走吧,走吧,雪雁姐姐。”
“唉!”雪雁收回自己的目光,心里对德德玛有点同情,曾经杀手阁的第一杀手,就算面对着战场上的战士,她的刀刃也足够瓦解铁甲。她用食指按了按拓跋倩的额头,“以后啊,你可不能再利用流离她了。。。”
“雪姐姐,知道了,知道了。。。。”
德德玛撑着站了起来,双手扶着板斧望着前面三个女子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刀痕,又是倒吸了口气,刚才差点就掉命了。
“将军,他们。。。”
“放他们走,我德德玛说话算数,回去,我去给主子说。。。。。。”
二百八十三 无翼之穹 三十八()
李子骞站在冯雪松身边,于他们前方堆砌着一面红墙,越国的大世子就站在那一堵红墙下,掌心紧紧贴着砖墙。
二十几年前的那场叛乱造就了这一堵红墙,红色的涂料下不知有多少斑斑血迹,被重新填埋的墙角又不知有多少累累白骨。
李斯记着二十四年前这堵墙还是一面灰墙,在叛乱后,所有死在宫中的侍女、兵士、太监、大臣的尸体就手足相枕的临时靠在这堵墙边,堆垒着如同一座小山似的,等将尸体搬开后,这一堵墙就成了艳红色。
后来的匠人用淡红色的染料涂上去,这斑斑的血迹就盖在了这尘俗中的染料下了。每年新来不知实情的宫女、侍卫总是要对着这堵色彩鲜艳的墙露出惊奇的目光,用手抚摸上去,赞叹一番。
“冯校尉,你可识得这墙?二十四年前,我父王处理掉的人大部分就堆在这里,尸体一直延伸到这条长廊的尽头,可壮观的很啊!”李斯慢慢的开口,掌心前压擦着墙体而过,“王子的血若是也抛洒在这堵墙上,又不知是个怎般的样子?”
冯雪松看着李斯的动作,目光中露出沉吟。现今李斯将他带着二十四年前那场叛乱的这一堵墙面前,说这句话无非是提醒他越王的性子。一时间朝中数十位大臣选择了站队,这无疑会让眼前这位大王子猜疑不定,越王猜忌的性子会将亲人的血撒在红墙上。
李斯见冯雪松不语,他回过头看向候在边上的两人,见李子骞目光之中既露出了悲伤。他眯了眯眼,问起,“冯校尉,你身边这侍卫倒是有些意思,这新入的侍卫见这一堵红墙都是感喟其美丽,露出赞叹的目光。呵呵,第一次见,很少有人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李子骞听闻此话,他赶紧收敛自己的神色,低头露出惶恐的表情。冯雪松在其一侧,虽然恼怒李子骞刚才的神情,却不得不出来为他圆场,“上次巡视,这位叫做苏小杰的侍卫问起这堵墙的由来,我随意的为他解释了番,想来是知道了这堵墙的由来,再次面对不免悲伤。”
得到冯雪松的回答,李斯露出玩味的笑容,“这一堵墙忌讳甚多,冯校尉能为一个刚入宫的侍卫解说,这倒是让人新奇,是你的亲信之人吧?”说此话的时候,李斯的目光凝聚在李子骞的身上,“你叫苏小杰?”
“正是,小的来自花木,本是一名猎人。”李子骞抬起头,他脸上惶恐的表情更浓。
李斯注视着李斯的眼睛,咧嘴笑开,转身背着红墙,抬头低语,“花木,一个不错的地方,幼年,我曾去过一次。”他笑了笑,话锋陡然一转,“冯校尉,近来十余位大臣向我示好,这让我很惊恐啊!”
冯雪松闻言,他跪拜了下去,“大王子殿下乃人中之龙,各位大臣在此时选择效忠殿下,这对于大王子殿下而言不是好事吗?”
“好事?如若不是我父王的安排,这自当是件好事!”李斯忽然转身,目光犀利异常,“当年,这一堵红墙下的尸体,我仍是历历在目。”
“大王子殿下可是见过如此的试探?朝中十余位大臣齐齐愿效忠大王子殿下,如这是试探?岂不是太过明显?”冯雪松言辞不卑不亢,“钱氏家族愿意永远追随殿下,这是岳父大人对这次效忠的誓言。”他摸出袖口中翩金朝着李斯递了过去,“大王子殿下莫不是要等世子殿下回来,才行事?”
“冯雪松!”李斯一手打偏冯雪松手里的翩金,“你可知这句话落在我父王耳里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他死死的盯着跪拜的两人,一对剑眉像是已经出鞘的利剑一样,“这红墙已经够鲜艳了,不可以再有鲜血抛洒上去了。”
“那就推倒吧,树立新的宫墙和秩序!”冯雪松接着说话,并没有因为李斯的愤怒而改变神情。
“呵呵。”李斯眉宇舒展开,忽然间看着冯雪松笑了起来,将地上的翩金捡了起来,握在手里,“新的秩序,越国新的秩序是该树立了,我希望这个人会是我,而不是远在楚国的那位弟弟。”
冯雪松心里舒了口气,缩在袖口中的手满是汗水,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今日的试探结束了。
“你下去吧,这枚翩金我收下了。”李斯缓缓地开口,“回去告诉钱妄大人,至情的人不适合用在权谋之中。”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了看同样跪拜在地上的李子骞,“他戏演得很糟糕,冯校尉该换一个助手。”
说完,李斯拂袖而去,沿着长长的走廊走远。冯雪松站了起来,他看了眼李子骞,“大王子殿下把你看成我们的人了?”
“我们本来就是一路人,冯校尉。”李子骞摇了摇头,看着那面红墙,“他不会忤逆自己的父王,他会等待一个最好的结果。”
“什么?”冯雪松开口问。
“他不会像他父亲一样直接发动叛乱,他有着慢慢削弱王权的主意。”李子骞回答,一双眼瞳很是复杂。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冯雪松盯着李子骞的眼睛问。
“这一堵红墙。”
“呵,不过这个不重要,我们只是制造掩人耳目的机会而已,幽明会在这个时期一点点的安插进去,五百人应该在短时间不会发现,各个府邸的护卫也会在这个时间完全到位。”冯雪松耸了耸肩膀,“就算越王反应过来了,他也会将大王子猜测进去为我们赢得时间。希望,你们派往那方的人会成功,这样越王才不会怀疑宫中,而是将心思搁在那方之人上。”
“会成功的,不过这步棋没大王子可不行,他不想反,我们就帮他反吧。”李子骞叹了口气,“到时候,箭在弓弦上可由不得他。”
“你们想。。。”冯雪松退了一步,“你们疯了,这棋走的如此不留后路,那方的可是有人代替着你的身份,这般走到最后,世子殿下可不会有回头路。”
“都走到这里了,回不了头了。”李子骞将目光从红墙上收回,“这一堵红墙将来恐怕会更加艳丽。”
二百八十四 无翼之穹 三十九()
一个月转眼即逝,越国风起云涌的朝政终于卷进去了一只垂老的大鱼,越国王座上体态臃肿的男人只是用懒散的目光扫了扫涌动的朝政,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云涌之时,洛城的上空飞过一只灰鸽,仰着蜿蜒的沆河南飞而去。
【江油。半月后】
崇山峻岭间,三匹老马各自驮着一个人慢悠悠的沿着山路而行。为首的男人披着一件黑氅,背着一把拥有着骇人切口的大刀,中间的是个手持羽扇,带着书生气息的男子。
最后面的一个男子在背后响起羽翼煽动声音后,他扭头仰着看了眼,抬起手,一只经过专门训练的鹰隼落到了他的手臂上,爪子上系着一竹格。他取下挥臂驱走鹰隼,拿出里面的信函,看了眼,脸色间露出喜悦,“项将军,安华郡已经得到洛城的消息。”
“彭楚,是什么?”走在最前面的男子勒住缰绳,回过头去看落在最后面的彭楚一眼,“你们徐州商盟设计之人落网了?”
“南宫上大夫的确已经卷入朝政之中,水已经浑浊开去。”他兴奋的说起,“江油可以举事了!”
“哦。”男人很平静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中间那位手持羽扇的男子,“舒良兄,不知我们还有几日可到江油?”
“半日。”舒良笑了笑,“搏命之行,项将军又何必着急一时?”
“搏命之行?”男人轻念了声,“舒良兄对周边郡县地势了解的有点让人惊悚,不知舒良兄何时筹划此事?”
“学斩龙之学,养父相信他要等的人会回来。”舒良知道眼前男人的话是在暗示自己比任何人都要着急,“斩龙之学”是在他六岁之时就开始学习,越国的山河地势鲜有他不了解的,一开始他就为“龙”打磨了刀锋,比较起来,他倒是三人之中最为着急之人,“项将军可忧?纵使怀有兵戈之志的男人面对这渺茫的棋局也会六神无主。”
“呵呵!”他笑了笑,扬鞭指向北方,“玄国起事之时,没有多少人会相信我们五人在炭火边的誓言,可如今的虞国已经俨然屹立在中州大陆的北边边界上。”
舒良沉默,即使处在越国,可长平战役、楚鲁战役他还是有所耳闻,眼前的这个男人参加了两场战役,和战门的战者对弈过,问他搏命之行是否担忧的确显得有点苍白。
敢走上看不到结局战场上的男人,他们自始自终都有死亡的打算。
“愿将军能成为斩龙的刃,锋刃摧枯拉朽!”舒良在沉默之后,他嘴角拉开,露出沉闷的笑,拉动缰绳从项一鸣边上走了过去。
项一鸣看着他的背影,低了低头,不由好奇心起,问,“不知先生背后为何人?七国纷立间可定下斩龙之学。”
舒良拉住缰绳,马匹一顿,他理了理青衣,言语恭敬,“覅庄。艾柒。”说此话的时候,他抓着缰绳的手松开,老马继续载着他往前。
“覅庄。艾柒?”项一鸣愣了愣,一个名不经传的名字让他有些茫然,他回过头去看了看彭楚,对方在目光看来的时候耸了耸肩膀,他对舒良口中的名字也是闻所未闻。
“幕后谋士,醇和公子说的。”彭楚见项一鸣还有些失神,开口说起。
“哦。”项一鸣点了点头,回过头,舒良已经走远,他们二人驱马追去。经过半日的路程后,他们三人来到了城门口之下。
江油郡县四面环山,又以沆河为依托,在越国之中有铜墙铁壁之称。此城北倚华清,南靠凯丰,是越国齐尔达山脉南边的一座城市,而与它相距两百余里的“安华”则是正处齐尔达西处山麓下,也因为此夯河从安华被拦腰拦截,形成巨大的瀑布壶口,一到夏季洪水期,下游部分郡城往往要做好防洪的打算。
越国的水渠经过近千年的修建改善,若非百年未见的暴雨对洛城倒也形不成什么威胁。
三人到了城门口,项一鸣仰头看了看城墙边上的士兵,从袖口中摸出了信笺,没有立即走向城门口的士兵身边,而是看向舒良,“此城镇守之人如何?”
“可托付之人,养父在时常言其忠义!”舒良回头看着彭楚,“方晏老将愿镇守在此处,仍食越王之禄,这恐怕和你们有关吧?”
彭楚看见舒良的眼光,他趋前一步,靠近项一鸣,“方宴前辈决定可靠,这些年来,醇和公子和他一直都有联络。”
“还有呢?”项一鸣反问。
彭楚沉默了会儿,他再次开口,“他是幽明当初安插在军队之人,当年幽明带世子杀出之时,本欲要同往,但被昇公劝下了。”他看着城门口的士兵,“安华的胡建将军也是,二十七郡中有一半是曾经幽明的人。”
“呵呵,昇公能在二十四年前想到这些,他的谋划,我这学斩龙之学的人也不得叹服。”听到彭楚的话,舒良大笑起,策马向城门口的士兵而去,“走吧,项将军!”
项一鸣点了点头,驱马向前。
城门口的士兵见三人驱马向前,走出五六人,为首的士兵仰头看向马背上的项一鸣三人,他后面的士兵双手持长戈向前架起,挡住三人的路。
“下来,通行检查。”为首的士兵大喊了声,目光在舒良、项一鸣、彭楚三人身上依次扫过。
项一鸣翻身下马,把手里头攥着的信笺朝为首士兵递了过去,“交给方大人,就说候鸟归巢了。”
“候鸟归巢?”为首的士兵听言,他嗤笑了声,这时值冬末,在这城门口镇守,他可没什么闲情雅致和对方打哑谜,“哪个方大人?”
“方晏,方大人。”这次回他话的是舒良,他见项一鸣说话干净,不由在心里笑了笑,怕耽误了事,翻身下马回答为首的士兵,举止超尘,“我们是他的客人,有劳通报了。”
为首的士兵眯了眯眼,他看见舒良举止不凡,生生的压下自己的不耐,扭过头去,“你们看着他们,我去通报。”
二百八十五 无翼之穹 四十()
片刻,城门口走出了一个背着劲弩,手握一杆银枪,全身铁甲的将军。他看上去鬓发斑斑,可目光依然锐利,隐然中透出一股飒爽。
项一鸣三人看着走出的方晏,心里不觉有了叹服,老将虽老,壮志犹在。
“哈哈,你们何人是这次接引之人?”方晏的目光在三人身上快速扫过,缓缓地走来在三人的两步之距的位置处站定,声如洪钟般开口。
“见过方大人,在下持盾而来,愿成此事厚盾!”项一鸣前趋一步,行礼,他见四周人多,言语恭敬而隐晦的回答。
“呵呵,年少之人当为利刃!此事成败不在退而在进!”方晏在项一鸣一步走出之后,他仔细的打量了对方两眼,满意的点了点头,满是皱纹的手重重拍了拍项一鸣的肩膀,“年轻人,乱世之时可愿举刀而起。”他看着项一鸣后背上的刀匣子,缓缓地开口。
“愿举刀而起!”项一鸣干脆的回答。
“哈哈,年少自有年少志,迟暮空恨迟暮状!”方晏大笑一声,侧转身子让出一条路,“请,里面一叙!”
三人对视一眼,平静的走入城中。
江油一城共四万户口,五千士兵屯守在这里。由于此处的地势,越国未一统的年代,此城往往被当作囤积粮草的地方,从这里顺河而下可将粮草快速送往华清等城。
城中百姓生活多是悠闲,靠打猎和种植粮食为生。街道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