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愣了一下,然后走了出去。
不一会,她便拿着耳坠过来了,说道:“珠娘的玉铛原来是放匣子里了,那这对玉铛是”
我心里一警觉,将玉铛放到桌案上,与月映道:“把它扔出去,越快越好。”
月映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问道:“为为什么要扔掉?”
我凛然道:“耳坠一般都是戴在耳垂上的,一下子掉两只难道不奇怪吗?而且是掉在同一处。这耳坠不是别人掉的,可能是别人故意扔的。”
“故意扔的?”月映惊讶道。半晌后,又道:“那,那,难道是这对玉铛不祥?所以”
“别管这些,”我打断道,“你现在把它扔了就是。”
“那扔哪儿呢?”月映有些六神无主。
“随便扔哪儿,不要揣在身上就行。”我说道。
月映抓起那一对玉铛,然后急匆匆地朝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忽然停住了,转过头来,惶惶道:“珠娘,我怎么有些害怕”
她面色惨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形容。
我站起身来,朝她走过去,缓声道:“先不要慌,现在还没事的。”
“嗯”月映点了一下头。
我想了一会,又与她道:“月映,你把玉铛给我吧,我去扔。”
“给珠娘?”月映看着我,疑惑道。
“嗯。”我给了她一个命令的眼神。
她握着玉铛的手慢慢伸了过来,刚至我的掌心上,猛地抽了回去,又将手背到身后,决然道:“不,东西是月映捡回来的,倘若闯了什么祸也应该由月映来承担。这样的事怎么能由珠娘来做呢?”
我愣了一下,旋即绽出一个轻松的笑来,道:“哪会有什么祸?你不要想这么多。”又将手往前伸了伸,温声道:“来,快给我,我好去扔掉。”
她摇了一下头,接着往后退了一步。
“月映,”我劝说道,“你这么慌张,叫别人看着了反而还不好,给我吧,快给我。”
她神情坚毅,说道:“我不慌了,也不怕了。珠娘放心,我能做好的。”说罢便扭过头去,快步朝门外走去。
“月映?”我往前赶了几步。
她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我没停脚。虽然心里明白,即便是追上她了,她也不会让我去做这件事情,但这对玉铛决不能让她拿在手里。
“站住!”我跑出房门外,但月映已到了院中。
正在这时,院门口忽然涌进来一群人,他们气势汹汹地朝月映走过去。
打前头的是梅香和莺巧,后边跟着几个家丁。
月映愣在原地,待他们快走过来时,忽然不过一切地往院外跑去。
梅香伸手去拦,被一把搡开。
莺巧喊道:“快!快!”
几个家丁张开手臂合力挡在前头,将月映制住了。
我跑到跟前,怒声道:“做什么?松开手!”说着,便往月映的方向走,想要将制住她的几个家丁扯开去。
梅香“噌”地一下挡到我跟前,略略福了一个礼,说道:“少夫人,我们这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行事。”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你就告诉我,到底要把我的丫鬟怎么样?”我厉色道。
梅香稍稍往后退了一些,说道:“这个自然是要依着府里的规矩来的。”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道:“有人看到您的丫鬟去了青姨娘的屋子里偷窃东西,不论是真是假,人都是要先带去审一审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事态不妙()
身上一阵发麻。果然如此,定是那对玉铛的问题。
辛夷花样式的玉铛,和我的那对玉兰花样式的耳坠那么像,是她有意让匠人打造的吧。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想必从月映踏进园子里的那一刻起,背后就已经有人在看着了。
当月映捡起玉铛,她们觉得,终于能收网了。
我平静地看着梅香,脑子却在飞快地转着。
月映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喊道:“胡说!我没有偷窃!”
我良久未开口,此刻,我不能问他们有没有证据。因为玉铛就被月映握在手里。
他们也不可能放开月映,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此时让月映走了,这个局也就白设了。
我和他们僵持着。
梅香开口道:“少夫人,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现在,我们要把您的丫鬟带去老夫人那边了。等是非有了定论,老夫人会告诉您的。”
又是这样?在婆婆看来,我有这么可怕吗?
我冷笑一声,没有吭声,然后绕过她,径自往院外走去。
“少夫人?”梅香赶上前来说道,“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老夫人那边呀。”我看都不看她,回道。
“您不用去,老夫人说了。”她忽然挡到面前来说道。
“我想去。”我坚持道,瞟了她一眼,又用目光扫了扫身后,道:“你想拦着我?或者让他们拦着我?”
“不敢。”梅香颔首道。
我往前移了一步,梅香退到了旁边。
“珠娘”月映在身后哀哀道。
我扭过头,说道:“不是说了不怕的吗?现在可不能慌呀,月映。”顿了一下,又道:“我之前和你说的你没忘吧?”
只要到时她们搜身时,玉铛不在月映手上,那他们也就没有理由把月映怎么样了。
月映愣了一下,冲我点了点头。
回过头时无意间与梅香的目光相碰触,她连忙低下头去。
月映不再挣扎,安安静静地和他们走着。一路都是细碎的脚步声。
行至花园,我侧过身,朝梅香伸出一只手,招呼她道:“你过来一下。”
她紧走几步,靠了过来。
我甩甩手腕,说道:“一上午都在书房里写字,手都酸麻了,你帮我按一下。”
她满脸惊讶的神色,愣了一下后还是接住了我伸过去的手臂。
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按揉着我的手指和掌心,我称赞道:“嗯,很不错。”又道:“怪不得你能在老夫人身边伺候。”
“少夫人过奖了。”她干巴巴地回道。
按了一会,她忽然停住了,也不再往前走了。
我疑惑道:“怎么了?不是要快些去老夫人那边吗?”
她朝我福了一礼,然后肃然道:“梅香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必须现在就做。”
“嗯?”我皱着眉头道。
她转过身去莺巧道:“先给她搜身,当心她耍诡计,到时落个死不认账就难办了。”
莺巧像是被点醒了一般,立即就走到月映跟前去。
月映睁大了双眼,极力向往后边退,又开始挣扎了起来。家丁握住她的手松动了一些,她慌不择路地将手中的玉铛扔了出来,但因为手受着限,只扔到了石子路上。
众人都看得分明。
“她把东西扔出来了。”梅香道。
月映一脸恐慌,道:“不是我偷的!不是的!”
事情变得棘手了。我一时没有想到应对的法子。
莺巧走上前去,将玉铛捡了起来,说道:“这就是姨娘的耳坠!”然后指着月映道:“原来真的是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贱人偷的。”
我心下的火气冒了出来,斥道:“莺巧,到底是谁犯贱还说不定呢,别把话说早了,到时肿了自己的脸。”
莺巧看了我一眼,抿着嘴没再言语。
梅香肃然道:“去老夫人那儿一切就清清白白了。”
清白?这个局肯定也有她的分吧,哪来的清白?
月映开始啜泣,道:“珠娘我怎么能说清楚呀都怪月映连累了珠娘”
我走到她跟前,说道:“没有罪,何来‘连累’之说?月映你不要慌。”
她摇摇头,道:“月映就是担心珠娘,老夫人她,她会不会”
“不会,没事的。”我安慰她道。
婆婆多少会顾及蓝笙一些的,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就把我怎么样了。
“少夫人,我们走吧。”梅香说道。
我向朝月映抿了抿嘴角,然后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着。
刚跨进院门,便见婆婆和雲青在穿廊上坐着,管家立在一旁。我扫了一眼院子,发现院中摆了一根窄窄的、填黑漆的木杖。
婆婆见了我,在椅子上有些不舒服地换了一个姿势。
马上就是午时——日头最毒辣的时候。这个时间挑得可真好。
我走到台阶下,看着婆婆道:“淑真见您将木杖都拿出来了,莫不是要惩治我这个不温驯、不贤良的儿媳吧?”
婆婆哼了一声,道:“惩治你?老身怎么敢呀?谁能惩治得了你?老身的规矩可惩治不了你。”
雲青站起身来,福了一礼,道:“姐姐。”
我瞟了她一眼,说道:“雲青,你什么时候制了一对和我的耳坠一模一样的玉铛呀?从前可没见你带过。”
她笑了笑,回道:“那对玉铛雲青早就有了,坠的是两朵辛夷花,难道姐姐也有一对这样的玉铛吗?”顿了顿,又道:“原本今日想拿出来戴的,却怎么都找不着了,若是找着了,就拿去和姐姐的那对比照比照。”
莺巧走上前来,双手捧着耳坠,道:“娘子,已经找到了,是从那个叫‘月映’的丫鬟身上搜出来的。”说罢,又往前走了走,将玉铛送至雲青手上。
月映在后面辩解道:“那不是我拿的!”
雲青瞟了月映一眼,然后目光落到手上,轻声道:“噢?还真是我的。”
我轻笑一声,说道:“莺巧,那玉铛可不是你从我的丫鬟身上搜出来的,那明明是你从地上捡的。你自己说是不是?”
莺巧的脸瞬时通红,争辩道:“不是的,是,是她见事情要败露了,所以将玉铛扔在了地上,我,我才捡起来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夺杖拒罚()
“那的确是你从地上捡的。”我肯定道,“你自己都这么说了。”
莺巧面色涨红,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婆婆呵斥道:“够了!”然后指着梅香道:“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香上前一步,回道:“老夫人,我们准备给这个丫鬟搜身时,她的手中忽然掷出了一个东西,正是青姨娘手上的那对玉铛,莺巧便去捡了起来。”接着补充道:“莺巧说的没错,玉铛原本确实是在这丫鬟身上的。”
婆婆看向我,道:“你还有何话说?”
月映开口道:“那玉铛我捡来的,就是从园子里捡的。”
我抿了抿嘴,与婆婆道:“您听着了吗?这玉铛是我丫鬟捡的。”
婆婆微微抬起下巴,说道:“可有人看见她偷偷摸摸地进过青儿的房间里,正好是今日上午,紧接着,青儿的玉铛就不见了,现在,玉铛却在她手上。你还能说这是她捡的吗?”
我环视了一眼众人,厉声道:“谁看见我的丫鬟进过雲青的房间?倘若你一时眼花,将别人认成了我的丫鬟,”然后用手指着木杖,继续道:“那我就要用这木杖好好惩治你。”
所有人均看向我,院中静了片刻。
过了一会,婆婆说道:“把那个叫‘芳烟’的小丫鬟喊过来作证,让她把自己见到的好好说给少夫人听听。”
芳烟?她不就是前世照顾玉儿的那个丫鬟吗?刚进蓝府时我还觉得奇怪,见到了梅香,也见到了莺巧,却没看到过芳烟。难道她是蓝府新进来的丫鬟?
管家听了婆婆的话后,出了院门。
等了片刻后,管家领着一个瘦瘦小小的丫鬟进来了。我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是芳烟。
芳烟进了院子,行了一个大礼。
婆婆与她道:“你把今上午在自己在青姨娘院子外的所见再说给大家听听。”
“是。”她应了一声,然后道,“我提着木桶去园子里去给花浇水,无意中见到一个着暗红色罗裙的人从青姨娘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婆婆追问道:“除了暗红色罗裙以外,你有没有看到她的脸呢?”
芳烟轻轻摇了摇头,道:“离得远,只隐约见着了红色的罗裙。”
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这府中的丫鬟多半是穿暗红色罗裙,光这一条可不能就咬定是月映。
婆婆身子微微前倾,又道:“你再想想,没看到别的了?”
我打断道:“芳烟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您没听明白吗?要不要我向您解释一下?”
婆婆横视着我,道:“你的丫鬟不就是穿着暗红色罗裙吗?”
我指着梅香道:“可真是巧了,梅香身上也是暗红色的罗裙呢。”
婆婆顿了一下,道:“东西是从你丫鬟那儿搜出来的,你还想狡辩什么?”
“月映不也向您解释清楚了吗?玉铛是她从园子里捡来的,她根本就没去过雲青那儿。”
“去没去过?这得问她自己。”婆婆说着,向梅香使了一个眼色。
我慌忙道:“您想做什么?您要屈打成招吗?”
月映道:“老夫人,我没有去过那儿,没有去过”
梅香走到月映身后,与家丁道:“让她跪下。”
家丁两手按着月映的肩膀,猛地一使力,月映便跪倒在了硬邦邦的石砖上。旁边的一个家丁将木杖拿了过来。
“你到底有没有去过青姨娘的房间?”婆婆问道。
“没有,我没有。”月映腰身挺得笔直,分辨道。
“说实话。”婆婆冷冷道,说着又给梅香使了一个眼色。
“打!”梅香与家丁道。
木杖一挥,又飞快地落了下去。月映一声惨叫,身子向前倾去,头也也因疼痛而低垂着。
她们分明就是想整治月映。我看了一眼穿廊上作壁上观的雲青,说道:“你想怎么样?想让我的丫鬟偿命吗?”
婆婆道:“这丫鬟嘴刁的很,还敢以下犯上,不挨些打她是长不了记性的。”
之前月映在花园里给了雲青一耳刮子,现在,雲青是要讨回来吧。月映今日必然是会吃苦头的,但她当初也是因着我的缘故,我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
我与婆婆说道:“您就说明白吧,要让我的丫鬟挨多少板子才能给雲青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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