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些事,从不经意开头的那一瞬间之后,就注定再也回不了头。
在家里等成绩的第三天傍晚,一个少年在我家后门鬼鬼祟祟的张望。难道是小偷,我走到楼梯铁门背后大声的吼他:“喂!你张望什么?找谁呢?!”
那男生似乎被我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愣住了片刻,手插进口袋里说:“你是刘海么,有一个人让我给你带一封信。”,说着从裤兜里抽出半截信封。
我隔得远,又近视,只看见是封信封,不知道信封上写着什么。不过这个递信的怎么递到家里来了,莫非是莫寰宇…这个念头一闪,我打开了门,刚走出来,忽然从两边冒出两个大男生,接着一张湿润的手帕捂上来,然后从头到脚一根麻布口袋就罩上来。
天!我的意识只清醒了三秒,就晕了!
手帕上有迷药!
这是什么?绑架?!
还是在家门口…
貌似县城的治安没有这么乱吧…
昏昏沉沉的,似乎被人丢进了车尾箱,一路摇摇晃晃…惨了…不会被人卖到山里去当童养媳吧…我伤心绝望…可是又挣扎不起来,浑身没劲,一闭眼就睡着,并且总是被吓醒。
这样昏迷着一夜,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冰冷,额头很烫。而自己,似乎在一间冷冰冰的房子里,屋里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只板凳,另外一些废旧的木材,其他的就是冷冰冰的地板,隐隐透着湿气。一只花猫忽然喵一声,懒洋洋的看我一眼,它蹲在这个房间唯一的光源,一个两人多高的天窗上。
我睁开眼看它,忍不住流眼泪,强烈的光刺得睁不开眼。
忽然面前的门被人踢开,一个陌生的四五十岁的老头子走进来,他披着皮夹克,带着一指宽的金项链,手里拿着一根粗烟,我当时不认识那东西,后来才知道,那是雪茄。他的面容很亲和,丝毫没有怒气,可是不知怎么的就让人想到害怕。
那笑意里面,总是隐藏着利箭,让人冷飕飕的。
“你就是刘海?”,他说,声音雄浑有力。
我看着他,不回答。
我又不认识这个人。
忽然他身后的一个男的走上来,捏着我的下颚,大声的呵斥:“问你话!哑巴啊!”,他手渐渐用力,我的下颚快脱臼了。拳头紧紧捏着,我硬是不说一个字。
那个雪茄男忽然浅浅一笑:“三毛,够了。她只是个姑娘。”
捏着我的三毛哪里肯放过这个邀功的机会,紧紧的瞪着我,忽然一扬手一个耳光下来:“臭娘们!等会儿有你好受!”,骂骂咧咧的站到雪茄男身后。
嘴巴里有一丝腥甜,这一巴掌可不是学校里番茄的手劲,我惊异的看着这群人,黑社会?!这三个词赫然跳出来,可是,我什么时候招惹了黑社会了?!
“果然有点骨气。”,雪茄男拍拍手,在那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他神态悠闲,恣意的顺着目光在我身上打量,忽然缓缓说:“我很好奇是谁让我那不可一世的宝贝女儿紧张至此,甚至冒了生命危险去一搏输赢,原来那个女生就是你。”
他淡淡的说,可是,我不知道他女儿是谁?
谁冒生命危险?
怎么了?
我周围的人都好好的,谁会动不动有生命危险。
“你肯定好奇,我是谁。”,他再次开口,不过耐心似乎不多,为皱了皱眉头,身后的那个三毛忽然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神色忽然舒展开来,看着我轻蔑的笑:“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说完,一个男的上来拖着我就往外面带。我不走,但是双脚离地,被他们架着出了来。
雪茄男早已经出来了,一群人站在院子里,这里似乎是农村,举目一望无际的稻田和连绵起伏的山丘。似乎是县城下属乡镇上,因为这里的地貌与我们县城相似。但是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可是很快,我知道了一切。
这里是莫寰宇的老家。
因为莫寰宇就站在我面前,他一个人,站在那里。
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周身的寒意森森,致密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莫寰宇!莫寰宇!…”,我失控了,激动着,扑着要过去,我想叫住他,救我,救我…可是身后的人找已抓住了我,那个人扯着我的头发,以致我后仰着头,看不到莫寰宇,只看到苍白无力的天。
天要下雨了。
“义父。”
轰隆隆的雷声忽然而至,倾盆大雨一下子倒下来。
我听见莫寰宇叫那个人,义父。
我以前觉得,他只是不爱学习,只是贪玩,跟其他的同学一样。大不了长得高,身子状,所以男孩子都有些怕他,当他是老大。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叫这个地痞流氓为义父。
寰宇,你是怎么想的。
见我没有挣扎,那个人放开了我的头发。
我终于再见到他,他的样子很可怕,我没有见过这种死寂的沉默出现在他的面容中。
雪茄男看着我,对着他说:“寰宇,你一向比同龄人早熟和沉稳,这是我最看重你的地方。很多事情我只要授意一点,你就知道怎么做,希望这一次不要让我失望…”,他说话说到这里,忽然丢了雪茄,愤愤的走掉。
那两个男人放开我。
我跌坐在地上。
雨下下来,衣服和头发全湿了,我和莫寰宇一坐一站,静默了半天。
我的心一点点冷下去,爬起来,缓缓的往外走。
“你去哪里?”,他的声音问过来。
“回家,我要回家!”,我说,用尽全身力气。
我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该死的雨天。
“我送你!”,他说,忽然拽着我的胳膊就走。
被他牵着带着,我没有一丝反抗,如我这样的弱女子,还能怎么样。不过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无限无限的悲凉,我俩走在这个一望无际的乡野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雨泠泠,湿透了衣衫,还有身体里那颗跳动的心。
“海儿?海儿?!”,他忽然摇摇我:“马上就到大路了,我送你回去。”
“你为什么会认识这些人,这里是你的老家对不对,那人是谁?他女儿是谁?!”,我忽然问。虽然发着烧,意识有些模糊不清,不过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追问着这个问题。
莫寰宇忽然面容冰冷,有些严肃:“你不是想知道东篱的背景么。”
什么?!
我一下子清醒透顶,难道那个人,跟东篱有关系!
是了,他说,我让她女儿抓狂来着,原来东篱是他的女儿。
“呵呵,呵呵。”,我忽然笑起来,莫寰宇叫那个人义父,他义父的女儿是东篱。多么可笑,他们俩个的关系居然是如此!
我的笑声把他冻住了,他浑身一滞,迟疑的看着我,带着惊惶的眼神:“海儿,你别这样。”
是我听错了吗,莫寰宇何时有这样恳求的语气示人…
我甩开他,奋力的向前跑,虽然我不识路,虽然这里到处都陌生,陌生的田埂,陌生的稻田,还有一排排意大利白杨,屹立在天地间。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可是我知道,我要离开他,离开这个伤心的源头…
“海儿!”,莫寰宇在身后大叫。
我不管不顾,脚下更加奋力的迈开步子。
忽然一个天旋地转,噗通一声,我一脚没踩实,掉进一个两米宽的水沟里,这沟里的水太深,直接没顶而来!
我会死吗…
这样的死法…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穿过鼻孔,进入耳洞,浸湿身体的每一刻。我浑身失去了意志,在水里渐渐下沉,似乎这个时候难得的清静下来,很享受,这种清静。
我渐渐的闭上眼。
真的,不想再动了。
人活着,真累。
噗通一声,另一个人跳进来,我知道是莫寰宇,他一下子落进来,强烈的水波震得我睁开眼,看见莫寰宇冲进水里,向我游过来。他意气风发,像一个骑士,像最初遇见我的样子,我忽然记起那个时候,一片星空落下,混着他的眼神,浪漫得不可一世。
浩然哥,恐怕你搞错了一件事情,她是我女朋友啊。
那个时候,他风轻云淡的走进我的世界,说的就是这句话。
何曾知道,本来平淡的同学之间的帮助,会纠结成这样深刻又痛苦的缘。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在水里,我睁着眼,莫寰宇抓住我摇了摇,嘴里说着什么,可是我听不见,只看到无数的水泡从他嘴里冒出来,升上去。
然后,我终于,不省人事。
、66。 莫寰宇人物番外贰
从李浩然手里接过她,像接过此生最重要的珍宝,她是那么柔软可爱,女孩子的身体带着淡淡的香气,让他一下子也温暖了起来。从操场出来,这一路像一辈子那么长,他宁愿一辈子都这样抱着她,让她在他的臂弯下,为她挡风遮雨,为她颠沛流离,也是幸福。
可惜路很快走完,到了操场边上,理智告诉他自己,尽快放开她,不要玷污她的世界,不要让她因为自己而产生污点。
所以他那么决绝的抽身,潇洒的走掉。
所以他不动声色,随后的日子亦像这件事没发生一般。
他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保护着她,只为她的纯洁善良能多存留一时,他心甘情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为了不影响她学习,他总是害怕打扰她既定的生活轨迹。
所以才会若即若离。
但是看到她在西瓜的生日宴里那么孤僻寂寞,他一时又没忍住去追求她。
他想把她握在身边,却又小心翼翼怕打扰了她的那份清纯干净。
为了她打架,跟肖邦在寝室里动手,跟李浩然明里暗里斗,他都不在乎,却不想让她知道。不想让她卷入他的世界,因为他的世界灰暗没未来。
为了跟她有语言交流,他逼迫自己去看偶像剧,看了那么多部,结果只用着一句,就是说刘亦菲那个,后来她再没跟他谈论电视剧,他好失望。
她成绩下降,他好生难过,为了不影响她高考,他决绝的抽身出她身边,分手分得干净利落。
十三妹问他喜欢她的原因,他慌称了一个小结巴,却也合情合理。并成为众人口中的经典。
那一次,跟李浩然打赌,赌牌赢了的人才可以向海儿递纸条。寰宇想了很久,写了一句:可以做朋友吗?让高年级的人送给海儿,可是看到她踟蹰的过去接过信,看了一眼就撕掉,他的心瞬间碎掉。
要不是赵坚在厕所里听到的小道消息,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李浩然在送信的人身上动了手脚。那人把信件掉包,所以海儿看到的是李浩然的信,撕的是李浩然的信。他忽然心里大喜,虽然海儿喜欢的不是他,但是见海儿对李浩然的决绝,他知道这个女孩子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
问了李源得知李浩然他们和许锋几个在操场上处理事情,他本不知道李浩然骗了海儿去,可是却在操场上截住了海儿。她泪流满满,哭诉着:“为什么她们都不相信我。”。
那一刻,他脱口而出:“我信。”,没有条件的相信,就算全世界都指证她错了,他也会站在她这边的,只是这些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会不会把她吓着。
终于把李浩然排除在她的生活圈之外,终于可以看见她安安静静学习的样子。他心里欢喜,百感交集。
她是开在峭壁上的银宵花,他把自己比作那只日夜守护的壁虎,只有壁虎知道花的美丽,只有壁虎知道她的动人。
她是那么低调的一个人,性格不是那种闹腾的,欢快的女孩子,连走路都会低着头,默默的只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副生怕被别人看见的模样。可是偏偏这样的一个人,总是事故不断。
不知什么时候,她们寝室的人得罪了校园里出了名的霸王花番茄。
那天周五,他本来在阳台上跟许柯聊天,天南地北的乱侃胡诌,一边等着赵坚收拾东西,他们约好了去打台球的。
谁知这个时候男生寝室门口一个女生跟守寝室的老师推搪起来。他一眼就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并且认出了她。至此目光就再也移不开。
她跟老师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赫然她看见自己,那样热烈期盼的眼神,比天边的彩霞还要绚烂夺目,他深深的被吸引住,就那么静静的从高处望着她。可是下一秒,她的眼神游移,转到他身旁的许柯。
那是第一次,听见她不紧张的叫嚷,当众的呐喊:“许柯!周琳跟番茄在校门口打起来了!你快去!”
她神色匆匆,焦急万分,原来是为了朋友而奔走。
他动了恻隐之心,跟着许柯赶了过去。
正当时,看见番茄一脚踢在她的背上,她被踢出去趴在地上,可是怀抱里仍然死死的护着周琳。样子又滑稽,有愚蠢。
他可能没有见过这样笨的女孩子了,为了友情,连命都不顾。女生能做到义气到此,倒是非常令人刮目相看。何况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看着她躺在地上,他在心底莫名的叹气。
本想走过去扶她起来,送医院,谁知刚伸出的手被人挡住。抬头一看,居然是本班最难相处的小气男肖邦!
他又写错愕,但是既然已经伸出手,没有收回的道理。
“放开。”,他简单明了。
“你怎么不放开。”,肖邦显然跟他叫板。
他忽然又写发怒,正要动手推开肖邦,冷不防被周琳把他们两个大男人推开了:“我说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不会照顾人就放手。咱们寝室的人轮不到你们这样磨蹭,都给老娘让开!”
周琳是女生,他们两个大老爷们还真放不下面子跟她计较。只得随着周琳一起护送海儿到医院。
后来的手续,付费、拿药,肖邦争着做。他淡然的坐在一旁,既然有人付钱,他是不会主动的。
可是床上那个人却一直都没有醒来。
他有片刻的失落。
晚上肖邦买了陪床的床铺费用,让他一起睡,他婉拒了。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其间赵坚找了来,说一群人等着他打球,他给赵坚说,要等海儿醒来,让兄弟们不用等他。
赵坚扫兴的走掉。
第二天中午,她终于醒了。可是看着他的眼光怎么看怎么别扭,然后闹了个大红脸。
他心底似乎,猜出了一些少女的心事。
本来想打破尴尬,问她喝不喝水。她却踟蹰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他看着点滴瓶快完了,往门口走。却把她惹急了,大声说:“不用了,我不喝。”
他转过身,讪然一笑:“我是去叫护士。”
然后她的脸又红了几分。他觉得这个样子的她可爱极了。
便不去逗她,回来的时候,谁知到她又要喝水了,他玩心起,想逗逗她,于是故意说:“你刚才不是不要么?”。
本以为她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撅着嘴说:我刚才不要不代表我现在要。亦或者趾高气昂的说:我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