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刚走出两步,他又转了回来,指着相邻的牢房道:“那人虽然安静,可却是极度危险之人,你最好别给我惹些什么事端出来,不然这火雀宗刑法的滋味你应该是明白的。”
莫小九随其手所指看去,只见旁侧以密集铁柱相隔的牢房中是一个垢发披散看不见面目之人,手脚裸露在外的地方已经被镣铐勒出了无数的新旧伤口,一片血肉模糊,全身的衣衫也是破烂不堪,一眼便能看出是被人施以各种酷刑所致。
猛然,他眼神一凝,继而双眼大睁开,双脚更是拖动着铁链一阵哗啦作响的跨了过去,紧紧的盯着那人身上的衣衫。
这衣衫岂不就是谦叔被带走时身上所穿!他双手死死的抓着手臂粗的铁柱,因为用力过猛以至于上半身都开始轻微的颤抖。他看着那遮住脸的乱发沙哑的喊道:“谦谦叔是你吗?”
那人闻声微微动了一下,似是在想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紧接着猛然抬头转了过来,动作幅度之大,颈子上连接着牢房铁柱的铁链被瞬间绷直,扯出了一声嗡然颤响。
此人面目全是血污,一条条猩红可怖的鞭痕纵横交错的布满了大半张脸,下颌处久未修理的胡须也长至了两寸多长,其上尽数干涸后的血渍。
“小小九?!”他开合着干裂的嘴唇,或许因为长久没饮水之故,喉咙中发出的声音犹如铁沙相磨般尖细沙哑。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看着眼前这个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唯一亲人,莫小九心中怒火几近要烧出体外,抓着铁柱的指尖生生的磨出了一片血迹,眼中更是血红一片。他声音低沉如野兽咆哮,“总有一天我要将火雀宗撕成碎片!”
“小九真的是你?!”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谦叔良久才看清了背光站立的莫小九,踉跄的爬起身道:“你你怎么也被抓来?!”
随即他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道:“难难道是他们发现了你的身份……”
莫小九将双手穿过铁柱,竭力的抓住谦风的手臂,为了不让他担心,咬着牙摇着头道:“我现在是火雀宗惊符门的弟子,只是不小心犯了些错,被惩罚关在这里思过一夜。”
谦叔不相信的惨笑,“怎么可能,这里是火雀宗的死地,进来了又怎么能出的去,小九你又何须骗我。”
“小九又何必骗你。”莫小九道:“不信谦叔等着看,明日我就会走出这里。”
看他说得如此笃定,谦叔将信将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莫小九点头,心中稍加思索后谎话道:“火雀宗一年一度的新进弟子比试你应该知道吧,我在擂台上将一个叫东方武的人暴揍了一顿,师尊为了避免我以后被其姐,也就是火雀宗的首席大弟子报复,所以便想了这一个计策,当众处罚我来此思过一天。”
“东方武?”似乎因为站得久了,谦叔双腿可见的颤抖的起来,而后无力的坐倒在了地上,他挪动着身体靠在一侧的铁柱,“可是帝国东方世家的人?”
为了不让谦叔抬头看自己而费力,莫小九也坐下了身,然后大声唤来了之前的那名壮汉,说道:“这位大哥,可否给我一碗水喝?”
“水?”壮汉虎目一睁道:“小子,可别以为进来没受皮肉之苦就得寸进尺,一碗水在外面可以随意泼洒,在这里可与命一样贵!”
莫小九一听,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右手伸入怀中沿着左手的衣袖摸到了小臂处布条缠绕下的伤口,然后抠出皮下的戒子,悄然从中取出了一把钱递了出去,道:“就只有这些了,大哥看能不能换一碗水。”
壮汉掂了掂手中钱财,满意的笑了笑道:“看来你挺机灵的嘛,连这里不成文的规矩的打听得一清二楚。”
“行,看在你这么上道,所给钱财又不少的份上就给你一大碗水。”壮汉将钱塞入怀中,不多时便将一大碗净水端了过来,说道:“小子,这一碗相当于其他人两天的分量,你可别浪费了。”
第三十四章活着()
莫小九双手接过黝黑的碗,待得壮汉离开后将碗微斜着从铁柱间的缝隙递到谦叔的身前,“朱雀二皇子。”
谦叔抱碗痛饮,而后仰头靠于铁柱上休息了良久,才拭去嘴角的水渍笑道:“你可真够大胆的,连东方世家的二公子都敢打。”
莫小九却是笑不起来,谦叔那满身猩红的伤就犹如是一根根的针般刺痛着他的眼睛,“是谁将你打成这样的!”
“还能有谁,”谦叔松了松手指,任由手中的碗滚落在地,说道:“自然是尺千所为。”
“尺千那老东西!竟然就为了弄清你的身份就这般施以毒手严刑拷打!”在莫小九想来谦叔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就是曾经的那个谦风,眼中寒光如刀的说道。
谦叔却是苦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沉默了片刻,莫小九忽然想起了老宗主放入自己后襟里的东西,于是伸手入怀摸到后腰腰带处将之取了出来,定眼一看发现是一枚丹药,可他对丹药的了解少之又少,分不出是属于何类,于是递至了谦叔眼前。
谦叔一看就认出了是何种丹药,一把将之捏在莫小九的手中,看了看远处昏暗光线下的两名壮汉后诧异的低声道:“你哪里来的活玄丹?”
莫小九疑惑的皱了皱眉,“什么是活玄丹?”
“所谓活玄丹,是专用于冲破人为对玄海设下的禁锢。”谦叔道:“也可以将受到轻创的玄海修复如初。”
莫小九眼中一亮,不用想也知道谦叔的玄海必然被封,若服下这丹药岂不是就能恢复修为?忙道:“谦叔你快服下!”
谦叔则是将他的手推了回来,说道:“我的玄海已经被尺千所废,服这丹药没有任何用处。”
莫小九心中一震,手中的丹药差点掉落在地,他赫然起身道:“尺千那老东西竟然废了你的玄海?!”
谦叔淡然的笑了笑,说道:“其实我的玄海废不废都差不太多,因为无论怎么修炼我都突不破三道灵轮,更别说恢复到以前的境界。”
他抬了抬手,阻止了莫小九的询问,转而言其他道:“说说你吧,我离开之后你都去了哪里?又怎么会拜入了火雀宗?”
见谦叔不愿让自己知道原因,莫小九也就没有多问,席地坐下后便将他离开之后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述了一遍,其中省去了惊符门变故之事。
谦叔听完,脸上微有些惊讶之色,道:“想不到这短短时间你竟然,开启了第一道灵轮。”随即他却又逐渐皱起了眉头,思索道:“虽然你因祸得福吸收了灵泉上那人部分的星辉,可若是他血液中的力量真有你说的那般磅礴的话,那么其携带的毒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就消失不见。”
莫小九道:“谦叔的意思是那毒还在我体内?”
谦叔不确定的点了点头,“朱雀之火虽然可以焚百毒,但你后背的朱雀印记并没有与朱雀魂灵珠融合,根本就不足以烧尽这般剧毒,所以那毒很有可能还残留在你的体内。”
莫小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不解道:“可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谦叔也是不解的低头沉思,可却良久不得所获,最终只得提醒道:“或许是我太过滤了,不过你以后还是要多加注意,以免毒性突然发作。”
“嗯。”莫小九侧过身解开手上的布条将活玄丹收入戒指中,而后想了想将里面的所有钱财的拿了出来,最后才将戒指按进了伤口内紧紧的缠上了布条,转过头问道:“谦叔,你刚才说的魂灵珠是什么?为何能与我背上的印记融合?”
谦叔看了看他藏戒指的手臂并没有多问。说道:“魂灵珠便是九州九兽所化,自然能与你背后九兽印记融合,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境界知道了这些也无用。”
话间,远处的两名壮汉起身走过来,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后打开了莫小九所在的牢门,说道:“小子,天亮了,赶紧出来。”
闻言,莫小九才知道不过一碗水几句话的时间便过了整整一夜。他沉了沉神,站起身看向谦叔道:“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说什么呢?!”壮汉扫了两人一眼,道:“你们认识?”
虽然万分不舍,但莫小九依然是跨步走出了牢房,“昨夜才认识。”
“真是奇了怪了。”一名壮汉抓起连在他身上的铁链,另一名壮汉则从新锁上了牢门,又看了一眼垢发遮面的谦叔,说道:“你竟然能和这个十恶不赦的人相识,且看这样子还挺谈得来?”
“其实他也是个可怜的人。”走出一段距离,莫小九将捧在手上的包袱递到了两个人身前,说道:“这些钱财对我已经没用,请两位大哥收下,只求以后能稍加照顾一下那人,多给一些食物和水。”
看着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包,听着莫小九请求的话,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有些怀疑的说道:“你门真的只是昨夜才认识?”
“真的只是昨夜才认识。”莫小九说道:“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我曾经唯一的亲人也经历过与他一般的遭遇。”
两人有所迟疑,因为这小子如果真与那人认识话,那么此事就必须得告知执法堂弟子,然后再禀告宗主,不过两人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莫小九手上诸多钱财的诱惑,伸手将之拿过道:“行吧,反正你也用不着了,就当请我哥两个喝酒了。”
“那就谢谢两位大哥了。”莫小九道。
“里面的在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外面的人似等得有些烦了,声音通过长长的通道越滚越响的传了进来,最后如打雷一般在三人耳旁炸了开来。
“吼什么吼!”一壮汉微怒道:“老子在这鬼地方一呆就是一月都还没有急,你慌个屁啊!”说罢他拉着莫小九上了陡峭的石梯,向着通道外走去,咒骂道:“下次轮到你两个在里边时看老子不天天烦死你们!”
出得铁门外,莫小九抬手挡了挡从林叶间射下的、虽然不强但仍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的阳光,还来不及站定便被前来接人的执法堂弟子拉着铁链扯了一个踉跄。
向着来路返回,莫小九回头再次看了看门口两名壮汉腰间装有毒物的布袋和一排竹管,以及头顶大树上的木屋,暗自咬着牙。谦叔你放心,他日我再回来时一定将你救出这里!
沿着石阶从山后走到山前,莫小九看见一只背上固定着一个巨大牢笼的鸟兽从半空落到了火雀大殿前的平台上,而鸟兽降落的四周则已经站满了人,仔细一看,除了老宗主以外天心居然也在其中。
临得近处,老宗主挥退了押着莫小九的执法堂弟子,说道:“雪漠城与青龙帝国相邻,位于朱雀帝国的边缘之地,酷寒难耐,你此去为三年,期间东方世家的东方妖儿会负责你的一切,时间一到你便可以要求他们送你回来。”
东方妖儿?怎么又是东方家的人?莫小九眉头不可见的皱了一下,随即他便明白了这是老宗主在提醒自己小心提防此人。他跪下叩首道:“多谢老宗主开恩。”
老宗主负手点了点头,而后看了旁侧的天心一眼,示意他可以与莫小九道别。
天心在两名弟子的搀扶下走上前,却良久没有说话,最后抬手拍了拍莫小九的肩膀,只道:“活着。”
莫小九郑重的点头,说道:“一定会活着回来!”
回来?人群外,还没有被执行处罚的东方武嘴角冷扬。心想那雪漠城的东方妖儿可是东方家的人,我只要叫人带个口信就能让你惨死在冰天雪地中,成为野狼的口中之食!你居然还在奢望着活着回来?
一片哀嚎求饶声逐渐传来,大殿侧方的石阶上一群囚犯铁链相连的被数名执法堂弟子押送至了近前,尺千厉声道:“将所有人押进牢笼送往雪漠城!”
“师尊保重!”见此,莫小九跪下向着天心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转身大步的走上了鸟兽旁侧的登高梯台,走进了兽背上打开的牢笼中。
不多时,在所有的囚犯都押入了牢笼之中后,几名随行的执法堂弟子就用手臂粗的铁链锁住了笼门,在得到尺千的示意后驾着鸟兽展翅而起,盘旋而上逐渐隐没在了天空的层云之中。
人群散去,尺千将视线从只剩下一个黑影的鸟兽上转回,阴冷的落到了转身走往大殿的老宗主身上,脸色冰寒凝霜,心想你以为这样就能保住惊符门一丝血脉不断么?简直可笑!还有那被你暗藏的朱雀玉印,我尺千一定会得到!
高空云层之上,如刀的风从一根根铁柱间刮入,割断了所有囚犯的哀嚎哭喊以及求饶之声。莫小九紧紧的盯着仅剩下一个山头的火雀峰,长发被风吹得如鞭一般抽打在脸上,但他双眼却都未曾眨动过一下,道:“我一定会活着!”
第三十五章有风吹得野()
鸟兽一路向北而飞,数十天中越过了一条条山川掠过了无数河流,气温一点点由暖转冷,下方隐约可见的丛林树梢开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白色,然后逐渐连成一片,化作了深深的刺眼之色,而云层下凛冽刮过的风也仿佛是由无数锋利的丝线组成,夹杂着密密麻麻似沙般大小的冰粒击打在牢笼上、人的皮肤上,碎成一朵朵纯白的花。
不过可惜的是,在如此赏心悦目的美景之下,妖兽背上所被衬托出的却是另一幅画面,牢笼中尽数被封住修为的上百人早已是紧紧的挤成了一团,以此来抵御冰冷彻骨的寒风,但随着妖兽的不断前行,云层越来越厚,冰粒变成了冰珠,密集如雨,不禁冲刷得妖兽开始逐渐下沉,更是将一些人的脸上打出了一片腥红的血迹。
而站在兽颈前的十来名执法堂弟子对此却是视而不见,只管将星辉凝聚于体外,保护自身安危。
“你说这些人有多少能活着到达雪漠城?”兽颈前,一命执法堂弟子回头看了一眼牢笼,向同伴问道。
“能有多少,我猜不过二三十人左右。”被问及之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看也差不多。”另一人赞同的说道:“每次送去的囚犯都只有两三成能活着到达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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