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心强如月竹,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怀疑过自己做下的决断,但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没错,就是害怕,害怕到想要退却,想要回到皇城自家老爷子的保护下。
“这样的妖兽,根本不可能猎杀,不!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又谈何猎杀!”
月竹站在城墙上,费力地扶着城墙,似乎是在强撑着不让自己的身体栽倒下来,眼神也在瞬间变得空洞起来。
一瞬间,战场上的厮杀声似乎都被按下了静音键,月竹的身子顺着城墙缓缓滑落下来,脊背倚靠在城墙,心头似乎被黑暗包围了个彻底,周围的事物,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既然没有与之抗衡的实力,那去死不就可以了。”
忽地,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月竹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一道声音,月竹迷茫的神情变得更加呆滞。
“没错,既然没有与之抗衡的实力,去死就好啦,这样,自己,也许就不会害怕了不是?”
眼神空洞的月竹缓缓起身,在周遭不断穿梭的士兵中间华缓缓走到城墙的拐角处,伸出手一撑,整个身子便站到了插着军旗的石洞旁边。
但月竹的脚步还是没有就此停止,只能容纳得下两人勉强站立的地方,却是让月竹再次迈出了一步,只要再一步,月竹就会从这数十丈高的城墙上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月竹!你在搞什么!”
忽地,月竹身后传来一道女声,红娘一袭红色斗篷,快步走上城楼,三两步就来到了月竹底下。
月竹好像听到了什么,刚要迈出的脚步猛地停顿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那一下而已,一秒钟的停顿,足以让事情发生转变。
红娘眼眶顿时瞪大,一袭宝蓝色衣裳的月竹就这样从城墙上径直跳了下去,除却那一秒几乎可以忽略掉的停顿,月竹跳得几乎算得上是毫不犹豫!
没有愣住多长时间,红娘猛地一个翻身,从城墙上跃起,跟着月竹跃了下去,身上红色的斗篷也在瞬间飞起,脱离主人的束缚,飘离向远处,飞入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飘落到一片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
衣袂翻飞,红娘只感觉脸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罡风伴着黄沙打在脸上,感觉就像有人拿着鞭子在抽打这自己的脸。
勉强睁开眼睛,红娘却见底下的月竹丝毫没有半分减速的意思,完完全全就像是在跳楼寻死!
看着越来越接近地面的身影,狠狠地啐了一口,自己的体重和月竹的完全不对称,自己这个下落速度,在落地之前铁定是不可能追得上月竹的!
红娘眉头狠狠皱起,双手护在胸前,右手在左手上的空间戒指上划了一下,两个酒坛子霎时出现在了红娘手中。
手中多出了两个酒坛子,红娘下落的速度顿时加快,可底下的月竹,就要落地了。
“轰隆!”一声,城墙下方顿时响起了一道撞击声,白雾茫茫中,一道黄沙扬起,更加让人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烟尘散去,两道身影缓缓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而之前两人落下的地方,已经被轰出了一个大坑!
时间回到一分钟前,月竹几乎就要与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了,但红娘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伸出手快速搂住月竹的腰,另一只手挥出,将先前凝聚在掌心的武力猛地朝地面轰出。
借助武力与地面的冲力使身体腾空,两人如此才得以缓冲过来,否则,一那样的下落速度,城墙下面就会多出两具新鲜的尸体了。
只不过,这样做下来,先前红娘手中提着的两坛子酒就完全碎裂开来,酒水洒在黄沙上,印出一片酒渍。
厮杀中的战场上,城墙脚下安静的一隅,难得得出现了一抹酒香。
脚尖刚一触到地面,红娘便一把松开月竹的腰,伸手在月竹脸上落下响亮的一巴掌。
红色的掌印落在月竹清秀的脸上,使得月竹混沌的双眼顿时恢复清明。
打完这一巴掌,红娘反手一把将月竹按到城墙上,面上出现了即将爆发的怒意。
“你疯了吗!?那么高的城墙上就这样毫无准备地跳下来,你以为你是谁啊!能长翅膀飞还是怎么地!要不是老娘及时过来,你现在指不定就摔成一滩烂泥了!现在能救下你,还得感谢一下这城墙修得高!”
听着红娘一连串的质问,月竹才刚刚缓过神来的脑子变得有些疑惑,跳楼?自己怎么会跳楼?扶着脑袋想要回想自己之前发生的事,却是只感到脑海中传来一阵疼痛,之前的事,自己完全想不起来了!
看着月竹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红娘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看这家伙的样子,怕是什么连他为什么跳下来都不记得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红娘收回捏在月竹领口的手,嫌弃似的拍了拍手,要不是今天恰巧要给军队中送酒,说是顺道给月竹捎来两坛竹叶青。
在月竹的住处没找到人就闻讯跑来城墙这边,恰巧就看见月竹在这“表演”跳楼,否则月竹现在那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
月竹摇了摇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看向不远处士兵与妖兽的厮杀,左右环顾了一圈,却是没有再看见之前那只可怕的章鱼妖兽。
心头顿时升起一股疑惑,月竹却也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示意红娘先上去再说,可刚刚准备飞身跃上城墙,身后便传来一道呐喊。
月竹连忙转过身拉,朝着呐喊声传来的地方赶去。
见状,红娘微微蹙起秀丽的眉梢,却还是跟着月竹往战斗的圈子里边挤了过去。
这边,肖震被一只妖狐猛地在背上撕开一道口子,妖狐爪子上的毒素顿时沿着血液渗透其中,使得肖震整个脊背变得青紫一片。
肖震连忙掷出手中的长剑,挡下想要再次扑过来的妖狐,长剑径直贯穿妖狐的脑袋,看样子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长剑掷出后,肖震健硕的身躯也随之倒下,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见肖震倒下,另一边的妖兽顿时疯狂地涌了过来,它们的心头,只想着如何将面前的人撕碎!
忽地,一柄明晃晃的剑猛地插到了正要冲上前来的妖兽面前,妖兽顿时刹住,但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道绿芒闪过,圆咕噜噜的脑袋就这样与自己的身体分了家。
月竹转身向后看了一眼,红娘单手挥出数十道武力,将在场围着的妖兽顿时杀了个遍。
嘴角轻轻挂起一抹弧度,对红娘点了点头,算是对红娘的感谢,可笑意还未达眼底,月竹眼眸便瞬时一僵,身体一转,对着红娘甩手就轰出一道灵力。
凌厉的能量波动在红娘耳边擦过,红娘眼眸也跟着瞪大,身后却是传来了冰块碎裂的声音。
缓缓转过身,红娘便看到身后一只魔豹被冻成了冰块,落到地上碎裂开来。
两人相视一眼,立刻向四周环顾了一眼,明确没有人往这边看后,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大雾中,应该没有人看到这一幕,每个人,都应该在费力应对着面前的妖兽吧。
毕竟,这冰灵根,可是自己的禁忌!
可两人不知道的是,城墙上,一道锐利的视线径直向这边投来,待两人回过神时,那人已走下城墙。
城楼上的小兵立刻朝那人行了一礼。
“恭送将军。”
第八十六章 伴月红娘篇(十七)()
翌日,月竹依旧早早便起身,快步从军帐中走出。
今日也是有雾的一天,但雾气却不似昨日那般浓厚,反倒是有种雨后清晨的清爽之感。
不过昨夜确实是下了一场雨,城墙里外被完完全全地冲洗了一遍,昨日激战的战场上遗留下的血污也被冲洗得干干净净,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昨日曾有过一场激战。
缓步走上城墙,月竹伸手轻抚过城墙,经过雨水的浸润,早已被兵器打磨得光滑的墙槽变得更加光滑,抚摸过去宛若一颗圆润的羊脂玉,手感颇佳。
巡逻的士兵时不时在月竹身边走过,留下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来到城墙最高处,月竹才缓缓停下脚步。
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自己看到一只体型巨大的魔章后再次回神已经来到了城墙脚下,中间发生的事情,无论自己如何去想也记不起来。
这简直就跟喝酒断片似的,他怎么可能想得起啊!
湿润的空气中透出一股淡淡的泥土味,让人感觉很舒心,低头看了一眼城墙下忙碌着搬运尸体的士兵,月竹心中原本苦恼的心情顿时被苍凉所替代。
都是苍炎的士兵,有些人因为运气好捡回一条命,有的人却战死沙场,连完整的尸身都找不回来。
正如此想着,月竹身后便跑来一名小兵,单膝跪地,对着月竹拱手抱拳行了一礼。
“军师大人,将军在主帐内等候,与您有要事商议。”
月竹没有转身,朝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小兵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要传的话他已经传到,之后的事,就完全与他无关了,至于军师会不会让将军久等这样的问题,又哪是他这样的小人物可以管得了的。
听到小兵的传话,月竹并没有快步向主帐的方向赶去,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天际。
将手抬起挡在眼前,月竹心中又不禁想起了昨日的情况,那只巨大的魔章,好像就站在自己现在看过去的这个方向上。
如此看去,那魔章,定是可以将太阳都遮去的存在。
。。。。。。
伸手拨开帐帘,月竹却见大帐中一个人都没有,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月竹立刻退出主帐,以为自己走错帐篷了,抬头看了一眼帐篷上挂着的标志,是主帐没错啊。但里面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再次拨开帐帘,月竹缓步走进其中,许是将军出去了,自己先在这等等吧。
主帐是军营中最大的帐篷,但其中的摆设却并不奢华,反倒有几分莫名的阴森。
环顾四周,月竹心头倏地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明明是将军托人叫自己过来的,就算自己没有在得到消息后立刻赶来,但中间间隔的这段时间完全不会让冯建军等不及,身为一个将军,更不可能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忽地,月竹只感觉背后一凉,猛地转过身来,却在转身的一瞬间,眼眶顿时瞪大。
之前自己身后,原本应该留在自己脚边的影子硬生生地定格在了原地,而现在,自己脚边,早已没有影子的存在!
然而,影子不在这一点并没有让月竹有多大的惊恐,令他惊恐的,是他定格在原地的影子中,缓缓冒出了一个人影!
“呵呵呵!好俊俏的一个小公子呐,原本这一切都是与你无关的,奈何你偏偏把寒风草给私吞了呢,所以,你现在就好好地做一个祭品该有的本分吧!”
月竹只看见自己的影子中,突然冒出一个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只妖!
涟漪妖娆的身形缓缓从月竹影子中显现而出,那前凸后翘的身材,可以让许多男人为之疯狂,暗紫色的妖瞳中闪过些许戏谑,看向月竹的眼神直白而赤裸。
月竹只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被人扒光了衣裳丢在大街上的良家妇女,羞愧难当!
若不是涟漪这赤裸的视线中夹杂着些许喋血,以她现在的模样,靠近月竹不是什么难事,但那标志性的妖瞳一出,月竹心头就升起警惕。
妖族之人出现在军营主帐,而将军此刻有恰好不在,要么就是妖族入侵,将军被掳,要么,就是这妖族女子,在军营中根本就是来去自如,根本没人管!可若是第二种,那就说明,军营中绝对有奸细!
不得不说,月竹还是有当军师的智慧的,但现在才意识到,未免已经晚了些。
比起第二种,月竹当然是更相信自己的第一种猜想,毕竟,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所在的国家出现奸细,更何况,涟漪,还是妖族之人。
妖族与人族之间,虽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私自在背后和妖族勾结,这样的事,根本就是违背六界法则的!
想到这,月竹将手背到身后,想要移步走到帐帘边上,自己压根不知道这面前的妖族女子的实力,贸然出手并不是好的应对之策,自己只要出了帐篷后向其他人呼救就好,事情一旦闹大,这妖族女子就不可能再明目张胆地再做些什么!
“公子呐,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想要逃的想法哦!现在你的影子在我手上,没有了影子的你,还能称作是一个人吗?看你生的这么俊俏,我是舍不得让你成为一个没有影子的人呐。”
涟漪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月竹的想法,整个人倚靠在主帐中的首座上,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嘴边,一脸苦恼地冲月竹“好心”提醒道。
月竹刚要动作的身躯顿时一僵,目光移到自己脚边的影子上。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此时自己的影子,在轮廓边缘勾勒着一条细细的紫色细线,看起来似乎是在把自己的影子禁锢在其中的样子。
月竹从来没有听过一个失去自己影子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更没有见过没有影子的人,一时想不到对策的月竹最终还是决定不要移动的好,
“没有影子,会怎样?”
月竹身躯僵在原地,向涟漪问道,但只要仔细听就可以发现,月竹的语气中,带着几丝难以察觉的咬牙切齿。
涟漪满意地看着月竹的表情,纤长的双腿交织在一起,在首座上摆出了一个诱人的姿势。
“没有了影子的人,公子难道没有见过吗?他们,应该就不叫人了。”
月竹眉头微微一皱,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没有影子的人,不就是鬼吗?公子你还真笨呢!不过这么说的话,勉强可以把失去影子的人称之为鬼吧!鬼,不就没有影子吗!”
听着涟漪有些调皮的语气,月竹的心情在一瞬间跌落到了谷底,是啊,没有影子的人,不就是鬼吗?冥界的那些鬼,哪个是有影子的呢?
所以现在,自己的影子被这妖女禁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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