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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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镜台-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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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福了礼,退了出去。

    我进了稍间,见浴桶里边已放好了热水,旁边的紫檀木架上挂着干净的衣服,旁边还摆着一双桃红色的绣鞋。

    洗了头发和身子,换上衣服,把头发绞得半干了,便准备出门去瞧瞧梁公子如何了。

    刚打开门,月映就过来了,讶异问我道:“珠娘今日怎么这般快?”

    我平日泡澡的话都会泡很长时间,但今日不同,我只是简单洗了一下便从浴桶里出来了。

    月映走到我身旁摸了摸我的头发,又问:“不需要用毛巾再擦擦吗?阴雨天,怕是不容易干。”

    我挑起她的一缕湿发,笑说道:“你的不也一样吗?”又道:“咱们走吧,去梁公子那边看看。”

    因为不熟悉院子,所以只好在路上找了一个丫鬟将我们带过去。

    到那儿的时候郎中刚走不久,一个梳长辫的丫鬟在房间里照料着。我问了那个丫鬟,知道方才郎中已经给梁公子敷了药,还开了几副药,拿到灶房煎去了。

    我又问那丫鬟,郎中是怎么说梁公子的伤的?

    丫鬟回道,是皮肉伤,照料好了就不碍事。

    我松了口气,挥挥手让那丫鬟下去了。

    屋里的烛火闪烁不定。梁公子依旧是俯卧在榻上,沾了血的衣衫已经被换掉了,背上搭着一条薄被,受伤的一截腰背露了出来,大约是怕捂了伤处。

    我凑到塌边去看他的脸色,他的嘴唇干得厉害,我便转过头去,想让月映去倒杯水来。

    刚要开口,却发现月映脸颊泛红,神色流露出几分扭捏和尴尬。

第五十六章 婉拒帮助() 
“你怎么啦?”我终究没忍住,问了出来。

    “没,没怎么。”月映说话都不利索了,一双乌黑的瞳子转了一会,又道,“梁公子他,应该没事了吧?”

    “嗯,暂时是无大碍了。”我在心里揣测着,又转头扫了一眼躺榻上的梁公子。

    目光触到搭在他身上的薄被和那露出的一小截腰背时,心里突然明白了过来。我毕竟是结过婚的人,而且还是从一个开放的时代穿越过来的,看到这些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月映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样的情形想必她从未经历过,故而才会流露出窘迫来。

    话说回来了,月映自己觉得不好意思,然后推己及人,看到我这副坦然的做派又会怎么想我呢?梁公子只是友人呀。

    我心中生出几分心虚,忙转移话题道:“我看梁公子的嘴唇干得很,你去给他倒杯温水过来吧。”

    “好。”月映说道,脸上的神情像松了口气似的。

    她走到桌旁,提起茶壶正想倒水时,手却顿住了,喃喃道:“没水?”接着又揭开壶盖瞧了瞧,转过头与我道:“没水,珠娘。”

    “那去厨房拿一壶水过来。”说完却觉不妥,又道,“你不知道厨房在哪儿,还是拿着茶壶去找个丫鬟,让她去拿吧。”

    “好,我去去就回。”月映说完,拿着茶壶出了房间。

    床榻旁的几案上放了一只盛了热水的铜盆,盆沿上还搭着一块毛巾。水和毛巾都很干净,不是擦过伤处的,应该是准备用来给梁公子擦脸和手的。

    梁公子受伤后倒在了泥泞不堪的地上,头发和耳际都沾上了泥水,泥水干了后,头发一缕缕地黏在了一起。他原本是那样清清爽爽的一个人,现在却因为我的事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我走到几案前,打湿了毛巾,拧得半干;折回来,给他擦了脸和手。然后又拿了一张杌子在踏板上,将铜盆搬到塌边,把毛巾弄湿了一些,给他清理头发上的泥块。

    屋子里静得很,只偶尔有哗哗的水声和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响起。烛火不时晃荡几下,他的一张面孔在烛光中变得隐隐绰绰。

    正给他用湿毛巾擦头发时,忽然听见他轻咳了一声,脖颈也跟着动了动,两道浓眉都快拧成了“川”字。

    我收回手,俯身轻声问他道:“是不是背上痛得厉害?”

    他将眼皮打开一条缝,干干的嘴唇中吐出两个字:“小宛。”

    我愣了愣,旋即温和与他道:“梁公子,你醒了?”

    他眼睛眨了眨,似是在回神,半晌,道:“娘子,是你啊?”他的眼皮垂了下去,接着努力抬起头来转动脖颈,将脸朝向了里侧。

    “是不是头这样枕着不舒服?大夫怕你捂了伤口,所以让你这样俯卧着。”我以为他是感觉到了不适,便温声安抚他。

    “我没事。”他的声音嘶哑,顿了顿又道,“这是在哪儿?”

    “蓝家的田庄。”我说道,“多谢你挺身相救,你昏过去后,劫匪没一会就走了。城门关了,我便把你带到田庄来了。”

    他半晌没吭声。片刻后,忽然道:“你能出去一下吗?”

    我望了一眼手上的湿毛巾,道:“可你头发上的泥还没擦干净。”

    “不用了,多谢。”他婉拒道。

    “你要做什么吗?需要我帮忙吗?”他这样急着要我出去,让我觉得有些纳闷,我还有话没同他说呢。

    “不用帮忙。”他依旧把后脑勺对着我。

    我讪讪起身,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他道:“椅背上放着有干净的衣服,茶水一会就能送到。你要是有别的需要,就喊我,我在门外。”

    “你回去,回房间去。”他哑着嗓子道。

    我没搭话,走了出去,又帮他合上了门。

    黑黑的夜空看起来深不见底,夜色给透过门窗照出来的烛光笼上了一层纱雾。绵绵的雨丝依旧在飘洒,从那烛火的光亮中可以捕捉到它们的身影。

    我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屋里什么声响都没有。

    他为什么会突然让我出去呢?难道是因为男女有别?可梁公子应该不是这样一个拘小节的人呀,当初在潭州的时候,我脚崴了,他不是把我从岳麓山上背到了书院吗?

    还有他醒过来时叫的那一声“小宛”,回过神后又立马改口了,若不是顾及他受伤了,我真想问个清楚。

    院外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丫鬟一手挑着一个灯笼,一手举着伞,旁边是月映。月映手上提了一个食盒和一个茶壶。

    见我立在穿廊下,那个梳着长辫的丫鬟曲身福了一礼,月映则讶异道:“珠娘怎么站在这儿?”接着又问:“梁公子他醒了吗?”

    “醒了。”我微微一笑道。

    月映走到穿廊里,说道:“醒了就好。正好药也煎好了,我把药和茶水一并拿过来了。”

    “珠娘怎的不进去?”月映又问。

    我走到门前轻叩了三声,道:“梁公子,药已经煎好给你拿过来了。”你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屋里一阵窸窣声过后,门突然开了。

    梁公子身上裹着一件素色纱服,站在门后,垂着眼皮,一副不愿看见任何人的样子。

    “你怎么起来了?”我担忧问道。

    “我没事了。”他回道,然后对着月映道:“把药给我就好了。”

    “把药给我就好了”,然后我们就不必在这儿了,是吗?

    月映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轻声问道:“梁公子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他说着,将食盒接到了手上。

    说谎!他明明都不敢直起身子来,一只手还紧紧握着门框支撑着。

    “梁公子”我开口道。

    话刚开个头,他便打断道:“娘子请回吧,多谢照顾,我已经没大碍了。”

    我望着他,感到十分讶异。他说这样的话是在同我客套吗?他今日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受了伤所以情绪才变得这样奇怪?

    我尚在发怔,他却已然将门合上了。

第五十七章 有话要说() 
我怔怔立在门外,第一次觉得我与梁公子之间像是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距离,我与他之间不再明朗。

    梁公子是在刻意回避我,突如其来的,让我措手不及。

    我慢慢转过身去,月映也不情愿地转过身来,问道:“梁公子他”

    “他可能是需要休息一下。”我回道。

    人家既然连门都关了,可能是真的不想看到我。我若此时厚着脸皮去问,人家也厌烦。不如让各自都冷静下来,兴许这件事是我想多了呢?

    我下了台阶,提着灯笼的丫鬟道:“少夫人,琯娘说晚饭已经做好了,少夫人是去厅里用,还是让人送去上房?”

    “送上房来吧。”我看了一眼月映,又道,“让人多送一些过来。”

    “好。”那丫鬟道,“那奴婢先送少夫人回房,然后再到厨房把饭菜拿过去。”

    “你让其他人送过来吧,把我送到房里就回去照顾公子,他若有什么不好一定要及时与我说。”我招呼道。

    “是。”她颔首道。

    “公子的晚饭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吃的?”我问道。

    “炖的药膳粥。”

    “嗯,”我思忖了一会儿,道,“早晚炖药膳粥,中午就做米饭和菜,然后还炖个鸡汤,炖清淡些,病人忌油腻,菜要公子是壮年男子,一日三餐只喝粥肯定不行。”

    “好。奴婢会同灶上的人说的。”

    一路上,我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生怕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招呼道。

    把我和月映送回房后,那丫鬟提着灯笼去了厨房。片刻后,琯娘带着丫鬟把饭菜送到房里来了,见我没有别的吩咐,便又领着丫鬟退出去了。

    吃完饭,洗漱一番,便早早倒榻上了。只是因为心里揣着梁公子的那档子事,所以在榻上翻来覆去了许久才眯上了眼。

    翌日晨早,听见雄鸡打鸣,睁开眼,天才微亮,院子里已有响动。

    我下了塌穿好衣服,刚坐到妆台前,月映就端着热水进来了。

    收拾好后,我便谴了月映去看梁公子,又把琯娘叫了过来,问她老夫人往日在田庄都会做哪些事情。

    月映回来后显得很高兴,与我道:“梁公子看起来气色好了些,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起来了,还坐在椅子上跟我说了一会话,问我昨日他昏倒后发生了哪些事情。我把那些劫匪走了之后发生的事同他说了,那个时候我以为他他已经没了,但珠娘说梁公子是装的梁公子听我说这事还笑了。”

    他笑了?那心情应该也很好。看来昨天是我自己想多了。

    用完早饭,我跟着琯娘去田间看了看,琯娘在一旁跟我说着蓝家现有田地的亩数,都种植了哪些作物,庄稼的长势如何。我十分用心地记着,好在回去之后能有东西可跟婆婆交代。

    中午用了饭后休息了半个时辰,下午便要见见那些租户了。琯娘准备了酸梅汤和甜糕送至上房来,又陪着我一起接待了那些租户。

    一直到半下午房里的人才散去。我觉得有些疲惫,便歪在榻上准备休息一会。

    谁知一闭眼后竟睡到了掌灯时分。若不是因烛火一晃一晃的,我只怕会睡到半夜。

    我坐起身来,将身上搭着的薄被拿掉,见月映正给窗台前的烛火罩上灯罩。

    她将灯罩摆好,扭过头笑了笑,道:“珠娘饿不饿?我去厨房把饭菜端过来。”

    刚醒还没想到这儿,她一说我便觉得肚子里空空的。我起身走了几步,伸了个懒腰,说道:“去吧。”顿了顿又问:“你知道厨房在哪儿吗?”

    “知道啊,走了几次就知道了。”月映声音欢快。想来是因为换了新环境,所以她感觉轻松了些。

    我莞尔,问她道:“你下午去看梁公子了吗?”

    “去了。”月映绕到我身后,一边帮我理着散落的头发,一边说道,“梁公子气色看着同早上差不多,他说让我不用一天跑那么多次,还说珠娘来田庄是有事情要做,让我多帮帮珠娘,所以我在那里没呆一会就回来了。”

    “噢,”我又问,“那梁公子情绪还好吧?”

    “还好呀,就跟平常那样。”月映道。

    她帮我重新绾好了发髻,走到我面前来帮我整理碎发,然后道:“好了。我去厨房看看饭菜做得如何了。”说完便出去了。

    我在凳子上坐了半晌,纠结一番后,也出门去了。

    梁公子仍住在原来的那个院子里。今早琯娘来与我说,已经给梁公子另收拾了一间房,但梁公子说不必麻烦地搬过去了,所以他还是留在了原来的院落。

    之前有人领着去过那儿两次,现在我大致还记得该怎么走。凭着感觉,我顺利地来到了他屋子外的穿廊上。

    屋里已掌了灯,十分安静。

    我曲着手指敲了两下门,梁公子的声音传来:“谁在外头?”

    “是我。”我忽然觉得有些忐忑,又问,“我能进来吗?”

    其实我一般在熟人面前不习惯表现出这样的谨慎,可现在自己却不由自主地拘谨起来了。虽然月映与我说梁公子的情绪还如平常一样,但等我真正去面对他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屋里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门被拉开了。梁公子依旧是穿着那身素色纱服,正望着我。

    “你好些了吗?”我问,目光却无处安放。

    “好多了。”他道,“我正在喝粥。”他稍稍侧了一下身,我的视线落到了桌面的瓷碗上。

    我顿了一会,问他:“味道,还能入口吗?”

    说完后才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简直是莫名其妙,人家一听不就能听出来我这是在没话找话嘛。

    我觉得很是懊恼,揉着眉角正想找别的话来补救,便听得梁公子“扑哧”笑出声来,随后道:“味道还好,这里的厨子手艺不错。”

    我干巴巴笑了两声,道:“那就好。”接着收回了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叹了口气。

    梁公子试探着问道:“娘子是不是有话要说?”

第五十八章 我很害怕() 
怎么办?我真的是个耿直到家的女子。只要心里装了事,就怎么都爽利不了。

    我在心里埋汰了自己一阵,终于抬起头来,迎上了他的目光,道:“梁公子,我觉得很奇怪。”

    “嗯?”他挑了一下眉,道,“哪里奇怪?”又把一只手扶在门框上。

    我忽然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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