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羽走到逍遥楼的门前,由于两只手都扶着香晴雪,所以只好抬腿一踹!
接着,那扇从里面反锁的店门,便被鹤羽轻而易举的给打开了。
一股清茶的香气从店内溢出,令人神清气爽。
“我从不踏足烟花之地,所以这截路,你背我走。”香晴雪向鹤羽简单阐述着,自己为什么在他背上的原因。
“哦。”鹤羽应道。
店里的摆设很是典雅。一进逍遥楼的正门,店里的正厅很宽阔,然而桌椅却很少,假山和景观树的摆设居多,每张桌上都有一套完整的茶具,茶具的模样不同,却个个出彩。
在香晴雪的指路下,他们往逍遥楼侧门的方向走去。期间,路过某个用来观赏的鱼池时,香晴雪让鹤羽带他们走进了一个暗间,里面陈列了很多女子的衣服。他们拿了两件冬天用的毛领披风,便离开了逍遥楼。
刚出逍遥楼的侧门,便有寒风刮脸。
香晴雪立马披上了披风,没过多久,略白的脸色便稍有缓和。但鹤羽……
他拿着件粉红绣花的披风,并不打算将其披在身上。
香晴雪看这情形。二话不说,从鹤羽的手里夺过披风。而后往他背后一甩,将披风披在他身上之后,仔仔细细的系好了结,便道:“好了,我们走吧。”
说罢,便自顾自的走在前面带起路来。
“……”
北城的雪一直没停过。
新下的雪还没有人在上面留下过自己的足迹。
香晴雪是第一个。
鹤羽便是第二个。
他们一前一后,一大一小的在雪地上,落下了自己的脚印。顺着那脚印一路往前探去,他们二人几乎走了小半个北城,来到了一家当铺门前。
四方典当行。
香晴雪望着“四方典当行”的牌匾。口中哈出的气体,通通变成了白雾。她颇有感慨地道:“不知你可曾听过关于圆之国的传说。”
“……”鹤羽低下头,没有回答。
用钥匙打开了门锁,香晴雪推开当铺的大门。
“正史上不曾有过关于圆之国的任何记载,但那个不起眼的小国家,曾作为四海八方的核心国家,傲然屹立于世界的顶端,无出其右。”
鹤羽跟着香晴雪进了四方典当行。
一进门,这个当铺很简单,四周摆了几棵用作观赏的树。柜台设置得很高,却十分干净。而台子里面的桌上,也只有简单的一本空白册子、笔和砚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香家祖辈,也曾居住在圆之国。”香晴雪蹲下身子,从柜台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香炉,然后抬起头对着一脸冷漠的鹤羽笑了笑,继续道:“作为国家,圆之国真的是个很小的地方,因为它只有一个城。但作为一个城,榕树城却是相当大的一个城市。在当时的时代,没有一座城比它还要繁华,不论是规模还是声势,都可谓壮观。”
鹤羽在一旁,脱下了那件粉粉的披风。由于香晴雪打的结很难解,所以他便多费了些时间。
香晴雪站起来,她指了指里边的柜子,示意鹤羽:“那柜子里有个白色布袋,你把它拿过来。”
“嗯。”鹤羽点了点头。
香晴雪望着鹤羽的背影,感觉自己奇怪而又好笑,她究竟是在做什么?就因为输了一场赌局?就真的要帮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吗?
鹤羽找到白布袋后,转身走过来时。香晴雪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不过,你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知道我香家传承多年的历史?”香晴雪拿过白色布袋,里面是几个铜制的器具,以及几个瓷质碗碟。
“我家主公被迫陷进了一场混乱的局面中,有人告诉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鹤羽神色冷漠地看着香晴雪在柜台后摆好的瓶瓶罐罐,瞧她拿出了一大块黑色的混合凝固物,再联想到先前的香炉,鹤羽猜测她要把那玩意磨成粉。便拿过器具,主动帮忙。
香晴雪略带赞赏的看了鹤羽一眼,她将经过毒素和药物混合泡制过的火山石,放进了鹤羽跟前的器具里,问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们途中偶遇了一位仙翁,那位仙翁告诉主公,想要破解当前的局面,还须找一位姓香的有缘人。”鹤羽开始捣那块奇怪的不明物体,它很快变成了碎块“后来主公告诉我,来找你。”
香晴雪听了后哈哈大笑着:“我这个老朋友都已经很多年没想起过我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脑中回想起一个画面。
…
…
是一个小女孩倒在泥潭里,她的身边躺着很多妖怪的残骸,以及人类的尸骨。少女躺在潮湿而又肮脏地上,神色冰冷,奄奄一息。
她几乎快要与泥潭融为一体。
但年幼的香晴雪还是眼尖的发现了她。
“你就是被妖怪掳走的那个人?”香晴雪食指戳着下巴想了想,然后眼神一亮,忽然笑道:“想起来了!叫王灵韵!”
王灵韵睁开眼,眼中是深深的寒冰。
“我还没死么。”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无所谓。
…
…
香晴雪拿过鹤羽捣好的火山石粉,将它们小心翼翼地倒进香炉里。她的动作很快,眼神沉着而又冷静。直到盖好香炉的盖子,也不见一丝粉末漏到桌上的痕迹。
她淡淡笑着,眼中流露出些许温和。
“没想到你还是需要我。”
…
…
隐约间,香晴雪仿佛听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人,一如既往的……拒绝接受她治疗的声音。还是那么干脆冷漠而又令人怀念。
“不需要。”
第45章 【四十四】阴阳对轨()
刚离开乐颜坊,露鸢便向着北城走去。
整个南城她已经寻遍了,甚至连王家她也回过一遍,但是通通没有发现王灵韵的踪迹。宛如人间蒸发了般,四处都寻找不到自家小姐的踪影。这让她不由得便感觉有些焦躁。
刚走到逍遥楼附近,露鸢便看到了南北城的分界线。那条界线,并不是笔直的切开了长安的南城与北城,而是自然而然的让春天与冬天毫无瓜葛。
她静静地望着北城的方向,本来就略显凝重的面庞,此刻显得更加凝重了。
而她身后,有个边吹竖笛,边一路跟上来的人。那个人看到前方大雪纷飞的样子,放下了手中的笛子,停止了演奏。他呆呆地仰头望着正在飘雪的北城,惊讶道:“哇,这……好厉害。”
交界线从天空,一直延伸到地面。不知是何人又是如何做到的。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令北城的寒风,如何都刮不到南城。而南城的暖意,也怎么都传不到北城。
露鸢眉头一皱“你跟着我做什么。”
“报恩呀。”对方说的理所当然。
露鸢“啧”了一声,头上冒出了三个问号。
“你瞧,你明明可以把我丢在你的结界里,不管我,甚至就那样饿死我。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是你却没有这样做。”艾登从露鸢的左边,又绕到她的右边“所以呢,先抛下就是你把我困在结界里的情况不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走到了露鸢的前面,忽然转过身来,用竖笛指着露鸢,满脸自信地道:“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露鸢像看智障一样,看着那个用竖笛指着她的人。
“所以,我当然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艾登露出了他颇为自信的笑容,恍惚间,嘴边有一颗白牙还闪了闪光。
然而当艾登反应过来的时候,露鸢已经不在原地了。他手中的竖笛指着空气,特地摆好的造型也无人问津。
露鸢走到了逍遥楼的正门前。她注意到逍遥楼的正门,是被人用暴力强行开启的。看来,有人用非正当手段进入了这里。
艾登连忙追了上来,他站在露鸢的身旁,喘着粗气。刚想吐槽露鸢“走了也不吭一声”,便听露鸢问道——
“我可以向你提一个问题吗?”
艾登立马恢复了精神,他看着露鸢的侧脸,头点的像捣药一样。
“看你这么傻,你像是并不知情。”露鸢转过头来,与艾登对视,她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他“这次的事件,你知道多少?”
“我……”艾登被露鸢盯得心里发毛,他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结结巴巴地道:“我的船撞上了暗礁,船底受损太厉害,无法修复。后来一个老婆婆突然出现,她告诉我,只要我帮她,她就会送我一条大船。所以,我……”
露鸢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果然”的笑容。
跟他交手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这个人没有一点要阻止她的意思。艾登虽然很厉害,可是毫无目的,也完全没有杀意。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就败下阵来。否则,跟艾登的对决,一定会是一场苦战。
她之所以会回乐颜坊,破了自己的结界,放过他。是因为她原本就认定,艾登很有可能一无所知。
“具体点,那个老婆婆让你帮她做什么。”露鸢想到了那晚来茴香阁后院,找自家小姐的老婆婆,她留下了几句“天上会落下灾祸来”的疯言疯语,便消失了。虽不知为何,但露鸢心中预感,找上艾登的那个老婆婆十有八九就是她。
“那位婆婆好像要催眠全城的人,她知道我会拉催眠他人的曲子,便对着我的小提琴念了奇怪的咒语。”艾登回忆着:“再后来,每当我用小提琴试图催眠别人的时候,就会掀起一阵不易察觉的小风,所有碰到那风的人,如同听到我的曲子般,会逐渐陷入沉眠。”
“她还有跟你提过什么吗?”露鸢坐在逍遥楼门前的石阶上。试图将整件事情串联到一起,但她所知道的事件都太散了。就像是一张零碎的拼图,东一块,西一块……
要想搜寻到王灵韵的踪迹,始终还差那么一点。
“嗯……”艾登坐到了露鸢的旁边,他想了会儿,突然道:“哦!她说天上会有一条鱼,让我不论做什么都一定要避开那条鱼,不然就会被厄运缠身!”
“鱼……”露鸢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呢喃着:“避开……天上的鱼……”
她突然想起,在事发前一天,那位老婆婆也特意出现,曾提醒过自家小姐。
老婆婆的声音犹如环绕在耳边——
…
…
“小姑娘呀,明天上午的时候,天上……会落下灾难来哟。”
…
…
鱼!
最关键的线索就是鱼!
露鸢突然站了起来。由于速度很快,令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艾登,吓得寒毛乍立,精神敏感!
只要搞清楚那条鱼是什么,没准就知道小姐目前身处何方!
露鸢拍了拍艾登的肩旁,说了句:“谢了。”
艾登一脸见到鬼了的样子。
等到艾登反应过来的时候,露鸢早就已经走远了。她并没有去北城继续寻找王灵韵的踪迹,而是直奔地处南城的大理寺,那里有周国资料最全的藏书阁。
“喂!等等我,我知道你反应迟钝,现在才发现我的帅气,可能得再过一阵才会迷上我。但没关系……我愿意等!!”
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他摸了摸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又望了眼露鸢那越走越远的身影。
艾登再一次追了上去。
…
…
四方典当行的店门紧闭着。
而此时此刻,香晴雪与鹤羽已经准备完毕。他们面对面坐在一个八角桌上。桌子的中间,放着一个香炉。
“这个粉末内含有毒性,点燃它之后,便会使人产生幻觉。”香晴雪解释道:“但你放心,我做的东西很安全,我们会安全回来的。”
“回来?”鹤羽有些不明白。
但紧接着,香晴雪便点燃了香炉里面的粉末。她香炉盖好之后,没过几秒,便有灰蒙蒙的烟雾,从盖顶上的小孔里钻了出来,并逐渐向四周扩散开来。
鹤羽的头开始发蒙。
周围的事物像个万花筒一样不断旋转,却又模糊。
他轻而易举的被郑南从身体里挤了出来。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他看见坐在郑南对面的香晴雪,她双手支着头,而双眸紧闭。
而原本正看着香晴雪的郑南。此刻,将头转了过来,望向鹤羽。
那双黑色的瞳孔里,仿佛隐藏着深渊,让人看不到底。郑南凝望着鹤羽,脸上的神情既不痛苦,也不狰狞。很平静。
晕晕乎乎之中,鹤羽似乎听见了郑南在问自己:“你是坏人吗?”
“……”鹤羽沉默了,他不知道。
“那你是好人吗?”郑南继续问。
“……”他也不知道。
“我叫郑南,你呢?”郑南并没有敌意,反之,他显得温和极了。
“鹤羽。”不适与晕眩感逐渐减弱,鹤羽似乎正在慢慢恢复常态。
“你抢了我的身体。”郑南说得很平静,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嗯。”鹤羽承认道。
“你很适合这幅躯壳。”郑南继续道。
“……”鹤羽没有否认,他曾附身过很多人,几乎每一个都会被他的阴火从内部烧死,最终因为肌肉及器官极速衰竭而亡。在遇到郑南之前,鹤羽一直认为,没有地方能容纳他的灵魂。
“我们现在都进入了假死的状态,所以灵魂能离开躯体。”郑南转眼看着桌上的香炉“大概是因为这香的原因,所以我的灵魂能够自由活动。”
说罢,郑南的眼睛就闭上了。他的躯壳依旧坐在八角桌上,但灵魂却站了起来。
“我早该料到是这种情况。”香晴雪的声音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接着,便见她穿过了墙,看着鹤羽道:“我果然没猜错,不是郑南失忆了,而是你根本就是别人。”
“我可没说过我是郑南。”鹤羽淡淡道。想起郑南的哥哥郑北,他到现在都还觉得不太舒服。
香晴雪淡淡地扫了一眼,道:“原来,你才是郑南。”
“是你救了我。”郑南记得她的声音,躺在棺材里时,哥哥替他找的最后一个大夫,就是这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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