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只隐形眼镜不知何时掉了。
“总算清醒了?”凌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
施旎心头一紧,这是在鄙视她吗?
“警官,你看她都醒了,也没发生什么事,你就、”感应凛冽的气息,倒生眉吞了吞口水,口齿又结巴了,“就、就放、放了我吧?”
听见了眼前两个陌生人的对话,施旎大致明白都发生了什么事:她差点被那个倒生眉害了,又好运得被眼前气息凛冽的黑衣人警官救了……还有她的手机,感叹自己人生的第一部直板手机临死前还救了自己一命,真是赚到了,虽然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吓傻了?”拧了下眉,又是一声轻笑,陈振炎由始至终没仔细看过她。
没了一只隐形眼镜的视力看东西更费劲,她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时,那人不耐烦了,斜了斜眼角,“怎么?还没醒?”
“那个,真的不关我事的,大、大小姐。”倒生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真是,我、我不想害你,只是只是太太她……如果我不听她的她会开除我,我有毒瘾,不能没有工作……”
除了这些,恐怕你还收了不少好处吧,这句话施旎没有说出口。
其实,永瑞集团的实权都在施怀璋跟楚文手里,方慧琳根本粘不到手,也没人会称她为“太太”——
但这点施旎是不知道的,她现在只清楚一点:方慧琳开始不择手段的想害她了。
“就真的把我当眼中钉了么?”施旎叹了气,自己当真是个多余的人。
“大小姐,求你了,我下次再、再也不敢了。”就差没三跪九扣,“我妈还在医院,我、我真的是迫不得已呀。”
陈振炎无语得狠踢了倒生眉一脚,这两人是在浪费他的时间,他还不到三个小时就要赶飞机。
施旎也想上去踹上几脚,再把他丢给警察了事,如果送警固然能还自己一个公道,可是如果一切爆光,伤害到的却是她最亲的人,父亲一定是自责不已,而小杰……小杰会像自己一样失去母亲吗?
仿佛看到,父亲年近半百才得到的幸福,奶奶好不容易盼来的天伦之乐,就捏在自己手里,就在这一念之间。
“让这个人走吧。”思虑再三,施旎平静的说。
“……”什么情况,陈振炎无语的扶了扶额,这女孩有毛病、有受**好?还是真的白痴到会相信这样得鬼话?
“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看着扣头哈腰的狗样,陈振炎不解气得又猛踹了他臀部一脚,倒生眉以狗吃屎的**姿态匍匐在施旎脚边。
“回去告诉她,不要以为我不揭穿,就是怕了她,如果不是为了爸爸跟小杰,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施旎捏了捏双拳,声音咬牙切齿般,“也请你再转告她,我会离开的,不劳她这么费尽心机了。”
“好、好,一定转告,一定转告……”倒生眉绕开黑脸的陈振炎,撒开腿就要跑了,被陈振炎一个健步拎起。
“玩什么花样?”居然还有人敢在警察面前放犯罪份子。
“放了他吧,家事而已。”施旎说出这话的同时,自己也被自己恶心到了。
“内地人都这么没有法律意识吗?”声音迟疑,他其实很想说:都蠢成这样吗,想想又觉得带了歧视的味道。
“内地人比较保守,我还没出嫁……”施旎故意捂住脸,她其实很想劈自己几巴掌。丢人呀,看来还丢到外地去了。不知道,这位警官回去怎么看杭城女孩,姐妹们别怪我……
倒生眉突然目光贼亮,回味着施旎的话浮想联翩起来。唉,悔啊,肠子都青了。早听说永瑞集团的施总对外宣称只有一个独生女,理所当然是唯一继承人。
就不该犹豫半天,奶奶的,一狠心生米煮成熟饭,还犯得着为几个钱任人指使吗?那姓方的女人不过一个地下**而已,她再能耐又能如何?
那个叫可惜呀!
还在做春秋大梦的倒生眉,不留神被陈振炎陡然一放,又趴地板上去了,头顶是凛冽此时成了切齿,“还不快滚!”
倒生眉一走,陈振炎也觉得再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今晚真是他这些年的警察生涯里,干得最糗的事,居然还有罪犯从他手里大摇大摆的离开!
杭州,这座城市,他是不会再来了吧?
那个现在才开始泪眼婆娑的女孩,他也没兴趣多看几眼。
其实,他在施旎心中也是没有面目的轮廓而已,因为她看不清。
在日后的人生,他们似乎都刻意淡忘了今天的相遇,如果还能相见,又是陌生的彼此。
第五章 雨中远行()
六月的天空,突然地阴沉下去。黑云经不住狂风的怂恿,从四面八方压将而来;尘埃在半空斡旋起舞,是要庆贺终于不被践踏了吗?
今天不是一个适合远行的日子,两张机票早在前几天就放入行囊。
“爸爸,对不起!”施旎默念着走出家门,在永瑞集团大楼下伫立了许久,还是没有勇气向父亲告别。
雨点再不愿耐持,急切地砸下来,不客气地打向发愣的女孩。
立即,天像伤妇般号啕,涕泪滂沱。雨水顺着高处泄下,在街道上到处流淌。原本以为可以濯净这满地尘嚣,不想它们去积涨着爬上人行道。
雨海深处,一个飘渺地身影在十字路口跳跃;隔着雨帘,施旎望见了那朦胧世界里的女子,她欢畅地笑,湿透的衣裙无法再遮掩窈窕身姿。雨中,跟上来一个撑伞的中年妇女,拼命的要用这小得可怜的伞把女儿留在明朗世界。然而,女儿一把夺过,借着风远远地,扔了出去。见雨伞在疾风骤雨里翻滚的样子,突然大笑起来径直的追去,玲珑的身影越渐迷茫。拉不回女儿的女人瘫坐,咿咿呀呀,像在哭泣又像诅咒。
骤雨过后,笼罩天空地热雾早已逃散。
迎着清新,呼吸也变得格外舒畅,蔡晓丛拖着行李箱笑容满面地走近—
“嗨,等久也吧?”她轻拍了下施旎的肩膀。
“啊?”
“发什么愣呢?我来了都不知道。”撩了下飘逸的长发,蔡晓丛漂亮的脸上满是嗔意。
“我在想一个女孩,刚才下大雨的时候,她在雨里跳呢。”施旎呐呐地说,思绪还留在那场雨里。
“我也看到她了,我妈说这女孩子疯了;她还来敲我家的窗玻璃呢!”蔡晓丛惊诧地说,“吓得我都不敢出门了,妈妈见了她像见了瘟神一样,本来死活要送我,这可好,跑到庙里烧香去了。她居然还来了这里?太邪了。坐车还得二十分钟呢,难怪人家说‘傻子不怕累’了。”
施旎听她这么一说反而笑了,斜了她一眼,“好啦,没那么弦吧。”
“是真的。”蔡晓丛说得笃定。
“子健呢?他都不来送你了?”下意识地望了下身后,“不会吧。”
“别提了,我叫他别来,他就真不来了。”蔡晓丛呶着嘴说,“可能他是真的不在乎我!”
“晓丛,你留下吧,子健不可能不在乎你。”施旎抿了下唇,遐思着,“他…可能是太伤心了。”
“他会伤心?我不知道。”叹了口气,蔡晓丛摇头摇苦笑,“旎,你知道吗?子健的心思越来越深沉了——越来越不像他…”
曾几何时,我们都已长大,那时的欢声笑语再也粘贴不到现在的脸上。伙伴大都各自天涯,有的,早已飞黄腾达,比如楚文;有的,实现了儿时的梦想,比如子健;施旎呢,想到什么都会去做,无拘无束。就我蔡晓丛了吧?看起来也似乎很幸福:天生优雅地模样,宽裕的生活,父母的疼爱,还有个正直又帅气的男朋友。难道这样子,人生就完美了吗?妈妈不愿意为了我接受子健,子健也不愿为了我放弃原则。那么,难道我就该接受什么?或者放弃什么了吗?旎呀,虽然有时候,我在想:你总是飘浮不定地,像是在逃避现实。那么我说,我也有我不想面对的,你信吗!
……蔡晓丛又叹了口气,一丝苦笑……
“晓丛,爱情要互相信任,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健很在意你。”施旎还是不死心得想她能留下来。
岔开话题,蔡晓丛反问:“旎呀,你有什么理想吗,你爸爸这么有钱,你却还要跑出去打工。而且大家都知道,你爸爸最疼你了?”
施旎若有所思的苦笑,淡淡地说:“可能,人都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是人都会有不得而的苦衷,对二天前的遭遇施旎还是心有余悸。
“从小呀,我就觉得你古里古怪地,”蔡晓丛点了下她有脑门,蓦然问道,“旎,你说,未来——会是什么样的人在你身边?什么样的人才能是你喜欢的那个?”
“呵呵,你该说‘咳,什么样的人,会这么的倒霉’呢?”做着鬼脸。
“天哪,你若再这个样子,怕是真要没人敢惹了。”
两个女孩,在熙熙攘攘的候机大厅,交谈着,嘻笑着,全然忘了时间。
“没人最好,省得清闲,看看你跟子健就够烦了。”施旎鼓了鼓腮帮,俏皮的笑。
“难怪子健老叫你骑士,还真是潇洒——施旎,说认真的,你就从没遇到过让你心动的,哪怕一点的男孩子吗?”蔡晓丛问这句话时,眼皮不经意得跳动着。
施旎想说不知道,又觉得欠妥。放下话茬儿,看了看表,跳了起来,嚷嚷道:“完了,完了,都三点了,只有十分钟,晓丛,快点!”
于是,两个女孩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急火火地堵向检台——
“小旎!小旎!”
谁不想活这个时候来,还叫这么大声,回头一看,那死郑楚文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上来。
“干嘛!”真没好气,施旎以同等大的分贝还他。
“放心,我不是来跟你求婚的。”郑楚文明显是一路跑着来的,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直喘粗气,“丫的,又不辞而别!”
这小小的检台快成看台了,齐刷刷的眼睛都瞅过来。
脸红了,脖子也要粗了。施旎瞟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要死啊,谁要你的求婚了,快说什么事啦,我来不及了,死郑楚文,总来也从小一起长大,居然现在才来。”
“丫的你当我神仙呀,走了都不说声,”郑楚文很想把她拎起来,“要不是晓丛刚刚发短信告别,我还不知道你今天就走呢。”
“楚文,你来得还真是及时,再晚一秒,就追不上了。”蔡晓丛轻笑着说。
“这丫的,居然还没向怀叔道别,太没良心了。”郑楚文嘴上继续抱怨着,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本银行存折,边说边威胁般,“小旎,这是怀叔让我交给你的。你敢不要,我就敢不让你上飞机!”
施旎悻然的接过,也没顾上仔细看,只扁了扁嘴。
“本来按我的意思,会直接办成卡,可你爸怕你随手丢哪都不知道,说存折更安全。”
“有区别啊?”施旎讪讪笑。
“当然有,密码你生日,记住了。”楚文点了下她的额头,“我也有礼物送你们。”
说着,把一个漂亮的首饰盒给了蔡晓丛,只给了施旎一个黑糊糊的小包。
“死郑楚文,就知道你偏心。好了,我们走了,不睬你!”
“楚文,我跟旎走了,你要保重喔,代我们好好照顾施老师。”蔡晓丛嫣笑着向他挥手。
“还是晓丛最贴心了,你们走吧。”郑楚文挥挥手说,“小心点,有事打我电话。”
直到她们身影远出眼帘的那一刻,郑楚文才对着身后说:“可以出来了吧。”
满面惆怅,陆子健也只是叹了口气。
“都走了,现在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反正一个也没留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郑楚文笑得油滑。
“你就少来挖苦我了。”脸上也写着苦笑,“谢了。”
“没什么,本来也会来送她们的;就是这条链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在东帝汶的时候,遇到一个被当地人称为‘文莱女巫’的婆婆给的,看着比较适合。”
“那玩意能叫女人爱上吗?”轻勾着好看的桃花眼,一位漂亮的空姐从他身边走过时,差点被他电得摔倒。
等她尴尬得走远,两人相互看了眼,都大笑起来……
“施旎有跟你说是她们去香港做什么工作吗?”郑楚文突然问道。
“我还以为你会知道,”陆子健一脸地错谔,“她没说过吗?”
“没有啊!这丫居然谁都没说,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吧
第六章 当头一棒()
瞅着楚文给的那只黑呼呼的小包,施旎就失了打开的**,随手一塞,也就忘记了它的存在,只是爸爸给的存折上,那一串零还是把她惊呆了。
震得她霍然从飞机座位上弹了起来,又被安全带重重得绑了回去。
“怎么啦,小旎?”蔡晓丛此刻正在小盹,被她的大动静吵醒,还以为飞机降落了,一看窗外还是白云万里。
“哦,那个……”施旎深感无地自容,自己的不辞而别跟父亲的大度比起来,她就是个不孝女。
“怎么啦?”蔡晓丛看她神色慌乱,还是不放心得又问。
“那个,我……呀,我忘记带手机了。”施旎张大嘴巴惊叫,而事实是,不是她忘记了带,而是早在几天前,她的诺基亚最新款直板手机就已经壮烈牺牲。
当然那件事情她对谁都守口如瓶,哪怕是自己最好的闺蜜。有的痛不敢喊疼,有的疼连伤疤都不能揭,就算是害怕了,也只有自已安慰自己。
对慧琳的所作所为也已经不用怀疑。
那个女人看到她时局促不安的表情已经证实了一切,施旎也没有再做进一步的追究,只是在没人的时候,才对着她笑得恶心的艳脸,不动声色得吐出四个字:“你、真、卑、鄙!”
方慧琳那时几乎用惊恐的眼神乞望着她,嘴唇触动着。
下一秒又摆出一幅无辜的嘴脸,故作吃惊地问:“小旎,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真是很会装。
原来物质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