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你保护你,元郢那儿,恐怕你不好交代吧。”
果然,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让我说中了,仍是不死心的强词夺理,“你太嚣张了,我大可以让人悄悄捎信给他,说你到了长公主府。”
“那就去捎信吧。”我断定他不会这么做,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强硬的要求我亲自去拒绝长公主的提议,虽然他在打什么算盘我还不清楚,但是以他的心智而言,绝非元郢的对手,没准他的小心思,早被元郢摸清楚了。
“你。”他气急败坏的,一把扯过我的衣领。
“不知道姑母看见这一幕,还会不会以为,太子天生文弱,温文尔雅,待人和善呢。”二殿下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假太子一慌,心虚的收了手,我却发现二殿下不过刚刚站定,恐怕也没听到个什么,否则以他那张扬跋扈的性格,早就嚷了出来。
“太子殿下向我询问长公主在城外遭遇歹人埋伏的事,听到马车翻倒在地时,恐怕情绪激动,一时难以自控。”我出声解释,虽然这太子是假的,但毕竟是作为元郢的替身,无论是元郢还是宇文政,我都要帮他圆了这个局。
“太子还真是忙,心系天下还要关心这等小事。”二殿下的话听得人很不舒服,那副样子真的是特别欠扁,我曾见过不少这样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人,但是像他这样欲凌驾于他人之上,却将他人践踏得一文不值的,还真的是少数。
假太子却不敢像刚刚对我那样,与他放肆争执,他有些畏惧二殿下,言辞正经地解释,“即是姑母的事,又怎会是小事。”
“二殿下文武双全,堪称枭雄,怎会贪生怕死,如此之事,当做是小事也不足为奇。”不懂人间疾苦,又不善伪装的家伙,这样的人即使野心再大,也难以自我驾驭得当。
“哼。”二殿下满是不屑,高傲至极,“对太子而言,只怕没什么事是小事,昔日金屋藏娇,如今又忙着应付高家千金,这北韶的天下,大概迟早会换个人做主吧。”
说罢,他扬起灰黑色的锦缎长袍,张扬离去。
太嚣张了。“跟你做个交易,你若是替我保密,不向元郢告发我的行踪,我绝不会干涉你利用他宇文太子的这个身份接近高家那位千金。”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正色道。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这句话很慎重,不像是那个原本谨慎畏惧身份被发现的他,他似乎对我有些防备,像是害怕我会威胁到什么,是因为,高家千金,还是元郢?他的担心,是否和他的身份有直接关系,“与北韶的人无关,我来找人。以元郢的腹黑来算,恐怕现在已经在南埕了,皇甫宣势必会为我争取时间,但是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我人不在南埕这件事,而我会用这样的法子他也绝不难猜出我偷偷到了北韶。我需要在他发觉之前,找到我要找的人。”
“既然如此,对我无害,成交。”他眼底的狡黠稍一翻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只是这个人,他虽然不够阴狠,但是心思却变得太快,恐怕不是个能信得过的主儿,看来我需要比计划的再快一点了。
光是看这长公主府的规模建造,就大概可以了解这位长公主在她皇兄心里的份量了,难怪她要装出一副淡然无谓局外人的样子来求自保,仍有人不肯放过他,至少比我所见的宁王府大上个四倍,一些细节都极为精致,恐怕从这一点看,就能预估出这位长公主的一句话,就能让这北韶的帝君改变想法吧。
晚膳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那位自宫黎口中听到的驸马爷,那位左都尉指挥使赵禥。可是和宫黎描述中给我的印象不同,这位驸马爷却是个和长公主一样,温柔素雅淡然无谓的人,他虽是武将出身,可是气质却什么儒雅,谈吐大方风趣,他陪在长公主身边落座。
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是这世间难得很配的那一对眷侣。
众人落座,站在一边的侍女开始为席上的人斟酒,驸马爷却亲自起身,从一旁结果正在温着的酒,用手背试了试酒壶的温度,小心为长公主斟上酒,“过些日子要变天了,担心你的身子又不舒服,我让人特别给你温了酒,不过,还是要少喝些,小心又头疼。”
长公主微笑着,由着他在杯中斟满温酒。她看着驸马爷,伸手替他将长袖挽起,“你看看你,总是亲自去弄这些,把衣裳都弄湿了,这些小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
“无碍的。”驸马爷低头看了眼被挽起的袖子,又望向长公主,满眼宠溺的笑道。
这二人无论怎么看,都堪称举案齐眉,绝不像宫黎所说的那样。
“驸马真是细心,堂堂左都尉指挥使,十年如一日的给姑母温酒。”话自二殿下口中说出,怎么听,都带着浓浓的嘲讽,绝不像他所说的那样简单,却是这样一句看似无心的话,顿时让整桌的人都不由得有些尴尬起来。
我刚还以为这二殿下是对谁都带着敌意,可是这突如其来的静默却让人不得不怀疑,二殿下虽然脾气坏嘴坏,但也许他真的知道什么也说不定。
倒是长公主先冷静了下来,婉婉笑着,“澈儿,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你怎还驸马驸马的称呼,他毕竟是你姑父。”
“是么。”他几乎是用鼻子哼出来的这一声,对着驸马爷神色中尽是挑衅。
“没事的,二殿下习惯怎样都好。”驸马爷却直接忽略了那火药味极其严重的挑衅,还偏过头去替长公主解围。
“你啊,就是宠着这帮孩子们。”长公主嗔怪道,“他虽是皇兄之子,可好歹要称我一声姑母的,倒是你,比我这个做姑母的,更疼他们,唯恐我有一点责怪了他们。”
这么看来,这位驸马爷应该是个和善亲切的人,他对长公主的那细心不像是装的,装的出样子,装不出他看长公主的那种眼神,难道他们成婚多年没有孩子,真的只是偶然?
看这二人情投意合,相敬如宾的样子,也许是因为他们夫妻都不是会在意名利的人,不在乎民间怎样流传才未作出解释,可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驸马爷刚要牵起长公主的手,长公主便抬手夹了一筷子的芙蓉蟹起身放到我面前的瓷碗之中,驸马爷顺势收手,替长公主扶了下椅子,看着她再度落座。
这个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差池,即便是那瞬间的迟疑也被掩饰得很好,二人以对视结束了整个连贯动作,依旧情深意浓。
“若不是叶公子仗义出手,真不敢此刻本宫还能不能坐在这里用膳了,也许正是天意,将这样一个少年英雄送到本宫面前,度了本宫一劫。”长公主悉心为在座的人解释,这用词听起来很是客套,却不乏更深的用意。
“公主过讲了,恐怕任何一个习武之人路过,都不会无动于衷的。”只是我不解,堂堂一个长公主,为何随行的侍卫会连几个黑衣人都打不过,即便那些人真的深不可测,但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卫,也不可能这么不堪一击吧。
显然是有人在其中放水,而能安排这些人,要么是这位看似深情款款的驸马爷,要么是这位看似温婉大气的长公主。如果不是她所为,那么她恐怕知道是谁要对她下手,否则,她不会请我去保护太子,而是该请我保护她,她这样的用意,恐怕是故意支开我。
“无论如何,公子都是慧儿的救命恩人,自当,受赵禥一谢,这杯酒,敬公子。”驸马爷仰头一干而尽。
我随之。
不是他,除非他的演技真的太好了,能这样一点破绽都没有,他并未刻意在掩饰或推辞什么,可是给我的感觉,已经足够说明了,他是真心为了我救了公主这件事而感激我。
难道真的是长公主一手安排了这次埋伏?那如果当时我没有出现,她不是一样遇害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一场看似繁华的鸿门宴临近尾声之际,我借口醒酒溜了出来。
总是觉得不安,觉得如果他知道我偷偷潜入北韶,我就再也找不到想找的人了,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宇文政,或者元郢,他的秘密太多了,他想要藏起来的和我想要弄清楚的,或许是同一件事。
忽觉身后一阵凉意,本能地侧身避过,一支箭直直从我面前射了过去,狠狠刺在一棵树上。是假太子,我回头看到他正在仓皇落跑,伸手折下箭丢了过去。
他的衣摆被断箭刺进了墙里,钉在墙上,整个人狼狈不堪。“原来,你真的不会功夫。”
他努力抽动身体,使劲想要把衣摆拉扯出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为什么这么做。”我问他,眼神瞟过断箭,我想不通,就算他心思再怎样变化得快,但是我能感觉到刚刚那一箭,他是打定主意要取我性命的。
“要不是你,我早已不是个替身了。”他不服气,扭过头去。
我俯身取下断箭,举到他眼前,“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交易了。”
“在东伏,老皇帝跟伏昂都护着你,在西夷,有卫逞护着你,如今,你连皇甫宣都联手了,是你自己把元郢骗到南埕去的,如今北韶只有你我,想要除掉你,我只有这个机会了。”他一把挥开断箭。
“你就这么恨我。”我还是想不起来与他究竟有何过节,不明白他所说的西夷和卫逞,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可是我知道,“你取代不了元郢。”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他一怔,才侧过头来。
“你想要取代他的这件事,恐怕他早已经知道了,他还能放你自由,代替他留在北韶宫中,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把握,你翻不了局,他远比你我算计的要更阴险,放弃吧。我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自回到伏宫以后,之前有一段记忆我想不起来了,所以我并不记得与你有过什么样的过节。”我坦诚布公的说,“我刚刚还在想,你到底是谁。虽然我还没想起来,但是现在,我恐怕已经有了答案了,你与他九成相似,年龄相近,心智却不如他老谋深算,元郢的功力高深莫测,你却只能偷袭失败仓皇落跑,他离开国都让你代替他,扮演宇文太子这个角色,除了他算准了你做不到,恐怕是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也想要信任你的这个秘密,既然如此,你必定与他是血缘至亲。”
他哑口无言。
“如果没猜错,你应和他一样,姓元,是凤遗之国的遗孤。”也只有这样的原因,才能让元郢这般信任于他,血浓于水。“而且,我说你代替不了他,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你同样不会伤害他。”
第46章 驸马外宅()
“他是元祈。”宫黎在听完我对晚上那件事的描述之后,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然后在我百般追问之后,才又开口解释,“你猜的没错,他与宇文政本是孪生,我也只是听师父曾经提过,说是凤遗的忌讳,所以比宇文政晚些出生的元祈,自幼就被养在了宫外,恐怕是凤遗亡国之后,宇文政找到了他。你一定要小心他,他与宇文政不同,是个极为自负,并且不择手段的人。”
“我和他当真有过过节吗。”我对宫黎并未抱什么希望,他是一定不会把我不记得的那些事原原本本的说清楚,可是眼下,这个叫元祈的威胁就挡在我们前面,我真的没把握,他是敌是友。
“在西夷。”宫黎长长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关窗。“元祈假扮宇文太子,想要联手西夷摄政王篡夺西夷王位,是你帮了卫逞,所以元祈失败了。不过我想他应该知道,即使没有你,真正的宇文政也已经算计好了一切,等着他自己往陷阱里跳,而你,不过也是被宇文政利用了。”
而我,不过也是被宇文政利用了。这是我最不意外的事,可是从他人口中听到,却还是觉得心里不那么舒服。“我以前,以为我足够了解那个叫元郢的人,可是后来,他变成了宇文政。好像一切都变了,自从我回到东伏之后,我只肯承认,他是宇文政,好像只有在回忆最初好像还不错的那些时,才会称他为元郢。可是现在,元郢和宇文政,我好像越来越分不清楚了。”
我越来越了解他,却越来越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宫黎出声打断我,像是故意的,“你说要找一个人,可是北韶这么大,你打算从何找起,总不能画一幅像满大街去问吧。”
不由得好笑,“我若是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恐怕真的会想要画一幅像满大街去问,可是,我竟从未见过她。”
从未见过,生下我的那个女人。
这下轮到宫黎傻了眼,“你既然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那又该怎么找?”
“早些休息,明天我们上街去转转。”
卫太后说曾有人在北韶见过她,那见过她的人必然认识她,而卫太后都不曾见过她,而见过她的人又可以将消息带给卫太后,那必定是从前伏家的故人,乱世之后仍跟随伏家立下东伏的人,这人必在朝中,而东伏朝中不乏前朝旧臣,以东伏开国元勋而备受嘉奖。东伏和北韶自开国就不曾有过什么来往,屡起战争,东伏的大臣如果想要在北韶境内见到一个人,大概只有昭华郡主被囚韶宫,伏昂对北韶称臣,年年供奉的那段时间。
现在能想到的是,只有东伏重臣前往韶宫进贡时,见到了她。
东伏到北韶进贡的大臣,不大可能会在北韶境内多出游览,也就只有来回路上,以及抵达北韶都城檠赭之后,在行宫及韶宫,和往来的路上有可能。
我是当真希望,那人是在行宫到韶宫的路上见到的她。可是既然回程之后,会私下禀报给卫太后,那一定是因为,有不得不报的原因,而这其中最简单的就是,她在韶宫,并且会威胁到东伏。
如果真的是这样,即便找到她,我又该如何呢。
北韶,是四国之中民风最为彪悍的一个国家,位处极北的苦寒之地,山势险峻,风疾易旱。据悉北韶境内耕地有限,尽可算是自给自足,正是那传说中的宇文太子,以北韶特有的地势,鼓励北韶国民在山间崖壁采植极其稀有珍贵的药材,狩猎山中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