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连骂人的粗话都说不得,让咱们验验不就清楚了!”那乞丐头子冷笑一声,抬手便向子期身下摸去。
“不要!”子期大叫一声,抬腿便要踹那乞丐头子。
“这可由不得你,”那乞丐头子张手便攥住了子期的脚踝,心底却暗自盘算起别的主意。“若真是个娘们,爷爷自会送你到别的好去处,岂不是要比在这里讨生活的强!”
“滚!”子期挣扎道。
那乞丐头子动作不停,誓要辨个真假道:“等你过上好日子,有你谢爷爷大恩的时候!”
欲知子期日后又何运道,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六回 逃出生天()
如今且说子期听那乞丐头子口中腌臜言,便知此人心中生出了旁的心思,欲将自己送入那烟花之地。子期方才逃出生天,又怎能叫他如愿,一时间脚下手上更是下了死力挣扎。
那乞丐头子起先还恐坏了子期的皮相,卖不出好的价格,未曾下死力钳制。如今一见子期这般不识抬举,也渐次失了耐性。那些乞丐本就是头悬在腰窝子里的主儿,又哪里懂得什么怜香惜玉,抬手便拽住了子期的长发,厉声恐吓道:“乖乖,可给爷爷老实点。若是划花了这身皮肉,那老鸨儿瞧不上眼来,可不是便宜咱们兄弟了。”
子期被那乞丐头子拽的头皮生疼,她仰首狠狠瞪着众人,张嘴便啐了那乞丐头子一脸。
那乞丐头子混迹于北城已有十几载了,在这乞丐行里也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人见了不尊称一声老大哥。今儿叫子期一口痰水喷了满脸,登时便觉得自己落了面子,不由冷哼道:“嗬,怪道,原来还是只小野猫。爷爷还就好这一口,等把你的爪子折了,看你还叫不叫得出声来!”
子期见那乞丐头子越发动了真格,面上虽说不显,可心底早已怕的了不得。怎奈此时天色已晚,旁侧里又大都是些民居之所,自是没有什么过路之人。况且长居于北城之人,个个都似成了精的狐狸一般,心比九窍还多,自是不肯轻易多管闲事,没得给自己招惹祸端。
也是在此番冷眼之下,纵使子期百般吵嚷,也未曾引了一人出来查看。反倒是旁侧里的几户住家听得声响,便匆匆灭了屋内的灯火。加之未有夜间守卫军的巡逻,子期如今反倒陷入了一个万般尴尬的境地。
那乞丐头子也是深知这北城诸人的性子,方才这般有恃无恐。他眉毛一挑,打量着子期似笑非笑道:“乖乖,你可瞧见了。你叫的声儿越大,越是给咱们行方便。这北城里的人,那胆子比针尖都小,莫要白费工夫喽。”
子期一见此景此景,也道自己没了退路。心中正兀自慨叹方出狼窝,又入虎穴之时,便觉眼前黑影一闪,那乞丐头子竟是凌空飞了出去。彼时,还不待子期缓过神来,便突觉自己身子一轻。子期身后突然失了那高个子乞丐的掣肘,一时未曾站稳,脚下微一踉跄,猛然间便坐倒在地。
待子期稍稍缓过神来,便见一个高大的黑影背对自己立于身前。那乞丐头子龇牙咧嘴的趴在不远处的青石地上,竟是被这人生生的甩脱出去了。
“欺负弱小算的什么英雄好汉,真当人都是死的吗!”这人冷哼一声,出口之声颇为清冽,听着倒像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子期愣愣的听了一声,听得不算十分分明。只觉此人的声音听起来倒是觉得万分亲切,似是在哪里听到过,只是一时未曾想起。
那乞丐头子平白吃了一个闷亏,又哪里甘心。谁知那少年下手极重,这一摔之下倒把他摔了个昏天黑地。好不易强撑着身子爬了起来,一听这少年口中之言,只觉一股怒火顿时喷涌而出,大叫道:“小子,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且在这里充好汉!”
那少年负手而立,语调爽朗道:“好汉二字却是当不得的,只是瞧不惯诸位行径罢了。”
那乞丐头子一听闻言,并未出声。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面前少年一通,见他身上所着皆是粗布衣裳,便料及这少年必不是来这北城戏耍的权贵子弟,心下敬畏之心便去了大吧。他挺了挺身子,讥笑道:“既不是好汉,那便给爷爷滚的远远的!若是扰了爷爷的兴致,有你的好果子吃。”
子期看着这少年的背影,瞧着虽说生得颇为健壮,但毕竟是只身一人,势单力孤,不好计较。而那乞丐头子一行人虽说气力上远不及他,但毕竟是仗着人多势众,于这气势上难免压了这少年一头。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谁知道这些整日晃大街的东西们有没有别的腌臜手段。子期暗自比较了当前形势,终是不忍拖累自己身前的少年,遂小声说道:“多谢恩公相助。你且去罢,莫要拖累了你。”
那少年未等子期将话说话,开口便是畅然一笑,他侧首瞄了子期一眼,笑道:“不过就是几个小喽喽,当不得什么的。你在我身后藏好了,莫要露头,仔细伤了你。”
“可是……”子期这一路上见惯了人情浅薄,如今听这素未谋面的少年如此一说,反觉喉头一哽,几要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听子期话中之言似有担心,便双手握拳,活动了两下关节,又大笑道:“不妨事的,许久未曾动了,权当松缓松缓筋骨了。”
那乞丐头子见喝退不走子期身前的少年,又不想丢了子期这块到手的肥肉。两眼一眯,便对身侧几人暗递了一个眼色。自己却闲闲的立在当地,引转那少年的注意,道:“小子,你也是过路之人,与你身后之人非亲非故的,我也不想与你起争执。不若这样,你这便离开与我个方便。此前种种,咱们只当是个误会。你不招事端,我也自得便宜。”
那少年闻言却是冷哼一声道:“今日这事,我却是管定了,你若有什么招数,只管亮出来便是。”
那乞丐头子见那少年油盐不进,几要将牙根咬个稀碎。就在两人相互僵持之时,忽听得几声呼呼风响,便见几人猛然向那少年扑来。
那少年也是个练家子,手下功夫颇为斩剪。当下也不再躲让,手下架势摆开,未曾费上多少气力,便将那些乞丐纷纷打倒在地,个个缩在地上呻吟不止。
“怎么,你也想试试我的拳头?”那少年盯着那乞丐头子,似笑非笑道。
那乞丐头子也是能屈能伸的货色,一见踢到了铁板,当下也不敢再硬碰硬的与那少年死扛。狠啐了一口,便带着众人灰溜溜的逃远了。
那少年见了了事端,回身便要扶起子期。谁知不过就是这一弯腰的工夫,那少年双眸一亮,惊呼道:“是你!”
欲知此人是谁,此后又与子期有何故事,且听后文慢慢细述。
第一百二十七回 旧年之约()
如今且说那少年俯身轻扶子期的时候,借着月色瞧清了子期那张洗净的小脸,不由惊呼道:“是你!”
子期听那少年之言,似是往日与自己相熟之人,心底却是猛然一凛。照如今她的身份而言,又怎能让他人认出自己,没得平生事端。子期忙不迭垂下脑袋,将自己的面容隐于阴影之下,哑着嗓子道:“恩公想是认错人了,你我今日初次相见,恩公便大义施以援手,小……在下还要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那少年见子期垂了头,似是刻意避开自己的视线,便急言道:“怎会认错呢,我这双眼睛最是厉害,就是那天上的飞鹰都未必比得过我。你抬头仔细瞧瞧,必是无错的。”
子期生恐叫别人瞧出自己,打定主意死不抬头。又见那少年识破自己的身份,索性半实半虚的说道:“小女从未来过圣京,怎会有相识之人。此时夜色已深,恩公必是认错人了。”
那少年见子期死不承认,只得无奈蹲下身来,静静的立于子期眼前,只一双乌黑的鹰眸死死地盯着子期。
子期被那少年的盯得两颊飞红,恨不得将脸埋于胸口之中,连出口之言也不禁带了一丝恼怒之意道:“今日多谢恩公救命之恩,都道大恩不言谢,恩公大恩,容小女日后再报。”
那少年听子期所言,口中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涩然道:“觌面相逢不相识,你是怕我去告了你的身份罢。”
子期浑身猛然一颤,眸间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她微微阖目掩下满脸的无奈,苦笑道:“你若要告,自去便是。我落到今日这般境地,还有什么怕的呢?”
那少年寂然片刻,忽然伸手抚了抚子期头顶碎发,笑道:“我们隆真人,言出如山。当日,我既是应了你,今日与你再见也算是了了这桩约定。你若是不想见我,我这就离去便是。”
子期喉头一梗,依旧垂头问道:“你怎知她是邵家的女儿?”
那少年轻笑道:“后来,我曾去那山庄寻过她,只可惜人去园空。那守门的仆从告诉我,这庄子是邵家名下的。不必细究,也自是能猜出她是邵家的女儿。再后来……我本想去那邵家老宅寻她,可谁知……邵家平白遇了这番祸事。我们隆真的儿女言出必行,又怎会失言,可无论我如何打听,都未有她的一丝消息。本以为,我此生必要失言了。如今见她安然无恙,我已是欣喜。罢罢罢,今日也算了了。烦请姑娘转告她,请她放心,我必是不会说出去的。”
那少年见子期不欲点破自己的身份,便顺着子期的话头只做不知。
子期听那少年的这一通说道,只觉心中犹若巨浪翻腾。但是接二连三的种种祸事,早已叫她凉透了心肠。时至今日,她早已不是当日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虽说那少年言语赤诚,子期终是怀了一丝戒备之意。面对那少年的一番诚挚之言,子期反倒不知自己该如何接言,只得沉默以对。
那少年见子期缄默不语,心中早已明白子期的态度,他爽朗一笑,自怀中掏出一物呈于子期面前,笑道:“当日,我吃了她家的一粒葡萄,本来说是要还的。可后来寻她不到,又唯恐错过时节,了不得这番誓言。便寻人做了这颗玉葡萄出来。有劳姑娘遇见她时,帮我还了去罢。”
子期垂首瞧那少年擎于掌中之物,只见玉葡萄龙眼大小,通体翠绿,连那葡萄粒顶端的葡萄梗都雕的万分细致,与那真葡萄粒却是一般无二。若不是细瞧,只怕便要与那真葡萄混作一谈。且不说这那雕工,只这玉葡萄的用料,便是价值不菲之物,根本不是轻易能得的。
子期盯着那玉葡萄,只觉心中生生堵了一口浊气。她未曾想过,当日不过就是一时戏言,连她自己都要忘了,竟是叫他生生记到了今日。又不是那有钱的公子哥儿,不将此物放在心上。若非真正有心,谁又时时将这贵重物件随便的带与身上。
那少年见子期垂首并不搭言,便硬将那玉葡萄塞与子期手中,笑道:“劳烦姑娘代为转交,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且用它换些银钱罢。就算能寻得一处安身之所,也好过在这风雨中飘摇。”
言罢,那少年深深的瞧了子期一眼,便猛然立起身来,长身如松。他仰首大笑,豪放恣肆,一如他们当日初见时。那时,她还是大家小姐,活泼天真。她独自跪坐于院中,眸角垂泪悲焚香。那时,他尚是漂泊浪子,误入层楼蝶园中。他自墙头一跃而下,择叶为笛,与她奏了一曲天葬谣。
“有劳了,务望万分珍重。”那少年侧首大笑,语意飞扬道。他垂袖转身,不再停留。
就在此时,子期猛然抬起头来,望着那少年渐次走远的背影,突然大声问道:“如今,她早就不是曾经的那个女孩了。她早便落于泥沼中,永生永世未有翻身之时了。卑贱如她,你又何必在意那一时的戏语。”
那少年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语调轻扬道:“她既唤了我哥哥,此生再不能改口的。无论何时,无论何事,无论何地,我都认她。”
子期只觉眸间涌起一丝水意,模糊了眼前之人的身影。她缓缓开口,语调沙哑道:“也许,她会牵连与你。也许,她也会叫你失了性命。如此,你还想认她吗?”
那少年慢慢回过神来,清凉如水的双眸再暗沉的黑夜里熠熠生辉。他直视子期的双眸,一字一顿道:“那又如何,谁叫她是我的丫头!”
那少年清傲一笑,衣角顺着夜风呼呼飘摇。恍若这世间的一切,他都未曾放于眼中。
这一路来,子期见惯了这世间的人情凉薄,早便锁紧了心肠,不肯轻易相信他人。如今,子期只觉这副镣铐猛然崩断。
子期踉跄站起身来,缓缓向那少年走去。她越走越快,几乎都要飞驰起来。可当子期距离那少年只余一步之遥之时,子期却猛然停下脚步,愣愣的盯着那少年的面庞。
“丫头。”那少年挑眉一笑,傲然如鹰翔九天。
“哥哥。”子期如是说道。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八回 鸿雁归兮(一)()
上回书说子期解心识旧友,鸿雁归兮正当时。如今接续上文,接着分说。
且说子期与穆鸿相认后,穆鸿见她一身脏污,便将她带至自己在北城的一处居所。
子期跟于穆鸿身后,两人穿梭在曲折的小巷之中,及至一处不起眼的小宅之前,穆鸿方止了脚步,回首望着子期,语气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平日里都是我一人住着,到底脏乱了些,丫头莫笑。”
子期浅浅一笑,扯着自己满是泥污的衣角笑道:“哥哥不嫌弃我已是大幸,怎的又拿这些话来埋汰我。”
“我怎会嫌弃丫头呢?”穆鸿爽直一笑,启了门锁,招手引了子期入内。
子期进去看时,虽说只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倒也收拾的颇为干净。只是院中多为青砖铺地,也未有一两点花草装点。虽说瞧着颇为宽敞,但到底显得粗矿了些。
穆鸿知道女儿家多爱花草,自己此处却是空荡荡的不讨人喜,遂面上露出一丝羞然道:“可是瞧着冷清些?我常日里不在家,又拿那些花草素来没有主意,才到手不过几天的工夫,倒是死了大半。心道与其瞧着败了糟心,还不如不种,便索性全部铲了去。如今瞧来,倒是显得空荡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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