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的将来,他还要大秦天子尹简的命!
“主子,您打听的人有消息了!”
帘外,苏炎的声音忽然传进来,凤寒天一凛,放下尹灵儿,疾步迈出。
一封密信呈到他手中,内容只有简短几个字:孟长歌已失踪,不知去向。皇帝派人四处查找,暂无眉目。
失踪了?
他离京后,长歌发生了何事?她是否安全?
沉思片刻,凤寒天袍袖一甩,道:“苏炎,即刻派人赶赴通州,务必寻到少主!”
卷三:听弦断,乱世烽火——007 归来()
大楚。
京都。
拂晓风起,残月将落。
青白的曙光交融着淡淡的晨雾,远山江河若隐若现,街市楼阁静谧安宁。
须臾,忽有马蹄声响,踏破五更霜。
历时月余,终于兼程归来。
熟悉的靖王府轮廓,在视线中渐渐清明。
只是,七夕已过。
尽管披星戴月,仍未及赶赴大楚权王的婚礼。
红漆大门外,两骑棕马缓缓勒停。
马上二人,破旧的衣衫,肮脏的面容,仿若逃亡的难民,眸底的倦态,显出风尘仆仆的疲惫。
“此乃王府重地,尔等何人?速速离去!”
守卫的呵斥声,令离岸颇为不悦,他一跳下马,从容迈前,冷声道:“擦亮眼睛看清楚了再赶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闻言,众守卫先是一楞,继而大惊,“离岸!”
既听出了离岸的声音,那么另一个人……并不算过于蠢笨的守卫,匆忙见礼,恭敬的齐声道:“小公子万安!我等失礼,望小公子恕罪!”
“唔,半年未见,小爷虽说混成了乞丐,但你们有见过像小爷这般帅气的乞丐么?”长歌懒洋洋的开口,说话口吻是一惯的痞气,嗓音却哑的厉害。
“咳咳!”
“小公子风采依旧,是我等眼拙了!”
“请小公子莫生气,我即刻禀报王爷!”
众守卫被噎的又是无语,又觉好笑,最先叱责的那人说完,麻溜的奔入大门,通禀报喜去了。
离岸立在台阶下,单手负后,心事重重。
“皇帝不急太监急。”
擦身而过时,长歌毫不留情的鄙视道。
离岸黑了脸,没好气的低声说,“狼心狗肺指的就是你这种人。”
“嘁,小爷喜欢这个赞誉。”长歌耸耸肩,大摇大摆的迈入王府的高门槛儿。
离岸气得头疼,懒得再跟她废话。
天色还未大亮,王府大院中走动的下人不多,偶尔碰到一个,也一时认不出他们是谁,那副吃惊迷茫的样子,倒是惹得长歌捧腹大笑。
行至后院,她直奔厨房。
五六个厨子厨娘正在忙碌的做早膳,满屋的饭香味儿,勾得长歌肚子咕咕叫,她没规没矩的蹦跳过去,垂涎三尺的问道:“今儿做了什么好吃的?”
众人闻声回头,先是被来人的打扮吓了一跳,随后瞠目结舌,“小公子!”
“有没有做好的膳食?小爷饿死了。”长歌顾不上叙旧,眼睛直往锅灶瞅。
“小公子!”
厨房管事张伯闻讯从屋外进来,温和的说道:“不知小公子回府,没给您备膳,现在这个时辰,只备好了王爷的早膳,其余各院主子们的膳食,正在做,还没……”
“小、爷、饿、了!”长歌不耐地截过话头,一字一顿,且大胆无比,“把王爷的早膳分我一半,立刻、马上!”
“这……”张伯一惊,果断摇头,“奴才不敢!”
“你不敢,我敢!”长歌握拳,满不在乎的语气,“王爷若是怪罪下来,你尽管推我身上,我一个人扛!”
张伯一时为难的不知该怎么办,孟长歌他得罪不起,但克扣了主子的膳食,他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谁知,长歌等不及的竟亲自动手,揭开大锅盖,挑她喜欢的口味,端出四碟菜,盛了两碗粥,就近在厨房的小桌前落座,且喊道:“离岸,快过来用膳!”
“你自己吃吧。”立在门口的离岸,甩给她一句,转身走人了。
长歌撇撇嘴,低声道:“张伯,呆会儿给离岸送一份早膳,他两天没吃饭了。”
“好。”张伯应下,惊讶之余,转身吩咐厨子照办。
“奴才参见王爷!”
不多会儿,院内隐约传来下人们的请安声,长歌没有理睬,厨房众人惊的迅速走到门口跪下。
很快,一人健步而入,来得匆忙,未及更衣,只搭了件披风便寻了过来,俊逸无双的容颜,布满隐忍的喜悦。
下人们诚惶诚恐的恭迎见礼,唯独长歌背对着门口方向,埋头狼吞虎咽。
孟萧岑步步逼近,狭长的墨色重瞳,不偏分寸的凝视着久别不见的姑娘,他自她身侧伫立,看她满身狼狈饥饿瘦削的模样,他心中的疼,明显加剧。
她的无礼,他习以为常,亦是他多年纵容的结果。
是以,王府中人,皆对小小的食客孟长歌恭敬有加。
长歌扭头瞟了身边人一眼,口中嚼着虾仁蒸饺,发出含糊不清的音,“王爷吉祥。”
外人面前,她称呼他王爷,他们的关系,除了离岸,再无人知晓。
孟萧岑情不自禁的浮唇,温柔的笑说,“慢点儿吃,小心噎着。”说罢,他坐下耐着性子的等她。
此举不消说,令一众下人暗暗惊叹,恐怕除了孟长歌,这王府中再找不出第二个能得靖王如此宠爱的人了,包括王爷的妃子姬妾。
张伯的担心,也因此少了许多。
果然,长歌吃得差不多时,主动交待,“王爷,我把你的早膳吃了,你别怪罪张伯,是我胆大包天,与旁人无关。”
“无妨。”孟萧岑并不在意,他伸指揩了揩她脸庞上的尘土,满是心疼,“多久没吃东西了?”
他的举止,在过去的十五年里,本是平常,长歌既习惯又享受,可此刻,她身体竟下意识的一僵,然后干巴巴的扯唇,“一天。”
她的抗拒不明显,孟萧岑一时不曾发觉,听闻她这许久没有进食,脸色当即一沉,“离岸呢?”
“离岸饿了两天了,他把干粮都让给我了。”长歌忙替离岸说话,以免他责罚离岸照顾她不周。
孟萧岑不再言语,但浓眉紧蹙,明显心中不豫。
长歌又吃了一阵,直吃得肚皮圆圆的,方才搁下筷子起身,打着饱嗝道,“总算不饿了。”
“走吧。”
孟萧岑迈出步子,往外走去,长歌慢吞吞的跟后,心思颇重。
她并没有展现在离岸面前的潇洒,只是不想让他担心,所以她悉数掩藏起了情绪。
出了院子,遇到分叉路时,长歌止步,她轻声道:“我不去你的主院。”
孟萧岑回身,满目疑惑,“为何?”
“我该回奉庭院了。”长歌扯唇一笑,语带轻松的说,“你带着浑身脏兮兮的我,叫人笑话。”
她在王府的居所,是奉庭院。只是这几年,她喜欢外面的自由,多数与离岸住在城郊的草堂里,偶尔回来,也总是怀着喜欢他的心思,故意黏他,赖在他的主院不走。
可今时不同往日。
他的居所多了正牌的女主人,她的感情亦发生了变化。
孟萧岑讳深的墨眸,多了几分锐利,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沉声道:“长歌,你在疏远我么?”
“没有,义父多虑了。我只是担心失了礼数,对王妃不敬。”长歌笑说道。
孟萧岑眼中浮起冷意,“你几时知过礼?连我都不敬,又岂会敬旁人?长歌,撒谎也要看对象。何况,王妃还没过门。”
“什么?”长歌意外的扬眸,她不解道:“你不是七夕大婚么?”
“婚事延期了。”
“为什么?”
“你未归。”
“我已经尽力了,大秦皇帝尹简布下天罗地网,我一路东躲西臧,通往大楚的直道不敢走,绕了不少路,所以才耽搁了。”
“为什么饿肚子?盘缠用完了?”
“嗯。为免秦兵搜身,只带了少量的现银,原本计划可以撑到京都,不曾想,竟会多了变化。”长歌说到此处,仍是不明白,“义父,婚期乃皇上所定,怎能更改?而且,少我一个不少,不必因为我打乱你的筹划。”
孟萧岑没有立刻回复她,他凝视她半晌,忽然牵起她的手,朝主院的方向而行。
“义父!”长歌低唤,秀眉拧的深。
孟萧岑目视前方,淡淡道:“听话。先去我房里洗个温泉澡,待你拾掇好了,我有话问你。”
“可是……”
“乖一点儿。”
“噢。”
长歌无法,只得应下,她想抽回手,可试了试,没有成功。
……
泡了半个时辰的温泉,洗去一身疲惫后,长歌本想起身,谁料太过困乏,竟不觉倚在水池边睡着了。
因为她的突然回归,孟萧岑今日没有去上朝,简单用了早膳后,他又批了几份折子,计算着时辰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长歌出来。
心思再也无法集中,他不由推开卧房连接温泉的暗门,担忧的唤了几声“长歌”,可听不到任何回应。心下一急,他顾不得男女有别,快步入内。
“丫头!”
瞧到双眼紧闭的长歌,孟萧岑脸色陡变,立刻冲过去,将她从水中捞了出来,伸指掐她的人中,口中急声唤她,“丫头,你怎么了?醒一醒,你别吓义父!”
卷三:听弦断,乱世烽火——008 是否还会有温暖抵达?()
“谁!”
长歌因骤痛而惊醒,她一声厉喝,右掌同时攻向袭击者!
虽说连日奔波疲累困乏到极致,但刀尖讨命的这些时日,她已是惊弓之鸟,对外在危险的反应,完全是条件反射。
孟萧岑不曾防备,左肩闪避不及的中了一掌,眼见长歌攻势不停,他一个后空翻,退出四五步,急声阻她,“长歌,是我!”
“义父?”
长歌大惊,攻出的拳脚,硬生生的收回,她错愕的望着孟萧岑,“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大秦的追兵,所以……”说话间,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传来的微微凉意,令她浑沌的大脑,陡地清醒,她迅速垂眸,继而“啊——”的一声惊叫,“扑通”又跳入了温泉,利用水中的花瓣,遮挡她赤luo的身体。
孟萧岑亦是懵了,方才他过于紧张,忽略了长歌没有穿衣服的窘迫,而她从池边一翻而起,立于他对面时,他才倏地发现,她竟是yi丝不gua!
养育了她十五年,从三岁稚子到十八岁的亭亭少女,他从不曾看过她的身体。她幼时,由嬷嬷照顾起居,随着年岁增长,身体开始发育,他身为男子更加不便,除了她武考中毒那一次,他别无他法的看过她的肚腹之外,一直谨守德行,未曾逾礼。
可刚刚……
孟萧岑饶是姬妾众多,阅过女子身体无数,亦尴尬羞愧的泛红了俊脸,他狼狈的转过身,心跳失控般的加快,甚至语无伦次,“对,对不起丫头,我……担心你泡澡太久出事,一着急就……”
“我只是睡着了。义父,你,你先出去吧。”长歌羞臊的几乎把脑袋淹进水里了,她不敢怪孟萧岑无礼,只恨自己不争气,遽然把身子给除了尹简之外的第二个男人看光了,日后若有机会,她还有何颜面见尹简?
虽然,他们可能今生都不会再相见了。但她是他的女人,在她心里,他早已是她的夫君。哪怕他们无缘相守,她亦不会对他不忠。
孟萧岑快步出了浴室,站在卧房的窗台边,激荡的心绪,久久不能平息。
他宠爱了十五年的丫头,真的长大了。
她细腻莹白的娇躯,玲珑有致的身段,竟该死的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三年前,她天真无邪的向他告白,他震惊又生气,因为她的母亲夙雪,他救她养她,将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以养父的身份对她溺爱恩宠,他曾以为,这一生,除了夙雪,他不会再对任何女子动情。
可是,曾几何时,他对长歌的感情,竟发生了难以言喻的变化?
是因为大秦皇帝尹简么?当他亲眼目睹除他以外的男子,对长歌展现出来的情意时,他动怒嫉妒,仿若心爱的宝贝被人抢走了似的,却又不敢让长歌知晓他的失落。
大业未成,他不能功亏一篑!
可日渐疯涨的思念,又令他难以忍受的中断了她潜伏的计划,强行命令她回到他身边。
如今,他又该拿她怎么办呢?
“义父。”
忽然,有低迷的呼唤声飘入耳朵,孟萧岑心神一荡,缓缓转身,望向几步远的地方,他凝视着褪去男装,长发披肩洗净铅华的娇俏姑娘,喉咙口竟像是堵了东西,发不出声音,亦不知该说什么。
长歌一身白色里衣,发梢还在滴水,她表情极不自然,走到这般尴尬的境地,是她没料到的事情,有心想打破沉默,脑子里却是词穷,好半天搜罗不出合适的话题。
如此对峙了好一会儿,孟萧岑终于挪动了步子,他走近她,一言未发的拿出干帕子,温柔的为她擦头发,待差不多干燥后,他从衣柜取出一套面料极好的男子锦袍,亲手为她穿上。
长歌看着镜中剪裁合身不差分寸的新衣,她鼻尖泛起酸涩,低低的道了一句,“义父,谢谢你。”
“自你走后,每月我都让裁缝给你置办几套,以免你回来过了季节赶不及缝制。”孟萧岑微微一笑,又拿起木梳,手法娴熟的为她绾发。
长歌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她转身面向孟萧岑,把脑袋靠在他胸膛上,低泣不止。
无论过往多少岁月,无论外面艰途险阻,只要回到这个地方,她的心,就会被温暖。
孟萧岑怔了一瞬,缓缓抬手,拥她入怀。
……
休整了一天,落日时分,离岸和长歌来到书房,向孟萧岑禀报情况。
长歌道:“大秦虽然国力昌盛,兵强马壮,但分裂严重,惠安太后及娘家一派重臣扶持六王尹璃,手握重权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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