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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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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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也曾替自己的姐姐暗自欣喜,只有这样的端方君子,方能配得上姐姐那样的品貌。

    忆往昔,尚未言别。邵家陡逢变故生,剑斩金殿恩情绝。剪昔孤雁失群圣京外,鸿雁归兮衔生魂。午夜梦回之时,剪昔也曾替姐姐悲恸惋惜,邵家若无此祸,这世间又会多一对白头共鸳鸯的神仙眷侣罢。

    叹今朝,深宅相逢旧时人,且恨天公难公道。那日,雨中惊鸿一瞥,剪昔闻琴悲长鸣,庭玉抱琴随风摇。剪昔心下不由暗叹,玉碎难归昔日华,世间再无君子玉。

    而如今,凉亭再会,剪昔却豁然明了,君子无双当如是,纵玉碎仍不改其质。

    剪昔目送谢庭玉一路远去,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门墙之外,剪昔只觉脚下陡然失力,她缓缓跌坐于凉亭之中,任由自己的思绪四散而去,却不知自己该作何言。剪昔只觉自己脑中大乱,些许细节之处都未曾串联起来。

    他腕间的那串白玉菩提子,终是因着姐姐未曾除去。他日日在此抚琴,竟也是为着姐姐一人。这是否意味着在他的眼中,当年的邵家是被人冤枉的呢?在他的心底,是否也是不愿意相信这件冤案的呢?

    只是,恍似什么都错了。那爱听琴,爱寻琴谱之人却不是子姜。子姜虽说抚得一手好琴,但她心中最爱的却是书法一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后文慢慢细述。

第一百七十八回 伯牙难寻() 
如今且说剪昔听那谢庭玉口中所言,一时乱了心神。谁曾料前番种种巧合,方才造就了今日的阴差阳错。

    一曲高山流水,一段知音难遇。这世间,难得的不是琴曲二字,而是知音一人。

    剪昔因着邵长韫与她取名唤作子期,自小便梦想着能遇见那尘世间的伯牙。虽说剪昔自己不擅抚琴,却总爱收集些希世琴谱。不论是名家之作,还是孤本残卷,剪昔皆是来者不拒。

    起初,家中人皆当剪昔是小孩子脾气,不过是一时兴致来了,方才闹着讨些琴谱来玩。可谁知这一日日的过去,剪昔却未曾抛了这个喜好,倒是闹着众人好生寻了一段时间的琴谱。

    子姜一时好奇,也曾问过剪昔道:“你自己不爱抚琴,偏生寻了这么多琴谱,也不知是做什么用处。若是放着招虫,仔细子牧瞧见了心疼,他可是爱书如痴的人呢。”

    每至此时,剪昔必是回道:“姐姐怎么连这个典故都不知,伯牙与子期两人间,那子期只管听琴便是了,抚琴的却是伯牙。我若是不将这琴谱备好,往日他奏什么与我听呢。”

    子姜失笑出声,语调颇为无奈道:“你这个鬼灵精,满脑子也不知想些什么,光是动些歪脑筋。若是这点子心思肯用在旁处,母亲也必不为你日日担忧了。”

    剪昔嘴角一撅,哼道:“我不似姐姐那般有大志向,贤妻良母的路子,我可是不喜呢。整日里皆是规矩束着,连点趣儿都没有。”

    子姜叫剪昔哄得直乐,轻点着她的噘嘴笑道:“咱们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难不成你还想闯荡江湖?”

    剪昔两手掐腰,昂首说道:“这有何不可!赶明儿,我也一人一马走江湖。待寻到了我的伯牙,我便停脚不走了!自此,与琴音相伴,同绿水长眠。听满山繁花开遍,笑群鸟结群相伴。这般快活日子,岂不是比困在这一方天地间要来的痛快,来的自由。”

    子姜笑的直握胸口,连声啐道:“好个没羞没骚的小人儿,个子还没有那马儿高,内里野的却像个豹子。今儿这些话儿若是叫母亲听见了,仔细母亲锤你。”

    剪昔笑着拱进子姜的怀中,撒赖道:“左右这儿只有姐姐一人,若是母亲知道了,必是姐姐说的。若真是这般,我便……”

    子姜替剪昔扶正了发髻间的一朵小花,下意识追问道:“你便怎样?”

    剪昔眼珠子一滚,叫道:“我也不同姐姐分争,只管寻了我那未来姐夫告状!”

    子姜闻声,两颊倏然飞起两抹红晕,扯着剪昔的耳朵便要说教。剪昔早有防备,脑袋一撞,两人便滚到了榻里,此后自有一番说笑。

    姊妹两人玩笑了半晌,子姜方才唤了丫鬟进来梳洗。剪昔嫌再换身衣裳累赘,只吵嚷着跑到书案旁避开,却是怎么都不肯叫丫头们近身。

    子姜由丫头伺候着净了面,见剪昔满屋乱转,轻喝道:“还不过来擦把脸,方才在榻上腻了半晌,身上的衣服都快搓坏了,换件新的穿上,也省的身上不痛快。”

    剪昔趴在书桌旁侧,轻点着桌上的笔架笑道:“我又不似姐姐这般仔细,左右换身新的也是揉搓坏了,不若就穿着这一身,等到晚上一道换了就是。”

    “你呀,活脱投错了胎,哪个女孩子同你是一般模样。有个小子性子,偏生是个女儿身子,这天下间到哪里寻你这怪胎去。”子姜将手中布帕递与了丫头,连连摇头道。

    剪昔知晓子姜的性子,也不与她分争,只笑着说道:“好久未曾见姐姐写字了,如今正得空闲,姐姐也露一手给我瞧瞧。”

    子姜将丫头们打发下去,缓步行至书案前,轻点着剪昔的脑袋笑道:“鬼灵精,又想着转了话头。”

    “嘿嘿,还是姐姐知道我。我先给姐姐磨墨。”剪昔见子姜戳破自己,笑着吐了吐舌头,又去拣了那水丞里的小勺。

    子姜见剪昔好不易安稳片刻,便由着她的意思持了毛笔,落笔写了一个大大的“贤”字。

    剪昔瞧了半晌,也瞧不出什么名头,只随口胡编的夸赞了两句。子姜晓得剪昔耐不住性子,只嗔怪的瞪了剪昔一眼,又另铺了纸张练字。

    剪昔瞧了半晌,也失了兴致,意态阑珊的问道:“姐姐,你说你女红绣的好,古琴弹得好,字儿写的妙,诗词又填的精……这里面,你到底最喜欢什么呢。”

    “自是写字,祖父可一直是我的目标呢。”子姜落笔成字,未有一丝犹豫的说道。“再者说了,字如其人,字都写不好,又何谈做人。”

    “好啊,姐姐这是说我呢!瞧着我的字儿写不好,且在这里等着我呢。”剪昔神色一动,叫嚷着要挠子姜的痒痒。

    子姜手里尚执着毛笔,一时也松不开手去,倒叫剪昔得了手。两人就这般一笑一躲的闹到了一处,那桌上未干的墨迹,赫然勾勒着一个大大的“家”字

    这番姐妹嬉闹之景,恍若尚在眼前。也是因着此番缘故,府内众人皆是替剪昔找寻琴谱。就连子姜,也是送了几册孤本与了剪昔。只是子姜久居内宅,这几册孤本想是托子牧或是邵长韫寻来的。只是不知是何缘由,那谢庭玉竟是将剪昔与子姜姊妹俩的喜好混至了一处。

    至于这内中究竟有何故事,咱们尚不得知。只说剪昔自那谢庭玉走后,便一直坐于亭中。她心情尚未平复,实是不想回至住处。若是有心之人问了起来,还要另费一番心思解释。剪昔实在不想枉费精神,索性坐在亭中捋顺自己的思路。

    谁知这一坐之下,竟是坐到了夕阳西下,连天色也渐次昏沉起来。剪昔对府中之路很是不熟,也恐天色黑透,自己寻不到回去之路,便欲起身离去。倒是未曾想自己在此坐了半晌,膝盖一麻,复又坐回了亭中。

    剪昔只得轻揉着膝盖,心道缓些时候再走。好不易能动弹两下,才出了亭子,便听得旁里有两人说话之声响起。剪昔心下一凛,下意识地躲在了今日下午藏身的绿竹之中。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细述。

第一百七十九回 潜藏之人() 
如今且说剪昔忽然听见旁里有人说话,心下陡然一凛,顺势便将自己的身形隐在了今儿下午藏身的绿竹丛中。剪昔才将藏好,心底却不由暗骂自己一声,自己本就是光明正大的路过罢了。如此一来,反倒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了。

    可剪昔既已藏好,一时倒也动身不得。这深宅之中本就腌臜事多,若是这两人正说着些隐秘之事,自己这般大刺刺地闯出去,却最易被去命灭口的。

    剪昔不由暗叹两声,这一桩接一桩的事儿下来,倒叫自己有些过于紧张。有时不过就是一点子小事,自己却要翻来覆去的想上三遭方才作罢。今儿下意识的藏身之举,倒像是自己在不经意间的养成的戒备之举。如今既是进退不得,剪昔也只得暗自息了声响,小意听着两人的动静,预备寻个合适的时机抽身离开。

    这两人许是对自己选的地方很是放心,言语间也没有什么顾忌。剪昔虽说距离两人有些距离,可也将两人的话语听了个囫囵。

    说话之人是一男一女,那男子声音低沉徐缓,剪昔听着耳生,倒也对不上号来。可这女子的声音方一入耳,剪昔却觉得万般熟识,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怎奈一时迷怔,倒是死活想不出个出处来。

    只听那男子说道:“还有几日,便要到老四那里去了,我交代你的事可别忘了。”

    那女子轻柔一笑,言语间虽说恭敬非常,却仍旧夹杂着一丝清浅的委屈道:“爷就这般着急,上赶着将奴婢向四爷身上推。此次入府的丫鬟中,佼佼者众多。奴婢又无甚出彩之处,爷怎么就这般肯定四爷能瞧得上奴婢呢。”

    剪昔一听那女子口中之言,心下便是咯噔一声,对这女子的身份也有了一丝头绪。怨不得剪昔方才听这女子的声音耳熟,原是这几月间一通吃住之人。可此人到底是谁?汤圆性子大条,不像是潜藏极深之人。宝银虽说背后有主,可她今儿原说是要回家的,难不成这只是她脱身的借口,如今又回转过来了?除此之外,还有石榴与昭儿两人,也有些许嫌疑在案。至于周如意那厮,剪昔却是想都未曾想,她周如意早便将那谢庭嵘勾搭到手了,又怎会以这般语气说话。

    剪昔一时入了迷怔,越觉自己身侧危机潜伏。只可惜那女子说话的声音极低,剪昔听的也不是相当清楚,少不得耐下性子,竖着耳朵细听。

    那男子冷声一哼,语调颇有些嘲讽的意味道:“老四,呵……他最是喜欢听话的女人。你这般知事,但凡使些小手段出来,由不得她不上钩。”

    “可……”那女子声音一顿,担忧道:“不是奴婢忧心过重,实是四爷身侧眼睛不少,只怕奴婢还未曾近身,便被旁人打杀个干净了。且不说周如意如今正得四爷的意,日日腻在一处。就是四爷身边的那个青鸾也不是个善茬,整日里将四爷盯得牢牢的。奴婢冷眼瞧了些日子,但凡有些姿色的丫头,青鸾皆是暗自拦了下来,不叫她们近四爷的身。奴婢一个才刚入府的丫头,若是表现太过,只怕青鸾那边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那男子沉吟一声,颇为不屑道:“那个周如意不过是个青头,凡事皆是上赶着争先。秋后的蚂蚱罢了,想是蹦跶不了几天。你也不用管她,自有人替你收拾她。”

    “那青鸾呢?”那女子的不放心的问道。“青鸾在四爷身边呆了不少时日,根子早便扎的死死的。若是只凭奴婢一人之力,完成爷交代的差事,实是有些困难。”

    那男子陡然息了声响,许久未曾言语。此番寂静之下,倒将剪昔唬得了不得,只当这男子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忙不迭掩了口鼻,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声。

    好在那男子只是默然沉思,未有多久,复又开口说道:“此事倒是我考虑不周,你先小心应对着。目今,先不要抢着出头,一切顺其自然便是。待我这便处理妥当了,若是那青鸾实是碍手,想法子除掉便是。”

    剪昔听那男子说的颇为轻巧,只觉一股寒气自心底陡然升起。只听这男子说话的口气,便知这男子必不是个良善之人。虽说不知此人是谁,剪昔下意识地对此人起了防备之心。剪昔心念微动,少不得将此人的说话声音暗自记了下来,预备来日比照之用。

    就在剪昔胡思乱想之时,那女子又轻声说了几句。因着声音极低,剪昔一时也未曾听清这女子口中所言为何。

    那男子却陡然一阵轻笑,语调轻快道:“好丫头,若是来日成了事,必是少不了你的好处。如今,你只管将我交代你的差事办得漂亮,便是这里的头功一件!”

    那女子似是羞然一笑,言语间颇有些情意道:“爷交代的事情,奴婢必是时时放在心上。待他日大计将成之时,只希望爷能念着奴婢的好。”

    那男子语调淡然的说道:“放心,我不是那般不念旧情之人。”

    “有爷这句话,奴婢死也甘心。”那女子突地吐出一言,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离开之声。

    剪昔忙不迭缩了缩身子,不多时,又有一阵略微沉闷的脚步声响起。剪昔不知两人是否走远,当下也不敢起身。趁着藏身之际,又将方才听得的消息细顺了一遭。

    这说话的男子提起谢庭嵘来,语气颇为熟识,想是日常相熟之人,否则也不会以“老四”二字相称。说明此人必是谢家族人无疑,且身份上也定是主子一类。目今,天色已晚,这男子尚能进到这内宅之中,倒也算得上一条重要线索。若这男子不是偷着溜进来的,必是时常出入这内宅之人,所以才不会有人将他拦于其外。

    思及此处,剪昔心底陡然一亮,对这男子的身份也确定了两分。只不过此人在这府中的风评尚佳,没想到这暗地里却另有一番模样。只是不知他交给那女子的差事为何,剪昔总觉心底有些不安。但此时此刻,剪昔深觉自己的当务之急,应是先将这个藏在自己身侧的女子找寻出来。若是漠然无视的话,说不得哪天另成了一个祸端。

    欲知此后有何故事,且听后文慢慢细述。

第一百八十回 观察入微(一)() 
如今且说剪昔息声藏于绿竹丛后,将心中思虑尽数细顺了一遭,又听旁里许久未有声音传出,方才悄然立起身来。

    因着前几遭的一场细雨,那绿竹丛间尽是些枯叶烂泥。剪昔因着方才被谢庭玉发现了踪迹,一时倒未曾注意自己的仪表。如今好不易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身上挂了不少的干叶枯枝,就是脚下的一双绣花鞋上,也沾染了不少的泥污,几要将原来鞋面的颜色遮掩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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