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洛兰突然意识到,这些敢公然替芙萝拉出头的家伙,正是这几天自己在暴怒之下拼命打压折磨的幕僚们!
维吉这家伙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全部把他们策反成芙萝拉的人了吗?
芙萝拉面容冷峻,像是回答这个问题一般,说道:“奥洛兰,你的手下之所以纷纷倒戈。并不是因为我拉太过奸诈,而是你自作自受。”
其实芙萝拉的本意,是说以卑鄙无耻见长的你,迟早该有遭到报应的一天。可是在奥洛兰听来,意思就变成“我的部下之所以全部投靠芙萝拉,全是因为我之前太过狠辣地清算他们了”。
奥洛兰头晕目眩,他发现好像整个王宫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会替自己说话,不但警备队长他们几个混蛋公然反叛,就连以前那些中立的,和自己往来甚少的将军和大臣,也无比愠怒地瞪视着他,以往一呼百应的风光不在,如今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敌人。
金曦之森皇帝内心震怒,当着满朝大臣的面,竭力忍住不为自己一双儿女的争执大发雷霆,只是低沉地说:“芙萝拉,奥洛兰,你们之间的是非,吾会详加调查,绝不会放过用诡计损害骨肉亲情的那一个。今天这件事,就谈到这里。”
奥洛兰魂不守舍地离开皇宫,马里斯并不知道皇宫里发生的风波,依然脑门闪亮地问奥洛兰,推荐新警备队队长的事情是不是很顺利。
奥洛兰还没来得及踏进马车,听到马里斯说话,转过头来,瞳孔缩成一点,眼神能够杀人,马里斯跟随他这些年来,从未想过王子竟会用这种锐利得杀得死人的眼神盯着自己。
奥洛兰很想拔出刀来插进马里斯的胸口,因为正是这混蛋公报私仇得罪了大伙,才导致自己如今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连马里斯都杀掉的话,就真的再也没有一个人会为自己所用了。
他只能恶狠狠地说:“该折磨一下尤里和维吉这两个家伙了,他们不是芙萝拉的朋友吗?把他们两个当成人质,芙萝拉在嚣张放肆的时候,就多少会有点忌惮。”
马里斯点头称是,骑着快马冲回府邸。他早就期待着严刑拷打那位臭屁的死神军师,一边走向地下室,一边手持马鞭抽打花坛,愤恨地说道:“把尤里和维吉给我提出来!王子殿下要我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
尤里不禁有些担心,维吉却自信一笑,说道:“尤里,如果奥洛兰对我们依然是好茶好饭地待着,恐怕芙萝拉那边是有点悬。但如果奥洛兰如果想凶残地折磨我们,就代表公主那边已经取得战果了。”
“战果?”尤里不解地问。
“就是指奥洛兰已经失去颠倒黑白扭曲真相的力量了。”维吉兴奋地说着,把破烂褴褛的绿色丝绸长袍解下来,一把撕开,拿出一个事先缝在里侧的小布包,笑道,“那么尤里,咱们是时候再来一次越狱了。”
尤里看到维吉从布包里拿出一整套撬锁工具,不禁大为吃惊:“我的天,奥洛兰在把我们关起来的时候,明明全身上下都搜遍了,为什么却没发现这么大一个包?”
“袍子上的布包本来是不存在的。只有当我穿着这件袍子,被关进牢房的时候,它才会自动出现。”
尤里认真思索,终于恍然大悟:“是芙萝拉的空间魔法!她和你事先把一整套工具打包缝在长袍里侧,再用空间魔法隐藏起来。而维吉你如果落到奥洛兰手中,为了把身为魔法师的你关进牢房,牢房必然会使用禁魔符文。而禁魔符文虽然可以封印住你的魔法,却同时会令芙萝拉的空间魔法失效,于是事先藏好的布包,就会再次出现!”
锁孔传来咔擦一声脆响,维吉回头笑道:“说得不错,尤里。好像你的头脑比起以前进步了不少。”
尤里心想,那也是在你和公主这种狡猾之极的家伙身边耳濡目染的结果啊。
而在地下室门口,马里斯嫌看守动作太慢,抢过他手里的钥匙准备开门,却不料牢门轰隆一声自己向外开了,正砸在他浑圆的脑袋上。
马里斯捂着呼呼冒血的鼻子,惊恐万状地说:“维、维吉!你竟然……”
“是的!我又越狱了!”维吉用力挥拳把马里斯打翻在地,“而且刚刚这一拳,我已经期待很久了!”
奥洛兰的府邸乱作一团,由于他的手下们落马的落马,背叛的背叛,在两个手无寸铁的犯人越狱时,竟然没法组织有效的抵抗。
两个人冲进奥洛兰的书房,维吉抢过画笔,在墙上画出法阵,手掌按在法阵上,在一阵耀眼光芒之后,厚重的墙壁被炸穿,墙壁后面,是一间藏宝的密室。
尤里捧起斩罪,把影之镜重新挂在胸前,无比感动地说:“明明不过几天而已,我却觉得快要有一个世纪没有摸过它们了!”
管家带着守卫冲进书房,便被一股灼热的漆黑烈焰席卷着从窗户飞到楼下。
随后赶来的奥洛兰和皇家卫队把府邸团团围住,弓箭齐齐对准了屋顶上的两个人。
而尤里使用“机甲构成”天命修复斩罪,朝远处的瞭望塔射出刃炮,在刃炮牢牢卡在瞭望塔上时,便搂起维吉的肩膀,大笑着对奥洛兰说:“这几天多谢你的招待了!有时间我会回请的!”
说罢尤里便按下机械开关,斩罪的钢索猛然收起,两个人便以凌空飞渡的姿态,在金色的月光下,从重重叠叠的包围圈上空,飞速朝瞭望塔冲去,最终消失在深蓝的夜空之中。
第六十三章 重逢()
索兰提尔巨树之巅,有着世界上最为清澈明净的湖泊,名为“星耀湖”。
而在这个夜晚,星耀湖中,群星漾起涟漪。
白裙的少女站在平整如镜的湖边,吹起星辰的晚风在她金色的长发与轻摇的裙摆间流过。
在流星划过天际的刹那,她悄然收起手中的水晶,爽朗地插着腰,挺起胸膛舒展地说:“时间是零点整。果然你们两个,是绝对不会失约的。”
她转过身来,笑容娇俏地朝两位少年挥挥手,尖尖的耳朵微微抖动,蔚蓝的眼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说道:“欢迎回来,尤利西斯和维吉。”
这位少女正是芙萝拉,三个人于光明骑士团临时分部一别,沿着各自的道路,在无数考验和波折之后,终于再次相逢,可大家再次天真地笑起来时,又仿佛之前那些关于出卖和分歧的故事从未存在过,只是一场迷蒙的梦而已。
尤里憨憨地问:“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维吉的卧底计划失败了,公主也陷入了绝对的被动,却会在短短的两三天内,突然风向逆转,把局面完全扳了回来?”
公主和维吉相视一笑,答道:“这些天来也实在是难为你了,看到我和维吉充满仇恨地互相伤害,恐怕最难过的人应该是你吧。不过现在,我终于可以把我们伟大的作战计划完全向你公开了!”
在骑士团分部,尤里和维吉被“出卖”之前的那个夜晚,维吉和芙萝拉发生分歧,两个人单独跑开,并不是去吵架,而是瞒着尤里,商量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
“公主殿下,我认为,要把黑暗结晶带到皇帝面前,陈诉黑暗入侵的事实,神圣光明骑士们其实是很不错的人选。”
维吉盯着芙萝拉的眼睛,认真地说:“所以,请你把我和尤里交给他们吧。”
芙萝拉听到这句话,吃惊得花容失色,她用力摇头,着急地反驳道:“维吉,你难不成是在试探我吗?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可能做得出来,因为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成为肝胆相照地朋友吗?而你如果拿我当朋友,就根本不应该对我说这种话!”
维吉解释道:“公主你别着急,我的谋略是认真的。你出卖我和尤里,作为交换让骑士们去见皇帝只是最表面的目的,而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你那位狡猾的兄长相信,我们和你之间,真的存在深仇大恨。”
事实和证据,在奥洛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大权势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光明骑士们去见皇帝,起到的作用或许很有限,而近卫将军米拉雅,虽然亲自体会过黑暗恐怖而扭曲的力量,却不见得会帮助芙萝拉说话,即使她放下个人仇恨,愿意替芙萝拉出面作证,恐怕在奥洛兰手下的群臣围攻之下,黑暗到来的事实也无法真正向皇帝陛下传达。
“所以咱们要想扭转这种困境,唯一的办法,就是像拆卸盔甲一样,把保护着奥洛兰的势力网一层层剥离干净。”
芙萝拉眨眨眼睛:“剥离他的势力网?”
“对,由我亲自,在他看似团结紧密的阵营里,散播一种名为‘猜忌’的病毒,将他所掌控的权力土崩瓦解。”维吉坚定地说。
接着公主假装出卖尤里和维吉,维吉怀着对公主强烈的恨意,得到了奥洛兰的认可。中间假装设计陷阱抓捕公主,和尤里毫不留情地真打,都是为了不断强化奥洛兰对维吉的信任。
马里斯一直认为,信任维吉会带来无比恐怖的后果。
可是恰恰相反,厄运真正降临在奥洛兰头顶上的,其实是奥洛兰对维吉失去信任的一瞬。
维吉和警备队长等人相处融洽,是好朋友。而一旦奥洛兰得知维吉同时也是芙萝拉的朋友,对警备队长他们的猜忌,就会成倍增长。
更何况,还有所谓的“绑架事件”,不过是为了用光痕水晶记录下警备队长和银行家和公主相谈甚欢的画面,让奥洛兰的猜忌更加坐实而已。
维吉自豪地说:“这就好比,一个染上严重瘟疫的人,隐瞒病情,和一堆健康的人同桌吃饭喝酒。而当他患有瘟疫的事实终于隐瞒不住的时候,和他一起用过餐的人,就会不妙起来。不管他们有没有真的被传染,其他人都会怀着忌惮和排斥,将他们隔离起来。”
尤里问:“所以你的卧底身份暴露,其实也是计划的一环?”
公主点头答道:“没错,这也是设计好的。我们当天夜里故意把苦肉计的事情在近卫将军的病房面前说了一遍。她……对我怀有恨意,一定不会让我们的间谍计划如愿。而她能到奥洛兰身边揭发维吉的时间,是可以控制的。只要暗中用一封书信,告诉三妹说,她的近卫将军被光明骑士们软禁着,她一定会去勒令骑士们放人。”
尤里敬佩万分:“没想到连近卫将军的恨意都被你们利用上了。难道这个计划之中,就没有出现过任何一点意料之外的状况吗?”
维吉开心地说:“当然有啦,马里斯那个鸡蛋头大叔的嫉妒心,就比我所预料的要强十倍。原本我以为瓦解奥洛兰一党,需要不少耐心,没想到这位大叔竟然大刀阔斧,以无比粗暴的方式,短短数天就把他所敬爱的主人的左膀右臂,完全拆卸下来了。”
公主眨眨眼道:“没错,就是这家伙亲手逼着胡子大叔等人成为我的伙伴的。我告诉警备队长他们,再怎么对奥洛兰忠心耿耿,最后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试着为我办事。假如我芙萝拉有朝一日可以重获公主身份,一定不会亏待大家。”
尤里问:“这个时候他们把你当成救星,早就忘了以前说你是坏蛋那些话了。”
“他们一开始,当然也对我十分怀疑。”
公主眉毛一轩,挺直胸膛,朗声说道:“不过我告诉他们,我一定会重新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公主,因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拯救国家和子民!”
公主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凛然正气油然而生,她站在灿烂的星河之下,尤里呆呆地注视着她,只觉得即便万千星辰的光芒聚在一起,也不敌她此刻的光辉。
那些为奥洛兰做过不少亏心事的家伙们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惭形秽,既为了避祸,也为了赎罪,愿意在遭到革职之前,把可以证明芙萝拉清白诚实的证据拿出来,在皇宫例行议政时,向奥洛兰发起致命一击。
世界树七彩的花瓣随着夜风起舞,最终落在星耀湖中,变成彩虹色的涟漪。
三个人静静聆听着树果空灵的回响,对这次胜利,感慨要多过喜悦之情。
“尤里,维吉,如果不是有你们的陪伴,我可能……并不能撑到今天。”
尤里略略一呆,静静地笑着说:“曾经我以为我或许是最不成功的主角,连仅剩的两位朋友,也要变成相互攻击的仇人。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尤里擦着鼻尖,再次爽朗地笑起来:“而今天我才意识到我或许是最笨的主角,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开心。”
“尤里,千万不要认为自己是最笨的主角。”维吉眉毛微挑,漫不经心地说,“搞不好你其实都不是主角。”
喂,说好的鼓励呢!维吉你拐弯不要拐得这样简单粗暴好吗!
就在三个人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时,有个人影出现在树冠之巅的边缘,目光清冷地说:“你们知不知道,作为树之民生命起源的星耀湖,是不允许随便参观的?另外,芙萝拉,我找了你很久了。”
三个人紧张地循声望去,维吉不由得摸着怀里的魔法符文,公主也暗中凝神召唤出隐藏空间,而尤里则眉头紧皱,下意识地握紧了斩罪。
因为来者是披坚执锐的近卫将军米拉雅。
难道她会选择在宁静的湖畔,把恋人被害的恨意和被当成棋子利用的怨气一并清算吗?
公主不禁冒出冷汗,心虚地问道:“米拉雅,你找我做什么?”
近卫将军从怀中取出一把金色短匕,大步朝公主走来。尤里和维吉不假思索,一齐冲到公主面前,手握武器凝神应对。
只见一道破晓般的金光闪过,尤里和维吉如被炮轰一般,身上每一处都传来剧痛,当他们从高空砸落在地,剧痛便再次充斥着每一根神经。
公主惊慌地从星辉中摸出一把短匕,虽然勉强摆好架势,心中却无比绝望。
“你的匕首,也是时候换一把新的了。”
眨眼之间,公主手中的匕首已经被近卫将军两指夹起,朝旁边的巨大树枝掷去,力量强劲无比,刀刃没入树木直至把手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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