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药可医!”
高半山近身服侍尹简多年,帝王心事脾性,他至少通透七八,当年他不愿看到尹简被情羁绊延误江山,如今尹简却又为情所困,且在大秦江山内忧外患之际,他心中的焦虑,可想而知!
言谈间,两人已至帝王寝宫,尹婉儿匆匆入内,到得龙帐前,瞧见尹简昏迷沉睡,俊颜酡红,她心急如焚,略一思忖,道,“太医,把药给我,尔等全部退下!”
“是!”
“拜托婉郡主了!”
太医听命退出,尹婉儿左右环顾,颇具威严,“沁蓝与高半山随侍,其余宫人退出龙帐!”
“是!”
“扶皇上起来!”
“是!”
高半山扶尹简靠坐于*头,他双目闭阖,双唇无意识的蠕动,听不清言语,但从口型判断,几乎字字为“长歌”!
尹婉儿心痛万分,她隐忍着鼻尖的酸意,俯身贴近尹简的耳朵,她学着孟长歌的语气,嗓音哽咽,“尹简,我是长歌。我回来了,你能听得到我说话么?”
尹简未醒,但剑眉竟微动。
三人欣喜,尹婉儿眸底的红,疾速蔓延,“尹简,你生病了,必须服药!让长歌守着你,照顾你,好么?”
尹简烧得糊涂,却并未完全昏迷,孟长歌的名字,仿若一根尖锐的针,无论他的意识是否清晰,那根针总是能轻易扎进他的心脏!
他眼帘缓缓阖动,干涩的唇亦间或蠕动,尹婉儿连忙仔细倾听,只听得尹简低哑的音,断断续续,饱含疼痛,“长歌……别走,别丢下朕……朕不能……没有你……”
“我在!”
尹婉儿泪如泉涌,她执起尹简垂在*边的手,紧紧的握住,“尹简,长歌回来了,长歌不会丢下你的!”
她说着,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试好温度送到他嘴边,“尹简,我们喝药,只要你肯好好治病,长歌便不离开你。”
尹简竟听话的张嘴,苦药入喉,他略有转醒,但迷蒙的目光,看不清眼前女子的脸庞,他下意识的反手握住尹婉儿的手,紧紧的,用着全身的力气,生怕她再消失不见。
沁蓝端药碗,尹婉儿一勺一勺的喂药,心痛的满目疮痍,她从未曾见过尹简这般无助的模样,当年采薇死去,她不知他痛到哪般,而如今,一个孟长歌,竟令他仿若输了天下,痛到极致,再也不是往日沉着冷血的帝王!
尹婉儿不明白,她唯一视为挚友的长歌,为何弃她、弃尹简而去?甚至,连作别都没有,就那么,突然的闯入,又不留半点痕迹的远走……
尹简终究没有完全清醒,他喝了大半碗药后,便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但就是这一碗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尹简体温得到了控制,三个时辰后,尹婉儿又哄他服了一次药,撑到黎明破晓时,终于完全退烧。
只是,尹简依然沉睡。
“郡主,这儿有奴婢侍候着,您回宫歇会儿吧。这*没阖眼,皇上醒来知晓,定会心疼郡主的。”
“我没关系。”
尹婉儿摇摇头,衣不解带的守到此刻,她浑身乏累,但实在放心不下,待尹简清醒,见不到长歌,还不知会怎样。
第一次,帝王朝会未到,高半山通知百官,尹简染疾,需休养一日。
而宁谈宣,竟巧合的告假,早朝未见踪影!
京城内外,暂时风平浪静!
齐南天、尹诺、宋承三人,昨夜候到宵禁,尹简依然沉睡不醒,便先行出宫,军政方面,各方布置严谨,绝不允许出现动。乱!
昨日暴雨,今晨天气竟明朗清新,仿佛*之间,洗刷与遗忘了所有凌虐疯狂,只留给世间清白与美好。
尹简睁开眼睛,头略昏沉,身子发软,神智有片刻的不清明。
“皇上!”
“皇上,您终于醒了!”
高半山与沁蓝狂喜,激动的“扑通”跪地,齐声道,“愿主子龙体金安,福寿绵延!”
尹婉儿形容憔悴,喜及而泣,“表哥!”
尹简重瞳无光,空洞的眼神,一一扫过三人,嗓音嘶哑低沉,“长歌……何在?”
“表哥,千万保重啊!我相信长歌只是一时贪玩儿,不久她便会归来,与表哥重聚。”尹婉儿凄声低劝道。
尹简一瞬黯然,失落颓废,不假掩藏。
高半山奉上茶盏,言行小心翼翼,“皇上,您先润润喉……”
“嘭!”
尹简陡然一掌打翻茶盏,茶水四溅,茶盖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儿,他墨眸发红,气息粗喘的吼,“滚!全部给朕滚!”
幸好是凉茶,尹婉儿纤手与罗裙被波及,而无大碍,但她却被吓得不轻,“表哥……”
从幼时至今,她与尹简十多年感情,尹简从不曾斥责于她,此刻的他,竟令她害怕。
“奴才该死!”
“皇上息怒!”
高半山与沁蓝更为惶恐,惊骇请罪。
尹简却一掀龙被,撑着起身,“长歌不会走的,朕要去东偏殿!长歌定是在与朕玩笑,她在东偏殿睡懒觉,朕去找她!”
“表哥!”
尹婉儿一惊回神,全然不顾尹简暴躁的情绪,她捉住尹简手臂,急声道,“你得了风寒,病情刚刚稳定,不可再任性啊!我帮你去找长歌,好不好?”
“婉儿!”
尹简盯着她,眸底深处的慌,直戳尹婉儿心脏,他字音极重的说,“你与长歌交好,她离宫时有没有找过你?或者她是否向你透露过她要去哪里?再或者……或者这是你二人故意玩闹,她此刻正躲在某个地方,等朕去寻她?”
尹婉儿泪珠不断掉落,她不忍戳破尹简的希望,可不认清现实,结局岂不是更绝望?一如她当年,不想认命,总骗自己是梦一场,但蓦然清醒,春至楼空,西风独自凉!
“婉儿你说,你告诉朕长歌没有走,她还在朕身边!”尹简等不到答案,猛然捏住尹婉儿双肩,凄厉的低吼,重瞳中翻涌着透明的热液。
高半山与沁蓝禁不住泪湿眼睑,孟长歌怎能走得这般猝不及防,怎能这般狠心的辜负帝王情深?
“表哥……”
“朕去找她!”
尹简一把推开尹婉儿,赤脚下地,只着一袭明黄中衣,便朝外踉跄奔去。
“皇上!”
“表哥!”
三人连忙扑过去,冒死拦驾,高半山跪于尹简面前,语速飞快,“请皇上以大局为重!不论治国,还是寻人,皇上龙体欠安,如何敢奔波?奴才求皇上先用膳服药,让奴才去东偏殿找孟大人,奴才一定肝脑涂地,全力以赴!”
尹婉儿亦沉着冷静的道,“表哥,你昨日病倒,已引太后猜疑,反皇派的眼线也必然在盯着表哥,长歌重要,但尹氏江山更重要,这个时刻,万不可掉以轻心,否则不仅政局不可控,也会害了长歌,她的女子身份,迟早会被揭出来!”
尹简一步退后,终是清醒了几分,他木然着神色,发出涩哑的音,“传朕口谕,孟长歌之事,宫内任何人不得议论,私下传谣者,杀无赦!”
“是!”
高半山立刻领旨,然后退出,上传下达,颁布帝王谕令。
“替朕更衣!”
尹简盯着前方,漆黑的墨眸中闪烁着一缕希冀的亮光,“朕,必须寻她,不撞南墙,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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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听弦断,乱世烽火——004 东偏殿的密告()
从东偏殿到帝宫内外,从御花园到上书房,从政殿到后宫,甚至冷宫,甚至羽林军宿营区,甚至皇城每条湖泊河流。皆遍布,帝王足迹。
日出日落,晨钟暮鼓。
他不知疲倦,不甘放弃,他将整个汴京城掘地三尺,派出无数密探,八方追踪。
只是,七日过去,依旧杳无音信。
那个狂妄不羁的俊俏少年,仿佛自人间蒸发,又仿佛从未出现过,留给尹简南柯一梦。
但他知道,关于孟长歌,从来都不是梦,她曾真真切切的在他生命里,扮演过刻骨的角色。
恩人,友人,爱人。
甚至,她是他心中唯一的妻子,纵然有实无名。
天下这般大,尹简不知,何处长歌可安身?亦或者,她愿往何处?她逃离大秦,是否会重归大楚?
这个可能性,十之**。
其实尹简一直都明白,只是他不愿意相信,长歌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折断自己的羽翼,弃他而去。
她曾说过,她志在四方,要金戈铁马一展抱负,所以她勇往直前,从军羽林,哪怕后来他们私定终身,她亦初心不改,宁舍后位,亦不舍雄心壮志。
而今,她却舍弃一切,悄然远走,为了那个荣*她多年,抚养她成人的大楚靖王,她狠心负他,负得干净利落,毫无征兆。
大楚靖王,一个于孟长歌最重要的人。
那人,亦是有恩于大秦的人,他叫孟萧岑。
一句命不由人,一句无奈叹之,尹简便明白长歌的苦衷。她身在靖王府十几年,靖王命令,她不敢不从,但她为何不肯直言相告?
尹简不明白的是,无论他待长歌如何真心,她始终不曾视他为夫,难道他不值得长歌信任倚靠么?
他贵为一国君王,难道不能护她安隅,不能从靖王手中换她自由?
最可笑的是,她离开之前那般不舍他,*一次又一次,可转身后,她竟劝他另择新欢,竟与他永别,此生情断……
夜风冲破了窗栏,薄纱抖落一地,烛台摇曳,冷了的橘光,醉了长河星月,鸾凤和鸣的屏风,沙沙作响,仿佛一程琴声,道不尽一世情话。
整个东偏殿,沉默的像是一间腐朽的古宅,在荒无人烟的死寂中,尹简雪衣如华,一头墨发,凌乱飞扬。
“长歌,你教朕如何不恨你?如何不念你?又如何……忘却你?你明明知道,朕会想你想得疯掉……”
“长歌,朕的小祖宗,回来吧,朕求你……或者,你站在某个地方不要离开,等着朕去找你……”
他的呼唤,长歌听不见,这个见证了他们鸳鸯好合的地方,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但他睁开眸,却连一个相似的幻影都看不见……
门外,传来高半山压着嗓音的低语,“启禀皇上,起风了。”
“进来。”
“是。”
高半山入内,见帝王须臾间已收敛情绪,他心下稍安,双手呈上一支细小的竹管,“刚刚收到的。”
尹简接过,取出竹管中暗藏的纸条,展开阅毕,交由高半山,凝声道,“宁谈宣回府了,命王成做了两张酱香饼,但是一口没吃,然后独坐了半柱香,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话,你该不会是跑去那地方凑热闹了吧?”
“凑热闹?”高半山惊怔,不解道,“宁太师何意?他口中的你是指……”
尹简睇了眼烛台,高半山会意,连忙走过去,焚烧了纸条,只听尹简道,“若朕猜得没错,宁谈宣在说长歌,但‘那地方’指向何地,朕还不能确定。”
“是的皇上,王成能潜入太师府,当日多亏孟大人无意间促成,宁太师往后但凡令王成做饼,皆为孟大人,此次宁太师异常反应,奴才斗胆说句冒犯皇上的话,宁太师恐怕对孟大人动了真情,且一直在暗中查找孟大人,倘若被宁太师抢先一步……”
“密信王成,无朕旨意,须按兵不动,万不可暴露身份!”
高半山惊疑,“皇上,您不担心孟大人落在宁太师手中么?”
“不会,朕比宁谈宣更了解长歌。”尹简眉目沁冷,五官分明的棱角,藏匿着税利,“或许宁谈宣可以掌控很多人,但孟长歌绝对是他的败笔!这世上,能左右孟长歌的人,只有一个!”
“皇上么?”高半山脱口道。
尹简墨眸深了几许,他色淡如水的薄唇,缓缓勾起嘲弄的弧度,“怎么可能?朕没这资格。”
高半山脸色变了几变,不敢再问。
“传令下去,严密监视宁谈宣,若他果真查到长歌下落,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给朕抢回来!”
“是!”
“传莫影!”
“遵旨!”
高半山躬身退出,尹简坐于*榻,身体后仰,深深阖目。
“皇上!”
莫影快步入内,单膝跪地,“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挑两个最出众的大内侍卫,潜入大楚京都,打探一下靖王府的最新动态,朕需要知道孟萧岑有何筹谋!另外,若发现孟长歌的踪迹,即刻上报!”
“孟长歌!”
莫影一震,但见尹简缓缓掀开眼帘,目中情绪不明,语气略沉,“对,孟长歌很有可能去往大楚京都!但此事,绝不可泄露半字,若有传出风吹草动,后果不堪设想,恐怕连朕,都难保长歌清白!”
“是,奴才明白!奴才马上安排可靠人手,星夜离京!”莫影重重叩首,言语铿锵。
尹简颔首,“去吧!”
莫影起身,走出一步,却又稍顿,他拱手一揖,“皇上,奴才斗胆进言,孟长歌来自大楚,在此乱世之时,又突然折返大楚,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奴才以为,孟长歌身份……值得一查!”
“放肆!”
尹简猛然一掌拍在手边案几上,他俊颜阴霾,嗓音涔冷,“孟长歌身世,朕心中有数,不容尔等置喙!”
“奴才知罪!”莫影慌忙跪地请罪,再不敢多言。
尹简重瞳浮荡起隐隐杀机,他一字一句道,“莫影你记着,孟长歌虽是朕深爱之人,但朕绝非为女色误国的昏君!”
“是,奴才遵旨!”
“退下!”
“奴才告退!”
莫影匆匆退出,尹简胸膛起伏不定,心思斗转。
他最担心的,亦是长歌来秦的目的,若她只是靖王府的食客,那便无谓,倘若她与孟萧岑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