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解决了他心中的部分疑惑,但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的疑惑。
张梓熙告诉他,明空养大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预谋,他并不是在后来因为利益的诱惑而背叛他的,他的背叛原本就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
张梓熙的信预测很多事情,都在她死后应验了,当然,他收到信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早就死了。
她警告他,如果他不早做准备,不仅他会有危险,他的女人,他的孩子都会如此,因为他眼下是安逸了,可他依旧一无所有,没有军队,没有人手,没有地位。
他继续在英州待下去,只会把他的噩梦传给他的孩子,在收到信不久,后齐的暗卫就找上来了。
那个时候,他就明白,张梓熙说对了,他没有选择,但这一次,他以为是不一样的,原本他是一无所有,可现在他有了俞绣,还有她肚子里堪堪三个月的孩子,他有了他必须守护的对象。
他告诉了老俞公,可对面俞绣依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选择了不告而别,他想,他一定会回来的。
但事情的发展,在一开始就脱离掌控,他在收复部分暗卫人手,历时一年多,到楚国寻张梓熙,却得知她早就死了,难产而死。
但他相信张梓熙的选择,可他和楚皇达成协议还不到三个月,他就被谢嘉荣和明月设计了。
楚皇告诉他,他若想成事,又不想引人注意,公主驸马是个不错的身份掩护。
那个时候他一团混乱,虽然他当过十二年的国主,又跟着老俞公七年,可前十二年他是明空掌控的傀儡,后七年,他才算跟着老俞公学习了些为人处世,可那还是纸上谈兵,他有警惕却还不够警惕,他依旧缺乏历练,才来到楚国,就被设计了。
“凰儿不是我和长公主的孩子,是她和明月的孩子。”
“原本就算没挑明这点儿,我也会她和离,等这里的事了,我就回英州去。”
说到这里,齐恪成的眉目温和了些许,俞乔和谢昀都在,他就没有寻死的资格,因为他知道,俞绣会想他活着替她看着俞乔。
但不需要靠近,远远看着就好了,想来想去,唯一让他眷恋的地方就还是英州,那里有他和俞绣的家。
“我怀疑阿昀当年坠马和明月有关,”更准确地说,应该和明空有关,但时间相隔太久,要找证据并不容易,也无必要,可让俞乔和谢昀心里有底,是绝对有必要的。
“我在来的路上接到长公主的信,凰儿从府上逃走了,看着还不是她自己的能力,而是有外应。”这个外应从目前来看,很有可能是明空的人,否则长公主府不是齐凰儿那般容易就能逃离的。
“她和司马流豫是兄妹?”
谢昀问着,脸上浮现牙疼的神色,他又看看俞乔,然后悄声嘀咕了一句,“活该。”
这活该也不知道是说齐恪成,还是说齐凰儿的。
他看向齐恪成,“我们是不可能管她死活的。”
别说嘉荣长公主有害他坠马的从犯之嫌,就是后来嘉荣长公主府和他们的恩怨,他们都不可能帮她寻女儿,救人,“就该给她苦头吃吃,否则她都不知道什么才是对她好。”
齐恪成被谢昀说得哑口无言,眉头皱了皱,他也想不明白,张梓熙那样温柔聪慧的人,怎么会有谢昀这样的儿子。
俞乔沉思了片刻,看向齐恪成,“我想仔细听你说一说,阿昀的母后。”
谢昀不再开口,可也没再吃点心,他沉默地跟着俞乔一起听着。
关于他母后张梓熙的事情,别说楚皇,就是老太后都不愿意和谢昀多说,楚皇是自己有心结,老太后纯粹就是觉得说了,谢昀只让多了在意和烦扰,还不如不知道。
齐恪成没有隐瞒,基本俞乔问什么,他就回什么了。
其实俞乔肯见他,就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了,他以为她不会愿意见他,他都做好了和上次一样,给她写信告知的准备了。
一聊就是很久,而后还说到一些后齐灭国的事情,谢昀没了兴致,就把点心吃了大半,俞乔目光扫去,他不敢再多吃,他得留着肚子吃药膳了。
“你先在宫里住下,等我们计划好了行程,我再告知你。”
“好,”齐恪成应下,心中的波澜远比他面上溢出的那些要多得多。
很明显,要让俞乔再把他当父亲看待尊敬,是不可能的,但能这样说话对于他们曾经那般僵硬的关系来说,已经是难得了,他不能奢求更多。
齐恪成被大胖送走,谢昀就也按捺不住,“什么行程?”
“找明空,然后杀了他。”
俞乔说着转过身来,神色稍缓,又伸手摸了摸谢昀的脸颊,“我们和他之间该有个了断了。”
“可是……”谢昀的目光不觉下扫,扫到了俞乔的腹部,这下他真觉得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了。
可俞乔缓缓靠向他的胸膛,“有阿昀不是嘛,你可以保护我们的。”
谢昀沉默许久才应了,“好。”
“我好了,已经好了,”他说着就想将俞乔抱起,被俞乔瞪了一眼,他悻悻把手缩回她腰间的位置,嘟囔道,“我的真的好了。”
最后还是俞乔牵着他回房,吃饭,洗浴,睡觉。
隔日就在和齐恪成说话的偏殿里,他们在商讨跟随的人。
董伟和秦述都觉得自己当仁不让,一定要跟随,却被俞乔一个眼神镇压了。
“你们留守皇城,随时准备后援,其他的按照的我的吩咐准备。”
俞乔都这样说了,自然没人敢拒绝,但也不是这边安排好了就出发,他们还要等觉远那边的结果,就算明空不上当,多少也能露点儿底。
这一等就又是半个月,而这其间司马流豫等人也没从晋水回来,他们直接在那儿,等着俞乔过去汇合,顺便继续找。
而谢昀的身体也终于能算好了,那血明草虽然没有其他副作用,可太过霸道,足足养了这么多日子,费了不少好药材,才将他养回来,但这只是表面,在半年之内,他的饮食都还需要注意。
这日他们在御花园里散步的时候,司马琉若神色匆忙地走来,也没寒暄什么,直接就说了她的目的,“我要和你们一起走。”
俞乔不说话继续看着她,司马琉若多了些心虚,她嗫嚅了一番,还是说了。
“我和阿兄有父皇就和没父皇一样,我母后身体也不好,阿兄从小就学朝堂御人之里曾经翻到过一些奇门遁甲,算是精通。”
她若真手无缚鸡之力,还无半点儿本事,司马流豫也不至于几次三番都带着她出门。
俞乔点了点头,“好。”
“不过,你要听我安排。”
司马琉若点头,“这是自然。”
别说她,就是她阿兄司马流豫不也乖乖听俞乔的吩咐了,越是接触,她就越发现,俞乔身上那种气势越来越明显,那种让人不自觉就服从的气势。
俞乔目光一扫,秦述就过来送司马琉若回去,走到半道,他就开口了,“你自己小心些。”
别让他乔哥和谢昀还得分心救她去了。
“你在担心我?”司马琉若偏头看他,眸光奕奕,隐约间有些异样。
秦述扫了她一眼,没直接回答,“我会给你多陪几个护卫,你听我们将军的话。”
“嗯,”司马琉若勾了勾嘴角应了,她又打趣儿道,“怎么不说听你们王爷的话?”
“别,”秦述连连摇头,就谢昀那一回又一回不靠谱的事儿,还怎么让人放心听他的呢,当然他真要吩咐了,估计就是他也没办法不听,这可真是烦恼啊。
司马琉若被秦述的反应逗笑了,秦述低头扫了她几眼,抿唇不再说话了。
等待消息的这十多天,俞乔谢昀也没闲着,皇城里的疫情彻底控制下来,但消息依旧是封锁的状态,这种状态只怕会一直持续到他们回来。
而这十多天里,楚皇派来的人也到了,在他们出发前楚皇就吩咐了,一切都听俞乔谢昀的吩咐,他们虽然诧异俞乔还掌控着晋国不走,但也不敢当面和她怼上。
俞乔和谢昀见过他们几次,绝大部分是楚皇的心腹,但也有些其他的人,不过在他们没有做什么犯他们忌讳的事情前,俞乔也不会把他们如何。
同住宫中,俞乔也没约束齐恪成逛御花园的自由,他自然是和晋皇碰上了,两个人多年再见,各有各自的唏嘘,但却没有非要对立的矛盾,倒也能说得上话。
但就晋皇来说,他多少是有些憋屈的,木泽羽越来越被俞乔看重,就也越显得他耽误他了,虽然是事实,可真摆出来,他心中还有些感叹的,不过木泽羽越来越精神,也算是慰藉了、
齐恪成相比他倒是多了些豁达,不得不有的豁达,用谢昀的话来说,他的人生一团糟,能不豁达还能如何。
这次晋皇和木泽羽也在同行之列,俞乔不放心晋皇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她始终觉得他们藏了些什么,或者是不自觉的,可还有什么该他们知道,而未说出来的。
至于俞乔让觉远所为之事,在后来的几次通信当中已经有了调整,她让觉远借假墓之事,直接暴露了明空长久以来的真正目的,藏宝图的真相等等,还又引到了晋国来了。
天下风云动,半个月事件,已经有很多家族和势力往这里派人,俞乔也大方得狠,只要是持有武林盟主帖子到来的,一律放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将这么多人引来,是符合明空的想法的,他原本要借逃难的晋国人,将疫病带到天下,现在晋国人被控制住,可俞乔又引来了这些人。
“她在想什么?”在一个山巅断崖上,红眸白衣的明空轻轻语到,随即他脸上浮现了几丝怀念之色,“他们都来了,你也会来吧。”
无人回答他的话,只有天地间呼啸的风声。
几辆马车,千人护卫,徐徐而行。
晋皇,木泽羽一辆马车,齐恪成和他带来的鲁田一辆马车,司马琉若和阿狸跟着俞乔谢昀一辆马车,巴涂和焦越在外亲自给他们驾车,除去跟着司马流豫走的二胖,木头,其他六人近身护卫在俞乔谢昀的马车左右。
除此之外,还有隐在暗中随时待命的龙宵卫,俞乔自己训练出来的暗卫等等,这一路往晋水去,是做足了准备。
当然准备是必要的,随时保持警惕也还是需要。
马车上路已经两天,但从昨夜开始,谢昀就一直静坐不动了,司马琉若有些奇怪,但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没问。
阿狸在研究医书,俞乔在看地图,司马琉若也翻出了,她从晋国皇宫里带来的几本奇门遁甲的书,原本她是觉得自己和司马流豫绝对说得上刻苦努力之人,可和俞乔以及她身边的人一对比,他们就有些不够了。
他们不是下意识努力,而是早就养成这种随时利用能利用时间学习的习惯了,一日两日不觉得如何,可日积月累,他们这些人就是比别人优秀,被带着,她也开始学习了。
谢昀缓缓呼出一口气,而后睁开了眼睛,马车内的其他三人,就都看过来了。
“突破了。”
谢昀说着随即就伸手抱住了俞乔,蹭蹭她的肩膀,然后一脸求表扬地看着她。
俞乔伸手揉揉谢昀的头发,“想吃什么?”
“我想抱着阿乔,”谢昀蹭蹭着就亲了上来,完全忘了马车上还有司马琉若和阿狸,“吧唧”一声分外响亮,别说司马琉若这个还没嫁人的大姑娘,就是阿狸也不好意思看他们了。
“咳,”俞乔低咳一声,难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瞪了谢昀一眼,谢昀就继续蹭着她的脸颊,然后笑啊笑的,她那点儿恼怒就也找不回来了。
谢昀醒来,俞乔就做主今天早点找地方落脚,然后好给他弄点儿好吃的。
司马琉若和阿狸先下了马车,谢昀下来,然后把俞乔抱下来,而后还是腻着她半边身体,“还吃药膳啊,我都吃腻了,我想吃素菜,想吃果子,想吃点心。”
他还想吃俞乔,但是他不敢说。
“咳咳,”从另一边儿马车下来的齐恪成,不免咳嗽了两声,他纯粹就是下意识反应,但看周围的人,包括司马琉若在内,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就觉得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谢昀和俞乔平日里都是这么相处的?黏黏糊糊,恨不得整个人都扑到俞乔身上模样?
谢昀原本是含蓄了一段时间,可之前的事情,不仅吓到俞乔,就也吓到他自己了。
他以为俞乔真的考虑过还要不要他,这种害怕造成了他愈发强烈的不安全感,以致于他决定随心而为,该腻着就腻着,该卖乖就买乖。
自从上次掉皮醒来,谢昀明显又嫩了不少,和俞乔站在一起愈发登对,人美了,怎么看都不违和,部分人不看他们,更多是畏惧于俞乔平日的威严,不敢多看他们的将军夫人,否则这多养眼多好看啊,如此他们也能理解那日俞乔在朝堂上说的话了。
连他们将军夫人百分之一的容貌都没有,也敢来进献,的确是太没眼力了,他们将军有这样的夫人,哪里还能看得到别人啊。
附近没发现什么村落,就是有,他们也未必放心,找了个攻守合宜的地方,搭起帐篷,冬天里也没什么好狩猎的,皇城准备加上路上添置的,已经足够。
帐篷里还冷得很,俞乔和谢昀就没到里面,他们一起坐在篝火边儿,俞乔的手被谢昀拽到怀里捂着,然后他靠着俞乔肩膀等吃的,俞乔则是听大胖说一些汇报。
两个人从背影看,就是一对儿恩爱不过的小夫妻。
“主子,我们也过去坐坐?这儿冷得很。”鲁田小心地给齐恪成提议到,他看得出来齐恪成很想亲近俞乔和谢昀,可他人太过清冷,脸皮又薄,应该是不好意思凑上前去。
其实鲁田觉得齐恪成可以和谢昀学学,想干嘛就干嘛,没见俞乔也不烦,反而愈发在乎了。
齐恪成又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而后摇摇头,他知道俞乔,三年前她说的那个话,就不会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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