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眨就到了十月末,二十八这天,我陪着爹娘用过午饭,便守在厅里等候着远方的来客。
之前大哥来信说,他们会在二十八这天赶回钱塘。
爹娘对良媛表妹的到来很是期待,生怕怠慢了这位贵客,便着我亲自去迎接她。
期待过于迫切并非好事,我真担心万一大哥铁了心地不和良媛表妹好,那爹娘的期待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可两个老人家正在兴头上,这时候给两位老人家浇一盆冷水这样的事我干不出来
我以手支颐,正忧心着,管家匆匆进了厅,道:“大公子、三公子和董娘子回来了。”
我迅速从木椅上站起身来,一边急急呼呼地出厅,一边对管家道:“去和我爹娘说一声吧。”
月映跟在我身侧,急急迈着小碎步。
走了没多远,就在前院碰到了他们。
一抹靓丽的鹅黄色格外显眼。女子身着鹅黄罗衫,外套深色花纹直缀,粉白碎花的抹胸若隐若现。
在细看她的面容,小脸圆圆的,眉眼有些浓丽,鼻腻鹅脂,小嘴红艳。
我堆起笑来,疾步走过去,道:“表妹!连日辛苦了。”
良媛笑容腼腆却没有丝毫羞怯,道:“表姐叫我‘良媛’就好!”
三弟在一旁叉着腰,凉凉道:“我和大哥一路也很辛苦的”显然是对我只顾着良媛表示不满。
大哥看着三弟无奈一笑。
我笑说道:“能护送这样一个美人,再辛苦那也是甜的!”又携了良媛的手,道:“口渴吗?饿不饿?”
良媛笑着摇头,道:“我先去见见舅父舅母吧。”
“好。”我点头。然后吩咐月映带着随良媛一同来的小丫鬟将良媛的行李拿去阁楼。
我们四个去了前厅。
阿爹阿娘的速度可真快,我们一进厅,便见他们已容光焕发、笑容满面地坐在主座上。
良媛给他们见礼后,阿娘还十分激动地从座位上下来,拉着良媛的手问长问短的。
这架势仿佛良媛已经是朱家的人一样。
大哥面色平静,仍如往常一般。
三弟歪坐在椅子上喝足茶水、吃够点心后,说道:“人家在这儿又不是住一日两日,肚子里攒着的话以后再说行不行?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就不能先放我们会去休息一下吗?”
爹娘一致黑着脸斥责三弟“说话难听”!又转过头笑着同良媛说:“黔县离这儿这么远,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一定累了,快去歇息歇息!”最后向我使了一个眼神。
我会意,便带着良媛回阁楼。
三弟从后面赶上来小声招呼我说,路上良媛撞着了膝盖
我侧目,随即又有些好笑地勾起嘴角,望着他那有些青涩的面孔,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周到细心了?
晚好o(nn)o忽然想说几句了我知道每个作者都有属他们的世界,我也在探索着属于自己的世界,我明白自己的文笔现在还生涩稚嫩得很,我在试着成长,虽然这个成长看起来如此漫长,如果亲爱的你在这儿,我很欢喜感动,如果你离开了,那我会说,日后再相见,总之,我会尽可能地努力,让你再见到我哒
第八十六章 初雪()
自打良媛来家后,府里的笑声就一直没断过。
阿爹阿娘的欣慰满足之情常蹦跶在眉梢,尤其是在早上。
因为良媛有一个习惯——每日早早地便会去给爹娘问安。
当良媛第一次来我塌边喊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有要紧事要说,忙问她怎么了。
她告诉我因由后,我先是觉得十分丢脸,继而是万分愧怍。
我与良媛同住一个楼里,她作为爹娘不大能搭得上边的外甥女都能去给爹娘问安,我这个亲生女儿岂有不去的道理?
我想,良媛一定是个讨父母欢心的好孩子,她和父母之间一定很亲昵。这样的女子在家会讨父母开心,嫁人后应该也能讨婆婆公公开心。
不像我,即便在心里对他们是有感情的,可在面上就是亲昵不出来。
所以每每看到良媛傍在阿娘身上说笑时,我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良媛是一个快活单纯的小姑娘,同她一块儿相处很轻松惬意。我送给她的凤血石耳坠她第二天就戴上了,还跑到爹娘面前说了我许多好话。
对于这样的事我只是偷着乐。
大哥还和从前一样不大能见着人影,三弟在家的日子却比往常要多。
良媛来后,我和三弟陪她去街上逛了两回,还带着她去常乐楼听了戏。
入冬,天气转冷。我们也不再常常出门了,而是窝在阁楼里。
良媛的女工好,针线活不离手。刚开始时,我还能陪着她一起做针线活。后来,我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针线手艺与她比起来简直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我索性不再装模作样了,弃了针线,转而钻进了自己的小书房里,一心一意地编辑诗词、画起画来。
蓝笙常有来信,在上一封信中他说到,开春之后他家里人便会过来提亲,让我不要担心、不要着急
实话说,我和蓝笙的事几乎已经定下来了,婚期想必就是下一年的九月二十二了。我对此并不着急,反倒觉得婚前未出阁的日子变得格外珍贵起来。
十二月十七,钱塘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一下就是一整天。
三弟嚷嚷说,明日要去西湖那里看雪景。
我之前未能有幸看过雪后的西湖,因此对三弟的提议很是期待,当即拍手叫好。
窝在阁楼里那么久,良媛也很想去外面转转。
我们三人说好后,便将这个想法同大哥说了说,想让他也同我们一起去。
可大哥似乎有些犹豫。
这样的美事,以大哥的为人是不会拒绝的。我想,他之所以犹豫应该是有别的原因,而且这其中的因由还是不方便说出来的。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我们几个人便坐了马车出了门。大哥最后到底还是来了。
我、良媛、月映还有良媛带来的那个小丫鬟香沁坐了一辆,大哥和三弟另坐了一辆。
走到半路,三弟不知什么时候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了,撩了我们坐的马车的车帘,气鼓鼓道:“我要上来!”
他脸冷得跟冰块儿似的,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马车坐四个人原本就满满当当了,而且到了冬天每个人都穿得比较厚实,余下的空间实在不大。
我正想拦着他的时候,他已径自上了马车。坐在对面的良媛赶忙挪了挪位置,腾了个地方给他。
三弟闷声闷气道:“谢谢。”
我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三弟居然这么一本正经地和人家说“谢谢”!
呆了半晌,我问道:“三弟呀,你这是要闹哪出?”
他依旧闷声道:“别和我说话,我现在不想说话。”
我住了口,不禁在心里揣测起来,难不成大哥还会招惹到三弟?大哥那样温和的脾性,怎么会是招惹别人的人?
可三弟这副样子,的确就是在和谁闹别扭。他宁愿和我们挤一辆马车,也不愿和大哥坐一辆,明显就是在和大哥生气嘛。
但这生气的理由,我还真想不出来。
到了西湖,我们下了马车,裹上斗篷,戴上兔儿(一种帽子)。
许是初雪的缘故,今日来西湖赏雪的人不少,柳堤旁已停了好几辆马车。
大哥笑吟吟走过来,三弟别扭地转过脸去。
一丝尴尬闪过,大哥抿抿嘴与我道:“咱们就不挤一块儿了,我待会从西边的偏门走,你们从哪儿呢?”
原来大哥是想一个人去游湖。
是一个人?还是想撇开我们,自己去会佳人?
我默了默,说道:“我就从这儿好了。”又看着良媛,问道:“良媛呢?你想从哪儿走?”
因为寒冷而有些发白的脸上忽然现出一抹红晕,良媛低着头讷讷道:“我我和表姐一块儿就好。”
我有些吃惊,其实良媛来家后和大哥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而且多是在饭桌上,怎么会生出悸动的情思来呢?
相反,她与三弟在一块倒挺大方自然的。想来“情”这东西实在奇妙的很。
大哥又问三弟:“那喜愿呢?”
三弟不吱声。
我说道:“三弟与我们一块儿。”
大哥点了一下头,便转身走了。
天是青灰色,像是还要下雪的征兆,空气湿润清冷,虽然冰凉却不刺骨。
几竿翠竹被积雪压弯了腰,雪白之下露出几点鲜亮的翠色,衬得那翠色格外生动了些。
小道上还攒着雪,因为下雪的缘故,我穿着木屐,踩在雪上便会有吱吱的响声。
转了一会儿便转到了断桥,转身一看,三弟他们已被我甩出老远。
方才三弟一直闷闷的,可又不肯说为什么。见了这样美的雪景后,我的心思渐渐不在他身上了,便随着他去了。
可现下,他和良媛聊得正好。良媛从前没有来过西湖,三弟便在一旁耐心给她介绍着。
我勾了勾嘴角,又转过身准备继续往前走。
可刚一转过来,我眼角的笑色尚来不及收敛,便正对上了一道和煦的目光。
梁公子裹着银灰色的斗篷,那裘帽上银灰的毛色仿佛与身后的青灰的天幕融为一体。
清冷却不失风雅,就像淡笔勾勒的水墨画。
他就定定站在那里,仿佛站了许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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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维护()
我的脑子此时却不合时宜地冒出“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来。
在断桥上相逢的人通常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白娘子和许仙在断桥上相遇,后来,白娘子被关进了雷峰塔,许仙剃度出家。
神思正游走着,对面的人寒暄道:“娘子今日也来赏雪呢?”
我回过神来,笑着回道:“可不是,”又扫了一眼其他的游人,道:“看来不止我一人揣着这样的心思呀!”
月映在一旁低着头向梁公子福了个礼。
梁公子笑了笑,道:“娘子这是要往哪儿去?”
我茫然望了望四周,道:“随便走走,也不拘去哪儿。”眼神掠过三弟和良媛那儿,却发现他们彼此面对面站着,三弟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似是在向良媛极力说服什么。因为离得远的缘故,我听不清他们的声音。
不一会儿,良媛忽然转身捂着脸跑开了,那姿态像是极愤怒极伤心的样子。
丫鬟香沁忙跟了上去,三弟愣了一会儿也追上前去。
我虽然心里很纳闷,想看个究竟,可顾及到身旁还站着一个梁公子,便只好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道:“我们从这儿走吧,忽然很想去看看孤山。”
他收回目光,道了声“好”。
一路从从容容游过去,梁公子在一旁不紧不慢说着话,他的声音原本就好听,话也说得斯斯文文的,听着让人觉得很舒服。
刚至孤山下,旁边的一条小径上也有几个正嬉笑打闹的女子正向塔庙走去。其中一个尖着嗓子道:“我最近听说了一桩趣闻,你们想不想听?”
我走在一旁,闻言也生了几分兴致,便竖着耳朵听着。
那女子周围簇拥的几个姐妹花嘻嘻哈哈嚷道:“快说快说!卖什么关子?”
那女子便道:“你们知道吗?那个与好几个男子暧*昧不清的朱家二娘子,她的红绡帐中又添了一个男人”
我一下子僵在原地。
“谁呀谁呀?又是哪家的风/流公子?”其他人起哄道。
那女子伸出纤纤五指掩住口,正要道出来时,不知何时从我身旁离开的梁公子上前打断道:“这位娘子,请问你是要去佛塔内求签拜佛的吗?”
那个女子登时将目光都集中到梁公子脸上去,愣了一会子,惊呼道:“萧郎!”瞬间脸颊上飘起了粉红,忙摆出一个羞涩且矜持的姿态来。
她身旁一个没有见地的小姑娘拉着旁边的人问道:“谁呀?萧郎是谁呀?”
那女子转身瞥了小姑娘一眼,做出让她噤声的手势来,又转过身去含着笑与梁公子道:“正是要去塔内拜佛,萧郎也要去么?”
梁公子摇摇头,淡淡道:“不去了,只是想提醒一下娘子,佛前忌妄语,方才娘子说的那番话往后还是不要说的好,娘子既是诚心拜佛,所说的话想必佛祖都听去了,若是佛祖知道了那些话是妄语,娘子因此而惹恼了佛祖,不是给自己添了一桩罪过吗?”
那女子一愣,随即脸红得似是要滴出血一般,啜诺道:“奴奴家知道了不是有心的”
梁公子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娘子往后应当多注意才是。”言罢,转身向我这儿走来。
方才还兴致高昂的她们,现下都变得垂头丧气的。
梁公子走到跟前,我愣愣看了他一会儿,他说道:“走吧,我们去湖心亭那儿。”
我们折向另一条小径,耳尖敏感的我听得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他凭什么帮袒朱淑真呀?他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瞟了梁公子一眼,却看到他脸上一派静默。
离了她们老远后,我才向梁公子道:“梁公子真是仗义。”又忐忑问道:“你同朱淑真很熟?”
还是他已经知道我就是朱淑真了?
果然,他道:“上次我的马车将娘子送到府上,别的我知道的不多,但世人都知朱大学士膝下有一女,就唤作‘朱淑真’。”
也是,我怎的这么傻?竟然没有留意到这些。
随即又有些汗颜,道:“瞒了梁公子这么久,真是对不住了。”
“没关系,”他浅浅一笑,“于我而言,不论叫什么名字,我认识的是眼前这个你而已。”
我回了他一笑,道:“方才多谢了。”顿了顿,又道:“其实这样的话我听得多了,随她们说去,你实在不必出面替我辩解,她们她们指不定还会把脏水往你身上泼。我不想带累其他人”
梁公子停住脚,神色很严峻,道:“你再也不能”
却忽然刹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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