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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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门女-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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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

    杨寿雁见状忙解围,“这不才成亲半年嘛,一切都新鲜着,二娘与卫王小打小闹呢,夫妻间打情骂俏利于增进感情。”

    “二娘该收敛点自己的性子了,今时不同往日,时局容不得你任性。”

    “凭什么长姐在府里呆着就行,我就不行。”她亦冷下脸小声嘀咕,她真是受够了这个怪老婆子。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拿什么跟你长姐相提并论?”她冷冷盯着她,这个王氏的老来女,平时实在是太惯着她了。

    禾娘子笑,声音爽朗,“二娘到底不经事儿,大娘在咱们杨府劳苦功高,杨府家大业大,打理起来能不累嘛。”表面上是偏向杨寿雁,实则是煽风点火,杨府谁不知道高傲的二娘子杨钰沛的性子。

    “长姐有拖油瓶,我又没拖油瓶。”杨钰沛高昂倾城之容,面无改色。

    “那是不是该恭喜你?”杨寿雁脸含笑意凤眸犀利地扫向她,“没有子嗣,轻松自在,在杨府与卫王府间来去自如。”语气之冷却令人不住一颤。……器!!!11

第二十一章 文漱斋() 
杨钰沛吸了一口气,她无意间触碰到杨寿雁的逆鳞,她千不该万不该提李谌。长姐无情,对谁都一副含笑面孔,若非有两个亲生儿子,对其护短得很,她真的觉得她就是个无悲无喜之人。

    杨钰沛不住看向父亲,却见父亲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淡模样,心里凉了几分。全家都看她不顺眼,从小到大,父亲从未维护过她一句,他在意的永远只有长姐。真搞不懂,她和长姐有何不同?她何尝不是主母所出?她的容貌与才气可少长姐半分?

    …………

    大约是期望过高吧。

    王氏时隔二十二年再次怀孕,却不是老太太和杨知庆所望的男孩,王氏尚未出月子就无人问津,全家开始盼着妾室的肚子……

    杨钰沛天姿国色,才华横溢,绝不输杨家人丝毫,她自然要高调行事,该承受的冷落都承受了,她才不能惧人。

    “轻松自在有何不好?杨府我最羡慕的就是二姨。”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响起。

    席末的李谌夹着筷子,并未抬头,好似自言自语。

    同样在席末的荆词对此颇感无奈。

    一顿团圆饭,竟引发那么多口角之争,也算是见识了。

    荆词兀自埋头吃菜,杨府女人多,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她现在算看明白了,杨府最难招惹的是祖母。严苛多疑,说话句句带目的,不比长姐好应付。

    “四娘、四娘……”

    “啊?”荆词猛然回过神来。

    “想什么啊,吃个饭也能游神,祖母问你话呢……”杨寿雁轻笑。

    一旁的芳年小声提醒,“老夫人问您是否习惯。”

    “啊?嗯……”荆词看向在上座望着她的祖母,忙淡笑,“荆词早已习惯了长安的水土,丫鬟们伺候得很周全。”

    “骨子里终究是长安人,自然会习惯长安水土。”一直未开口的杨知庆淡淡道。

    荆词心里一触,她自入杨府请安后这个父亲就从未再理会过她,如今突然开口倒让她觉得不适应。

    这中秋宴大家吃得少,说得多。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说得差不多了,大家便渐渐离席。

    天已经黑了,荆词走在回筎院的路上,杨钰沛在她前方几步远之处。杨府的灯笼很亮堂,荆词却视若无睹,脚步不减径直走了过去。

    “哎——”

    杨钰沛出声。

    “二姐叫我?”越过她的荆词闻声止步,转身看向她。

    “没看见我吗?”

    “看见了。”

    “那为何视而不见?”

    荆词直言不讳,“抱歉,我不想同心不诚之人往来。”

    杨钰沛嗤笑,“心不诚?”

    “我前脚出了珏院,你后脚便去打小报告,是心诚么?”

    “你又没同我说此事不可外传,若你说了,我答应了你,我却传到长姐耳边,这才叫心不诚。现下这般,是你自己做事不周到,自己得承担后果,莫赖我心不诚。”杨钰沛一张巧嘴能说会道。

    荆词瞪着她,她竟收起尾巴当好人。

    杨钰沛见她无言,笑了笑,越过她径直离开。

    荆词看着她一气呵成,甚是无奈,这人真是……算她倒霉。

    今夜看了几出好戏,荆词发现杨府没那么纯粹,人与人的关系……颇为复杂。祖母和府里众女人、李谌和杨寿雁、杨钰沛和祖母……

    …………

    翌日一早,杨寿雁便遣人来筎院。

    “大娘子说,四娘子虽已及笄,却尚未出阁,应当不断地自我提升,以增添修养气质。”小丫鬟笑着娓娓道来。

    “所以呢?”荆词漫不经心。

    “所以请四娘子从今日起去文漱斋习诗书。”

    “啊?”荆词诧异,“意思是还要听夫子讲课?”

    “请四娘子准备一下即刻过去吧,许夫子已在文漱斋等候。”丫鬟无视荆词的错愕神情,福了一下身便转身退出筎院。

    荆词对此颇为烦闷,想不到到了杨府,还是逃不过听讲的命运。她倒不是不喜欢念书,只是不喜欢听讲罢了,即便听也只喜欢听她不会的,否则她一定会犯困和游神,如坐针毡。从前她与萧氏兄妹乃共一个夫子教学,即便与玩伴们一同听讲亦感到乏味,何况如今是一个人。

    “四娘子,该出发了。”青女柔声道。

    “等我喝完这杯茶……”

    “奴婢幼时读过几年书,您上文漱斋就由奴婢伺候您。”

    “嗯……”

    “迟了可不好,当心夫子责怪。”

    拖延了好一会儿,荆词才不情不愿动身前往文漱斋。

    文漱斋既是杨府的内部学堂,也是杨府的大书房。杨府三个女儿都在此读书习字,包括近年隐蔽着身份的李谌。杨家世代为官,祖传下来的书籍字画数不胜数。

    “奴婢听闻许夫子曾在弘文、崇文二馆任学士,其乃博学大家也,亦是阿郎的同门和大娘子的恩师,四娘子万万不可怠慢。”青女不忘提醒。

    “知道了。”

    片刻,文漱斋便在眼前。

    门前一座拱桥,桥下一汪人工碧池,三五锦鲤不时游动。大门左右各摆一盆大黄菊,低调大气。

    倒真有书香氛围。

    入内,是一道荷间戏鱼的影壁。绕过影壁是一处敞院,中间有一日晷和水缸,东西有房屋,正房有三间的规模,窗户做得极高,便于阳光照射。

    荆词走过敞院,正屋前有三级阶梯,踩上三级石阶后入屋内。屋内摆了好些桌椅,右侧是一巨大的十锦格子,上面稀稀疏疏摆着书籍、笔砚、花瓶。案前一老翁盘腿静坐,手捧一卷,看得入神,看到动情之处,不觉大声吟了出来,“吾不能变心以从俗兮,故将愁苦而终穷。”

    荆词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案前的许夫子这才发现有人进来,满是皱纹的手拿着书卷缓缓抬头,“你笑什么?”

    “听闻许夫子曾是二馆学士,如今致仕,可谓名利皆有,说愁苦而终穷能不惹人笑嘛。再说,您已致仕,大可远离官场久居山林,拿屈原比可不恰当。”

    “你读过《楚辞》?”许夫子虽年高,脑子却好使得很。

    “略有涉猎。”

    “嗯……”许夫子点点头,“不过你错了,老夫非拿屈原自比也,屈夫子清风高洁岂非俗人能比?”

    “屈原之作辞藻华丽,通篇喻己,心有千千结,难怪最终投河自尽。”荆词满意。

    “哟——四娘瞧不起屈夫子?”许夫子讶异,“四娘子以为,何为家?何为抱负?”

    “所谓家,是亲人;所谓抱负,求而不得便弃之,人生就当畅快。”

    许夫子闻言,大笑,“李谌,你说说。”

    此时荆词才注意到,座位末端已有一人,原来他也在。。,!。请

第二十二章 同窗冤家() 
李谌手肘撑着脑袋,思虑片刻,咧嘴笑,“我认同。”

    “终究是小儿之语,”许夫子颤颤巍巍起身,从十锦架子上取下一本颇为陈旧的书籍,“今儿个,老夫讲《文选》。”

    荆词喃喃,“《文选》?姓许,莫不是……许淹?”

    “你知道老夫?”许夫子耳朵敏锐得很。

    “真的是许淹夫子?”荆词眼神不觉放光,颇为欣喜,“以前听阿爹提过您,说您学识渊博,尤擅讲授《文选》。”难得,能遇到阿爹提过的人。这使她觉得靠近了阿爹,有一丝幸福感。

    “哈哈——”许夫子眉开眼笑,“王行业那小子倒是重情重义,有能有才,只是可惜了……”

    荆词眼波暗淡下来……可不是么。

    许夫子瞧着眼前小丫头的神色,暗自想王行业倒也没白疼她一场。

    “咱们来看下这篇赋……”他拿起翻开书卷,悠悠诵读、讲解了起来。

    …………

    “嘿、嘿——”

    “别吵。”荆词不愿理会坐她旁边的李谌,一心想专心听讲。

    李谌撇嘴,“瞧你也不像读书人,装个什么劲儿……”

    “别说话,专心听。”许夫子冷不丁道。

    “夫子,您都讲大半个时辰了,小心身子,得劳逸结合,歇息歇息。”李谌适时张口。

    许夫子头未抬丝毫,“不用你操心。”

    荆词不住偷笑,许夫子这么固执,看他怎么办。

    “咱们,人情同于怀土兮,岂穷达而异心……”

    本性难移,荆词高估了自己,她照样未坚持多久。

    渐渐地,她终于开始困倦,脑袋愈发沉重,夫子的声音愈来愈远……

    啪嗒——

    一声巨响,荆词猛地惊醒,侧头看向旁边的李谌,他竟然困倒磕在了书案上,这得多疼啊……

    “做甚?做甚!”一把戒尺被许夫子拍得啪嗒啪嗒直响。

    李谌一脸迷糊地从书案上爬起来,连忙支吾,“我、我头疼……”

    许夫子好歹教了他几年,知道李谌习性,看着他不住摇头,“你可知父辈传书籍,花费几多力,几许心思耗,几许钱财费?”

    “可是您讲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许夫子冷下脸,甚为不悦,不懂装懂,此乃恶习,绝对不能容忍,“那你说说‘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至于引气不齐,巧拙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是何意?”

    李谌嘟嘴不语。

    “说啊。”许夫子出声催促,眼睛狠狠盯着他。

    旁边的荆词亦一手支着脑袋,看好戏似的望着李谌。

    片刻。

    一脸无奈的李谌清了清嗓子,张口道:“就是说,作文当以‘气’为主,好比音乐有其衡量标准,但吹奏者的运气方法以及技巧会致使其优劣不等,纵使是父亲与师父所长,亦不能传以孩儿与徒儿。所以说,作文该各有各的特点,如同人一样,每个人该有其独特的魂魄和思想,这种特质是任谁也传授不来的。”

    荆词的嘴巴不觉微微张了开来……

    许夫子负手,不禁频频点头。

    正解,正解也。

    看不出啊!荆词甚为讶异,这种纨绔子弟竟然精通《文选》?想来她从小跟随阿爹读书习字,各类经书、文章都略知一二,已算触类旁通,年长一点后便随夫子专攻五经,如今腹中墨水也不过尔尔。难不成读书真的需要天赋?

    “那老夫再问你,你觉得文漱斋门口摆放菊是何意?”

    这年头,甚少有人家将菊花作为盆栽。杨府内有此番场景,已算奇闻。

    李谌仰头思虑片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寓意读书当有陶潜出世的心境,不问世事不图功名,一心只读圣贤书。”他扬着头颇为得意。

    “你不必再来文漱斋了。”许夫子缓缓摇头。

    李谌一听,瞬间慌了,他不过是小憩了一会儿,有必要赶他走吗?这夫子也真小气,“许夫子,李谌知错,您打我就成了,为何赶我走……”

    “待到开春,去国子监。”许夫子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以你的觉悟,在此呆下去亦是浪费时间。哎——不愧是广平郡公之子啊……”

    李谌听闻,蓦地展露明朗笑颜,不忘骄傲地冲荆词做鬼脸。

    “天外有天,敛着点儿,小心到国子监遭人收拾。”荆词压低了声音,给他泼冷水。

    李谌闻言噘嘴,转头朝许夫子大声道,“许夫子,四姨说她还不懂,有劳您好好教教她。”

    “还不懂?罢了,听好了,‘文以气为主’……”

    李谌笑容满面地朝荆词挤眼,尔后向许夫子卖乖,“许夫子,我头疼可否去耳房休息片刻?”

    “去吧去吧。”许夫子摆摆手,念:“‘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即是……”

    荆词头昏脑涨不住捶打脑袋,快被许夫子逼疯了,都几个时辰了。脑袋疼,疼,眼睛疼……

    都怪李谌,竟然敢坑她,着实可气,可气至极。

    …………

    一连数日在文漱斋听讲,荆词被折腾得疲乏不已,许夫子讲起课来不带停,她实在吃不消,脑袋着实没法一下子装下那么多东西。

    加之李谌简直就是她的冤家,仗着自己课业比她好,总想着法子整她。

    说来其实荆词是好玩性子,所以李谌才会爱同她打闹,此乃一个巴掌拍不响。

    这日许夫子休沐,荆词终于睡了一个长长的懒觉。

    晨起后命青女准备沐浴,一洗近日疲乏。刚穿好衣裳,芳年便冲冲忙忙跑了进来。

    “四娘子,奴婢方才听说婠娘回来了,已经到了玉音院。”芳年一脸兴奋,心想主子近来疲倦,听了此消息定会开怀。

    “我的……亲生母亲吗?”荆词略带一丝犹豫,是那在寺里小住的生母?

    芳年连连笑着点头,“是呢,是呢。”

    荆词不觉拽紧了手心,是生她的阿娘……

    她从不曾感受过母爱,五岁时到王家,母亲就离世了。每当看到邻家的萧婶婶悉心照料萧氏兄妹,内心便万分失落与羡慕交杂,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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