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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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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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彩衣宫娥见状,忙不迭抬手搀住沈辛夷,笑道:“皇后娘娘说了,不过就是寻常的传话,不是正紧的旨意,叫诸位夫人与小姐不必多礼。”

    “多谢皇后娘娘抬爱。”沈辛夷不敢大意,恭谨回道。

    “国公夫人多礼了。”那彩衣宫娥客套了一句,方才敛容说道:“皇后娘娘有言,着诸位夫人、小姐于酉时初自行前往万寿殿,不必再去昭华殿给娘娘另行请安了。”

    “是,臣妇遵命。”沈辛夷轻声应下,又差了秋玉将那彩衣宫娥亲身送出,方才作罢。

    彼时,已是申正时刻,再也经不得半分磋磨。沈辛夷与子期又收拾了片刻,便出了屋子,同往万寿殿而去。

    因那夜宴时辰未到,万寿殿尚未开启,众人只得移步于偏殿,在内稍作休息。

    一时到了偏殿,沈辛夷自扶子期进了殿门,展眼皆是华裳玉衣、环佩玎珰。

    早有几家夫人、小姐立于殿中,聚众攀谈起来。众人一见是沈辛夷进殿,皆颔首行礼,以示恭敬。又有几家与沈辛夷相熟的夫人,自顾上前打了招呼。

    沈辛夷一一见过,并不因外物而厚此薄彼。不论来人是何身份品级,她皆是淡笑应对,未有一丝异色。待这一圈寒温叙过,沈辛夷便觉得身上有些吃不消了,只得先行告了罪,由子期扶至一旁休息。

    旁侧伺候着的宫娥见状,不等吩咐,便手脚麻利的摆上了新制的茶果点心。邵子期婉言谢过,便坐于椅中与沈辛夷闲话。

    沈辛夷见子期这般老实,也不去凑堆,不由掩唇笑道:“巴巴的杵在我跟前做什么。今儿亦有几位与你同岁的姑娘,怎么不寻她们玩去,倒在我这儿立起规矩来。”

    “母亲身子骨不爽利,孩儿哪能只顾自己高乐。今儿,我就在这儿陪着母亲,哪处都不去的。”邵子期眼珠子轻滚,撒赖道。

    沈辛夷早便瞧出了子期的心思,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轻啐道:“我还不知道你,假小子一个。打小起,便只与男孩玩的欢。但凡碰着了女孩,不是人家嫌你疯野,就是你说人家矫情,到底没有一个大家姑娘的样。今儿恰好逢着人多,你也多跟人家姑娘学学,别镇日里没个姑娘样,没得让人家笑话。”

    邵子期暗自撇嘴,戚戚然说道:“不是孩儿不去凑乐,实在是人家的那些姑娘满嘴里都是些金玉钗环、华裳玉鞋的。母亲又不是不知,孩儿素来不喜这些物件,到底也插不进一句话去。即然如此,又何必上赶着去讨人家厌弃。无趣不说,还得瞧着人家眼色说话,真真累死人呢。”

    沈辛夷见子期这般样子,顿时愁入心肠,叹道:“净浑说,这女孩子家的,哪个不爱那些胭脂香粉、金钗宝珠的。也就是你,不知哪里蹦出来的混世魔王,生生与人家反着来。我瞧着,若是这女儿家也能上战场,只怕你早就麻溜溜地寻不见人了。”

    “可不是,若有这番运道,到时候必定给母亲挣个大将军回来。”邵子期嘿嘿一笑,眼睫轻眨了两下,盯着沈辛夷道:“再者,我从哪里蹦出来的,母亲又怎会不知呢?”

    沈辛夷绣眉一抬,恨恨道:“呸,女孩子家家的,满嘴里混撒村。本来今儿还瞧着你知事些,原来却是坏到了那心肝里去了。”

    邵子期双唇一扁,无奈道:“只可惜孩儿这幅心肝也是母亲给的呢。母亲若是瞧不惯,自收回去便是,孩儿必无二话的。”

    沈辛夷叫子期逗得恨不得上前扯她的耳根,笑骂道:“竹无心尚能生,人无心不可活。那心肝也是能混丢的。你这促狭鬼儿,真真得理不饶人,片刻都得不了安宁。扯根细线,倒叫你顺出件衣裳来。”

    “这还不是因着母亲平日里的疼顾。若不是这般,这些促狭话儿,我又哪里敢说的。”邵子期从旁打诨,奉承沈辛夷道。

    沈辛夷借着吃茶,也不瞧子期,只语调坚定道:“且别给我带高帽儿,打明日起,这女孩子家的立世之计,你也该当拣起来才是了。”

    “母亲……”邵子期闻言,不禁告饶道。

    这厢,沈辛夷与子期正说笑间,便听得殿外一阵娇言轻笑浅浅传来。

    不多时,便见赵文华一身华服,自扶了身旁大丫鬟,任由众人簇拥着进来。殿内众人见是她来了,皆齐打趸地簇拥了上去,请安说笑之声不觉于耳。

    那赵文华也是八面玲珑之人,只随意应对了几句,便将身旁围聚众人尽数打发了去。她挑眉四处扫了一圈,一见沈辛夷正窝在角落里歇乏,忙不迭赶过来攀谈了两句。

    谁知这两人话犹未了,便有一个年长的女官带了两溜年轻宫娥进来传话,着诸位夫人小姐即刻入席,恭候圣驾。

    一时间,殿内人影攒动,诸位夫人皆依序跟了那些小宫女,袅袅出了偏殿。

    因沈辛夷与赵文华品级在此,自有人上赶着奉承。只见方才那传话的女官上前一步,满脸堆笑道:“两位夫人且随奴婢来,皇后娘娘特别交代了,要好生侍候着两位夫人,万不可有所差错。”

    “倒是有劳了你了,且代我谢过皇后娘娘。”赵文华随意应了应了一句,也不正眼瞧那女官。

    “哪里哪里,能侍候两位夫人,也是奴婢几世里修来的福气。”那女官谄媚道。

    赵文华轻笑一声,自挽了沈辛夷的胳膊,笑道:“沈妹妹,咱们这便过去罢,免得误了时辰,再叫人等着就不好了。”

    “一切都依姐姐的。”沈辛夷柔淑回道。

    随后,一行人跟了那女官,徐徐出了偏殿。

    夜宴将开,其间究竟有何阴谋,咱们下回接着分说。

    (。)

第七十七回 百花贺寿(一)() 
如今且说邵子期一行人随了那传话女官,同往万寿殿而去。

    一时进了正殿,迎面便见圣上、皇后的龙椅凤座早已端放其上。那宝座之前皆各自设了一席,每一席旁又另设了两处雕花高几。几上或摆了时鲜的花儿,或放了山石苔藓映翠的小巧盆景,又或是盛着鎏金的炉瓶三事。宝座之后,另摆了一架金制的龙纹折屏。其间,一应搭手、坐垫亦是各自齐备的。

    除此之外,殿内又另摆了十几处小席,每一席上皆摆着一只官制花瓶,有削肩瘦腰的玉白柳叶瓶,有侈口丰肩的描花观音瓶,亦有直颈圆腹的青花天球瓶,形制之多,不一而足。

    而这每一只花瓶之内,皆各自插了一枝绢制宫花。这席有几处,花亦有几样,一席一花,竟是全然未有重样之花。更为精巧的却是,那枝上之花皆仿的惟妙惟肖,觌面相逢,恍若迎风飒飒舞。

    邵子期游目四顾,细瞧了一圈。只见那瓶中绢花做的倒也别致,有梅花、杏花、桃花、牡丹、石榴花等十多种各季香花。众花齐放,群花各异,倒也算是一段奇景。

    那传话女官垂首缓行,将沈辛夷、赵文华引至席间坐定。而邵子期等小一辈的,则另引至别处而坐。

    “今儿这座次安排倒巧。”赵文华徐徐坐定,轻掐着自己桌上的牡丹花瓣,笑道。“沈妹妹眼前的这枝石榴花,颜色染得真俏。红花栖枝头,喜鹊喳喳叫,这红彤彤的石榴花可不是应了妹妹的福运呢。”

    沈辛夷瞧着眼前火红的石榴花,柔柔一笑道:“又哪里来的什么福运,姐姐惯会取笑妹妹。这石榴花不过是民间的杂花儿,遍地皆是,又哪里比得上姐姐桌上的那株牡丹呢。这百花之中,也就这牡丹才能当得上国色天香四字。”

    赵文华眸中闪过一丝浅浅的异色,掩唇笑道:“我夸赞妹妹,怎的到了最后,反倒叫妹妹说起我来。这石榴花譬喻多子多福,是世间女儿皆求得运道。妹妹是儿女双全的人儿,可不是应了这破天的福运。只可怜姐姐,有些运道,是想求都求不来的呢。”

    沈辛夷因那赵文华膝下只有一子,便以为她说的是那儿女远道一事。虽说心下暗自替她惋惜,但也无可奈何,少不得轻声细语的宽慰了她两句。

    就在两人说话间,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位夫人。待彼此间打过招呼,皆依序坐于席间。不多时,又进来几位男客,因着是素日里相熟之人,这才未引了骚动。

    沈辛夷一见今儿设席之法,眉头不自觉的轻凝了一下,柔声道:“今儿这赐宴,我怎么瞧着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家宴。这男女之间,又怎能同席,没得坏了祖宗规矩。”

    赵文华抬手立于唇边,示意沈辛夷禁声道:“妹妹这话,今儿可不能混说的。若是叫人听见了,可是了不得的呢。”

    沈辛夷见赵文华面色微变,遂也压低声音道:“难不成这其中还有的别的缘故。”

    “可不是,今儿这设席的法子还是圣上起的头呢。”

    “这又是怎么说的。”沈辛夷不解道。

    “还不是因圣上嫌那往年里的万寿节皆是一般模样,生生的叫人腻歪,今儿方才换了这新鲜法子。”赵文华轻嗐了一声,并不愿细谈,遂暗自转了话头道:“且不说这个,妹妹可瞧见这案上绢花了,据说还是借了那百花贺寿的名头呢。”

    沈辛夷见赵文华的语调颇为斩剪,似是知道这内中隐情,便笑问道:“我细瞧着这席间绢花,只摆了十二种罢了。这百花贺寿的名头倒是从何说起的,说不得要劳烦赵姐姐给妹妹讲讲这此中细由。”

    “哪里当得起劳烦二字,沈妹妹真是客气。”赵文华嗔怪了一声道。“不过就是咱们姐妹间寻常闲话罢了,叫妹妹这么一说,倒唬得我不敢开口了。”

    沈辛夷见赵文华神色认真,便顺着她的话头笑道:“好好好,千般不是,万般不对,皆是妹妹的错处。姐姐就别再吊我的胃口了,快些说来听听。”

    张文华连连点头,应了一声道:“就是这个理,咱们姊妹间哪有这么多规矩,没得叫你坏了兴致。”

    “姐姐快说,还在这儿卖关子。”沈辛夷眼唇笑道。

    赵文华并不直言相告,反问沈辛夷道:“一年十二月,月月不同花,妹妹可知这十二花神。”

    “这自是知晓的。一月梅花冰傲骨,二月杏花娇枝俏,三月桃花艳芳华,四月牡丹端雍华,五月石榴团锦绣,六月莲花亭亭立,七月……”

    沈辛夷话犹未了,赵文华便接言说道:“还有七月的玉簪,八月的桂花,九月的菊花,十月的芙蓉,十一月的山茶,十二月的水仙。”

    沈辛夷轻轻颔首,柔淑问道:“莫不是今儿这席,便是按照这十二花神所设的罢。”

    “正是如此。这世间花草不说有万种,千种也是有的。若是都请进来,这万寿殿就是再大再宽敞,却也是摆不开的。如今,就是借那十二花神指代这世间诸花罢了。”

    沈辛夷听赵文华这席话说完,由衷赞同道:“该当如此。真要凑齐了那百花贺寿,又不用这个法子,今儿可不得成了花山花海的。若是摆上一殿奇花异草,倒叫咱们何处落脚去。”

    “就是顾及着这个,才只请了这十二花神呢。”赵文华抬手轻指殿内诸席,缓缓说道:“你瞧,除圣上与皇后两席外,这底下各席所摆绢花,正是按照这月份依次排开的。那康王席上摆的是梅花,淮王席上摆的是杏花,廉王席上摆的是桃花。其余各席,皆是顺次向下,另摆了其他月份的绢花。”

    沈辛夷游目了一番,果见同赵文华说的一模一样,不由赞叹道:“这倒是新奇,难为他们怎么想得到的。”

    “又费不了脑筋,什么好法子不是逼一逼也就有了。再说,这宫里又没什么趣事儿,他们也不过就是寻着法子讨圣上的好罢了。”赵文华轻扯着席上牡丹,不以为意道。

    沈辛夷闻言,不赞同道:“他们倒是只顾讨圣上的欢心,怎的忘了这男女不得同席的大忌呢。”

    赵文华甩了甩手中帕子道:“都说叫妹妹别提了,怎的又提起这茬来了。若是论起来,这事还真不是那些人的错。就算是借那些人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坏这祖宗的规矩呀。还不是因着……”

    欲知赵文华又作何言,且听下回分解。

    (。)

第七十八回 百花贺寿(二)() 
如今且说沈辛夷见赵文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伸手指了指天,犹疑道:“姐姐这般小意,难不成今儿这男女同席的由头是从那里来的?”

    “可不是。”赵文华微微颔首,四下看了两圈,方才小声说道:“还不是前些日子内,圣上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荒信儿,说是民间庶民做生日皆是同设一席,男女并不分坐,以取那团圆之意。圣上这便来了兴致,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非要学学那些个小家子气的把戏。就因着这个,方才有了今儿这出呢。”

    沈辛夷凝眉道:“话虽如此,但这好说不好看。毕竟祖宗规矩摆在哪里,这又算什么道理?”

    赵文华扶了扶鬓角,笑道:“这话可不止妹妹这般说,皇后娘娘亦不知劝了几次。可这圣上的兴头上来了,谁又敢可着劲地劝。别狐狸没打着,反惹了一身骚。再者,那品级低的也进不了这内殿的席,都打发到外间院子里去了。能进到这里的男客,若是论起来,只怕与咱们都沾着亲呐。如此观之,也无伤大雅的。”

    沈辛夷不动声色的扫了殿内一圈,见都是些熟面孔,方才叹声道:“依你这么一说,倒是这个理儿。”

    赵文华见沈辛夷半侧着脸,知她面皮薄,必是顾及着那男女大防之事,不由笑道:“妹妹不必担心,若是不相熟的男客,皇后娘娘也不敢放进来的。今儿,这男客也不过就是那几位王爷皇子并三位国公,再者就是咱们底下的这些个小辈儿。除此之外,再没有外人的。”

    沈辛夷见赵文华勘破了自己心思,便不再遮掩,柔淑道:“多谢姐姐提点,倒叫姐姐瞧了笑话。”

    正当此间,康王妃恰巧听到了两人的私语,从旁尖酸道:“这有什么可谢的!不过就是因着有个做王妃的姐姐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两人见是康王妃进来,忙止了话头,轻声行了见礼。

    康王妃冷哼一声,也不正眼瞧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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