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加清楚,她特别支开了元郢,跟我说这番话的用意了。
“南埕王后终不过是一身份,但是于我同皇甫宣之间,却如一纸合约,我且要他先帮我收着东伏,日后,他若活着,我定不会动南埕一分一毫,但终其结果,南埕和东伏便是我的身价,若是没了王后身份的限定,那么我所拥有的,便是半个天下。到时候,嫁不嫁宇政,还要看我的心情,管他天下众人说什么。听闻,在我出世之初就曾流传过,伏家有女,必取天下之说。”
这下,轮到皇太后发怔了,看她竟不自觉的一颤,身子微微向后退了一退,我不禁挑起笑意来。
“皇奶奶,你这番话的目的,早就让这丫头摸清楚了。”元郢从一侧走了出来,看了看我,笃定地对太后说道,“是您输了。”
皇太后的目光在我二人之间徘徊了一番,恍然大悟,“好么,哀家竟然让这丫头给耍了,”她竟不恼不怒,嗔笑着道,“这丫头胆大心细,聪慧过人,倒配得上你。你们俩,一对精。”
元郢也不同她辩解,只是凑到我耳边说了句,“我也本是怀疑,到了马车那边,太后的侍女追了过来,我才知道是太后要试探你,本就与我无关,你可别怪错了人。”
之后的一连半个月里,我大概又见了皇太后三四次,便愈发的了解,这个老人家爱玩爱闹不拘一格的脾气,她的一双慧眼览尽后宫事,却独有一番与众不同的思维,她好像并不看重权势。听闻,凤遗末时,诸家起义自立为王,北韶的帝君宇臣杞是四国中,原先官位最低的,他考入朝中为官时已近四十岁,无权无势没靠山,全是他娘亲在乡下农作供养着。
大抵是从前吃惯了乡下的水和米,所以这老太后的脾气和秉性竟从乡下保留到了韶宫,也难怪,皇贵妃会在那日宫宴上以村妇来奚落她了。
只是,每过一日,帝君未醒,这宫里的氛围就更加凝重了。
眼看寒冬将过,将要迎来正月初一,在皇太后的主张下,这宫里零零碎碎的布置了些,虽然看起来没那么冷清了,倒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
长公主入宫给太后请安,元郢从帝君处回来,带着我要去司药监给帝君取药,路过长廊处,偶遇长公主搀扶皇太后要去御花园赏梅。
稍稍作揖,寒暄了两句,我们避过身,静待她们先行。
却突然杀出一刺客,长剑直指皇太后。
说时迟那时快,我纵身跃出,宝剑出鞘,与他厮斗起来。只觉得,这刺客却并非使用本家的功夫,长剑虽有生疏,却也实在难缠,元郢指尖悄然弹出一石子,打在了刺客的腰际上,刺客吃痛落地,动作不似刚刚敏捷,落了下风。
眼看将要被擒,他翻身跃出,跑了。宫内侍卫才刚刚赶到,元郢吩咐了众人去宫里寻觅刺客,并未声张。
道别了皇太后与长公主,我们走到了偏僻处,他才停了下来,“你刚刚与他交手,可曾认出了他是谁。”
我细细回忆了一番,“那刺客刚才好些刻意避免使用本家的武功,他不善长剑,可是他的招式和速度,十有**是高崎。”
元郢点了下头,显然他与我怀疑的,是同一个人。“以后别那么冲动,你刚才跳出去的,比谁都快。”
“因为你刚刚比较慢,要不是你笃定不会有大风险,你会给我机会跳出去吗。”当时的情况确实很急迫,我不像他可以驾驭大局,我只是了解他。
驸马带兵出征,算下来已经快一个月了。听闻前线,驸马打了个大胜仗,将在正月初一之前凯旋回城。
临近正月初一,才渐渐觉得有了年味。北韶固守传统,比东伏多了不少的规矩,后宫内的妃嫔多了些走动,忙着交换礼物,常会在路上见到,某宫里的下人搬着礼物送到别的宫里去,离宫即是太子东宫,自然也少不了受人“贿赂”。整箱整箱的珍稀摆件,名贵珠宝堵得院子里都过不了人了。
而元郢,也就是懒懒散散地闲在一边,说了句,挑些你喜欢的留着玩,其他的就让人收进库里去。
我不擅长应付离宫中往来送礼的人情世故,记不得从前有人送礼到宁王府时是什么样情景了,却清楚的记得门可罗雀的凄惨,所以我趁这一天麻烦源源不断之前就躲了出来。
我印象中,对于春节好像有很多不同的记忆。例如已经远隔千年后的那些,在福利院里,和在老爹家里。
“。。。。。。如今你虽然是戴罪之身,但在前线你终究是立了功的,想你赵家代代忠臣,你也不会舍得,赵家的世代殊荣毁在你的手上。”
我特别躲在了假山的缝隙中求个清净,却突然被人扰了清梦。
只是这声音,竟然分外耳熟。
“娘娘如今统领六宫,权倾天下,赵禥是个罪人,已不配为娘娘所用。”赵禥?!驸马?原来驸马是今日回城的,可却不曾听人提及过。
“本宫念旧,驸马本是聪明人,如今落得如此境况实在令人于心难忍,倒是驸马,翻身只在一念间,本就是近在眼前的胜负,莫要错失良机。”
没想到,皇贵妃如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敢在这后宫里结党营私了。不过也是,相比她派人纵火凝露宫的行为,这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倒是我,还是先躲起来的好,如此敏感时期,还是避避风头。
我悄声起身,想从另一边偷偷离开。眼看出口就到了,突然闪过了一个人影,我稍一退步,竟触碰到了落石,突然的声响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站在我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崎。
“谁在那里。”皇贵妃妩媚的声音提高了音量,立时显得凌厉多了。
我心想说坏了,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高崎却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未多说话,他绕过了假山,走了过去。“是微臣。”
他没有向皇
第65章 生死输赢()
除夕夜,韶宫灯火通明。
这辞旧迎新的一刻,似乎世间都为此而充满了期待,我不由得好奇,韶宫之外是怎样一番景象,那应该与韶宫不同,而是对新的一年即将来临的庆祝。
而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却只对权利充满了期待。
看这殿内的歌舞升平,看这满座的哗然谄媚,我开始怀疑,究竟什么才是真实的,却不经意间走了神。
下午的时候,长公主就已经进了宫,宫黎大概是那个时候混进来的。
“你现在跟我一起走,还来得及。”时隔多日不见,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狼狈了许多,面色憔悴,神态焦急,吓了我一跳。
连宫黎都知道,这一夜注定不平凡。
“你已濒临生死之劫,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你放不下的。”
突然,殿内安静了下来,我警惕地回过了神来。注意到,翩然起舞的侍女已经散开,皇贵妃衣着华丽,手执酒杯,站在了大殿的中央。
“这韶宫又将一春,帝君病重在塌,而后宫却无主。太后娘娘一手把持韶宫主位大权,不知是否真如天下人所传的那般,帝君身后,欲立长公主为新帝呢。”
满堂唏嘘,却都低下头来一言不发。
皇太后刚刚还在兴头上,被皇贵妃这么一搅合,面上的笑意渐退,放下了手中酒杯,“皇贵妃,你醉了。”
气氛顿时凝结。
皇贵妃如此挑衅皇太后,恐怕外人难以捉摸这荒唐行为,我却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她要做什么,她本不是宫中无知的妇孺,可是在这除夕宫宴之上,她此举无疑是故意的。
“皇贵妃只怕是酒水饮得多了些,失去了理智,还不知道你所言的轻重。”长公主静坐一旁,缓缓说道,“皇贵妃的侍女何在,还不扶着你家主子出去吹吹风,清醒清醒。”
“听闻,长公主多年前曾生下过一个孩子。”皇贵妃一把甩开上前来搀扶的侍女,竟当着在座众人公然爆料。“可是,孩子的父亲,却不是驸马。”
长公主多年前生下过一个孩子?!宇慧,慧娘。。。。。。慧娘?!
应该不是。
我看向元郢,希望能得到最直接的答案否定我这几乎不可能的猜测。元郢却安然坐在座位上,轻饮杯中香醇。
殿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爆料,瞬时间议论纷纷。
长公主刚刚起身。
“啪。”的一声。
皇太后一把拍在了桌子上。“来人,送皇贵妃回宫。”
瞬时间,从殿外涌进来二十来人,身着宫廷侍卫装,手持长刀,速度极快的包围了众人,皇贵妃这厢笑意刚起,殿外忽然扬起一片喊杀声,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刀剑之声,俨然在这殿外两方激战起来。
殿上,皇太后稳坐,丝毫未受及影响。
这是。。。。。。我有些慌了,没想到一切竟然来得这么快。很明显,皇贵妃虽然在殿内殿外布置了人手,但是也没想到太后亦做足了准备。
这是要,一绝输赢了吗。
我不自觉看着元郢,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是帮哪边的。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我就觉得自己蠢得可以了。
他安然坐着,毫无动作。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竟想要与他保持距离。我双脚未动,不过是身子向后倚了倚,就已经被他发觉了。
他冷着脸突然转过头来。
我被他一吓,愣在了原地。
“跟着我,哪里也不许去。”
韶宫的那一夜风雨,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一切的结局,终不过是成王败寇,权力斗争的金字塔顶端,命运从来都不会同情弱者。
透过深牢的铁窗,太阳照常升起,新的一天继续,阳光从高高的铁窗上,射进来两缕微弱的暖意,我盘腿坐在地上,地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稻草,在春节将过的今天,仍是免不了弄弄的寒意。
一夜的漆黑,这微弱的光线,我竟一时之间无法适应。
前面,似乎有铁锁链的响动,没多一会儿,随着脚步声渐渐迫近,有人停在了我面前。我抬起头去看,隔着一道冰冷的铁栅栏,皇贵妃衣着华丽,眉目间尽是风情笑意,“真可惜,本宫还以为,你是太子的人。”
我静坐在地上,并非沉默,只是被关押在此已有三日,不曾有过吃喝,实在没有力气去多说一个字。
“你到底是谁。”她的指尖滑过铁栅栏,神色阴狠。
我看着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呼吸愈发轻飘飘的。
“你到底是谁!”她又重复了一遍,“你竟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他,还想着他会来救你吗。本宫早就知道,你和赵禥,都是靠不住的,即便你二人苦心费尽,又能如何,现在,还不是一个死了,一个被关。”
她或许可以理解,驸马为何突然叛变,却想不通,一直跟在元郢身边的我,为何也会突然倒戈。
回想起,除夕之夜韶宫的那一场兵变,我仍然无法忘记。
短短几日,天下之人尽知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也都顺便见证了皇贵妃的胜利,可是关于那一夜发生的事,却全然不知。
本是凯旋归来的驸马,却为皇贵妃打开了韶宫的大门。
恐怕这阴谋已经酝酿多年了,纵使皇太后早有防备,却也不及对韶宫已经了若指掌的驸马,只在顷刻之间,就已经攻破了韶宫内的层层布局,身为左都尉指挥使多年行兵布阵的经验,让他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将兵将布置在了最有利的地方,当长公主看见赵禥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局势只在瞬间便倾向于皇贵妃一方。
众人簇拥着皇太后和长公主撤离。元郢和皇贵妃一同前去帝君处。
实在是太乱了,那么多人厮杀在一起。
多年前,我东伏也曾有过这样的一幕,就在那一夜,东伏先帝病故。
皇太后突然摔倒,簇拥的人群来不及躲闪,闹哄哄的被冲进皇宫的兵马冲散,皇太后愕然被俘,我听见长公主撕心裂肺的一声,回过头去,乱了跟随元郢的步伐,只见在人群中,皇太后狼狈跌坐在地,身旁叛变的侍卫长刀比在她面前,已然生擒,长公主周围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她眼看着这一幕喊了声,“母后!”
周围都是人,突然一下一下的撞过来,挤得我连站都站不住脚。
元郢在人群中伸出手拉过了我,他连头都不曾转向周围一下。
长公主绝望的眼神,透过一层一层厮杀中的人看向了我,她身边最后一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长刀再次扬起。
我闭上了眼睛,不想要去看着生死之局。
宇慧。慧娘。
我终于松开了元郢的手,任由人群将我们冲散,元郢回过头来寻我,却被推攘着离我越来越远。终于,曾经以为不可一世,不染半分尘俗的男人,向着他帝王宝座的第一步走去,在人群的推攘之中,他终离我越来越远。
我却那样一刻,选择了长公主。
我挡在她身前,用抢来的长剑一下一下的抵御着叛军的攻击。
可是敌人实在太多了,猛然间小腿一阵抽痛,被闪过的刀光割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流如注。
一次,又一次。
如螳臂当车般的无力。
我已然浑身是伤,也再无力气去做挣扎了。人群之中,我赫然看到了高姝瑶,她从地上捡起一把剑,却直直地向我刺来。
剑锋却在我眼前停下了。
高瑾怡在她身后,将一把匕首刺进了她的后腰中。
城门口不知何人一声令下,数百箭卫涌入,指向了我身后的长公主。
我以为,一切都将在此刻结束的时候,松了口气,决定坦然接受万箭穿身,我实在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大概,再也没有机会向她求证,她到底是不是当初的慧娘。一切都不重要了,在即将迎来死亡的这一个瞬间,我似乎明白了,元郢对我说,跟着他的那句话。
宇慧,不会是慧娘,从年龄和时间上来说,一切都对不上。
最深的阴谋永远在身边,从她设计让我从紫玉口中得知慧娘开始,大概就已经在策划这一切了,她们故意迷惑了我,用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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