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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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镜台-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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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改变了一下策略,问她:“昨晚在屋子里都有哪些人?这个你总知道吧?”

    她说道:“芳烟离开时,小娘子一个人在屋子里,待芳烟再回屋时,小娘子站在屋外不远处,已在哭了。”

    我一愣,问道:“你离开屋子作甚?”

    “小娘子说嘴干,要喝水,芳烟去厨房拿热茶水了。”

    这一番言辞说得可真滴水不漏。我原本就不擅长处理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这次问话进行到此时,已陷入僵局,我已到了无话可问的地步。

    芳烟见我不再询问,便伏在地上,说道:“奴有失职之责,请少夫人治奴失职之罪。”

    这种主动请罪的行为让我呆了一呆。古时廉颇负荆请罪,蔺相如宽恕了他。此情此景,我是不是应该学学蔺相如呢?

    想了片刻后,我与她说道:“你起来吧。”

    她顿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依然毕恭毕敬地站在我面前,垂首敛眉。

    我又说道:“玉儿年纪尚幼,平日里多亏你照料,今后,也还需你多费心看着她。你既领了这个责,自当要尽好这个责。我可以治你失职之罪,但这就能担保今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吗?”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见你也不像是个毛手毛脚的丫鬟,照顾小孩子需要细心、谨慎,往后你若将这两样用上,便能避免这样的事发生。”

    她福了一礼,说道:“遵少夫人教诲。”

    我望了一眼门外,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也没用饭吧,去吧。”

    她再次福了一礼,便转身出去了。

    玉儿忽然放下勺子,同我说道:“玉儿不喜欢芳烟姐姐。她不喜欢笑,每次玉儿蹲在水塘边玩水时,她都说,‘回来,会掉水里’。”说着,玉儿便抿起嘴做严肃状。

    我笑了笑,她又嚷道:“还有哦,每次玉儿在园子里找小蚂蚁,她都说,‘回来,会脏手’。”

    最后,玉儿总结道:“反正,她没月姨好玩儿。”

    我见她活泼起来,便试着问她道:“昨晚玉儿为什么哭鼻子呀?”

    她低着头默了半晌,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说道:“玉儿想去找娘亲。”一双眸子水汪汪的。

    我疑惑道:“找我?那为什么哭呢?是因为找不到吗?”

    “不是,”玉儿摇头,“屋外面有两个姐姐说话,她们说,娘亲会离开家,离开玉儿,就像那戏里演的那样。”

    我已然明白了她哭泣的原因,又继续问她道:“那是什么样的戏呀?”

    她挠挠后脑勺,想了半天,说道:“玉儿忘了。”

    我摸摸她的小脸蛋,说道:“戏里说的都是假的,玉儿怎么能当真呢?”

    她静静地望了我一会儿,说道:“那娘亲不会离开玉儿,是不是?”

    我想起朱淑真往后的人生,心里蓦地感到一阵疼痛。无论是作为朱淑真,还是作为宛淳,我都无法给她一个坚定的答案。可她望着我,眼神里都是期待,就像我是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一样。

    我喉咙哽塞,挣扎了半天,低哑着嗓子说道:“是。”然后将她搂到怀里,说道:“娘亲不会离开玉儿,会陪玉儿很久很久。”

    眼睛有些酸涩,视野模糊一片。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但为了玉儿和月映,我想,我会尽力,尽力地陪她们久一点。

第十五章 婆婆抱恙() 
我从前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穿越后的女主后来都心甘情愿地留在她们穿越后的时空里。想想看,无论她们怎么折腾,历史都不会给她们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她们走到最后的呢?

    冥想了许久,我终于悟出来了。这首要的一点就是,她们都是为了剧情需要;其次,她们在穿越后的时空里都有了放不下的东西。

    当然,这放不下的东西多半是“情”。

    我悟出来的这个结论,现下正好可用来解释我为何没去买砒霜,而是陪着玉儿在水塘中悠闲地荡舟。

    的确,才在这儿生活了**日,我便对这里的人儿生情了。这情使我放弃了买砒霜的念头,转而安安分分、心满意足地过起了清闲的小日子。

    蓝府的水塘取了一个雅致的名字,叫“碧芙塘”。水塘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水域的一方矗着用石头堆成的假山,不远处,曲曲折折的回廊勾连起了一座六角小亭。许是为了讲求对称美的缘故,水域的另一方横跨着一座小小的石拱桥。

    这几样点缀物大约占据了水塘的五分之一。庆幸的是,中间空下的一片水域还可勉强容我和玉儿泛一回舟。

    水塘中种着大片芙蓉,因值深秋,芙蓉花大多已凋败,留下丰实的蓬头。

    清闲的日子里总得找点清闲的事做,因而我和玉儿在荡舟的同时也顺道将塘中的莲蓬摘了摘,一边摘着,一边剥着吃,最后舟里还攒下了许多未剥的莲蓬。

    今儿下午日头不烈,阳光照得人浑身慵懒。我和玉儿在摘莲蓬、吃莲子之余,还躺在小舟中眯了会儿觉。

    菡萏虽已香消,翠叶却并未都残破。我趴在舟头伸手折了两片荷叶,一片盖在玉儿脸上,一片遮在我面上。

    也不知这样漂了多久,只知月映来喊我们时,天边余一轮赤红的落日,整个水面都已红透。

    小舟已被水波送到近岸边,我稍稍划了几下浆就到岸了。月映先伸手把玉儿接上了岸,看着舟中的一堆莲蓬,笑说道:“珠娘和小娘子今下午怎么这样勤快,摘了这么些莲蓬。”说着,又把手伸向我。

    我一边上岸,一边说道:“正好还可以做莲子羹。”

    玉儿上岸后伸了个小懒腰,看起来精神头很足,嚷道:“月姨,那都是玉儿摘的,玉儿是不是很能干呀?”

    月映正把小舟系在岸边的一棵榆树上,回过头笑道:“嗯,小娘子可能干啦!”

    我弯下腰,看着玉儿道:“那都是你摘的?”

    她小脸红了红,不自信道:“玉儿是说,很多莲蓬都是玉儿摘的。”

    我提高声调,“嗯”了一声。她又继续辩白道:“娘亲在划船呀,划着船还在吃莲子,哪有时间摘莲蓬?”

    这样的解释要想让我不信都不行,我都开始疑心自己下午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言。

    月映跪在岸边,要将船头的莲蓬抱上岸。我忙走过去帮忙,将她手中的莲蓬接上岸。

    玉儿在一旁说道:“玉儿还给月姨摘了很多呢,月姨过一会儿就能剥着吃了。”

    月映低着头,微微发红的脸上绽出一个笑来,有些吃力地说道:“小娘子真乖、真懂事。”

    玉儿兀自在岸上蹦蹦跳跳了一会儿。

    莲蓬尽数拿上岸后,我和月映一人抱了一些便往回走。月映像想起什么事似的,忽然说道:“珠娘上次不是说房间里有老鼠嘛,今日月映出门时便买了一些老鼠药回来。”

    我哑然失笑,心想自己上次不过是因为要买砒霜的事所以才那么随口一说,没成想她一直都记心里了。

    玉儿奇道:“老鼠药?老鼠生病了吗?吃了药才能好是吧?”

    月映与我一同笑出声来。我用那只空闲的左手摸了摸玉儿的头,笑说:“是呀,娘亲房里的老鼠生病了,发疯似的啃橱柜和衣服,所以要给老鼠吃一点药。”

    说罢,又向月映道:“月映,你晚上记得盛一些米饭过来,用来拌老鼠药。”

    她想了想,与我道:“用瓜子吧,老鼠可爱吃瓜子了。”

    我心想,月映在这方面的经验应该比我足,便赞许地点点头。

    用晚饭时,老夫人身旁的丫鬟前来告知,我婆婆因为近日上火得厉害,所以不过来用晚饭了,让我和青姨娘自行吃着。

    我眉间现出担忧的愁云,心里却偷偷欢喜了一会儿。由于没有老夫人“坐镇”,所以这一顿饭吃得格外轻松痛快。

    我欢喜地比往常多用了一碗米饭。青姨娘许是因为欢喜过甚,所以用了一小碗米饭后,便急急忙忙回去了。

    欢喜这种情绪常常使我的脑子短路,我十分酣畅地用完饭、溜达回房,忽然福至心灵,陡地明白过来,其实青姨娘方才是急着去看老夫人的。

    老夫人怎么说也是我明面上的婆婆,如今婆婆身体不适,我做儿媳的怎么说也得去看一眼问候一声呀。

    刚转过身,我又突然想到,青姨娘早早地就去老夫人身边伺候着了,我这个时候再过去,不是显得十分……十分那个吗?

    斜眼风里又扫到堆放在角落里的莲蓬,月映和玉儿吃了一些后还剩许多,不如我熬一个莲子羹送过去?现下这个时间又有些晚了,我干脆将熬莲子羹的事情拖到了明天。

    想要明日能早些送过去,莲子现下就得准备好。于是我便坐到桌旁剥起了莲蓬,一直剥到犯困时,我觉得该睡了,便喊月映拿水过来,简单收拾一下后就躺下了。

    第二日一早,我和月映把剩下的一些莲蓬剥完。月映去厨房拿了一个深口的盛汤的瓷碗,我把莲子捧上,满满当当地装了一碗。

    用完早饭,月映和我一块儿去厨房协助我熬莲子羹,玉儿知道后也跟着去了。

    我将一碗白白的莲子倒进滚烫的热水锅里,月映呆了一呆,说道:“珠娘要煮多少莲子羹呢?”

    左思右想地考虑一番后,我与她说道:“煮一大锅,每人都来上一碗如何?”

    她又呆了。

    ……O(∩_∩)O~谢谢支持~么么哒~

第十六章 讨好() 
我曾经有个不怎么算得上是知心朋友的朋友说,想讨人喜欢,就要博爱众生。所以,我的这个朋友不仅男人缘好,女人缘也很好。

    我对此有些欣羡,便问她,怎么个博爱法?

    她幽幽说道:“听说过帝王之爱吗?帝王之爱,雨露均洒,泽披众生。”

    我的这个朋友,她很喜欢看古代言情小说。

    虽然我对她的话并不是很以为然,但现下我煮莲子羹的这个行为却显露了我的这一点心思。我在试着讨他们喜欢。

    许是月映觉得我这种“雨露均洒、泽披众生”的做法太过慷慨了,心里有些心疼那一碗白白的莲子,所以呆了许久也没吱声。

    我斜着肩搡了一下她,笑说道:“别小气嘛,天干物燥的,每人喝上一碗莲子羹也就能少些火气。”

    她缓过神来,说道:“月映倒不是舍不得,只是这莲子羹原是煮给老夫人的,若不论贵贱每个人都分一碗,那……那老夫人该怎么想?”

    我想想后,觉着月映说的也在理。手中握着的锅铲搅了搅莲子,我又说道:“那就说这莲子羹是老夫人赏给大家的,这样总行了吧?”

    月映高兴道:“这样才好!”

    我蹲在灶前往里面塞了几根干木柴。月映叮嘱说,莲子须得熬得烂熟,这样莲心才能剥落出来,没熟透的莲子中间会裹着莲心,那样的莲子吃到嘴里会格外苦涩。

    因煮莲子的过程很是漫长,于是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我和玉儿呆在厨房吃了不少的点心、瓜果。月映去了府中各处传话,将老夫人的“恩泽”洒向每个人身上。

    待她回来时,我和玉儿吃点心已吃得打饱嗝,锅里的莲子也煮得有七八分熟了。月映又去拿了些银耳及其它降火的食材来,一同倒进了大锅里。

    整个厨房都弥漫着莲子的清香。月映一边搅动着汤羹,一边说道:“我方才在院子外就闻到了香味,用不了许久,他们应该就会过来拿莲子羹了。”说着,又看向我,微微笑道:“虽然从明面上说这莲子羹是老夫人赏给大家的,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莲子羹是珠娘煮的。珠娘可做了一件很好的事呢。”

    玉儿在一旁嘟起了小嘴,不满道:“莲子是玉儿摘的,月姨没和他们说吗?”她又低头捏了捏自己的小手指,继续说道:“玉儿昨日手都摘酸了。”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用手顺了顺玉儿的额发,对月映说道:“他们过来拿莲子羹时,月映你可要记得说呀。”

    月映笑了笑,走到玉儿面前说道:“月姨没有忘,月姨和他们说了,他们都说小娘子可能干、可勤快了。”

    玉儿这才抬起头来,眼睛眨了眨,害羞道:“他们真的这么说吗?”

    “嗯。”月映认真地点点头。

    玉儿绞着小手,显得更加羞赧,说道:“娘亲也摘了很多嘛,也要夸夸娘亲。”说罢,红红的小脸看向我。

    月映也转过头来,先是一副讶然的神色,旋即捂着口笑开了。

    我被她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道:“你笑什么呀?”

    她用手点了一下我的脸颊,语不成句,笑道:“珠娘……脸颊上……抹了彩呢。”

    我这才明白过来,想是因方才添火时不小心涂上了锅烟子。玉儿“咦”了一声,也要争着瞧一瞧。看罢,小手指在我脸上蹭了蹭,笑道:“娘亲,擦不掉呢。”

    月映站起身来,止了笑,说道:“珠娘和小娘子先去收拾一下吧,这里有月映就行。”

    我想了一下,说道:“那我就先带着玉儿回去了,过一会儿就回来。”刚走到门口,又转身与她道:“把老夫人的那份留着,待会儿我亲自送过去。”

    月映应了一声,又去灶台前揭开锅盖查看汤羹熬的成色。

    我带着玉儿回了房,用热水擦了一下脸,又给自己和玉儿各换了一身衣衫。收拾完后,便往厨房那儿走去。这清闲下来的几天,我将蓝府大大小小的角落都走了个遍,所以去哪儿都不怎么费事。

    刚行至厨房的院门外,就碰到一个端着朱红填漆木盘的丫鬟正拐出院门,那木盘上搁着一个深口的白瓷碗。

    我料想着她应是过来拿汤羹的,便问道:“莲子羹已煮好了?大家都分完了吗?”

    这随意的一问倒把她吓了一跳。她讶异地向我这边看来,脸上倏然变色,紧张而匆忙地向我福了一礼。木盘上的白瓷碗位置挪了挪,所幸未倾倒。

    我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丫鬟是青姨娘身边的人,叫“莺巧”。我温和道:“别慌张,走路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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