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正在给熊烈诊治,他坐在熊烈身边,静声把着脉,紧皱眉头的样子看起来熊烈的情况并不乐观。我进去的时候,长渊正站在一旁,看到我,他只是回了回头,我推他到一边坐下。才问道,“怎么样?”
“这……”太医只是专心把脉,不敢抬头去看熊烈的脸。“这位大人的伤……”
太医用“这位大人”来称呼熊烈,他将近花甲,比起年轻人自然老练许多,他在为熊烈诊治的过程中并没有多看其他一眼,很显然他知道这其中的情况。看他的样子,的确不像是见过熊烈,知道熊烈身份,可估摸着他已经隐约猜出熊烈必定不会是普通人了,否则又怎么会被安置在这里,由长渊借口将他拖过来为熊烈诊治呢。
“太医不妨直说。”我当时听他一犹豫,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熊烈的伤势恐怕比我所看到的只会更严重,就算太医现在说他恐怕救不活了,我也只会有些难受,并不会太意外了。
“这位大人的伤虽然致命,却也幸好得到了及时的照料,倒还不至于一时半会儿要了命。臣会尽全力保住这位大人的性命,只不过具体什么时候能醒来,臣不敢保证。”太医躬身回道。
“好,你尽力吧。”得知熊烈还不至于死的时候,我松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对长渊说道,“我已经让人将陛下接到了后山的道观里去住。”
长渊沉眸思索片刻,问道,“阿姐,你是让我把……他,也送到道观里去?”
长渊没有直接说出熊烈的名字,他留心了太医一眼,而太医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刻意去听的样子。
我摇头,“不是,我是要你替我走一趟,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他一时未反应过来,显得诧异,可是有那么一会儿,长渊渐渐明白了我的意思,答得也略显僵硬,只是说了句,“好,那我等下就过去瞧瞧。”
我这才回过身来对太医说,“这几天,你便留在这里吧,旁边还有住的地方,等下让长渊吩咐人收拾一下,你且在这里住下,也方便照顾他们。”
“是。”太医对我吩咐没有任何疑问。
我走出房外,回到自己的寝室中,寝室旁有单独的书房,而这里的一切都是元赫曾经亲自布置的。恐怕他以后再也不想见我了。
不过,现在顾不上想那些了,比起那些事来,现在该怎样保住他们的命更加重要。
依着长渊带回来的消息,元珏并不在芙蓉山庄,这个消息虽然证实了我一早的猜测,可眼下却只是从一个谜团跳到了另一个谜团之中,元珏究竟在哪儿?熊烈被人追杀是否因为他知道了什么,所以不得已只能遭到灭口呢?到底熊烈和元珏有几分关系,现在所有的情况一无所知。
而我倍感交集的是,我在宫里对外面的情况浑然不知,可是现在凤凰有姜延这个得力的帮手,姜延可不像我一样,他毕竟对当下的局势清楚的很,有了姜延的纵容,想要挽回凤凰变得更加艰难。
我该怎么办?
可是没多会儿,天就亮了。
凤凰来了,站在书房外,轻轻扣了扣门,我抬头,她已经走进来了。“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吗?宫人说你门外的侍卫连夜请了太医来,是不是你哪里又不舒服了?”
“不是我。”我坦然,“是长渊,不知怎的,他竟然被人袭击了,受了伤跑到我这里来的。我见他伤势过重,怕他即便回去也没有人能照料他,便把他留下,让他在暖阁休息呢。”
“长渊受伤了?”凤凰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也很惊讶,“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还没问,只是听他说,他去寻寒月的时候,被不知道从哪里跟着的歹人袭击了。不过,他说此事有蹊跷,怕我这边有什么意外,便赶回来先跟我报信的。”我如是跟凤凰解释。
凤凰眼中的疑问淡了许多,倒不像刚刚进来的时候那么紧张了。“你说的那寒月,想必是我也认识的那位。你应当劝劝宇文长渊,不要太过执迷于她。寒月应该都与你说了吧?”
“她说了重新见我醒来的事,和她与韶山之间的渊源,我只是觉得,韶山之所以被屠,也不能怪她和她的父亲,这件事归根究底孰是孰非真的不好断定。只不过她和我说起,我死去而又重生的事,让我有些惊讶,既然她无意留在宫里帮我,便让她走了。”我没有跟凤凰说出,寒月曾经告诉我,凤凰设下的结界和抹去我记忆的这件事。
凤凰隐约松了口气,她走过来,“那女子心机颇深,我不喜欢她。”
我明白凤凰的意思是要我远离寒月。“她已经走了,而且与长渊的事,是她拒绝的。她说她仍惦念着她的亡夫,我也着实不好再劝她什么,至于长渊,我想着过些时候,他便会慢慢淡忘了吧。”
“但愿如此。”凤凰毫不隐藏她对寒月的排斥,应该也是实在不想再提起寒月了,凤凰便转开了话题,“宇文长渊如何了?”(。)
第两百七十二章 元珏下落()
“没多会儿之前,太医才看完。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下了,我担心他再有意外,便让太医留在这里了。”我起身,“对了,我还是不怎么放心,一起去看看吧。”
说着,我便将凤凰向暖阁引去。
“还是让他休息吧。”凤凰拉住我,“既然伤重,就别打扰他了。让太医照顾着,你也别太操心了。”
我犹豫了下,“也好。”
“主人。”殿外有人叫了一声,光听称呼便知道是谁了。
“进来。”凤凰当下就将脸冷了下来。姜延从外面进来,见到凤凰便低下头去,他对凤凰始终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丝毫不加反抗,凤凰才问,“出什么事了?”
“主人,禹国大臣要见你。”姜延难得低头。
“让他进来吧。”凤凰懒得去猜,这禹国的大臣为什么要见他,只是随口应了句。
姜延悄声抬起头,在凤凰的注视下,姜延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凤凰看懂了姜延暗示的同时,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是那所谓的禹国大臣求见,相见的并非是我,而只是凤凰而已。
凤凰起身,姜延正等着凤凰下令。
“他愿意进来就进来,不愿意进来就让他回去。”凤凰却如此说道。
不难看出,凤凰的回答让姜延十分诧异,他稍微迟疑,直起身来,“是。”
姜延折身出去,凤凰则继续与我打趣,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既然要单独见你,你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吗?”我在姜延出去之后,才笑道。
凤凰闻声冷笑,根本不在意。
姜延稍一会儿便带着那个所谓只想要求见凤凰的人进来了。那人跟在姜延后面,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驼着背,也不知是故意如此还是吓得。姜延两次回过头,大抵也是瞧着他不争气的样子而无奈笑了。
“就是你要见我?”凤凰说着,坐到了我身边来。“有什么事非得要单独说么?”
“这……大祭司……”那人已经跪在了地上,身子抖个不停,满头大汗。
“等一下。”我叫住了他们,“我好像记得你,那日宴上,便是你先起的头出言责难,是吗?”
出此一言,他吓得更加不知所措了。凤凰笑了,连带着姜延也摇头笑着,“还以为是怎样个人物呢?原来也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他听着姜延的嘲笑,恶狠狠地看向他,“姜大人,我请你通传大祭司,你为何要陷害我!”
“你到底有何事要见我,直说吧。”凤凰的笑意渐渐冷却,她看起来就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臣……臣左公御大臣杨藩。”他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我和姜延的反应,虽然有些意外会被凤凰这里来,也在看到我的时候受了些惊吓,担惊受怕过度所以很是狼狈,可他却突然像是把心一横一样,“臣以为,如今大军迫城,陛下病危,以昭华夫人一女辈之力恐难抗衡。'。。l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所以想请大祭司出面,出面……”
他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
我心一悬,其实对于他没说完的话,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
“出面什么。”倒是凤凰,语气骤然变得阴冷无比,她已经怒了。
姜延立刻了然凤凰的情绪,后退了一步。
杨藩见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只是迫于眼前凤凰给人的感觉,平白令人生畏,只怕这会儿,他的胆儿都颤了。
“杨大人。”我只是担心凤凰会在我的屋子里动手,我不喜欢这里有血的味道,所以我抢在凤凰更加恼火之前,挡在了他们中间。“你的意思是,想要我放弃替陛下守住王位,是吗?”
杨藩跪地不起,连头都不敢抬。
“本宫只想知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朝中诸位大臣的意思?”我独自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
“是……是……”杨藩是了半天,也没有答出一多个字来。
“若只是你的意思,本宫必定不能留你。若是朝中大臣的意思,你若是将那些人的名字告知,本宫便留你一条命回家养老。可好?”我轻叹了口气。
杨藩哆嗦个不停。
“那便只罚你自己吧。”我转过身,发觉凤凰正在盯着我看,我向她笑,凤凰看着我笑,眼神渐渐缓和了许多。
“昭华夫人饶命……”杨藩终于撑不下去了。“这一切,都是……”
“都是什么?”我却一丁点也不着急,只等着他慢慢说下去,我很有兴趣知道,究竟这件事是谁的主意,谁在这个时候还妄想着从我手里夺取大权。想趁着元赫病重,夺得王位的人,我纵然知道他元家还有那么几个不沾边的活着,但怎么也想不到,谁敢在这个时候直言要罢我的权。
“是,绮陌夫人……”杨藩提起了一个被我遗忘了许久的人。
似乎,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不由得让我打定主意狠下的心又放空了许多。
“姜延。”凤凰见我失神已久,所以不动声色地吩咐道,“把他带下去。”
“是。”姜延只看凤凰的眼色,便知道该如何处理。只是伸出一只手一把抓着杨藩的肩膀,便轻而易举的将他从跪着的地上拎了起来,丝毫不费力气便按着他的左肩将他扭出了大门。
直到他们出去了许久,我仍未回神。
凤凰却只是一直看着我这幅模样,轻叹着起身走到了我跟前。“你若是介意她,大可以除去就好了。”
“她为何要这么做。”我只是还未想通,如今元珏失踪,即使绮陌夫人不知道这件事,她也该清楚元珏的大军围城,是现在禹宫最大的危机。这个时候,她居然煽动朝臣,要我放手大权,只是为了帮元珏夺位的吗?若不是今日有人提起,这个人早已被我忘记了。
我太想要把她忘记了。
“你就是麻烦,看她不顺眼还需要什么理由,管她为何这么做,直接除掉她不简单多了。”凤凰对我的妇人之仁颇有意见,“你如果不想亲自动手,那就让我来吧。”
“不要。”我知道她不只是说说,所以才拼命拦住她,面对凤凰的一脸不解,我只能沉住气解释说,“我留着她还有用。”
凤凰只是哼了一声,“随便你吧。”
她没有问我留着绮陌夫人还有什么用,却只是随口说了一句,随便你吧。如今既然云初已经死了,绮陌夫人的存在便不再是威胁,我也说不清自己留着她究竟还有什么用,但就只是觉得,还不到让她死的时候。想来,绮陌夫人的小动作,也大概是为了云初之死吧。
……
“阿姐。”等到一群人离开之后,长渊裹着厚重的绷带从暖阁过来,他站在门外,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才探头进来,见寝室只有我自己,“阿姐,他醒了。”
熊烈醒了?!
我起身,随着长渊一同赶了过去。
推开熊烈的房门,太医正巧听到声音从床边站了起来,候在了一旁。我大步走了过去,想要弄清楚他现在的情况,长渊在后面看了看外面,才关上了门。
“熊烈,熊烈!”我叫他,只是单看熊烈的样子,他眉心紧蹙面色狰狞,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紧绷的嘴唇却一声也没有喊出。只是他紧闭着双眼,纵我叫了他几声,也只是看到他眼皮下的眼球滚动了两下,便再没了回应。
仍然只是沉沉昏睡着。
我只能放弃,问太医说,“他怎么样了?”
“刚刚醒来过,只是在大将军出去的这片刻,就又昏过去了。这位大人的内伤很重,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撑不下去了,可他的耐力很强,竟连这样的痛楚都活生生硬扛了过来。也实在是不简单了。”连太医都不掩饰对熊烈忍耐力的佩服,可见他这一次能活下来,到底是扛了怎样的过程。
“他还能再醒过来吗?”我迫不及待想要从熊烈口中得到元珏的消息。
太医低头看了看熊烈的伤势,才对我摇了摇头。“只怕这一时半会儿,难啊。”
我转过头去寻找长渊,“他醒过来的时候,可跟你说起了什么?”
“只是说……”长渊留心,没有当着太医的面直说,反而向太医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我走出房外,等到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告诉我说,“熊烈刚一醒来,太医便来告诉我了,我赶过来的时候,熊烈虽然说是醒了,可意识并没有完全恢复。我凑到他身边,隐约听他说了句什么……姜延把二公子关了起来。”
姜延把二公子关了起来?!
果然,果然与姜延有关。原来熊烈真的知道元珏的下落,原来,元珏真的遭到姜延的偷袭了,可是元珏到底被关在了哪里呢?他现在在哪儿?
我想着,转身就要回到熊烈的房里去问个清楚。
长渊拉住我,“阿姐,你去哪里?现在他还昏迷着,你就算是去,也肯定问不出来什么啊。”
听了长渊的话,才让我清醒过来。熊烈还昏迷着,怎么可能从他口中问出元珏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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