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乔缓缓抬眸看向齐恪成,“三年前的事情,还犹在目,你和你的人最好都安分一些,否则,我不会有任何的手软。”
齐恪成对上俞乔的目光,心中自然是有些震惊,有些伤心,可同时,他也意识到,现在的俞乔和三年前的她已然不同,更关键一点,她不信任他,或者说,她不信他的能力。
齐恪成还未下马车,一个急报就送到俞乔手中,俞乔打开看了看,然后就吩咐众人加快行程,司马流豫一众有十多人,却唯独他失踪在雪原树林里,池赢和萧舒派人寻找,一直无果,同时也将消息送到俞乔这里。
谢昀爬起来,将放在桌上的快信,翻开看了看,面无表情,没有幸灾乐祸,也没什么紧张着急。
司马流豫死不了,这点儿是可以确定的,毕竟,他老子是明月,他怎么都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死的,但会不会受苦就另说了。
各国都有很多人往晋国来,楚国也不例外,有一个辆马车里,明显是女扮男装的十五六岁少女,她不知道多少次问向于她同乘的黑衣人,“我们还有多久可以到魏国?”
她这么问着,心中已经隐隐觉得不对了,她上路少说也有一个月的行程了,可不说抵达天寒地冻的北境,他们一路停经看到的景致,也全不像是北国风光,但说话的方言也不像是楚国的了。
她已经确定一点儿,她离开了楚国,却不是到北魏去。
“不早该知道了吗,还问?你烦不烦啊!”黑衣人闷声回答,语气不耐烦极了,“怎么其他都是个顶个的聪明,就你这么笨,糟蹋了个好名字,啧。”
他嫌弃着,就也转过头去看她,也就是终于从长公主府里逃出来的齐凰儿。
嘉荣长公主已经将话说得那么清楚,她就算继续在京城里等着司马流豫,她也不会成全她,所以在黑衣人说要帮她的时候,齐凰儿没考虑多久就选择冒险答应了。
但现在她也终于知道要怕了,她双手捂住自己的领口,万分戒备地看着他,“你要把我怎样,要带我去哪儿,我告诉你,我是长公主的女儿!”
“连郡主都不是,还值得你和我炫耀了?”那黑人直接拉下脸上的黑布和一直戴着的帽子,却是一个十分年轻的面孔,他眸中带着一点淡淡的银色,看起来很是不同,有些神秘,有些妖异。
齐凰儿闻言也觉得挺憋屈的,不说嘉荣长公主,难道说她是齐恪成的女儿?那不更得被他看不起了?
那人看到齐凰儿眼中的嘲讽,他轻轻笑了笑,突然觉得很有趣儿了。
“你看不起阿君啊,呵呵……哈哈哈。”
他放声笑了起来,笑得齐凰儿莫名其妙,就也稍稍放下了些警惕,毕竟对着一个粉嫩又好看的面孔,多少没之前觉得那么害怕了,她缩回自己的腿,然后抱住,“你笑什么?还有,阿君是谁?”
“你居然连你自己的父亲姓甚名何都不知道……”
那少年看齐凰儿的目光充满怜悯,“怎么一样是虞氏血脉,你就这么蠢呢。”
他说着突然捏住了齐凰儿的脸,左右瞧了瞧,又还道,“还丑。”
齐凰儿的五官像嘉荣长公主更多些,有些英气,但绝对说不上丑,可那是和一般人对比,她若站到谢昀身边,绝对所有人都会认同少年这句评价的。
齐凰儿被哽了一下,但她更在意少年话里的前半部分,“俞氏?谁和那个贱……”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捏住了喉咙,然后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哼”他又哼笑一声,可眸中溢出的却是点点杀意,“不管是大齐虞氏,还是先知遗族俞氏都不是你能随口泼粪的,啧,真脏。”
他放开她,却是没有之前说话的兴致了,直接闭目沉睡。
留齐凰儿脸色青了白,白了青,他的手劲儿太大,差点把她掐死,她咳了许久,才缓过气来。
而后她才能开始思考那人话里的意思。
“虞氏,俞氏……”齐凰儿的眼睛突然瞪大,若不是余光瞥到方才差点儿杀死她的黑衣人,她真的能被惊得尖叫起来。
齐恪成?不,他不叫齐恪成,按那少年说,他姓虞,年岁看,他应该就是曾经的后齐国主,那么她就该是后齐公主,可比楚国什么郡主的身份要高贵多了!
齐凰儿多活一世到底也不完全是白活了,她清楚大齐皇裔若是个男儿,只怕是纷争不断,可她是女的,是后齐的公主,如此就是北魏的嫡公主司马琉若也要矮她一头。
如此就也能说明,为什么她母亲会对齐恪成那么痴迷,会不许她对齐恪成不敬,原来这就是她母亲不能告诉她的事情吗,可是为什么不能说,她明明是天下最尊贵的公主,为什么不告诉她!
齐凰儿又高兴又不能理解,她想到司马流豫,心中的希望却又多了一些,原本一个公主的女儿不能让他对她多在意,但她现在是后齐公主又不同了,这可是绝对的正统,他一定会愿意娶她的!
可前提是,她还得从这个危险的黑衣人身边逃走,然后她才能再去找司马流豫。
“谁说司马流豫在北魏的?”那黑衣人似乎洞悉了齐凰儿的心中的想法,他眼睛并未睁开,声音也依旧慵懒无比,“他在十一月初就到晋国去了,和我们凰主主君一起呢。”
“那里可真热闹,本座也要早点儿到。”
他的话,齐凰儿只听懂了一半,但只这一半也就够了,只要他能带她找到司马流豫,她就还愿意跟着她,当然她这么识相,是因为她感觉这个黑衣人有点不好惹。
“喂,你到底是谁啊?”她悄声嘀咕了一句。
齐凰儿本来以为他不会回答,他睁开眼睛,起身凑了过来。
“你记住了,本座是星华,赫连星华。”
他到京中原本是要去找齐恪成的,可齐恪成已经走了,而他和嘉荣长公主的这个女儿明显是个奇葩,居然喜欢上司马明的儿子。
他觉得有热闹瞧,就顺手把她带出来了。
齐凰儿并不知道他这个名字的意义,但赫连氏她是听说过的,她继续问,“凰主和主君又是谁?”
星华退回去,看齐凰儿的目光透着十足的鄙视,“你也不想想看现在还有谁在晋国呢?”
齐凰儿又片刻才恍然,再接着她就咬牙切齿道,“俞乔!谢昀!”
“太子居然和他们一起!”
她喜欢司马流豫,自然也时时刻刻在意司马流豫的感情动向,她和谢昀一样听过不少关于司马流豫和俞乔的八卦,其中说的最多就是他们在晋国的一段经历,可那还在七八年之后,而不是现在啊!
难道因为她和谢昀,事情居然有了这般的变化吗!
星华看着齐凰儿的失措担忧怨恨,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就像看当年的明月,张梓熙,虞希君他们的情感纠葛一般,无聊至极,还不如跟着明空养虫子有意思。
不过,他在几年前也发现了比养虫子还要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俞乔和谢昀,他们的感情在他看来依旧无聊,可他们本人不无聊啊。
看着俞乔,他觉得看到另外一个张梓熙,而谢昀,只看他的脸就够了。
他看看齐凰儿,不知道他们对他带来的这份礼,满不满意呢。
他想着低低地笑,齐凰儿却被他的笑声激起不少鸡皮疙瘩,但也不敢再多问其他了。
腊月初八的当天中午,俞乔一行终于抵达了晋水两畔唯一的府城静水城,在池赢和萧舒安排好的府邸住下,随行的将士也终于喝上了一碗热乎乎的腊八粥了。
“这一带却是比皇城那边冷多了,”司马琉若缩了缩脖子,她已经从俞乔那里得知了她阿兄司马流豫失踪的事情,原本她自是着急的,可听俞乔给他一番分析,她就也只能按捺下来。
他们父皇不见得对他们有多深的感情,但肯定不会要司马流豫的命,而且她自己也清楚,没有俞乔相助,她要找司马流豫无头绪,更无人手。
相比她自己乱来,她更愿意相信俞乔,毕竟他阿兄怎么也算是为了他们才出事儿的。
“喂,看什么呢,阿乔是我的,不许看!”谢昀两只手抱住俞乔的肩膀,明晃晃地宣示主权,当然,他也不只对司马琉若这般,任何一个敢多看俞乔的,他都要瞪两眼,再阴森森地恐吓两句。
司马琉若撇开脑袋,嘀咕了一句,“小气。”
就是看看而已,她又没觊觎过俞乔啊,何况,就俞乔对他那么宝贝的样子,谁能惦记得去啊。
谢昀轻哼了一声,众人也跟着压低脑袋,不敢多看俞乔了,但其实众人看得更多的还是谢昀吧,所有人被冻得脸红鼻子红的,就谢昀被冻着,反而更加好看了。
两腮被冻出的红晕,像染了胭脂似的,唇红如血,鼻尖也带点红,整个人看着却愈发嫩得和小姑娘似的,再加上他还穿了和俞乔一样的雪袄,还被带上了帽子,毛茸茸的,若不是记着这是他们将军的人,万万碰不得,很多人都挺想上来揉一把的。
就是瞪人吓唬人也好看啊,原本美得和仙子似的,这一说话,就特别生动,心都要酥到雪地里去了。也就是他们将军够淡定,能消受得起这般的美人。
“这里地势高,的确比晋国皇城冷,晚上睡觉你们也多注意些,有不好的,就找随行的军医看看。”
“是,”俞乔说话,众人就将脑袋伏得更低了。
俞乔偏头看向已经乖乖继续喝粥的谢昀,又等他喝完,然后才牵着他走向他们的寝室。
“冷不冷?”
俞乔偏头问了谢昀一句,谢昀一直自以为是瞧瞧在看她,两个人的目光就碰到一起了。
“我不冷,”被俞乔牵着,他从身体到灵魂都是暖的,他继续打量俞乔,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他又挨近了些,“阿乔还生我气嘛?”
一身毛茸茸装束的谢昀这样问,特别有杀伤力,俞乔就有些抵挡不住了。
“你说我还生不生气?”
她这些日子对着谢昀哪里有什么生气的模样,而且,她也想通了,生气太不必要了,以后谢昀有什么不好,她直接教训,就按照他自己说的,或绑或捆,再或者直接打,打到他知道教训为止。
谢昀没回答,可一回到寝殿,他就将俞乔拥住了,“可阿乔对我还是很冷淡啊。”
这种冷淡不是不理他的冷淡,她依旧关心他,依旧对他无微不至,可却还是那副神色,对着外人那样,对着他也还是,以往不是这样的,私下里的时候,他的阿乔对他可热情了。
他又继续嘀咕道,“我身体已经好了,武功还突破了。”
“你想要?”俞乔也不是什么不知事儿的人了,谢昀这话意思已经够清楚的了。
他闻言连连点头,“嗯,很想,特别想。”
俞乔推了推谢昀,谢昀就把人放开了,然后万分期待地看着俞乔,可俞乔对他轻轻笑了笑,又摸了摸他的脸颊,然后道,“等以后再说。”
谢昀抿唇不语,可眼神那叫个委屈,“阿乔,你还生气啊。”
俞乔也是无奈,不和谢昀亲近就叫生气的话,那她的确还是生气的。
她躺床上想了不久,就睡着了,谢昀看着酣睡的俞乔,也不敢打扰,但还是觉得俞乔不和他亲近这事儿挺严重的,要知道上回房事儿……早知道他不该不好意思,俞乔不会嫌弃他放不开吧。
谢昀又琢磨了会儿,觉得可以找焦越或者木泽羽研究一下。
俞乔还不知谢昀怎想的,居然觉得那两个人能帮他解决问题,她一直酣睡到傍晚,才将将醒过来,而谢昀也陪她睡着,她觉得她最近觉多起来,估计也是因为怀了谢昀孩子的原因,爱吃甜食,还爱睡,这还没生出来,就已经看出像谁来了。
他们身上盖着被子,谢昀的手小心地护她的腹部,倒是不敢像以前那般缠着了,不过他眉眼间有几丝焦虑,似乎真对那事儿挺在意的了。
“怎么就这么磨人呢?”俞乔低语着,捏了捏谢昀的鼻子,轻轻放开他的手,又把石头蛋塞给他,然后才起身,她穿好衣服,往隔壁的小厅去,只怕池赢和萧舒等她都等急了。
“人是怎么失踪的?说具体。”俞乔坐下,直接就问了。
池赢招招手,被谢昀拍着一直跟着司马流豫的二胖,躬身回话。
“在我们一起深入丛林调查时,突然听到了一段很奇怪的箫声,司马公子突然就寻那声音去了,他们紧随前后,可一阵风过,将林里的瘴气吹了过来,等我们走出去,就看不到司马公子,我们在林子里一直找到天黑,依旧无果,就只能回来求援了。”
“箫声……”俞乔沉吟,而后挥手让他退下,她又看向池赢和萧舒,“可已准备好了?”
“是,”池赢和萧舒郑重应着话,而后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给俞乔继续说明那些布置,以及这晋水两岸诡异的事情。
“……我们到静水城的时候,这里的百姓只剩老弱千人不到,就是那府城太守一家也全都失踪不见,”原本他们一直都驻扎在静水城外,后来天气太冷受不住,才搬过来,可没想到这静水城几乎就是一座空城了。
“城里的老人说,他们都去朝圣,见圣人去了,要等开春才会回来。”
池赢这话说得,语气就和说笑似的,可告诉他话的老人们,却相当相信。
“你可有问朝圣的地方?”俞乔神色始终不变,一点正常的反应都没有。
“问了,”池赢挠挠头,接着道,“听到感召的人,只要一直往西走,就能找到,但若是没受到感召,最好别乱跑,有山鬼会吃人。”
“感召……”俞乔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话了,焦尾部落的大长老说过,陪伴她成长的慧安师傅也说过,感召,什么才是感召?
“这里的老人小孩儿都神神叨叨的,您听听就好了。”
池赢一拍脑袋,又接着道,“在您和王爷到前,已经有不少江湖人赶来了,甚至还有听从那些话的,往西的方向寻去了。”
俞乔闻言点点头,却没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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