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了擦眼泪,又笑了,转向艾弘时:“你说过,我们的时间不对。虽然我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我知道,我们之间肯定是没有未来的。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你能不能陪我约会一次?”
“约会?”
“你陪我吃顿饭,再看场电影好不好?”她露出渴望的表情。
艾弘时有些尴尬,答道:“可以是可以。但我身上没钱啊!”
她破涕为笑:“不要紧的,我有。”。。
《民国女学生日记》()
艾弘时发现他许久没有静静地欣赏过女孩的美了,他早已被现代节奏同化,热衷泡吧和速食爱情。
汪曼丽的长相,于他的审美,可能是过于硬朗了。但她性格十分温柔,也并非矫揉造作,给她的外形加了不少分。
她把自己攒的所有钱都交给了他,渴望能有个毕生难忘的约会。
艾弘时让严初心做参谋,她对家乡的情况还熟悉些,最后选定了吃饭和看戏的地点。
初心别的不清楚,只知道丁莲芳是老字号,大约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就有了。艾弘时去实地考察了下,果然在黄沙路口有一家,也符合他们的消费水平。
艾弘时带汪曼丽走近这家卖千张包子丝粉头的店,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抱歉,因为手头拮据,所以不能带你上大餐馆,只能来吃点小吃。”
汪曼丽其实是有些惊喜的,这家店的点心是平日里自己最喜欢的,再加上约会对象的“秀色可餐”,简直是“有情饮水饱”了。
这几日忙着工作,初心也没带他们来吃过这家,当两碗冒着热气、鲜香扑鼻的千张包粉丝包端上来时,连他也不禁咽了口口水。
绿豆做的丝粉白而粗,柔软但不糊,非常入味。千张韧劲十足,将馅包裹得极为紧实,馅料除了猪肉还有笋衣、开洋、干贝、芝麻等,用料名贵,极为鲜美。
汪曼丽经不住美食的诱惑,三两下就把碗里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人为缩短了约会时间,悔得肠子都青了。
艾弘时明白她的心意,便又向店家要了两碗。这一次,她很克制,细细品味,也暗暗欣喜于他的贴心。
饭后,他们步行到同岑路上的开明大戏院,艾弘时买了阮玲玉遗作国风的票。
汪曼丽平日只和学堂里的女同学看过电影,艾弘时基本都没进过电影院,更没看过这种默片,所以他们都蛮享受这种约会的感觉:坐在黑暗中,看着屏幕的光把对方的轮廓变得柔和,两人不自觉地靠近一点点。
买票看戏的过程中,汪曼丽的神经都有些紧张,既怕被熟人撞见,内心又有些期盼看见班里的同学。自己的男伴是非常拿得出手的,省得那讨厌的张亚莉成日炫耀自己的混血男友。
“你觉得这部片怎么样?”出了影院,汪曼丽还沉醉在电影中,和艾弘时讨论起电影。
艾弘时虽是旧时的人。却一点都接受不了老派的思想,他摇摇头:“这片讲的大道理太多了,说教性很明显。字幕里有哪句话来着?对了!是奢风浪习是洪水猛兽,真是有现实意义。”
汪曼丽崇拜地望着他,她平日里看电影只管明星在里头好不好看,演得如何,很少关注影片内容。尽管听不懂艾弘时说的名词,但觉得他很有思想。
她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阮玲玉死了,好些个同学都悲伤得不行。我看报纸上说,她是因人言可畏而死的。”
艾弘时又摇摇头:“害死她的并不是人言,而是她的性格,自卑软弱,所以最后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来对抗命运的打击。”
汪曼丽从未听过这种评价,便细细思量着,但若她是阮玲玉,恐怕最后也只会走上这条路。她和艾弘时对人对事的看法确实差别蛮大,她觉得阮玲玉骨子里媚,但艾弘时并不觉得阮好看。
“曼丽。恐怕我们得回去了,这会儿,在我们那,恐怕已有好些时候了。”艾弘时虽不忍破坏这美好的氛围,但还是说明了去意。
她果真露出不舍的表情,但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便笑着问:“我们还能见面么?”
艾弘时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希望再见了。”
见她一脸受伤的神情,他忙解释:“不是说不想见你,而是不想耽误你。”
“恩。我理解。那么,保重?”她强忍住眼泪。
陈天佑他们走在前头,艾弘时殿后,他转过身,朝汪曼丽摆摆手:“忘了我。好好嫁人吧。”
依稀间,他听见汪曼丽向他喊着“好”。
回到他们自己的世界,果真已经过了一天多,初心刚出弄堂,严母的夺命连环便追到了。初心只得耐心地跟她扯谎,说他们的项目需要睡在工地什么什么的,又让陈天佑接电话再给她解释一遍,她才罢休。
初心想要打电话给杭云云交差,艾弘时不同意,他说还不确定这事儿有没有圆满解决,时光通道有可能还是存在,便提议今晚最后一次去考察。
“你想见汪曼丽?”初心一针见血,打得艾弘时措手不及。
“没有啊并没有吧?”艾弘时认定自己是因为负责任,所以想知道她的结局是什么。
这一晚,严初心和陈天佑没有跟去,到了第二日清晨,艾弘时回来了,风尘仆仆,神色沉重。
他们不敢问,只得等他开口。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他开始念叨。
“那我们的工作算是圆满完成了。想必汪曼丽也是找到了好归宿?”
艾弘时摇摇头:“我试遍了每一条弄堂,但直到天亮,也没能再回去。”
“你想开点,也许不知道答案,留个悬念才是最好的。”
他苦笑一下,打开手机给他们看搜索条目,在汪曼丽的名字下最多的是一本叫民国女学生日记的书,页面里对作者的介绍确实是他们认识的汪曼丽。
他们看到介绍的最后一行字,愣住了:汪曼丽死于肺痨,病因是偶感风寒,加上相思成疾,终年十九岁,并未成家。
专家评论此书反映了一个身处新旧交替时代的年轻女性,为了追求恋爱自由而在头脑中塑造一个不存在恋人,最终思念成疾的故事,是近代版的游园惊梦。还说她在书中提及的时空观具有很强的科幻意味,超越了当时的思想,非常难得。
“是因为我们的介入,才改变了她的结局么?”艾弘时仍然自责。
“不。你颠倒了因果。你们是老天安排要碰面的,这条时光通道就是因此才打开的。故事结束了,它便自然关闭了。你不要怪自己,这一切都已经是注定了。”陈天佑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从湖州回上海后,艾弘时好久不见踪影,大约继续沉迷他的夜生活,而且比从前更变本加厉了。
直到这一天,他被陈天佑的电话唤回了家,又有新任务了。。
开封拓展营()
“这次是个什么事儿?”严初心翻着她的英语单词本,闲闲地搭着腔。
陈天佑皱着眉,反复看着那封要约邮件,也有些不解。
“事主说得很含糊,只提到让我们调查他女儿的男朋友。”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抢私家侦探的饭碗了?”艾弘时看样子已经从汪曼丽的事中缓过来了。
“主要他说这被调查的对象一般的侦探查不了,身份敏感,但极为神秘。”
“那我们怎么查?”
“他女儿和男朋友同是南开的二年级生,报了学校的秋季户外拓展活动,雇主买通了学校负责这块的人员,让我们也混进去。”
初心和弘时同时望向陈天佑,他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的。
“我俩倒符合大学生的身份,陈生你呢,就有那么点少年老成了。”初心笑得前仰后合。
陈天佑望望镜中的自己,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么?
一件大红色的香港衫被他穿得很老气,衣摆还扎进了裤子里,脚上永远蹬一双老式皮鞋。脸是不大老,但有些肥的体型把衣服撑得鼓鼓的,更不时髦了。
初心拼命摇头,数落他:“别再模仿那老港剧了好哇,多看看现在时髦点的剧,港男很潮的
好不好?再说了,怎么常年不见你回香港呀?”
天佑答应着,无奈地摊手:“想回去的,也会回去的,眼下这不是生意太好么。”
初心叹口气:“是啊,最近连复习时间都没有,转眼就要笔试了,可咋办?”
“你就是智商不够,所以需要花那么大的力气,自己效率低还要怪我耽误你时间了。”陈
天佑欠抽的说话方式又暴露无疑。
初心倒是乐呵呵,她性格好,凡事过了就不多计较,再说她也承认自己是不够聪明。
艾弘时的嘴一向会哄人:“初心你放心,这件事解决后,天佑要是再不给你温书的时间,我就跟他翻脸。
“对了。我们去哪?天津?”
“不,是去开封。”
啊初心想起大一的时候跟老师出去考察,第一站就是开封,又小又破,待了一天就火速逃走了。
“看样子我们是真的要野外拓展训练了。”
当他们下了火车,打车去古城的时候,初心很吃惊,短短的几年,这里就变得如此整洁和繁华。
作为全国两大没有黑车的城市之一,开封给人的感觉还是非常井然有序的,当地人也比较热情。
拓展队住宿的地点是在清明上河园附近的一家较有特色的客栈,他们比其他队员来得要早,按事先联系好的,他们报带队老师的名字办的入住。陈天佑和艾弘时一间,严初心在房里等着给她随机安排的室友。
客栈外部环境古朴清幽,房间内设施很现代化,初心有些累,倒在床上边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有人在看她!
她猛地睁开眼,对面床上已经坐了个人,此刻正拿一种非常怪异的目光注视她。
那是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留着非常利落的短发,染成了淡蓝色,皮肤很白,五
官秀气。她穿着一身金属质感的衣服,不太瘦,但身体线条很好。她给初心的整体感觉很特别,不像平日能碰见的人,而是那种热衷sp的少女。
这当会儿,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一双浅棕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初心,让初心很不自在。
为了打破僵局,初心先开口:“你好,我叫陈初心,是中文1班的。你是哪个专业的?”
那姑娘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像是金属音。
“别装了。你是不是我爸派来盯我的?”
初心心想这雇主实在太不谨慎了,怎么风声都走漏了,那姑娘继续念叨:“也不是第一次了,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亲生的,为什么就这么不信任我?”
初心恍然大悟,看样子不是怀疑自己,大概她得了“被迫害妄想症”吧。初心决定死皮赖脸,打死不认,她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抱怨道:“你爸是谁关我什么事儿!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好心好意要结交个朋友,还被骂一顿。看样子,我们这样同处一室也不会愉快的。”
那姑娘貌似也单纯,见初心说得那么激动,觉得是自己想太多,觉得抱歉:“对不起啊。我可能是认错人了。现在重新认识下,我叫顾独,数学系二年级的,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顾独?好特别的名字啊!”
她又露出无奈的表情:“我爸大约是要把我的一切朋友都赶走,所以给我取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
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了,照行程单上的安排,待会儿应该就是全体队友的见面会。
他们一起来到餐厅,刚进门,顾独就快步向前,挽上了一个人的手臂,脸上露出的那种夸张的笑容。初心怀疑刚才自己看见的不是真的顾独,看样子还是自己吸引力不够。
看她挽着的男孩子,应该就是他们要盯梢的那个。
乍一看,他似乎和顾独的打扮气质极为相似,浑身散发出冷冰冰的机械味。极短的板寸头,也漂成了淡蓝色,五官棱角分明,下巴很倔强。他穿着一身银色的运动服,身形瘦高,表情冷漠,但看顾独的眼神里有暖意。
陈天佑和艾弘时向她走来,他们用的身份是历史系和政治系学生,因为这次活动主要是数学物理化学三系主办,所以给他们安排了平时与他们接触较少的专业,免得露马脚。
陈天佑今天的打扮倒是很学生,头发剪短了些,卫衣垮裤加板鞋,生得白胖不显老,勉强可以算大学生。艾弘时就更别说了,修身的衣服衬得身材更健美了,重要的是脸好看,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在偷看他了,他便露出一副十分欠揍的风情万种的面孔来。
“大家静一静,让我说两句。”说话的是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打扮应该就是他们的领队。
“我们拓展班的各位学员好,我是你们在当地的领队蔡河,你们可以叫我蔡老师或小蔡。首先欢迎大家来到我们开封,在这里渡过美好的五天,当然,每天大家的任务也不轻,所以尽量吃好睡好,养足精气神去迎接挑战。。
十号楼()
顾独回房已经快十二点了,见严初心还在灯下看书,很诧异。
“这么用功,看什么?”
“我准备考研,在复习。”
顾独看了她一眼:“这么早?”
“反正打定主意要念,先准备起来。你呢?还念么?”
顾独自嘲地笑了下:“我还念什么?我家老头子让我毕业了直接滚回家接手他的宝贝生意,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初心趁机打探:“刚才吃饭和你在一块儿的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是男朋友吧?”
“你说郑先?他大概是我家老头子最不满意的一任男朋友吧。”
“为什么?”初心问的时候尽量克制,免得看上去太感兴趣。
顾独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偷瞟了初心一眼,看起来很谨慎。
初心见她累了,过了一会儿也就熄灯睡觉了。
第二日吃了早饭,大巴把他们拉到今天的训练场地。
开封在古时屡遭黄河水患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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