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贱族！”
感受到自己被愚弄了的妖族，怒吼一声，扔下洪涛，冲着有些六神无主的虞弘杀了过去。看着狂奔而来的狰狞巨兽，还维持着刚刚掐诀姿势的少年心中一片迷茫与绝望。
我果然还是好没用
凝气修士与大妖之间真的差这么多吗？
人类的修真法门，从无到有，满打满算也就七八十年的样子，虽然修士们确实可以借此获得远远超越人类原本极限的力量，但是这个力量究竟有多强，大致相当于妖族中一个什么样的战力水平，也只能通过平日的观察有一个大体的评估而已。
毕竟，在你死我活的死斗中，能影响胜负的因素实在太多，功法、环境、意志、情绪、乃至于超越这些因素之外的所谓潜能，互相牵制影响，使得战斗的结果很多时候并不完全参照纸面上的数据，在没有经过大量实战检验之前，谁也不知道确切的答案。
抛开这些不论，仅仅是功法的杀伤力本身，每个人也大不相同。除开基本的金丹诀以外，五行术法中，每一行都有自己独特的长处与短板，而各自的分支以及“融行”后的变化更是数目繁多。在修真文明高度发达的洪荒一万六千年，被百族修真议会登记在册的五行术法，已经被归纳为十三大类、两百四十科、四千五百六十二目，共计两亿三千五百七十二万三千九百九十八种。它们的应用方向涵盖了生产、商业、军事、体育竞技、交通、建设、医疗等社会的各个方面。这其中还不包括许多民间的奇人异士，因为敝帚自珍等原因，并未向议会五行术法研究院下设的“洪荒五行术法统计工作组”进行报备登记的那些自创法术。
而在御兵诀方面，道兵的培育时间、使用材料、以及与五行术法配合使用的契合度，也同样会对即时战力产生重大的影响。
当然，文明的发展总是受环境的影响。在万年后种族大融合的时代背景下，社会的主要矛盾由种族对抗逐渐转为了和谐发展，为了迎合主流的社会需求，应用型术法也相应迎来了百花齐放的井喷阶段。但是在洪荒六千年的现在，当人类还在妖族的重压下苟且求生的时候，有意无意间，对于修真术法的所有修炼和改进全都集中在了一个方向上。
那就是战斗。
据后世的不完全统计，在修真法门刚刚被创立的头七十年间，也是人类处境最为危殆的时间里，战斗类法术的开创与改进速度之迅猛，足以让后世许多专门的术法研究机构感到汗颜。无数年来，洪荒史学家们都为那段时期里哪些先贤所开创的战斗类术法最多而争论不休，但其中有两个名字是毫无争议的，一个是仓鞅。
还有一个，叫洪涛。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的流光自空中闪过，从泥鳅脑袋上方进入，自下颌处钻出，并在半息之间，化为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挡在了虞弘的身前。
“师兄”
少年失声叫了出来，原本以为必死的情形，似乎又突然逃出生天了。
然而，洪涛却并没有转身，仍然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妖族。
被金光贯穿瘫倒在地的泥鳅，突然蠕动了两下，爬起身来，晃动了一下脑袋。在发现那道金光完全是种光影效果，而自己毫发无伤后，它瓮声瓮气地说道。
“花里胡哨的贱族戏法。”
“是不是戏法，你等下就知道了，老泥鳅。”
一边朝身后的虞弘悄悄打出快走的手势，洪涛一边掐起道诀，一道道庚金之气再度显现，朝着泥鳅巨大的身躯，犹如雨点般得砸了下去。
“贱族！你是在挠痒痒吗？”
一声怒吼，泥鳅张开大嘴，冲着洪涛咬了过来。
与刚才狼狈逃走不同，少年不闪不避，任由泥鳅犬牙交错的上下颚把自己拦腰咬下。
就在虞弘发出惊呼的同时，金色的光芒再次闪现出来，洪涛的身体整个化为一道金色的光影，那些锋利的牙齿划过他的身体，就像划过了空气一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在泥鳅精的错愕中，金色的光影向后退了两步，显露出了洪涛那张交织着兴奋、困惑与不敢置信的脸。光影中的洪涛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自己的双手互相穿透的感觉，看着右手没入自己的右腰，然后从左腰透体而出。
他轻轻地、迟疑地开口。
“师弟”
“我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第九十六章 当年 中下（）
“原来大师兄的身化流光，是那个时候领悟的啊！”月光下静静听着的小正太，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洪涛看了看小正太，淡淡地笑了笑。
“小四，你的五行术法天赋还在我之上，上次交手的那招分身术法，连师傅知道后都颇为欣赏。”
被大师兄这样夸奖，尤其还提到了之前两人因为晓拍和熊灵而动手的事情，让平日里傲娇的小正太脸上有些讪讪。
一向八面玲珑的姜尚察觉了小正太的窘迫，出言解围道“其实我和小四出手帮助仓先生和熊姑娘，这也是师傅的意思。那件事后，我们同门几个一直没有机会说道这件事情。正好现在提到大师兄大师姐，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洪涛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我那天本就是为师妹掠阵去的，至于和小四动手，也只是切磋一下，看看他进境如何而已。事实上，若不是师妹受伤，我根本不会出手。”
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龚毅冷笑了一声，“那是怪我咯？那可抱歉了，我就是这样恩怨分明的脾气，不过这事也不用你们管，我自己自会去讨这笔账。”
姜尚苦笑“师姐，小敏的死，其实也怪不到熊姑娘身上吧。”
龚毅杏眼一瞪“谁说怪不上她？那个仓颉也跑不了！杀死小六，害死小敏，要我说，他们两人就和我们共工犯冲！”
话题扯到死去的姜安，顿时变得敏感起来，姜尚也只好苦笑无语。倒是一旁的小正太忍不住说道“师姐，六师弟的死，怎么怪到熊灵姐身上去了？”
龚毅瞥了小正太一眼，突然打了一个响指，两根枝条猛地垂了下来，捏住小正太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使劲一拉。等全无防备的小正太反应过来，已经完全中招了。
“熊灵姐熊灵姐叫得这么亲热，枉师姐我对你这么好，你认别人做姐姐倒是很快啊。。。。。。”
“师姐，痛。。。。。。痛。。。。。。”
“哼，”一番小惩后，龚毅挥手散去了枝条，“当时师傅派小六去找仓颉他们，结果小六一去不回。十天后，我和老三在野外碰上了他们二人，却没有小六的身影。不是他们杀的，难道是小六自寻短见的不成？”
“这也不能说明他们就是凶手啊。”小正太有些急了，转头看向一旁的姜尚，企图寻求些帮助，却看到后者缓缓地摇了摇头。
“小六的确是与仓老弟他们起了冲突后被杀了，这是大师兄亲眼所见，错不了的。”
见自己信任的三师兄这样说，小正太又转头望向洪涛，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共工氏族的四先生沉默了，过了一会，他轻轻地问道“这事情。。。。。。师傅知道吗？”
“当然。”看着小正太一脸懵圈的样子，姜尚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事情，也该说给你听一下了。六师弟他其实。。。。。。”
“。。。。。。是妖族的人。”
听到这个比刚刚更加劲爆的消息，小正太反而没有表现出太过激烈的反应，他有些茫然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师兄师姐们全都一脸淡定，丝毫不感到惊讶。
“你们。。。。。。都知道？”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小四，”一边的洪涛开口了，“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那次集体出动，去袭杀有熊氏族的图腾大妖？”
小正太回忆着，一边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情报中理应落单的大妖白熊，为什么旁边非但有有妫氏族的那头霸下一起同行，还有一个随身带着九天息壤的三苗氏族图腾和他们在一起？”
一条树枝垂下，摸了摸小正太的脑袋，龚毅的声音接着洪涛的话传来“从甫一交手开始，师傅就发现对方明显是得到了消息，有备而来，只是当时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
“幸好仓老弟当时试图逃跑，分散了对方的注意力，让我们得以一击之下直接废掉了白熊，如果当真正面硬刚，我们也难言必胜，”姜尚适时插话道，“从这个角度上说，他们倒是帮了我们大忙，是吧，大师姐？”
一声冷哼，龚毅转过了头去。
“师傅当时心里就有了计较，所以在战斗结束后假意让小六去追击，其实是给他一个单独行动的机会。”洪涛接着说道，“而我在得到师傅暗中授意后，悄悄跟了上去，看到了六师弟给妖族那边留下的记号，也看到了第二天他死在了熊姑娘手里。”
说完，他往前走了一步，把手放在了小正太已经被揉得很乱了的头发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把那蓬杂草弄得更加乱了一些，“大致的经过就是这样子的。”
“所以，原来有这么多人不看好我们是吗？”
小正太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细小的胳膊环抱住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六师弟是叛徒，五师弟也是叛徒，我们费尽心思带回来的那些人，宁可站在妖族那一边，也不愿意和我们并肩战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拒绝和我们并肩作战呢？我们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为了所有人族的未来吗？我们。。。。。。真的是代表正义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到最后一句时，几乎就要听不见了。
师兄妹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龚毅撇了撇嘴，一根树枝迅速敲了一下小正太的脑袋。
“啊！痛！”
“痛就对了！谁告诉你，小五是叛徒的？”
抱着脑袋的小正太一怔，一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姜尚叹了口气说道“四师弟，五师弟为什么会背叛我们，投奔祝融妖族呢？”
“因为他觉得师傅偏袒杀了六师弟的。。。。。。”
说道一半的小正太突然一顿，怔怔地看着姜尚。
“难道。。。。。。五师弟他。。。。。。”
“发现了是吗？在已经知道六师弟是妖族奸细的前提下，就算五师弟平日和他关系再好，又怎么会因为他的死而叛族呢？和仓先生他们的反目，也只是为了防止族里还有妖族的耳目而做戏而已。”
“。。。。。。那大师姐你也是。。。。。。”
“哼，我是真的看他们不爽而已。”
“虽然不知道小六是什么时候和妖族接上头的，但是他必然已经把我们族里的一些基本信息透露了出去，他们妖族那边也会知道小五平日和他关系比较好。再泄露一些小六很可能已经泄露过的所谓机密信息给妖族，就有很大的可能性被那些头脑简单的妖族所接受。这就是小五真正的特殊任务，他冒了九死一生的危险，为我们打赢这场战争，争取到了多一分的筹码。”
洪涛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严肃，他看着夜色中朦胧的群山，缓缓说道。
“至于小四你刚刚说的，我们是否真的代表正义，我也不知道。但听完我刚刚没讲完的故事，也许可以帮助你找到答案。”
“那时候，刚刚领悟身化流光的我，发现这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压倒性的优势。的确，那个大妖是伤不了我，但是同样的，流光状态下的我，也无法对它造成杀伤。而那个时候，场上除了我，还有二师弟。”
第九十七章 当年 下（）
随着洪涛的叙述，五十年前摇曳的火光又重新浮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在几番你来我往的僵持之后，泥鳅精不耐烦地嘶吼了一声。漫天的庚金剑气虽然威胁不到它，但还是在它全身上下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血痕，让这位好久没有品尝到这种疼痒滋味的准大妖烦躁地无以复加。
直到在又一次徒劳无功的攻击后，泥鳅精阴狠的小眼睛扫过了不远处一脸担忧的虞弘，然后在后者的身上停了下来。
那张狰狞的巨嘴弯起了一个弧度，它的主人一甩头，扎进了泥土里面。
场上短暂地出现了诡异的平静。
“师兄，它走了么？”
站在原地，微微松了一口气的虞弘，冲着十几米外的洪涛问道。让他有些诧异的是，他没有听到师兄的回答，反而看到洪涛朝他使劲挥着手，嘴里在喊着什么。
混乱的环境和久绷后疲惫的神经，让他没有来得及及时反应，直到背后的土地突然破开，一个黑影陡然压迫过来，才明白师兄使劲喊的是什么。
“小心背后！”
在意识到事有不谐的同一时刻，虞弘只觉得浑身一轻，一股大力传来，自己整个身体瞬间被恶臭和潮湿所包围。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只感觉到身下被数排锋利的牙齿膈得生疼，而背后则被一条柔软粘腻的舌头抵住，腥臭的唾液流淌下来，即便脑袋和两只手还在巨嘴外面叼着，难闻的气味依然让他几欲作呕。而随着泥鳅嗡嗡的话语，虞弘整个人也而跟着震动了起来。
“贱族，睁大眼睛看好，我要当着你的面生嚼了嘴里的这个小东西。”
“师兄！”
“投降！”没有犹豫地，洪涛举起了双手，“我投降了！不要伤害他。”
单纯为了泄愤而做出这般举动的泥鳅，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能有如此意料之外的收获，一时有些懵圈。很为妖族的它，不是很能理解人类这种为了强大的个体为了另一个较弱小的个体而认输投降的举动，于是带着狐疑和警惕，沉默地观察着对手的举动。
“我不知道这样说你能不能理解，但是呢，我这个没用的师弟，是我师傅的宝贝儿子呢。”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的洪涛，高举着双手，尽量用无害的姿势和轻松的语调，慢慢朝着对方靠近着，“这次被我撺掇着一起跑出来，如果就这样挂了，我实在没法去和师傅交代啊。别说我现在拿你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