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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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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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放心便是,老奴必不负所托。”张靖猛然挺起微微佝偻的身子,昂首挺胸的说道。

    “如此,便拜托了。”

    “嗐,老奴虽说年纪大了,自认还是有两把子力气的。”张靖捶胸说道。

    邵长韫细想了片刻,又直视张靖的双眸说道:“张叔,若是有了什么不可逆的变故,勉力为之便好,万不可逞强。在我心中,小女固然重要,但张叔于我而言,更是父亲一般的存在。必要之时,便放弃小女,保全自己才是……”

    未等邵长韫说完,张靖猛然截断了他的话,粗声呸道:“爷整日里说些什么,紧赶着往坏处想。虽说老奴伺候了老主子一辈子了,到今儿还是瞧不惯你们这些个谋士的酸腐性子,动不动的就临死托孤的。老奴却是不信这个的,今儿有老奴在这替爷守着,准保咱这国公府连只老鼠都爬不进来。”

    邵长韫摆手止住了张靖的豪言壮语,锁目于张靖双眸的视线未曾离开,笃定说道:“张叔,我要您答应我,无论今日是否有大的变故,您老万不可莽撞行事。一切以最大利益为之,万不可因小失大。这国公府,还要您老坐镇呢。”

    “可是……”张靖见邵长韫勘破他的心思,口中嗫喏不能成言。

    邵长韫微微阖目,掩下眸中更为复杂地情绪,语调挣扎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若不幸有失,改日也必能找回,万不可只图一时意气。”

    “可大姑娘是你的亲生女儿。”张靖粗声辩解道。

    邵长韫猛然睁开双眸,语调冰冷道:“谋士行事只看利弊,不言身份。”

    “爷……”张靖面露不解地轻唤了一声。

    邵长韫侧首避开张靖的视线,冷声说道:“此事便这般定了。”

    话已至此,张靖也只能颓然应下,再无反驳之言。

    邵长韫见说通了张靖,方从袖袋里取了一个荷包出来交于张靖,嘱咐道:“若有不可预知的变故,便将这荷包打开,里面会有指引的。”

    “是。”张靖恭声应道,将荷包揣入怀中。

    正当两人说话间,车队业已整装待发。一个粗使婆子寻了过来,传话道:“夫人说一切俱已齐备,问现下是否起行?”

    邵长韫颔首应了,轻轻拍了拍张靖,翻身上马,领着一众人出了街门,缓缓向皇城而去。

    待邵长韫一行车马到了外宫门时,早有府中的奴仆上来接应。引着沈辛夷与邵子期的两乘轿子停至阴凉处,又将随行奴仆所乘车马赶至旁处,让出宫门外的行马大道。

    邵长韫见宫门外所聚官员众多,自己当先下了马,领着子牧上前见过朝中同僚。

    众人见是国公爷来了,皆止了话头,各自行礼问安。待叙过寒温,众人聚于一处,不免又说了几句客套话。

    邵长韫侧首间,见谢永忠正立在不远处,赶忙领了子牧上前,打恭笑道:“谢兄今日来的好早。”

    谢永忠亦敛袖回礼,笑道:“今儿是圣上万寿华诞的好日子,可不能误了时辰。敝人老胳膊老腿的,比不上老弟年轻,可不得赶早出门。”

    “谢兄当真说笑了,这天下间,谁人不知您沙场英名。哪像小弟,手无缚鸡之力的单薄书生一个。略微疾走两步,还得喘个三下呢。”邵长韫自嘲笑道。

    谢永忠闻言,朗声大笑道:“老弟这话说的可好生没道理。我们这些个粗人,也只会舞刀弄棒的,又哪里比得上老弟心有锦绣、口说乾坤呢。你这一出手,可抵得上咱们千军万马呢。”

    “不敢不敢。”

    谢永忠大笑一声,猛地抬手勾住了邵长韫的肩膀,拍着邵长韫的胸口,大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就事论事罢了。像老弟这样的文人,骨子里就刻着谦逊两字。我粗人一个,可是不通这里面的道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又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

    邵长韫自来生得单薄,叫谢永忠这没轻没重的捶了两下,胸口便有些发闷。他压下胸中的气涌翻滚,尴尬笑道:“一切都依谢兄而言。”

    在场的权贵官员,谁人不知谢邵两家关系。现下见两人亲若兄弟,彼此间暗通了眼色,皆围聚过来,从旁奉承起两人来。此系常事,自不必细说。

    且说沈辛夷与邵子期因着宫门处人员混杂,又顾及着规矩,便未曾下轿。那宫规森严,不仅止于口头,就连一向活泼的子期也安分坐于轿中,未有半分逾越之举。

    不多时,天色已渐次明亮起来。只听“吱嘎”一声闷响,宫门缓缓打开,两个内监自内里并排而出。

    众人见是宫内的传话太监,忙息了声响,按序排了几排,肃容听差。

    两个内监行了常礼,当中一个白面内监尖声说道:“圣上温谕,着令诸位大人并家眷即刻入宫,同贺圣上万寿华诞。”

    众人听了,皆是嵩呼万岁,谢过萧帝恩典。

    那白面内监代萧帝免过众人谢礼,又大声说道:“按照宫内规矩,诸位大人的家眷,只许各带丫鬟一人,其余仆从皆不许入内。”

    “是,臣下遵旨。”众人齐声应道。

    “那就有劳诸位大人启动尊驾,随杂家入宫吧。”那白面内监手中的拂尘轻挑了一下,谄媚说道。

    在场众人各自应下,旋即差人抬了自家内眷所乘小轿,按照官职次序,徐徐向宫门而去。

    宫门内早便候了几个小内监,一见众人入内,忙躬身上前带路。

    邵家的两乘小轿跟着一个小内监当先而行,邵长韫与子牧自是随轿步行。秋玉、岱雪两个丫鬟则是紧随着小轿,低首而行。一行人缓缓向宫内走去,未闻一丝声响。

    正当此时,不远处的一乘小轿帘笼一动,一双冷若冰霜的寒眸悄然隐于帘下。

    宫门幽幽深似海,邵家于此,究竟有何结局,且听后文慢慢道来。

第五十九回 宫深似海(二)() 
如今且说邵长韫一行人沿着广场当中的白石甬路,缓缓而行。

    因沈辛夷身有品级,只要入宫,必是要先入后宫给皇后与诸位娘娘请安。因宫规明谕,除圣上亲召外,凡外男一律不得踏足后宫。邵长韫与邵子牧自是无法相陪。

    遂众人自外宫门而入,行了大约有一射之地,便有小内监上前,引了邵长韫与邵子牧去别处歇息等候。沈辛夷与邵子期则坐了轿子,一路往后宫而去。

    今日离府入宫,是正儿八经的大日子。像邵子期这样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孩子,在自家府中,任她怎样笑闹玩耍,都犹尚可。但只一样,一见了外人了,无论如何,必是要遵循正经的礼数行事,万不可有一丝偏差。

    亦是因此,邵子期也必是要拿出正经的礼数行事。遂自轿子出了定国公府后,邵子期便摆出了一副世家小姐该有的样子,说话行事均照礼数为之,未有任何逾越之处。

    那轿子四周皆是灰蒙蒙地一片,居于其中便一丝方向也辨别不出。遂轿子起行不久后,子期便有些昏昏欲睡起来。正当她神思倦倦之时,似有人远远地高呼了一声落轿,随即轿子便稳稳地落下。

    岱雪上前一步,挑了轿帘,小声唤道:“姑娘快醒醒,该下轿了,前面就是皇后娘娘的坤禧宫了。”

    “这便到了吗?”邵子期定了定神,扶着岱雪下了轿子。还未曾站定,便见沈辛夷正立在轿子旁,回身对她招手。

    邵子期紧行了两步,上前握了沈辛夷的手,笑道:“怎的一晃神便到了,女儿还未曾缓过神来呢。”

    沈辛夷柔淑一笑,替邵子期整了整身上衣饰,轻声叮咛道:“这宫里规矩大,可比不得在家中,万不可失了礼数。”

    “女儿谨遵母亲教诲,定不会失了咱们国公府的颜面的。”邵子期蹲身行了一个万福礼,端庄笑道。连素日里对沈辛夷的一贯称呼,也自“娘亲”换成了更为郑重的“母亲”之称。

    “这便走罢。”沈辛夷微微颔首,一手轻抬,意欲扶了秋玉。

    邵子期紧赶着上前,抢了秋玉的差事,扶了沈辛夷道:“就不劳秋玉姐姐了。今儿,母亲也赏女儿一个孝顺的机会。”

    “就你鬼灵精。”沈辛夷轻啐了一嘴,算是默许了。

    彼时,沈辛夷扶了邵子期当先一步,秋玉、岱雪两个丫鬟慢慢随行,不多时便到了王皇后的坤禧宫前。

    那宫门前早有几个华服宫女等候多时,一见沈辛夷来了,忙齐声蹲身行礼。待问过沈辛夷安,便有一个粉衣宫女上前一步,笑盈盈地回道:“国公夫人且随奴婢来,今儿皇后娘娘在昭华殿接见各位夫人。”

    “有劳这位姑娘了。”沈夫人勾唇轻笑,当先扶着子期进了宫门。

    秋玉见状,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轻挽了那粉衣宫女一下,一个灰面荷包皮便悄悄地塞进了那宫女袖间。

    那粉衣宫女眉眼一动,状似无意的整了整衣袖,面上笑意却益发灿烂起来,谄媚道:“皇后娘娘才随圣上祭天祈福回来,现下正在寝殿里净面更衣。国公夫人不必着急,慢行便是。”

    “多谢姑娘提点。”沈辛夷轻轻颔首,算是承了这宫女的情。“敢问姑娘,现下有几位夫人到了。”

    那粉衣宫女细想了片刻,恭谨回说:“三位皇子的王妃俱已到了,再者就是襄国公夫人了。”

    “那宫里的各位主子呢?今儿不是也要一并拜见吗?”沈辛夷见这宫女闭口不谈宫中其他嫔妃,柔声追问道。

    那粉衣宫女面上掠过一丝厌恶之色,压低声音道:“夫人怎的忘了,今儿是圣上的万寿华诞,自是由皇后娘娘这位正宫娘娘全程陪同。那后宫里的其他嫔妃就算平日里再得圣宠,也不过是个小主。今儿这个正日子,自是不便露面的。”

    “倒是我一时迷怔了,让姑娘见笑了。”沈辛夷歉意一笑道。

    “这是最近几日才定下的规矩,夫人不常来这宫中请安,自是不知道。”

    “这倒是未曾听说。”沈辛夷方才还在暗自疑惑,按说这圣上万寿华诞本该举国欢庆才是。怎的到了萧帝这里,诸位嫔妃便被拘在各自宫中,不便露面了。

    邵子期心中也颇感好奇,只是因着宫中规矩,少不得耐下性子来闭口不言。如今一听沈辛夷追问,忙竖了耳朵,眸中颇有兴色的盯着那粉衣宫女。

    那粉衣宫女先是游目四顾一番,见左右无人,才小意问道:“夫人可曾听说前些日子,圣上龙体欠安一事。”

    “倒是听小儿提起过,据说圣上避暑归期亦是因此延后的。”

    “可不是,圣上这病来势汹汹,请了多少国医圣手,都寻不出这其中的病因来,真真是叫人急死。”言及此处,那粉衣宫女话锋忽的一转,又与有荣焉道:“终了,还是咱们皇后娘娘本事大,请了钦天监的人过来瞧了,圣上龙体才得康健。”

    “圣上龙体可得安康,这倒是天下百姓之福。”沈辛夷笑赞了一句道。

    那粉衣宫女一面四下打量,一面悄声问道:“夫人就不想知道那钦天监的使了什么本事?”

    “哦,是什么通天本事?”沈辛夷随意应了一句。

    那粉衣宫女神神秘秘的说道:“奴婢拙嘴笨舌的,只知那些大人们的意思,这具体话儿却是说不好的。奴婢听着,说是因圣上身边阴气重,冲撞了金龙,这才致使龙体欠安。”

    “今儿这条规矩,也是因此定下的吧。”沈辛夷通了其中关窍,笑道。

    “可不是,夫人大智。”那宫女赞了一声,接言道。“当时,就是因着咱们皇后娘娘雷厉风行的下了一道凤谕,将各宫小主禁足自己宫中,这圣上的龙体才得以大安。今儿是圣上的大日子,也是因着这个缘故,除了皇后娘娘外,各宫内的诸位小主皆是不能露面的,也免得冲撞了圣上的龙气。”

    “倒是这个理儿。”沈辛夷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借机奉承王皇后两句。

    那宫女见前面便是昭华殿了,又小声提醒道:“夫人今儿可得注意,这事万不能提起的,免得败了皇后娘娘的兴致。”

    “多谢姑娘,倒是有劳你费心了。”沈辛夷柔柔一笑,暗递了一个眼色与秋玉。

    秋玉会意,又私下里塞了一个荷包与了那宫女,笑道:“这位姐姐,一点子心意,且拿去润润舌。”

    “不敢不敢。”那宫女假意推脱了两下,方才收了下来。

    一时众人上了石阶,那粉衣宫女忙上前一步,进里通传去了。

    邵子期与沈辛夷皆缄默不语,立在廊庑下等候。不多时,便见一华衣妇人自殿内袅袅而出,笑着迎了过来。

    欲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回 虚情假意() 
如今且说邵子期扶了沈辛夷立于廊庑之下,便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自殿内迎了出来,一见两人,便勾唇笑道:“妹妹怎么才来,叫姐姐好生惦念。”

    “今儿出来晚了,倒是有劳姐姐挂念了。”沈辛夷见状,忙上两步,握了那妇人的双手。

    两人蹲身互行了见礼,又彼此叙了寒温。邵子期亦趁着此处间隙,凝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妇人。只见她一身品级大服,端的是雍容闲雅、华贵逼人。细瞧容貌,亦是端庄大方,观其气度,又自有一股祥和安宁之气。虽无惊世容貌,可眉间天生一点朱砂痣,却衬得她的气度愈发出尘脱俗起来。

    邵子期心念微动,上前一步,蹲身行礼道:“小女见过襄国公夫人,请夫人安康。”

    赵文华从未见过子期,如今见她认出了自己,遂惊奇道:“哟,你倒是怎么认得我的?”

    邵子期展颜一笑,眸色晶亮道:“从前只听人说起夫人额生红痣双眉间,面似菩萨心如佛。小女亦因此心生敬意,却一直未曾见过。今儿这迎面遇见了,怎会不认得。”

    “瞧瞧,真真好一张甜嘴儿。”赵文华抿嘴一笑,拉了子期的双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连声赞道。“这便是沈妹妹的那个小女儿罢,倒是生得标致可人。姐姐若是没有记错,这闺名是唤作子期对吗?”

    “正是,姐姐好记性。”沈辛夷笑着应了一句。

    赵文华摩挲了邵子期两下,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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