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战功,堵住那些腹诽他的各种言论。但叶冉毫不犹豫的掉头前往邓衍被围的山谷,救下已剩不到二成的邓衍残部。由于叶冉感情用事错失良机,被连降三级并受杖责,却也因此扭转了邓衍对他的态度,此后十年,两人即便不再并肩作战,依然如同兄弟一般,叶冉也始终是高门望族中唯一与邓衍结交之人。
但是璃雅不打算再提叶冉,逃出京城被李谦追上时利用叶冉之名已使她愧疚了一路,邓衍应当比李谦容易对付,还是另想他法好些。
路过一家棺材铺,璃雅计上心来,买了个用来盛殓骨灰的灰陶谷仓罐,装了半罐木灰,雇了辆马车往泾州府衙而去。
衙役看她抱着一坛骨灰找邓将军甚觉晦气,纷纷把她往外赶,璃雅一气之下动起了手,教训了其中两个看着最不顺眼的,正好一个武将装束的粗犷汉子从衙内出来,看到此景出声问道:“何事喧闹?”
“李将军你来看看,这娘们抱个谷仓罐来找邓大人,又不说她是谁,咱们不放,她就动手打人!”
璃雅听到“李将军”,上下打量这位肤色黝黑,豹头环眼的八尺大汉,心中一动:“敢问将军大名?”
“在下李煊义。”
果然是他。璃雅喜道:“可是靖远侯府的李二哥?”
李煊义出自靖远侯府人所皆知,当下只应一声并不奇怪,反问璃雅:“不知姑娘是谁?”
“我叫明安,是宣和公主的陪嫁丫头。”
“宣和公主?你是说宫里的璃娘娘?”一位方脸阔口的壮汉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突然出声问道。
李煊义向来人抱拳见礼,璃雅上下打量他一眼:“阁下就是邓将军?”
邓衍点点头,扫了眼璃雅腰间玉带,目光又回到她面上:“你说的可是璃娘娘?”
“对,就是她。二位将军可听过,上个月十五,我们家公主在宫中被烧死一事?”说道这里,璃雅脸上故意露出悲愤之色。
“本官前几日刚听到这个消息,据说在京城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你既然是她的陪嫁丫头,怎么这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家公主死前一直被关在竹苑,我偷偷见过她几次,知道她已在京城伤透了心,余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重新回到草原。公主出事后,我把公主的骨灰偷了出来,准备带回草原安葬,又因从宫里逃出,通关过所文书是没法办了,想起公主生前与邓婕妤、靖远侯都交好,因此斗胆来此一试,还望二位将军看在邓娘娘与侯爷的份上通融一下,放明安出城。”
李煊义看着邓衍:“这位明安姑娘说的似乎不假,大人以为如何?”
邓衍想着方才进来前衙役说她身怀武艺,心中疑虑,面上冷笑一声,也不搭话,直接提刀砍去。
李煊义要阻止已是不及,璃雅情急之下拽出腰间玉带中的软剑迎上,只见邓衍的刀硬生生顿在半空,盯着璃雅手中软剑出神。
李煊义察觉出不对劲,上前看去,脸色也是一变:“这把剑你从何而来?”
璃雅看两人神色,知道他们二人定是认识这把软剑,心下谓叹,终究还是要再提叶冉出来。
“这是叶将军送给我们公主的,据说是西蕃之物。”说完将玉带与剑一同递了过去。(。)
第70章 西出泾州()
邓衍与李煊义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哀痛。邓衍接过玉带和软剑仔细摩挲,自言自语般说道:“去年底,我与简塘分别从泾州与剑州西进,今年初在西蕃羊城会合,王子永让曾赠给羊城城主一条玉带,我们入城夺来后发现这玉带竟然内有乾坤,简塘对羊城的奇珍异宝视若无物,独对这条玉带中的软剑喜欢不已,由于羊城是我先攻破,我存心逗他,说这条玉带已经答应给别人了,他若想要,须拿雷霆剑来换才行。”
“皇上什么时候把雷霆给叶将军了?”璃雅疑惑问道。
李煊义说道:“就是上次出征西蕃之前。七星和雷霆可是从太祖皇帝那传下来的宝剑,开始听说皇上把雷霆赐给叶将军的时候,我与邓大人都很是羡慕,谁知为了这样一把软剑,他居然毫不犹豫的拿雷霆来换。当时我还打趣说,叶将军是不是看上哪个好武的姑娘了,要送给人家系在腰间随身携带,关键时候还能用来防身。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这么好福气,能被我们叶大将军看上。当时叶将军居然脸红了一下,只说人家已有家室,让我不要乱说,没想到居然是给了璃娘娘。”
璃雅苦涩一笑:“雷霆与七星本是一对,分别被赐给叶将军和公主,看来冥冥之中确有天意,可以他们一个遭奸人所害,一个葬身火海,委实可叹。”
“简塘是遭人所害?”邓衍不顾身份,抓住璃雅臂腕咬牙切齿的问道:“是谁?”
李煊义也问道:“不是军中暴乱么,而且那些人都被侯爷一个不留全杀了给简塘报仇,难道背后还有人指使不成?”
“叶将军什么身份的人,没有指使,那些人敢那么放肆吗?靖远侯杀的也只是些刽子手,对他们幕后之人也是敢怒不敢言,时机未到,眼下还动不得他们。”
“到底是谁?”邓衍抓着璃雅的手力道又加了一分。
“现在朝中能让靖远侯有所顾虑的,邓将军难道看不出来吗?”璃雅的手腕被邓衍抓的生疼,但表面上仍似浑不在意般。
“难道是陆仲?”邓衍手松了开来,有些犹疑的问道。
“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怕二位将军知道。明安这次出逃,除了将公主带回草原安葬,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璃雅顿了顿,看了看邓衍和李煊义:“我查出宫里那场大火也与陆仲有关,为了给公主报仇,在五日前,我杀了陆芃。”
邓衍与李煊义开始皆是一愣,待反应过来陆芃是何人后均吃惊的看着璃雅,似是不信。
“你说的可是陆仲家的公子?”
璃雅点点头,把荆武杀陆芃的过程描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只恨不能杀了老贼,好在死了儿子,也够他痛苦一阵了。”
邓衍不会仅凭璃雅几句话就认定陆仲是杀害叶冉的幕后黑手,他需要派亲信再次查探才能下定论,但玉带中的软剑却是真实的,见物如见人,就算陆仲真的与叶冉的死没有关系,璃雅杀了陆芃,邓衍也不会再去追究。
“简塘生前,应该是很喜欢你家公主的吧?听说她剑术不错,但作为妃嫔随身带剑终是不妥,而这把软剑藏于玉间,即能防身,又可暇时把玩,还终日系在腰间紧密相随,全了他时时守护的心。”
璃雅心下难过,回想曾经与叶冉在一起时的种种,那时只觉叶冉为人仗义,待她赤诚,绝不敢往其他方面去想,直到出宫前,王紫阳告诉她叶冉遗书内容,她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一个多么诱人的选择。
姜昱是她第一个心动的男子,她最初对他有多爱恋,此后就有多心冷。在宫里的最后半年里,倘若叶冉直接向她表明心迹,她或许会就此冲破牢笼,与叶冉携手离开,再不理会京中烦扰,叶冉不会在党争倾轧中丧命,她也不会怀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落荒而逃。
她自以为能洞察人心,微察秋毫,唯独在情之一事上次次漏算。交托真心于姜昱,以为在他心中与别的女子能有所不同,最终不过重蹈了司马君玉和李锦宜的覆辙。叶冉每次看到她时满眼光彩,现在想来正是自己先前对姜昱那样的倾慕。阴差阳错中怀了李谦的孩子,坚决不让王紫阳告诉李谦,除了担心最终被姜昱知道后连累李谦外,或许更担心的是怕李谦知道了也不认,反而把她看作随便的女子。
那个对她无数次甜言蜜语的男子,温存过后又会牵着另一个女子的手海誓山盟。而另一个默默守护,连死时都不忘交代李谦照顾自己的人,却是直到现在知道玉带软剑的来历后,才真正明白了他的感情。
只因一把故友的剑,邓衍让人准备了马匹水粮,亲自送璃雅出了城。
出了泾州,璃雅算是获得了自由,再不用担心会有人追上来,看着身后在旭日下渐渐模糊的荆州城,璃雅没来由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由于荆武还需潜入西蕃京城查探一些事,看到璃雅平安出了泾州,便告辞西去,璃雅则与明安北上前往央金山,为了掩人耳目,依然是明安穿男装,两人扮作夫妇缓慢前行,时不时停下歇一歇,这样走走停停,两个月后才到达疏勒。
疏勒城是魏国旧地,地处西蕃、魏国与周的交界,现属周界,但尚未设卡,因此仍像从前一样市井繁华,往来商旅络绎不绝。过了疏勒往西北方向再走十多日便是央金山。
此时璃雅肚子已明显隆起,孕态毕现,明安有些不安起来:“公主怀着大周皇帝的龙裔回到央金山,怕是会遭到为难。”
璃雅宫中怀孕,明安一直以为是姜昱的孩子,而安伽提旧属对大周充满敌意,若是璃雅在央金山生下大周皇子,说不定会被有些人算计拿来与姜昱谈条件。这一点,也正是璃雅最担心的。
璃雅正兀自出神,明安晃了晃她臂膀指着左前方叫道:“快看那边。”
璃雅抬头看去,一个牲口交易的大台子上跪着十多个大周奴隶,个个麻木的抬着头任凭顾主挑选,这种贩奴交易璃雅一路过来已见过数次,并不足为奇,只是这次,里面一个女奴吸引了她们的视线。(。)
第71章 辽州女奴()
女奴茶色的瞳眸冷漠的看着前方,长期的劳作使她皮肤黝黑粗糙,指节粗大,头发在脑后挽个髻,一根削尖的木棍做簪斜插其间,腰身直挺,双掌垂于腹前,衣饰虽与余人相差无几,但周身散发的气场使她在一群奴隶中格外醒目。
“原来是我们的族人。”璃雅上下打量一番,轻声说道。
明安又看了女奴一眼,似是不信:“可那人牙明明喊着是辽州贩过来的大周奴隶。”
“她的发髻虽乱,但能看出是先编成发辫再盘上去的,别忘了我们魏国未出嫁的姑娘都是满头发辫。大周女子跪坐时右手交叠在左手上,而她是左手在右手上,说明对这一动作并未习惯。她身处下贱,衣饰粗陋,但整齐有致,气度凌人,与当初在掖庭看到锦宜被贬时有几分相似,应当也是大族之后,门庭生变导致一朝为奴,但若是大周贵女出身,不可能连双手交叠的次序都错了,依我看来,十有八九是我们魏国王室大族家的女儿。”
璃雅低声解说的功夫,已有一位尖嘴猴腮家丁模样的人买了那女奴,但在她被从柱子上解下绳索牵下来交给买主的一刹那,忽然劈手夺过那人手中的马翻身跃上,双腿一夹马肚,瞬间窜出一丈多远。
璃雅赞道:“果然是我斡尔朵姑娘上马的风姿。”
买女奴的男子先是一愣,继而唾骂一声“找死”,右手两指成圈啜于口中,一声长长的唿哨声后,那匹枣红大马嘚嘚的跑了回来。
男子扬起马鞭劈头盖脸的抽向女奴,后者也不求饶,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任凭打骂。
璃雅拿出软鞭挥舞两下,男子手中的马鞭已被甩向一旁。
“你想干什么!”待看清是谁后,男子对璃雅怒目喝到。
璃雅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找个壮实些的粗使丫头,看她挺合适的,所以想买下来。”
“没看到我已经买了吗?”
“如果我没看错,这位爷是花了三缗钱买的这丫头,如果我给爷十缗钱,能否把她卖与我?”
地上的女奴看了璃雅一眼,又低下头去,仿佛与她全然无关,倒是贩奴的人牙一脸惋惜。
打人的男子正为这个刺头女奴生气,看璃雅居然肯花大价钱买走,当下欣然成交,拿了钱又回到台子边重新挑奴隶。
璃雅走向女奴身边,右手握拳抱臂胸前,微微躬身弯腰,女奴显然被这个斡尔朵的见面礼数惊到,立即起身还礼,接着又恢复了漠然之色。
明安以为璃雅只是要救下女奴再放走,谁知璃雅说道:“跟着我不用干重活,一日三餐与我们无异,你要做的只帮是我们夫妇二人赶车就可以了,等到了地方就可以还你的卖身契。”
明安高兴的合不拢嘴,原来璃雅是给她们二人买了个车夫,当下把马鞭递到女奴手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乌娜。”
“乌娜,这就是咱们的马车,我们现在要出城往北走。”明安边扶璃雅上车边说道,回头看到乌娜望向驾车的两匹马露出欣赏之色,再看马后破旧的车子皱皱眉。
璃雅头探出来笑道:“你是不是奇怪,这么好的两匹马怎么会拉这么破的车?”
乌娜点点头,目露询问之色。
“看来你是个识货的,我们这两匹马毛色不纯,个头不大,一般人都会误认为劣马,加上车子看上去灰旧,车里没什么值钱东西,我们二人衣着也普通,一路上就没有人会觊觎我们的财物,其实这都是送我马车的那位朋友的鬼主意,你看——”
璃雅掀起脚下一块木板,露出车底夹层,里面放满了钱粮兵器,乌娜眼中写满惊异和佩服,当下不再犹豫,跳上前座驾车而行。
“不用着急,慢慢走,我家娘子怀有身孕。”明安在车里说着,乌娜却问道:“你是女的?”
明安朝车门皱皱鼻子,璃雅笑了一声拍拍她:“你还是装的不够像。”
明安撅嘴不服:“那是因为我长的妩媚动人,女人味十足,若是乌娜扮男子肯定没人看的出来。”
璃雅心中一动,又探出头对乌娜说道:“明日你就穿男装吧,我们三个女子太引人注目了些。”
乌娜“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专心赶车。
又行了半日,来到原属魏国,如今已划为大周的西井镇,在镇上找了家小店落脚,璃雅与明安住一间房,乌娜住一间房。
明安关上房门,一边帮璃雅整理被褥一边说道:“这个乌娜真奇怪,这半天下来说的话都不超过十个字。”
“或许真是出过什么变故或受过伤害的,她不愿说我们也不要去问,只要我们能顺利到央金山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