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里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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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里山河-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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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这一次没有人回答,他担忧地叹了口气,自己先进了疫区的门。

    然而他并没有寻找劼崖的去向,只是一路避开巡视的守卫,凭借之前熟悉好的路线,找到了肖衡所在的地方。

    “这东西,难不成要带进去?”

    他朝着旁边凭空伸出了手里的刀。

    术清的轮廓在那里缓缓地凸显出来,她放下了自己头上的兜帽,顺手推开了衡在身前的刀刃,直接跨进了肖衡的房门。

    “我们又见面了……”

    术清说道。

    肖衡正埋在自己的桌案前,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朝着他的背后躲了过去。

    肖衡眯了眼睛在术清的脸上寻找着熟悉的迹象,不过,他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这张脸的。

    不久前,在剩都的走马街,正是这个女人给了自己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季大人的药库钥匙。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你说会在有需要的时候来找我。”

    肖衡嘴上虽然是副轻松的样子,却还是警觉地挡住了少女的身影。

    “那是您的女儿?真是好年纪……”

    肖衡的眼神突然一收,语气也十分严厉:“你什么意思?”

    房中放着一盆炭火,此时正燃烧得热烈,术清走到温暖的范围内坐下,解开了身上的斗篷:“这次来不是有求于您,是想再帮您一把。”

    肖衡一脸的茫然,防备却丝毫不减。

    “您看看您女儿的手臂……”

    他一脸的错愕,却还是依言转身拉过了少女的手腕。

    衣袖只能遮挡一半,能看到的地方布满了长短不一的抓痕,有些地方已经抓破了,渗出零星的脓血。

    他一时合不上嘴,情急间捧起少女的脸不断地查看,还忍不住厉声责骂道:“这么会这样……你怎么不告诉我!啊?不要命了!”

    术清在那边轻轻地咳了一声,肖衡停下来看着她,她并不着急地烘烤着自己的手心:“恕我直说了,肖大人您目前的药方早就被人调了包,所以并不能起作用,我今天来,是想给您送一样东西,顺便能救您女儿一命。”

    肖衡只是半信半疑,自己在心里思虑了一小会儿,又问道:“药方是我亲自看管着做出来的,怎么可能会被调了包?”

    术清的视线婉转落在了少女的身上:“事实就在这里……外边焚尸的黑烟也是一刻也没有停,不过既然您不肯相信,那我就先告辞了。”

    她随后就站了起来,退开了身子准备离去。

    肖衡在这时突然跟着上前了几步,慌乱地挡住了术清的去路。

    “我问你,”他心烦意乱地冲着术清摊开了手,“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在如今的情况下……是谁做出了这种事?到底是谁!”

    “这我就不清楚了,肖大人可有得罪了什么人,又在做药方的时候遇见过什么人?”

    他脸上的惊讶缓缓地凝固住了,然后慢慢地,术清看着这个人的表情,一点一点地从怀疑变成了确信,然后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她在心底轻轻地笑出了声:“看来您有答案了。”

    “你说你会再帮我一次?”

    肖衡立马又问。

    “没错……不过我需要报酬,两次的一起结清。”

49。 三人【上】() 
方若欺带着那只包裹一直立在门外,突然听见术清在里边轻声唤了他。

    此时天空正有了第一丝光亮,一夜的星辰黯淡下去,新的日子又要开始了。

    他用手掸落了肩身上的露水,缓缓走进了肖衡的房门。

    ——————————

    几个时辰之前,冻青城的小南街,一家废弃已久的磨坊院子里,傲赴正在数着地板上的石砖。

    旁边的石磨盘上晾晒着发霉的破棉被,不远处的鸡棚里,一架动物的骨骸摆在那里。

    房角有风铃轻轻地敲击出声响,冷风吹过破碎的屋顶,像是有人在低缓地沉吟。

    此时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大雨过后突然能看到星空,偶尔有赶去南方的鸟群急急地飞过,岩石港的雪快过来了,所以一刻也不能停。

    傲赴找到了那块凸起的石板,刚好在与鸡棚相接的位置,他用手里的那把骨刀敲了敲,石板移开发出了沉重的叫唤。

    往下看是一道斜坡,入口处很窄,稍微再胖上一圈估计就过不去了,里面黑漆漆的不见底,却有冷风不断地倒灌上来。

    “居然在这种鬼地方……”

    他一边将刀刃在身后系好一边探出了一只脚,却没能找到下一个借力的地方,脚底滋溜一下远远地滑了出去。

    陡峭的坡道中突然听见傲赴的一声怒骂,抬头那一小块地砖大小的天空渐渐合上了,一时间眼前是一片漆黑,四周压抑的空间更是颠得人反胃。

    他只能猛地张开双臂撑住了两侧的墙,身体又往下滑了那么几公分,手掌被高速地下坠呲得都快冒起了烟。

    好不容易凌空停了下来,他这才调整好了自己的姿势,用脚轻轻踮了一下墙面,远远地落了下去。

    “你迟到了!”

    目兹念书堂里的那个供奉人又出现在了这里,他的嗓音依旧很粗哑,相比之前整个人却又瘦了些许。

    傲赴正想好好舒展一下自己的筋骨,还没站稳就看到了这个人,心里也是无端有了戏耍的意思:“哟,没想到你还在……”

    那人转身就走了。

    这是一条天然形成的地道,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有一处微弱的光源,类似晶石一样的物质在黑暗中发出了足以照亮前路的光。

    领路的供奉人走在前头,身侧不时能看到望不见底的岔道,傲赴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微微地弯缩着后腰,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

    于是就这么走了一段距离,那人突然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一样的东西凑在鼻子前看了看。

    傲赴在后边冷笑道:“怎么,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要留个底?”

    “岔路差不多有两百多条,分支也不一样,没人能记得清。”

    “要是这东西丢了,有人趁机混进来……”

    “那不正好?”他把图纸塞回了怀里,然后重新调整了行进的方向,“我把你扔在这儿,过几天来收拾,也是一样的省事。”

    傲赴想了想也觉得确实有理,便选择不再与他争辩。

    两个人在地下走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供奉人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跳下去!”

    随即往前一跃整个人落入了地面。

    傲赴看了看他消失的地方,地面上不再是松软的黄土,而是一滩黑胶一样的淤泥。

    那股刺鼻的气味,像是饭菜被捂在被子里放上了十天半个月,刚好掀开了一角就看到成群的蝇虫混着恶臭向你冲了过来。

    “耍我是吧?要是有什么岔子……我一定拿你的人头下酒!”

    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却还是深吸一口气闭眼跳了下去。

    极速地下坠感,回神间,供奉人已经在门前站好了姿势望着他从天而降。

    那个长胡子的小人听到了动静也热情地扑了上来,远远地就在喊:“大人!您终于来了……”

    “等等!”说这话的却是那个领路的供奉人,“你刚说什么……拿我的人头下酒?”

    傲赴一手撑开了小个子凑过来的头,转身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怎么,没听明白?没错……是下酒!”

    那人的脸上突然就有了爆怒的表情,一手抓起了傲赴的衣领。

    但他却原地站着没有动,另一只手虽然已经是握好了拳,却始终狠狠地拽在身侧,也不敢真的举起来。

    “住手!”

    矮个子的小人仰头咆哮了一句。

    供奉人依旧不肯泄气,小个人又上前推了推他的腰身:“快住手!太没规矩了……你简直是找死!”

    他龇牙咧嘴地回问道:“我没规矩?到底是我没规矩还是他!”

    傲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供奉人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巧又咧嘴笑了笑,更是惹得对方瞪红了眼。

    就在这时,趁着这人发作之前,小个子赶紧大开了嗓门,声音在石门上猛地撞击,传回了令人耳鼓发麻地一声怒喊:“混账!高尔新,你给我住手!”

    这人被吼得一愣,果真老实地松开了手,又咬着牙看了看,满脸忿恨地退了下去。

    “高尔新……他叫这名字?”

    傲赴随意地拍了拍自己胸前的衣衫。

    “是!他这人性子就这样,有点没脑子,不过……”小个子不知怎的对这人十分满意,一个劲地开起了脱,“不过却是完全信得过的,之前看守那人您也知道,最后落了个惨死的下场……高尔新是我一力举荐上去的,正是因为他这个脾气,南雪洲头那边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有意让他到这儿来。”

    傲赴此时已经在门锁上画动着开锁的符文,石墙向后快速地倒下,小个子依旧担忧地看着他的脸色。

    “大人……”

    他两只手藏在胡子下边来回地揉搓。

    “怎么?”

    “幸好您没跟他动手,要不,我又得去跟上边要人……”

    “行了!”傲赴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顶,“这人选的不错,要是个寻常人,没脾气又不懂得克制,站在这扇门前谁都敢放进去,才真叫人不放心……我不过是想逗逗他而已。”

    小个子这才松了气,又提起胡子乱七八糟地说了些感谢的话。

    等带上了门,屋子中间的石桌边上才传出了一句嬉笑:“想不到你这人,除了耍横还是有点意思。”

    傲赴抬头看见方若欺站在术清的身侧,心里突然一整翻滚,却也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淡淡地说了声:“久等了……”

50。 三人【下】() 
算起来,除了上一次见面,术清的身边始终跟着这个男人。

    自从进入了空响堂,傲赴在第一时间就听说了关于炼制尸鬼的事情。

    选择新鲜的尸体用作栽培的容器,把死者生前的形态心思给召唤回来。尸鬼炼成之后虽然没有了之前的记忆,却往往有着各自特殊的能力,例如慕馋子的红豆,能够牵制一个人的理性,有时候也是杀人的利器。

    只要有尸鬼存在,主人就像是有了替身的木偶,可以在紧要关头免于一死,所以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方式,让两者之间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更像是割舍不掉的另一个人,所以简单的说来,方若欺是隶属于术清的一部分。

    据说每一个尸鬼无一例外都有着致命的缺陷,大多人之间都相互保存着对方的秘密,这也成为了公开制约的筹码。

    不过,方若欺的存在是令所有人忌惮的。

    傲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文质彬彬,并且谦虚有礼,每个人一开始都会质疑术清的选择,直到在这件事情上挖空心思,才会发现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半点破绽,完美得近乎于一个真正的人。

    “傲赴,”方若欺在那头点了点头,“你还是一个人。”

    他把腰间的刀取了下来,回到了自己常有的笑脸里:“那是自然,我这个位置要是留下了把柄,可就不好玩了。”

    术清早就注意到了骨刀的存在,只等着傲赴自己先说。

    他当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份意思,却故意把刀身放在了一旁,从怀里取出了一页信纸:“这就是目前需要交到肖衡手里的东西……”

    方若欺在那头伸手来接,傲赴迟疑了一下,见术清并没有阻止,也就顺势松了手:“交给你也好,上边的意思,是让术清把你引荐给他,至于后边需要做些什么,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

    方若欺低头细细看了一遍,然后细致地收回了兜里:“我一定尽我所能……”

    术清在这时淡淡地问了一句:“药方被人调了包,难道又和你有关系?”

    他好不容易等到了术清先开了口,立马像个无赖一样一下子蹿到了身侧:“说起来也是,我把肖衡有钥匙的事情先一步说了出去,其实听到的人不少,坐不住的就更多了,所以才有人到他制药的地方溜达了几圈,”

    术清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如此一来,反而对接下来的事情更加有利。”

    方若欺在那头看着这两人各自的反应,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谁知术清立马就察觉到了,就算是一向摆着一张平淡的脸,她此刻也是不满地皱起了眉。

    “好了好了……”

    方若欺不经意地想要拉回之前的话题,术清却依旧不饶人地转身直视着他。

    这样一来傲赴总算是弄明白了,他突然收敛了之前的嬉闹,习惯性地在嘴边牵扯出了嘲笑的意思,眼底的怒火就这么隐约地闪了过去。

    等到方若欺拿起了那把骨刀,他又回到了那副不在意的模样。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他看了看术清,“你应该会感兴趣……”

    术清不明就里地把刀接了过去。

    这把刀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握在手里能感觉到与人体差不多相宜的温度,刀身中有一根看似经脉一样的白线与刀柄相连,就这么把掌心贴上去,刀面会有轻微的弹跳,像是血液冲过脉搏所引发的悸动。

    术清再也掩不住惊喜:“这把刀……是活的?”

    “的确也可以这么说,”方若欺自顾地先回了话,不经意地就起了防备,“把自己的整根骨头抽出来用做刀刃,虽然有听说过,但在此之前,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忍痛做出这种事的,我想,多半是个怪物……”

    傲赴看着术清一脸的喜悦突然就荡然无存,忍不住伸手上前挑了她的发丝,又弯下腰来凝视着她的眼睛:“你看你,我未必会拿这种东西来讨你喜欢不成?”

    这一番举动当着方若欺的面,术清再也按耐不住“噌”地一下炸红了脸,像个小丫头似的不断瞟着方若欺所在的地方,一时间退也不是,原地站着也不是。

    而方若欺的性子,就算是觉得尴尬了也最多只是背转过身去。

    哪像傲赴反倒得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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