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睡得迷迷糊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不是在看到李诗韵近距离第一眼的时候就仿佛觉得眼熟么,在梦里,我又回到了G镇,去琳家玩那天,我在车站那边等琳她们来接我,然后看到两个花枝招展的女生从街上走过,引起路人纷纷侧目…那两个女生,一个是梁月娇,另外一个,是李诗韵!
我惊讶的叫出声,然后看到李诗韵忽然转过头,从对街那边,很远的距离里,朝我微微一笑,那个笑容,让我浑身都难受,痛苦的快要死掉。
可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场景换了。
我睡在一张床上,是很大很大的圆床,紫色的被褥,紫色的床单,我惬意的转过身,看见莫寰宇呼吸平和的躺在身侧。他的样子很平静,睫毛像两把刷子微微颤抖,我想伸手去碰,却忽然他的大手扑过来,把我卷入怀抱,一片温香迤逦。
我贪恋着这个姿势,舒舒服服的闭着眼享受,这样子像夫妻,一对小夫妻。呵呵,小夫妻起床的时候一定是这样的。阳光冲窗帘外透进来,照到脸上很酥软。
可是下一秒,光线被人挡住,我诧异的睁开眼,看见东篱一脸嫌恶的看着我们,就站在床前!那个眼神,像看怪物!
我忽然就吓醒了,满身冷汗直冒!
看看桌上的表,才六点钟,东边天已经鱼肚白。
然后惴惴不安的躺下,继续睡,直到琳过来拖我起床。
早自习里,我一直想着那个梦境,多么神奇,多么怪异!我给琳说了那个梦,琳哈哈大笑:“你娃是太喜欢莫寰宇了,所以才这样患得患失呢!”
唉,或许她说的没错。
可是,我为什么会这样患得患失…
“这样吧。”,琳忽然凑过来:“你试试一整天不理他,看他有没有危机感。”
“这样?行吗?”,我问。
琳作保证状:“放心,百试百灵!”
踟蹰的点点头。下了早自习,随琳和齐宇两人一起去操场看台。现在岑若有了李晋平,木琴时不时有肖邦陪,或者跟着东篱她们,我们寝室倒是很少一起行动了。
由于上午有我的三千米,琳和齐宇不住的给我打气,齐宇还买了巧克力,给琳和我吃,说是等下可以提高体力值。
我两毫不犹豫的吃下,琳忽然反问:“可是我不跑啊?!”
齐宇刮刮她的脸:“笨蛋!男生送女生巧克力代表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琳忽然就红了脸,我则脸色青白,惴惴不安的说:“那啥,那我也吃了,是不是要吐出来才合适。”
“不用!”,他俩异口同声。
真像那个啥,夫唱妇随啊!
真羡慕!
这时,广播台点名了,我在第三跑道,于是脱了外套给琳。站在起点站,这个时候,木琴和肖邦、岑若和她那口子也过来了,在边上给我打气,连我不曾期望过的小美小夏也来了,我感动异常。
不过,始终少了个身影,却是最期盼的呢。
“想那么多干嘛?!”,琳忽然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给姐姐我专心点,这个时候你只记着跑步就行了!”,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让我忽然有些赧然。
“记住前两圈不要太拼,要留住体力,最后来冲刺,记住了哈!”,她再提醒了我。
我点点头,然后在预备声中蹲下去。
手放在地上,半蹲着,微微抬起后背,随时蓄势待发。
“嘭!”一声枪响。
我适时冲出去,没用最大的劲儿,也没用最小的劲儿,适时的调整,三步一呼三步一吸,让身体适应这个频率。忽然在半圈的时候,其他跑道的人赶超过来,我心里有点急,想追上去,却又不舍得自己刚刚调整好的平衡。
忽然,一个灵动的身影在我身边,在跑道外面,跟着我一直跑一直叫:“海儿,别泄气,你是最棒的,坚持下去!”
是琳!
那一刻,身体里忽然鼓起莫大的力量,我朝琳笑了笑,渐渐的加速,慢慢的追。第一圈下来,我在中间的位置,前面和后面的人都一样,琳陪着我跑到第二圈,就实在撑不住了;然后岑若上,我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刻,居然是寝室的姐妹们陪同我,一起参战,内心的感激一点一滴的溢满。虽然我跑的不快,虽然我不是抱着名次去参加的,但是有她们陪着,我已经觉得自己胜利了。
第四圈后,居然是木琴,这个时候我的体力渐渐耗空,有些需要咬着牙才能撑过去,不知是不是犯贱,在经过本班看台的跑道时,眼睛不由自主的向上观望,想看看那个熟悉的身影,是不是也默默的关注着我。
可惜我还是失望了,看台上空空如也,除了几个女生而已。
“看什么呢?”,木琴在旁边吼道:“刘海,你给我专心点!”
“嗯。”,我收回思绪,赶紧点点头,专心于当下的步伐。
“加油啊!专心点!”,木琴在一旁催到。
终于到第七圈了,太不容易了,我觉得自己身子都开始轻飘飘了,没踏一步下去,就像踩在棉花上。呼吸有点跟不上来,再加上心底那若有似无的点点失望,使我斗志在一点点萎靡。
“别放弃啊!”,木琴还在身边,她的体力最佳,所以陪着我跑了三圈,我依然冲她点点头,抬头的瞬间,两个身影传入眼帘。
饶是我近视…
饶是我的奔跑中…
他只在众人身影里一现,我也能认出来。
因为那是我的莫寰宇啊!做梦都会梦见的人…
可惜,他身边站着李诗韵,两人背对着这个方向,似乎在散步,在学校铁栏栅外,河边的杨柳下,步伐悠扬…
脚底一软,我忽然就摔了下去!
“啊!”,摔了个狗啃泥。
“海儿!你没事吧?!”,木琴忽然叫着,然后远处几个身影也跑过来,是琳他们。
赛道上,比赛正在最激烈的最后冲刺阶段,广播员都报道了我的摔跤这个小插曲,然后全场的眼光都看过来。
“快起来,继续!就要胜利了啊!”,木琴吼道,可惜我浑身没劲,连回答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浑身的炙热,背上、脸上的汗直流,还有眼睛里积蓄着的液体。
“快起来,你看到什么了?刚才看到什么了?!”,木琴大吼,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摸样。
我忽然惴惴不安起来,摇头,撑着站起来,然后琳她们都赶了过来,一个劲儿的让我积蓄,跑完,坚持。
我缓缓的,拖着一只不听使唤的脚,向终点迈去。
这个时候,大多数选手都跑完了,只剩下三个。
我好不成器,跑了个倒数第三。
、53。 化解
由于跌下的那一瞬间,脚裸浑然无力,所以扭伤了脚。接下来的无论单人项目还是班级项目,我都只能坐在看台上,看着别人进行。
这样也好。
我想,这个时候我更需要一个人静静。
远远的,那个人,这才走过来。
像一个悲悯的少年,而我跟他的感情,至始至终都像一出悲剧。
“海儿。”,他在我身边坐下,声音里是无尽疲惫:“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只不过是最简单的问话,却被他说得这样劳累,受这样的罪,可是何苦。
我转过眼看他,波澜翻涌:“刚跑完三千米,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他有些惊诧的看着我,似有些不相信,因为我的心情竟然是如此的平静。
“这些零食都是她们买给你的?”,他问,看着我脚边的口袋。
口里的她们,是指琳她们。我点点头,把脚向里面挪了挪,不让他看见那肿起来的红包。
“真幸福。”,他伸手揉揉我的头发,准备起身到后面去,毕竟这里是学校,让老师生疑不好。
“寰宇!”,我忽然叫住他。
他站起来,转过头看着我。
惴惴的提出那个问题:“能告诉我,你喜欢我么?”
能告诉我,你喜欢我么…
为什么我总是感觉不到,你的爱…
为什么你身边总是有那么多女孩子,都比我优秀…
他忽然莞尔,轻声说:“傻瓜!”,转而准备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过来说:“下午运动会结束,我在教室里等你。”
在教室里等我,是去赵坚家里的那件事吧。
我茫然点点头。
有人像我这样吗,明明就不肯定那个人对自己的感情,却偏偏,总是贪恋与他在一起。想要了解他,想要贴近他,就算知道会痛苦,亦会义无反顾。
我想,我是真的爱了。
只是爱这个字,如此沉。
我在看台上昏昏欲睡,终于熬到运动会结束。坐在看台上扭扭脚,试着走两步,大概看不出问题。嗯,就这样吧,虽然慢了点,也像个正常人。
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他觉得我很弱不禁风。
老班在运动会结束时宣布我们可以自由回家了,所以没有人愿意再到万恶的教室里走一趟。所以此刻,教室里只有我和莫寰宇。
他望着窗外,像是等我很久。见我进来,边起身背包问:“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什么东西?”,我忽然张大眼睛,站在教室门口问的天真:“不是明天就回来么?还需要准备什么?”
他有些失笑:“你们女生不是最麻烦么,什么手帕纸啊,水啊,乳液什么的。”
噢!原来他说的是那个。
我挠挠头发:“我不用那些。”
他此刻站在我面前,捏了捏我的脸,手指冰滑。
“的确看着不像擦过东西的。”
我哑然,惴惴开口:“你似乎…对女生挺了解。”
他哈哈干笑两声,忽然凑过来,近距离的看着我:“我是挺了解女生的,怎么,吃醋了?”
我别过头,心虚的讲:“没…”
“呵呵”,某人开始笑起来,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外带:“走啦,他们还等着呢。”
我的脚受了伤,反应没有那么快,忽然就重心不稳的向下倒去:“啊!”,幸得托着我的那只手及时扶住,才没有跌下去。
莫寰宇转身看我,皱眉:“怎么了?”
我赶紧站直了身子,可是脚裸处疼得厉害,不由得咬紧牙关:“没,没事。”
这个样子被他一看,就知道症结出在了哪里。
莫寰宇轻轻蹲下去,捋起我的裤脚,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谁干的!”,他忽然激动的吼起来。
我吓的楞了楞,半天才不安的回答:“比…赛…的时候…跌的。”
听我这样说,他忽然敛了怒意,然后看了看我的脸:“怎么办?你还能去么?赵坚家可是要爬山的。”
额…我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有些难为情:“我也,不知道。”
他叹口气:“这样吧,我背你。”
我一瞬间惊讶了,却听见他又说:“不过在学校里,你还是自己走,出了校门再背。”
“嗯。”,我点点头,心里异常的激动,可又隐隐的不安。
出了校门,他便蹲下去,让我靠上去,然后双手托起我,背起来。
他的背,坚实温暖,像一堵厚厚的,可以依靠的墙。风清扬,托起我的长发,我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那里靠着他的耳朵,耳朵外围又一圈及细密的绒毛,很是可爱。我忽然想起那个梦,除去那些不和谐的因素,我想那应该是很多年后我跟他一起的生活场景吧。
早上我们一同起来,睁开的第一眼,是对方。
多么温馨。
莫寰宇只默默的走着,不说话,我们先去给我父母说一声,当然是靠近伙食团的时候他放我下来,然后我自己一瘸一拐的过去跟老爸老妈请假。
老爸关心了几句我的脚,我灿烂的笑着说没事。
然后老爸老妈以为我是去琳家里玩,没多说什么就同意了。
再次出来,看见莫寰宇一张脸全是汗,才发现,他背我,似乎…应该…是累着了吧。
“要不你陪着我慢慢走吧,反正时间还早,班车一定会有的。”,我建议。
他笑着点点头。
夕阳洒下来,在围城路上,我俩并着排,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和他的在一起,就忽然的高兴。可是一想到他也这样和李诗韵走在一起,就默然的失落。
“寰宇。”,不知什么时候,我喜欢叫他寰宇,而不是莫寰宇。
他嗯一声,扶着我,走得小心。
“你让我不要对你隐瞒,可是,你隐瞒了我。”,我忽然委屈的说。
他抬眉:“什么?”
还装…
“上午,比赛的时候,我看见你和李诗韵在一起。河边那条路。”,时间,地点,都如此详细,看你还怎样装。
“哦?你说这个…”,他显然没意识到我会问这个话题,忽然笑得赧然:“我跟你道歉,不过你不用担心,她只是路人甲,而她与我只有利用和被利用关系。”
“利用什么?”,我好奇:“为什么你们要互相利用?”
通常,这个概念只在小说和社会工作中被提及,而小说,通常凌驾于现实,社会工作,对我来说还是太遥远的事。
所以我不能理解什么是互相利用关系。
他浅笑,深层的看着我:“原来你今天总是奇奇怪怪的,是因为这个。难不成,吃醋了?”
我白他一眼:“吃什么醋,你有醋吗。”
“呵呵。”,他笑着,伸过手来在我脸上揩油:“来吧,我背你,再这样走下去,赵坚他们要跳上天了!”,说完,便蹲下来,将我驼了上去。
我在背上偷笑。
虽然他并没有解释他跟李诗韵互相利用对方什么,可是我能感受到,他在意我。
我所求不多,只要这一点,就够。
忽然有些发花痴疯,枕着他的肩膀,天真的问:“寰宇,你说,你能背我一辈子么?”
他想了想,说:“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呢,人生总是千变万化的。”
这话忒伤感,带动了我那纤细敏感的心:“我想,只要两个人心系对方,遇到什么都一起去解决,无论生活是好是坏,能在一起总是最大的福分了。”
他忽然顿了顿,不说话。
我随着他的步伐一起一伏,竟然不知觉在他背上睡着了。
直到他轻轻叫我,才醒转过来。
一看,已经到去赵坚他们镇上的班车外了。
他扶着我,一步步踏上车,找了个并排的位置,我俩一起坐下。
可是刚才的睡意正浓,我还贪恋那样的安实祥和的梦,耷拉着眼皮看着莫寰宇:“怎么办,我还想睡觉?”
他鼻孔忽然变了变,似乎没想到我这么能睡,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我顺意趴了上去,在汽车的颠簸中,很快入梦。
迷糊中感觉莫寰宇摸着我的头发,轻声叹气:“将来不考大学么,跟着我,有什么前途。”
到站时,莫寰宇拍醒我。
本以为赵坚会在车站等我们,不曾想下了车,周围空空如也,除了笔直的马路从天的一个尽头蜿蜒到另一个尽头。
这里跟琳的家G镇一般,街道就在这马路的两边,只有一条。不到十分钟就能走完,门庭清冷,很萧然的感觉。
莫寰宇牵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