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艳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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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艳伶- 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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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位就被商雪袖干脆的留下来照顾宅子了。

    她此刻轻轻拍着谷师父的手道:“再说,难道六爷和娘子会一直在西塞那个地方?若是回京了,看到你们在这里,可有多好呢?”

    谷师父眼睛一热,拭了拭道:“总是姑娘说的在理。”

    上京距离北榆很近,一条官路笔直的修好了,车队行进的也快,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就到了。

    船是早就订好了的,青钏跑过来道:“有人在船头等着姑娘,是送药的。我已经收下了放到了船舱里,他想见见会长,姑娘可要见见?”

    商雪袖从来不见送药的人,刚道了一声“不见”,正赶上那船展开船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掩盖了她的话,青钏道:“什么?”

    她心念微动,道:“见见吧。”

    来的是个看起来极干练青衣仆役,面容普通,仿佛往人群里一丢就再也找不到了。

    那仆役看到商雪袖走了过来,急忙要下跪,商雪袖急忙道:“无需多礼。”

    那人生就了一张笑脸,道:“那位老妈妈不在,请会长和这位姑娘记好我的相貌,下次送药还是我,我叫阿深。”

    青钏便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这才点了点头。

    商雪袖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沉默良久,让青钏走到一旁,才道:“皇上……他可安康?”

    “皇上一切都好。请会长勿念。”他看了一眼船头,道:“看来要启程了,小的就不耽搁会长了。”

    “等等……”商雪袖的怪异感挥之不去,犹疑道:“皇上他可有什么话说?”

    “无有。”

    看着那人三步两步走入人群中,商雪袖有些自失的笑了一下。

    是啊,她真是有些矫情了。

    她再想什么呢……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她都不应该想什么……

    商雪袖眼神有些茫然起来,直到青钏喊了她几次,她才发现满船的人就等她一个了,她急忙快步向登船的舷梯走去。

    正扶旁边的把手,那边一阵极响的马蹄声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人的大喊。

    那声音清亮如琴,商雪袖低低向青钏交代了一声,看她爬上舷梯,便松了手,静静等待。

    一人一骑到了眼前,白衣公子低头看着她道:“商雪袖。”

    马上的是徐碧箫。

    他的眼圈微红,他道:“商雪袖,你不守约,不是说有话对你说么?”

    商雪袖笑道:“是说万寿节那次么?可是又没有进宫献演,后来事情多,倒给忘了,也值当你特意追来么?有什么事写信也是一样。”

    “不一样!”

    商雪袖愣了一下,她鲜少见到徐碧箫这副模样,或者说,徐碧箫经常对别人如此,但对自己,却很少这样。

    徐碧箫眼圈又红了红,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了一样,却仍是不甘心的道:“有些事情我要亲口跟你说。”

    “那便说吧。”商雪袖缓声道。

    徐碧箫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道:“皇上遇刺。”

    他似乎怕商雪袖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急急的道:“这消息捂得严实,我也是今天才刚刚抠出来一点儿。”

    商雪袖终于反应过来徐碧箫说了什么,她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徐碧箫伸出了手扶住了她。

    她的身体微微轻颤,双眼急迫的看着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那一双什么都会说的眼睛,已经问了很多。

    徐碧箫不再为自己多说什么,只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全都掏了出来:“万寿节之前就遇刺了……只是捂得严实,宫外面儿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神色凝重了起来:“剩下的,是我猜的,最近连续十数天文大人都是宿于宫内……圣上……怕是不好了……这是要……要托孤了……”

    商雪袖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茫然的摇着头。

    嘴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在刚才……那个由他派来送药的人还说皇上一切都好……可她想,或许阿虞骗了她了。

    这一年的上京,那诡异的氛围,冷清的生意……商雪袖苦笑了一下,她竟然还在想戏班子的生意。

    商雪袖的眼泪在一声她以为的苦笑中扑簌簌的掉落下来。

    很多年前,她想过她会死啊,她会再也见不到他。

    她虽然与他天涯相隔,再不能团圆,可她若回头,他应该、也必须永远的在那里啊!

    一句怎么会,一句为什么,让她去问谁?

    她站直了身子,推开了徐碧箫,在徐碧箫还未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翻身上了徐碧箫的马,双腿一夹,向北疾驰而去。

    这变故太快,徐碧箫伸手张嘴,只“喂”了一声,那马已经行的远了。

    商雪袖要去哪里,他知道。

    可他拦不住。

    如同多年前的他不曾亲眼见到可却如同亲眼见到的一幕,商雪袖是怎样凭着一腔孤勇的爱意去往上京。

    徐碧箫抬头看着天空,江风阵阵,他也不再是那个不懂心意却天涯相寻的少年。

    一群鸟儿飞过,一下子闯入他的眼帘,又冲出了他的视野。

    一如他曾经想了很多年才想明白的事,在他即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最终未能说出口的话。

    若他先说出口的是他对她的那份情意,会不会被接受?

    可他却不能这样做。

    徐碧箫擦了擦眼睛,自言自语道:“罢了,谁让我是个君子呢。”

    他跺了跺脚,又道:“真是傻透顶,这样就算是回去,难道就能放你进宫?你进了宫,圣上万一有个好歹,你会被那群女人活殉了!”

    他暴躁对着旁边儿呆立的渡口杂役,跳脚大骂道:“没看见小爷的马被人抢走了吗?有快马给爷牵来一匹!”

    看着那杂役呆立,他从腰间掏了一张银票重重的拍在他胸口,道:“快去快去!如果我追不上我的马,我就让你们赔!在这里竟然还能丢马!”

    那杂役很无辜的心道:“你明明和那位娘子认识……”又看了一眼银票,这才转了笑脸道:“爷!您等着!小的就把马牵过来!”

番外二 乱丝难剪春风意(五)() 


    官道还是那一条官道。

    商雪袖伏在马背上,眼睛一阵阵的酸疼。

    不只是眼睛,浑身没有地方不疼。

    她双手紧紧的抓住缰绳,不敢放开一点儿。

    哪怕她总是想要按着心口。

    那里,是她现在最疼的地方。

    一阵阵的、针扎般的抽疼着。

    可是她想,万一他没事呢……她也不能有事,他们两个都要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七年前最后那一面,他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

    每一句都是在让她好好的活着,可她什么都没说……她为什么没有说一句呢?哪怕一句呢?

    那柳絮可真是讨厌啊,一阵阵的扑面而来,商雪袖愈发觉得睁不开眼,她已经记不清是否经过了黑夜,又或是仍在原先的白日。

    奔跑里,上京的大门越来越近。

    商雪袖想,今年的柳絮真的是很大,大到将这上京的街道都染成了一片雪白。

    满城飘雪中,素色衣衫的行人们沉默的在洁白中行走。

    她忽的忆起书上的话,燕山雪花大如席。而今上京的柳絮也有这样大么,大如白色的灯笼,大如风中舞动的白帘?

    商雪袖坐在马上,勒住了马头,泪如泉涌。

    她如同堕入无边黑暗,只想着嚎哭出声。

    事实上她也的确哀哀的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有一个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可从未想过有一天,留给她永不磨灭的记忆、怨恨、伤痛的人,就这样消散在她的生命里。

    她终于又失去了一样东西。

    从身体里、从心里生硬的剥离出去,如同撕下了那被蚌壳紧紧藏在其内的嫩肉。

    她哭着想,上天待她何其不公。

    一样一样的夺走她所拥有的。

    而今,那蚌壳终于变得坚硬,可是其内却空空如也,没有什么可以再让她珍而重之收藏于內,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再用外表的坚硬冷硬来隐藏什么。

    一只手轻轻拭掉她眼角的泪。

    一个沉重的声音道:“为何一直流泪呢……也一直不醒。”

    那声音遥远而熟悉,那手上的温度仍熟悉如同昨日。

    商雪袖的眼泪益发汹涌,这样的梦,是多好啊。

    仍然拥有,不曾失去。

    那声音叹了口气:“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呢?

    商雪袖那么想睁开眼睛问一问,可是心底里的一股恐惧不让她睁开……那样,这样的声音,就再也无法听到,想到这里,商雪袖心里越发的酸楚。

    她低低的哭着道:“阿虞,阿虞啊。”

    她的手终于揪紧了心口,那一阵阵无可断绝的痛怎样都不能平息。

    那手便轻轻的拍着她的手,柔声道:“我在。”

    只这一句,便让商雪袖鬓边瞬时又湿了一大片。

    这样的梦,她做过无数次,在梦里的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都仅仅是一个梦。

    只是没有哪一次,让她对梦中还有着这样清醒的认知感到如此悲哀。

    人影渐无声渐悄。

    商雪袖终于睁开了双眼。

    她躺在一张床上。

    她抬起了手,触摸两鬓,仍是湿滑,带着凉意。

    床头放了一把灯盏,为她带来初春夜里的一点儿微明。

    地上还有炭盆,里面的火苗活泼的跳动着。

    可她仍是那么的冷,那果然是一个梦啊。

    她看着勒的红肿的手,泛着一种光泽,散着清香,已经被人好好的上过了伤药。

    她想了想,原本报信的就是徐碧箫,或许是不放心她,跟了过来吧。

    只是,她到底没有能见到阿虞最后一面。

    现在想来,她真是痴心妄想了,她怕是连那座宫城的门都进不去的。

    而今,心底里那最后一点点掩盖在灰下面的微弱火光,也终于全熄灭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或许是徐碧箫,她便撑着身子坐起来——不管怎样,她要笑着感谢他,冒着危险传递这样的消息,又往返奔波照顾了她;她要笑着告诉他,她没事;她还要笑着告诉他,她以后终于……

    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真正的,过自己的日子。

    门开启的那一刹那,商雪袖努力摆出了满脸的笑容。

    只是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不断地流淌着。

    她拼命的瞪大了眼睛,可眼睛已经被水雾遮挡。

    那身影先是在门口顿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门那里瞬间变得再度空无一物,之余开启着的空空的门洞,以及涌进来的寒意。

    不。

    商雪袖心中悲鸣起来。

    “阿虞,阿虞,阿虞……”

    她只怕是梦,真的是梦。

    她眼前仍是一阵阵的发黑,她哆哆嗦嗦的摸着床沿,挪动着双腿。

    她踉跄着向门口走去。

    她心里泛起了糊涂,刚才的那个阿虞,是从左边消失的,还是从右边消失的呢。

    她的喊声不曾停过,只是却没有一句回应,她愈发确定了她仍是在一场梦中,她那样渴求和他的重逢——左和右,仿佛这选择对她如此的重要,若是选错了,便会永远的错过。

    商雪袖扑到门外,向着右侧看去。

    那里不过是一条空洞的走廊,一阵绝望侵袭了她。

    她扶在门框上的手渐渐的失去了力气,即将跌坠之时,便落入到一个怀抱里。

    她一刹那间抽泣了起来。

    “阿虞,是不是你……阿虞。”

    那怀抱温暖,臂膀有力。

    那呼吸炽热,泪滴灼人。

    她只怕那如同七年前的最后拥抱,过后就是永别。

    她的身躯被温柔的托起,包裹在臂弯之中,紧贴着宽厚温热的胸膛。

    她迷茫中竖着耳朵,又觉得没有听到心跳,忍不住又往近前凑了凑,虽然心跳仍是没有听到,可是一股隐隐的血腥气传来。

    是了,阿虞,是遇刺了。

    泪水重新蔓延了她的双眼。

    直到她被从新放回床上,冰凉的双脚被放到被子里终于变暖了;直到她也能清清楚楚的看清楚眼前的人,她的思维仿佛停止了。

    她只是喃喃的念道:

    “阿虞。”

    “我在。”每一次,他都这样回应。

    她无论是睡梦里、还是现在醒来,嘴里一句句的确认,如同多年以前她在南郡那一场噩梦中的轻唤。惊惶,不安,害怕一切为虚幻的绝望,毫不隐藏的流泻了出来。

    连泽虞忍不住眼角微湿。

    他不时用手拂拭她的头发,不时拍着她的手,摩挲着她的脸庞,用这样的极紧密的、肌肤接触的方式让她感受他的存在。

    他揽过她,让她依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可她身躯僵硬,丝毫也不曾放松过。

    他心中叹息,从袖中掏出药来,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涂抹着。

    她的手心已经磨破了,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么惊险,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她的手仍是紧紧的缠在丝缰上,人一坠下,勒的那匹马前蹄高举,便要向前狂奔!

    若不是阿深送了药以后一直看着她上船,看到了她抢马北回的一幕,若不是阿深拼死拼活的赶到……

    连泽虞抬头,再度对上商雪袖的目光,他移开了双眼,看着她的双腿。

    她的双腿内侧全都磨破了,血染红了亵裤,又粘黏在一起,可是为她撕扯开清理上药的时候,她也不曾喊过疼,她唯一说的一个词,就是“阿虞”。

    他开了口,道:“阿袖,我叫医女来帮你上药。”

    他起了身,衣襟却被商雪袖攥在手里。

    他不敢抽出,不舍得抽出,甚至也不舍得解释什么。

    连泽虞终于再也无法平静,他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哽咽道:“阿袖。”

    千言万语,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等了漫长岁月,盼来的一场重逢,竟然只让他想要逃避开来。

    他比她更害怕。

    她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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