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最强杀手后,他却连当初变强的目的都忘了。
或许,记不记得也没多重要吧。
他甚至想过,他身上的黑色桔梗,是不是一个诅咒呢。
诅咒他成为世上最不幸福的人。
自打那以后,每次她接受完训练都会陪他打。
有时候相隔一个月,有时候相隔两个星期,有时候几天……
她和人们不同。
这是她给他的感觉。
她屡败屡战,她眼里却没有不甘,没有不服输的倔强,有的只是永远的平静,永远的平静。
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原。
他突然觉得,她和他,有些相似。
他不知道她在背后接受怎样的训练,但他知道,一定不是正常杀手应该接受的东西。
因为她的实力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在飞速增长。
一个,连他看了都心惊的速度。
“等我?”
正想着,迎面而来,是她身影。
她比半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要高了许多。
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凛冽凌厉了。
冥殿点了点头,他的确在等她。
没有出任务的时候,他就习惯站在别墅前的空地等她。
因为除了这个他没有什么可做的事。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在那些人眼中。
没有爱好,没有喜欢的东西和事情,没有特殊的牵挂,没有家人朋友,甚至……没有情绪。
也许,在她眼中,他也是一个奇怪的人,所以她从来不跟他说一句多余的话。
又或者,她是跟他一样的人。
女孩走到他面前,优雅的将袖子撩起,撸到关节处,露出了小而雪白的手:“开始吧。”
他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动。
开口,说了他有史以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你……不怕我?”
他很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哑。
但是女孩听懂了。
只见她扯了扯唇角,是笑吗?也许,但是她眼底还是那样平静的。
“我为什么怕你?”她反问了句。
他想,是不是她没见过他帽子下的头发和眼睛,是不是她没见过他杀人,所以不怕他。
可是,当他将略带不解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
她也很平静的看着他,用很平淡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等你死过一次,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不怕了。”
死过一次的人,不会惧怕任何事,包括死亡。
冷心之人也是如此。
当时他还不懂她说的话,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开始动手了。
她出招一贯都是这样,没有任何余地的,招招直击死穴。
狠辣、冷厉、无情、毫不犹豫。
跟当初的他,一模一样。
她的进步是神速的。
二人对打了七八分钟,在最后,她一个拳头朝他打来的时候,他侧头避开,头上的帽子却因她手上带着的劲风给掀开了。
连带在方才搏斗中便松散的围巾一块儿散落在地。
于是,彼此都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就这么看着,她站他面前,看着他,看着没有丝毫掩饰的他。
她漆黑的眼中,倒映着他异样的头发和眸色,以及他脖颈处的黑色桔梗花。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了一会儿,直到他眼中的银灰色,逐渐的黯淡了下去。
果然……还是……
可是下一瞬,他便看见她手成钩状,照样凌厉地朝他袭来。
冥殿抬头,撞进了她的眼底。
阳光下,他清楚的瞧见了那里头的一切。
没有惊恐,没有鄙夷,没有惊讶,没有任何应该出现的东西。
依旧是那样淡淡的,如一潭死水。
仿佛她看见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砰!”肩膀上挨了她一拳,他咬牙没有出声,剧烈的痛楚蔓延开来。
冥殿的眼眸,却燃起了如烟火般璀璨的光,稍纵即逝。
“你在走神!”她一边朝他攻击,一边冷声道。
他听得出来,她很不满!
在战斗的时候走神,这对对方是一种绝对的侮辱!
于是他不再是只躲不攻,开始毫不留情的朝她出手。
只是心底的异样久久未散。
战斗结束后,他鬼使神差的盯着她。
他想当时自己的脸上或许写满疑惑,否则她又怎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那时候,香汗淋漓喘着气叉着腰站在他面前的她,盯着他的头发和眼睛。
唇角一勾灿若桃花,眼神除却深深的绝望孤寂外,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欣赏。
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她的第一句话是:“原来第一杀手长这样……”声音平静得出奇。
接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头发轻轻摸了一下,感叹道:“真漂亮的颜色,特别是眼睛。”
他愣住了,望着她似乎有些艳羡的目光,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接着他看见她的视线落在了他脖子上,冥殿下意识想避开。
这是一个充满诅咒的胎记,这是他身上最黑暗的地方。
可是下一秒,却听眼前的少女轻声说:“桔梗花也很美,黑色和银色简直是绝配。”
她还说:“以前真不知道你还长得挺漂亮的。”
她眼底只是纯碎的欣赏,对于他的异样,有着细碎的新奇。
没有任何的害怕。
那是她跟他相识半年来说过最多的话。
可是他每一句都清清楚楚的记着,甚至连她当时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一清二楚。
最后分开的时候,她第一次朝他伸出来白嫩的小手。
“正式认识一下吧,我是萧枫雪。”
她说的是真名,因为她还是没出道的杀手,除了那一串阿拉伯数字的代码外,她没有真正的代号,所以也只能说真名。
他银灰色的眼睛看着她,缓缓开口:“冥殿。”
“真名?”萧枫雪挑起了好看的眉。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然后他见她笑了起来,眼底的冰冷似乎有消散的痕迹。
金色的夕阳折射在两人的身影上,泛着淡淡暖光。
自那天下午后,他的生命中好似多了一样东西。
具体是什么东西,他并不清楚。
后来,他们经常一起比试。
他开始教她一些东西,但是他发现自己很快便没有什么可以教她的了。
然后,她被king调走了,一场隐秘的非同寻常的训练。
冥殿其实心里清楚那是什么。
因为在他杀光所有同伴后,他也被送到了那里。
只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去,她进来组织,还不到一年。
魔鬼的训练场,凶多吉少。
临别前,她只说了一句话。
“冥,我听过一个传说,黑色桔梗花象征着祝福。”
她的意思是,他身上的桔梗花,不是诅咒,是祝福,他家人给他的祝福。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但是他很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
这次,已经有四个月没看见她,她被接去秘密训练四个月了。
然后……
他在其他杀手耳中听到了关于她的事。
组织里的人都在说,那个天赋非常好,射击课和组装课永远满分的女孩,训练时和教官起了冲突,心脏中了一枪。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了轻微的触动,他不知道那是疼痛。
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别墅前的空地上,望着不知名的某处。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在看什么,或者在等什么。
他的生活很单调,简单得几乎没有任何起伏,所以发生过的事情,其实很容易就能记住。
因而他清楚的记得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说的每一句话。
在那天,他脑中重复的放映着她的话。
夜晚,他还是行动了。
“你是……”眼前身穿迷彩服的教官转过身来惊骇的看着他。
大抵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别的人出现在这里吧。
更是没有想到,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会是他!
冥殿举起苍白的手,银白色的刀片,划破了他的喉咙。
男人轰然倒地,他依旧面无表情,抬脚将他握枪的手,辗压得血肉模糊。
是的,地上的正是给了她一枪的教官。
也是他曾经的教官。
他是唯一一个从这个训练场走出去的人。
也是除了内部人员外,唯一一个知道这里的人。
冥殿杀了特殊训练场的教官。
这件事,并没有在组织中传开。不知是因为机构特殊还是因为他的特殊,反正这事再也没有人提到。
而萧枫雪中了一枪的事情,也渐渐过去了。
king对这两件事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组织还是照常运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他知道,还是发生了的。
毕竟……他的生命,那么明显的,又空缺了一样东西。
空气中,那么明显的,少了一个人。
“冥殿。”
敞亮的书房里,king交叠着双手,深沉的眼睛看着他。
他说:“药物组最近研发了一种抗药物剂,叫ZH30。”
他说:“ZH30有一个女的活动实验体,现在还差一个男的,你愿意吗?不强求的,冥殿。”
最终,冥殿点了点头。
因为,对于他而言,其实死了和活着,并没有什么区别。
成不成为实验体,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答应后,King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是目光沉沉看着他。
似乎知道他有话要说,似乎又有别的意思。
冥殿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那个叫萧枫雪的,怎么样了?”
是的,即便全部人都传言她心脏中枪,他也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那样一个跟他曾经一样拼命挣扎想要变强的女孩。
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一颗子弹断送了性命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king摆摆手,毁了他一句,“看天命吧。”
第291章 番外:冥雪之双生花()
她到底还是活了过来,在中枪的两个月后。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冥殿正在枪械房内。
他正在擦拭枪支,每一个杀手,都应该和自己的枪培养好默契。
所以只要是M组织出来的杀手,都会经常呆在属于自己的枪械房中。
无关在不在意,只是习惯了。
耳钻传来的是king的声音。
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擦着枪身的那只修长苍白的手,微微顿了下。
银灰色的眸子,像是一颗小小石子投入大海,漾起的涟漪几不可见。
他将所有武器重新摆放好。
房门却被扭动。
这里是他的私人别墅,没有监控没有门卫。
但是能够踏进他枪械房门口,还没有被他察觉动静的,组织里不会超过三个人。
萧枫雪站在了他面前。
中枪后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的她。
眼下青紫,脸色青白,原本纤细的身子,更加瘦弱。
但是她的消瘦,显得那精致的轮廓更加精致了。
特别是那双死寂平静的大眼,愈发显眼。
几乎一眼望去,入眼都是她那双眼。
比原先的还要死寂,还要冰冷。
现在的她,浑身都是那股子里透出的寒冰气息。
他知道她体温不是温暖的,却不知道她也会散发这样冰冷的气息。
“好了?”
这是他看着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消瘦的脸上一派冷然:“听说你……注射了ZH30?”
冥殿愣住了。
因为这件事,对于组织而言,是绝对的机密,她不可能会知道……
除非……
“你真傻。”不等他说话,萧枫雪却扯出一抹笑说。
可是眼底的死寂,有那么一瞬间的异样,被他捕捉到了。
“这样也好……”她突然说。
走进了一步,站在他面前,苍白的手,缓缓解开她白色衬衫的纽扣。
精致漂亮的锁骨露了出来。
他觉得有些别扭,脸上莫名有些燥热。
微微别过脸。
却听见她说:“你看。”
他转头回来。
她指着自己左边锁骨下,心脏旁边的位置上那株妖娆血红的曼珠沙华。
他看见她唇角挂起了明媚的笑。
“我也有印记,跟你的一样漂亮。”
她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点点喜悦般的。
好似找到了同伴,或者是成为了别人的同伴、
他银灰色的眼,盯着那朵曼珠沙华。
蹙起了眉,只道:“洗掉!”
她说:“洗不掉的,那是子弹孔留下的疤,我把它稍微修了一下染上颜色。”
他仔细看了看,果然,那朵花,凹凸不平。
她又说:“就像ZH30一样,没有解药的。”
冥殿抿紧了苍白的唇瓣:“你果然也是……”
她摆摆手,靠在他旁边的桌子上,缓缓将扣子扣好,一边说:“注射了这玩意儿,可是要经常受冷的,你受得了?”
“我从小感觉不到寒冷。”他说。
萧枫雪一愣,旋即便想清了缘由道:“难怪你一直都察觉不到我体温异常。”
二人经常比试,肢体接触是难免的,而他从来没有疑惑过她的体温。
原来不是不在意或者是没有好奇心,而是他察觉不出。
“那这么说,ZH30的寒冷你倒是不用受了。”她笑着说,“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副作用。”
萧枫雪突然开口:“冥,你看我们多像啊……”
“你是ZH30的实验体,我也是,我们是世界上仅有的两个实验体。”
“你是孤寂盛开的黑色桔梗花,我是绽放在黄泉之路的血色彼岸花……”
当时他静静的看着她较好的侧脸。
不论过了多久,他都依然记得她那天说的话。
她最后说的是,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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