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艳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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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艳伶-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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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而阳光灿烂,可见满园葱葱郁郁的夏日景色;时而大雨倾盆,将那绿色淋得如同要滴到地上去;时而有燕雀儿掠过窗口,留下滴沥沥的鸣叫声。

    外面的草木并不开花,似乎也没有人修剪,便任意的疯狂生长着,枝条长成了张牙舞爪的样子。

    若是白天,商雪袖便怔怔的看着那枝条,仿佛如此,因为看得到树枝的变化——每一片叶子掉落,或末梢每一对儿嫩芽萌出,她才有着些许生意。

    到了晚上,那曾经在白天给她生意的枝条,便张牙舞爪起来,随着或明亮、或半隐半藏的月色,在窗子上投下或清晰或模糊的影像。

    微风起时,慢慢晃动,大风来时,舞动的便愈发的狂乱,仿佛能听到叶子在凌厉夜风中的嘶叫——这景象似曾相识,商雪袖却回忆不起来了。

    但,这些并不是最让她害怕的。

    她最害怕的夜晚,不管如何抗拒,如何不愿意,都一步步的到来了,每天都从不缺席。

    外面脚步声响起,听起来是两个人,一人脚步轻,一人落脚重。

    商雪袖瑟缩的躲在床角,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拢晕黄渐渐的从窗外一闪闪的到了门口,从门缝里透出光亮来,然后是开锁的声音。

    她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最后竟然不可抑制,牙齿也咯咯的响了起来。

    开门的一男一女进来的时候还因为长期为奴为婢,保留着无法改变的哈着腰的习惯,甚至脸上都是带着笑意,乍一看去,煞是和煦。

    可商雪袖再清楚不过这两张看似和蔼、绝不会伤人的脸孔下隐藏着什么样的面目……

    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一个夜晚便这样开始了。

    一直到天到了蒙蒙亮的时候,商雪袖已经近乎呆滞了。

    她有些听不清那个容嬷嬷在问什么,也听不清那个淮公公在笑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

    这些天,没有一天晚上不是如此,他们也许是怕有一天皇上会突然想起自己吧,所以不曾碰过她一个手指头。

    他们只是坐在她的床前,“奉旨问话”。

    在到了这里的前几天晚上,商雪袖哭闹过,甚至试图反抗过。

    可那个嬷嬷力气那么大,使劲的绞拧着她的手腕子,脸上还是带着笑容,温言温语中透出了十分的阴冷:“娘娘还是别较劲儿的好,皇上说过,不让奴婢们碰您,但您要非这样,奴婢手下没个轻重,就不怕伤了筋骨?”

    淮公公则尖声的笑了起来,道:“寻常人伤了筋骨,自然好了也就好了,但听闻娘娘原是名伶来着,这……有没有影响,可真不好说。不过娘娘既已进了宫,原本就不会再去做那些下贱营生,兴许不介意?”

    商雪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可她一时间却真的怕了。

    若真的筋骨受伤,表面看,养一养治一治都是能痊愈的,但对伶人的影响,却是极可怕的。

    变成了“皇上”的阿虞,不会明白。

第三百二十二章 南五所() 


    她在挣扎的时候,曾经唤过“阿虞”,曾经叫过“皇上”,可最终回答她的,只是两个年老奴婢报以的嘲讽笑声。

    她在被问的受不了的时候,曾经发疯一般的问过,为什么。

    那淮公公板了脸道:“娘娘还有脸问出这样的话来,这才是皇上要问娘娘的话呢!不然娘娘也不会被带来这里!”

    然后便是一张苍老、满脸皱褶又没有胡须的古怪脸孔,带着腐朽的气息凑近了她,却又偏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道:“娘娘既然是个名伶,想必生意不会差?咱家没进这地方之前,也有些个见识,京城那个极红的‘一斗金’,金姑娘,睡一晚上要一斗金子呢!”

    商雪袖依稀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有多么惊骇和恶心。

    那是个娼伶啊……

    她没有隐藏这样的神色,所以两个老奴一定是看出来了,又是一阵嘲笑,且看着她的眼光更加贪婪。

    那时候,那个容嬷嬷是怎么说的?

    容嬷嬷说道:“娘娘你且死了心吧!实话对您说,我和淮公公,是这里当差的,打从来了这里,一辈子也就出不去了。寻常宫里边儿的人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这地儿叫南五所,配不上这个殿那个宫的高贵名字,是专门替皇上问那些问不出口的、问不出来的、又不好交到内衙的隐晦事儿……咱们啊,不算是个人,只是皇上的嘴巴和耳朵……”

    淮公公更是笑的直接:“皇上既然把娘娘迁到了这里,自然便是要用得上奴婢!没什么说的,自然有皇上没法子开口又想扫听的事儿呀!咱家原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白开水似的过去了,没想到临了了,竟然有了这么个差事……娘娘放心,咱家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商雪袖不信这是阿虞的意思,他不会这样待她……他不应该……

    才过了几天,商雪袖就知道为什么两个老奴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宝贝一样。

    她就是这两个奴婢寡淡无味的生活中的调剂。

    仿佛她是一块甘蔗,他们一直挤着,一直拧着,只要要把她榨成什么都没有的渣滓。

    他们无休无止的问着……

    若她不回答,他们便会一直在她的床头,盯着她,直到深夜也不许她睡过去。

    她的记性越来越差,她记不清什么是她抵死不认的,什么是她太想睡过去而说出来的。

    那些说出来的又是什么?

    是发生过的?还只是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幻想出来的?

    他们又在问了。

    “娘娘,您前几天提过一个六爷……还说对不起六爷呢!”

    商雪袖茫然的看着容嬷嬷和淮公公。

    一入了夜,她清醒的时间和愿意抵抗的时间越来越短,甚至在他们进到这个屋子里来的瞬间,便有些木然起来。

    商雪袖费力的思索着,她说过吗?

    她什么时候把六爷说出来了……

    那就是了……那她就是说了吧,所以这几天他们一直在问。

    淮公公脸上的笑纹,带着莫可名状的残酷,还有快感,他道:“这个叫六爷的,是娘娘的恩客?”

    商雪袖直觉的摇摇头,眼睛因为太困倦不自觉的直了起来:“不,不是……”

    六爷——她想起了六爷,那是她的恩人,她的师父,也是她的同伴。

    她又笑了出来,六爷,想必已经不愿意认她了。

    这样想着,她眼睛里便流出了眼泪来,然后脸上便被打了一巴掌。

    那巴掌并不重,不如容嬷嬷下手那样重,可商雪袖模模糊糊的觉得宁愿是容嬷嬷来打她。

    淮公公的手带着些油腻和粘滞的感觉,商雪袖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也就是最近几天,她记不清了,他们突然就敢动手了。

    商雪袖用仅剩的一点点清醒的思维想着:奴婢自然也是看主子的,原先不动手,只是觉得皇上还会来找她而已,可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想必认定她这个嬉妃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这里了,这才敢动手了吧。

    “哟,还敢嫌弃咱家。”

    淮公公露出了恼意,尖声尖气的道:“咱家到底也比娘娘干净些,还说不是,就现在,一提起这个叫‘六爷’的姘头,娘娘还带着笑呢!”

    商雪袖咬着牙,冲着那张老脸笑了一下,即便神情憔悴,可灯下的容颜仍然晃花了淮公公的眼。

    商雪袖轻蔑的道:“本宫也冲公公笑了,难不成……公公也是本宫的姘头?”

    容嬷嬷便接着一个巴掌扇过去,商雪袖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倒清醒了一些。

    淮公公却是怒极反笑,阴沉沉的道:“娘娘这是笑话咱家呢?谁不知道太监是个畸零人儿……啧啧,一提起了六爷,娘娘就这么大的脾气,还知道护着呢?看来这是真有些个套头儿在里边儿,咱家今个儿晚上还非问出来不可。”

    这一宿,又是折腾到了天明时分,外面泛起了亮色,可屋里却仍是燃着烛光。

    只是这昏黄的烛光,会引得人格外的昏昏欲睡。

    商雪袖倚在床上,双眼沉重。

    淮公公脸上带着似有收获的欣喜,还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并没有胡子的下巴,咂了咂嘴道:“看来明个儿晚上可也就差不多了。”

    容嬷嬷有些担心的问:“这也就是算问出来了,可要回了皇上?”

    淮公公道:“回什么,咱家这还没品出味儿来呢!哪怕耳朵过过干瘾呢!”

    日日夜夜,浑浑噩噩。

    商雪袖不知道今夕何夕,昏昏沉沉中仿佛在戏台子上,她一身大红的罪衣罪裙,上面的是面貌模糊的两个人,一个穿红衣,一个着蓝袍,她心里有些明白,这是《三堂会审》呀。

    那红衣的正开口问着她:“第一次开怀的是哪一个?”

    恍惚中,又好像是六爷在带着她在知雅水榭看戏。

    那时候的她,十六七岁年纪,并不懂得很多——六爷拿着扇子指着台上,那时候是落天霞的苏三,六爷让她自己揣摩……

    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次的课业,她答的不好,不过算是勉强应付过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崩塌(姚霁珊和氏璧加更)() 


    再到后来,她自己演了这出戏。

    她抬头,又好像回到了台上,变成了她是苏三。

    眼前的人仍旧面貌模糊,商雪袖只想睡过去,可台上又怎么能睡呢?

    有人弄醒了她,她喃喃的道:“第一次……”

    她情不自禁的回忆起那次登台,也明白了六爷让她懂的意思。

    她忽的又笑了一下,若是大家闺秀,被人这样问,想必会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吧,可苏三不同。她是名妓,那一句柔婉动听的“第一次开怀是那王公子”,反倒带着回忆往事的旖旎感,更多于被两个坐在上面的官员细问行院中事的羞辱感。

    “是哪个呀?”那声音又问着。

    商雪袖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她神思飘远,不是西都的阿虞,而是最早最早的,霍都的阿虞,是阿虞啊。

    “阿虞。”她也这样说着。

    这样她应该可以睡吧,她已经说了啊,说的是实话啊。

    “不对,是六爷吧?”那声音道:“前几天你还说是六爷呢。”

    “没有。”商雪袖迷迷瞪瞪的皱着眉:“没有。”

    “你不是去六爷的屋里么?”那声音继续引诱着。

    “不……”商雪袖干哭了几声,可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求求你,让我合一会儿眼……”

    “娘娘,只要你都说了,就能睡啊。”

    商雪袖摇摇头,她最后一线的理智再告诉她,不能照着那个人说的回答。

    “阿虞。”

    淮公公和容嬷嬷对视了一眼。

    这,想必是圣上的名讳,容嬷嬷摇摇头,便又晃了晃商雪袖,道:“娘娘这就不对了,怎么今天这样,明天那样,说的都不一样呢?”

    “没有,我没说……”商雪袖的脖子仿佛折断了一样,无力的垂着摇摇头,可下一刻又被硬抬了起来,一个人拿着蜡烛直直的凑到她眼前。

    蜡烛火热热的烘着她,让她更加困倦;可那光就在眼前,明亮的她不得不躲避起来,眼睛便流出了眼泪,可她却更加的疲倦。

    不过反复几次,她便放弃了那最后一线的坚持。

    她喃喃的道:“六爷。”

    可不知不觉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海公公眼睛亮了一下,他和容嬷嬷问了十几个晚上了,终于看到了嬉妃的放弃:“娘娘去了六爷屋里?”

    “去了。”

    “去干嘛了?”

    商雪袖被允许合上了眼睛,可却仍然不能睡着,她听凭自己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在将坠未坠的既触不到顶、又落不到地的空悬中,不那么利落的答着:“求六爷救我……”

    她又有些迷糊起来,六爷救过她,可是这次,怎么都不行了……六爷,被她害了……

    她眼泪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那你是以身相许了?”

    “许了……”商雪袖抽泣道:“让我睡吧……”

    可正到了有意思的关头,淮公公哪会准许?

    难得有这样儿的绝色落在了他的手里,最关键的是这位嬉妃入宫之前看样子就不干净。

    他不敢打听皇上的私密事,但这嬉妃有姘头啊!

    自然要细细的盘问过才行——他这辈子是开不了荤了,可耳朵听听,也好歹解个乏儿逗个趣儿不是?

    “怎么许的啊?六爷挟恩图报了?”

    “不是……”商雪袖的眼泪纷纷而下:“是我自愿,我愿意的……”

    淮公公如同嗅到了香味的野狗,简直口水都要流了出来,眼睛里射出了色迷迷的微光,道:“娘娘是怎么个自愿法儿呢?”

    “我……”商雪袖皱着眉头,她仿佛再次推开那扇房门,房门里关着的记忆如此真实……

    她的鼻端好像能嗅到那一晚六爷房间中的香气,陈郁浓厚,她有如同听见那燃烧正旺的火盆里银丝霜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酒瓶儿在地上轻轻晃动,六爷半边儿身子都滑落到了地上……

    她将六爷扶到床上……

    记忆里的她那般焦急和无措,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只得脱了六爷的衣服……

    淮公公的鼻孔冒出了粗气来,不停的吞咽着口水,便带动了那并不大的喉结在脖子间耸动着:“脱光了吗?然后呢?”

    商雪袖抖着嘴唇,眼泪流了一脸都是。

    脑海里萧迁醉卧在床上的模样,凌乱而敞开的衣衫,她跨坐在六爷身上,哆哆嗦嗦的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然后她摇动着六爷,希望他醒过来要了她。

    她看到萧迁冷漠而陌生的眼神,充满蔑视的那声“滚”。

    那眼神又如同长在了阿虞脸上,仿佛那晚上他看着自己,几度将她伸向他的手格开。

    西都那时,她无比忐忑的说起艺名和初衷,那时候阿虞是什么表情呢?

    是觉得她可笑么?还是愤怒呢?

    还有青佩——她原来一直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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