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说道:“‘玲珑色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手渐渐移到我脸庞上来,又问道:“我说的是不是?”
河里的水光映的他的眼眸如灿灿星子,像是盛满了碎钻般的芳心。
我向前迈了一步,他柔和的脸面已近在咫尺。
如蜻蜓点水一般,我的唇瓣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一下,旋即退了回来。
可即便是一秒,也能感受到那种柔软和温暖。
蓝笙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默不作声。
我有些担心他会不会生气了,便小心翼翼同他道:“蓝笙,你是不是不高兴我这样做?”又摆摆手,道:“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别这么严肃”
半晌,他开口道:“你过来。”
“嗯?”我疑惑地望着他。
他的面色却是一派温软。
我往前靠了靠。他的手一下子捉住我的腰,将我和他贴在一起。
“蓝笙”我突然有些懵。
他将脸凑过来,道:“再来一次”
什么嘛!我还以为他要当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他的唇越来越近,我突然一下子转过脸避开了,“咯咯”笑了起来。
他可不管,先在我面颊上亲了亲,还抽出空来低声与我道:“好了别笑了”接着又沿着我的嘴角慢慢封住了我的唇。
蓝笙力气很大,一双手往上滑,紧贴住我的后背。他个头原本就高,我整个人没在他怀里,头微微朝后仰着,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我双手抵在他肩上,想要将他推开些,却是徒劳。
就在我感觉自己缺氧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蓝笙终于将我放开了。只一瞬,又将我搂进怀里。
我的下颌抵着他的肩,心砰砰跳着,大口地吸气。
他的气息也不大稳。半晌,他说道:“宛妹”
我还未向他道明自己的真实姓名,所以他私下里一直称呼我“宛妹”。
“我我会对你负责。”蓝笙认真道。
我突然绽出一个笑来,紧了紧环住他腰背的双手,心想,于蓝笙而言,“我会对你负责”应该就是最真情的告白吧。
明白了他的心意,却还是忍不住要逗逗他。我笑着问他道:“你要如何对我负责?”
“我要娶你为妻。”他说道。
“那你还会不会娶旁人?”我问。
“不会。”他回答得迅速。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我问。
心里忽然有些难过。明明知道将来的事情谁也料不定,可偏偏就是要追求永远。
耳畔,他郑重答道:“会。”
眼眸有些湿润,我喃喃道:“蓝笙,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好不好”
静默了片刻,近旁的灌木丛里突然发出一声“刺啦”的响。我惊觉地支起头来,蓝笙松了手臂,半搂着我。
灌木丛旁似有一个人影闪过,瞬间就不见了。
蓝笙说道:“今日是乞巧节,即便有人见着,也没关系的。”
我收回了目光。若让生人见着的确没什么,只是不要让熟人见着才好。
我望了望蓝笙,又想起他叔父给他说亲的事情,便问他道:“你有没有给你叔父写信?”
他皱着眉头,抿抿嘴,道:“今晚回去就写。”
我心下了然,这样的事让蓝笙很为难,在我看来其实很简单,但于蓝笙而言,却需要极大的勇气。
他之所以这么多天以来都没有动笔,是因为还没有足够大的决心和勇气。今晚他既向我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就意味着他已经下决心了。
我与他道:“你在信里同你叔父好好说,不要提自己已经有中意的人了,那样可能会让你叔父生气。”
“好,我会好好解释的。”蓝笙点头。
我估摸现下时辰也不早了,便道:“咱们回去?”
“嗯。”蓝笙讷讷道。似是有些不舍。
我笑着挽了他的手臂,趣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恼道:“你又打趣我是不是?”
我忙捂了脸,道:“没有,我这是在安慰自己呢。”
说说笑笑的,一直到了灯火通明的街上,我们的手才分开。
行至书院门口,见到赵沅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也要进书院。我忙挥手同他打招呼,道:“赵兄,你今日都去哪些地方耍了?”
他停住脚,转过脸,眼神冷冷地瞧了我一眼,道:“你们又是去哪儿幽会了呢?”
这个“你们”显然是指我和蓝笙的。我以为赵沅是因为我和蓝笙出去没有捎带上他,所以才开这样的玩笑。毕竟,他白日里来邀过我,而我拒绝了。
我堆起笑来,“哈哈”了两声,道:“赵沅你可真会说笑,我是晚上才出去的,正好在街上碰到蓝兄了,所以就一块儿回来了。”
“是吗?”赵沅幽幽道,“我在街上也碰到你了。”
“啊?什么时候?”我讶然道,心里忽然想起了那灌木丛旁一闪而过的人影。
难道那是赵沅?可如果依赵沅的性子,他当时应该就会出来的,而不是躲在灌木丛后偷偷摸摸观望着。
我将心头的这个疑虑压了过去,又同他道:“那你怎么不喊我?我们可以一起回来啊。”
他扯出一个笑来,道:“人多嘛,一转眼你就不见了。”
我也笑了笑,干巴巴道:“人的确挺多的。”
赵沅问蓝笙道:“蓝兄也是出去耍了?”
“噢,是啊。”蓝笙似刚缓过神来,又补充道,“街上的花灯挺漂亮的。”
赵沅道:“改日一起喝酒。”
“好。”蓝笙笑着回道。
我别了蓝笙,同赵沅一起回了院子。
赵沅今日有些奇怪,回去的路上,我原以为他会同我说一些他今日的见闻,可他一直沉默着,不像往日那般喜欢说闹。
回到住的院子,我们草草作别,便各自回房了。
………o(nn)o
第六十四章 撕破()
时间一晃到了七月末,潭州闷热少雨。
蓝笙写给他叔父的信已寄去多日,却一直未有回信,我们焦急且忧愁地盼着回音。
前些日,梁公子过来向我辞行,说是要回钱塘去了。走时还送了我一把坠着青玉的折扇,扇面上是淡墨勾勒的梨花,反面题了一首诗“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桃花徒照地/终被笑妖红/”。
我看着那莹润的玉石,料想这把折扇定是件不菲的物品。前些日子,他已帮了我许多忙,而我还没好好感谢他。现下,这把折扇自然是不能收的。
可我千般婉谢挡不住他万般的热情,我只好接了。接了后又觉得甚是不妥,便想着用一件什么更加贵重的物品还还礼才好。
正苦恼着,他开口道:“那日在常乐楼见朱公子那把画着‘疏梅图’的折扇很是不错,不知朱公子能否赠与我?”
我愣了愣,原来他是惦记着那把折扇。我那把折扇虽画了‘疏梅图’,但及不上他的这把青玉折扇。他直接同我要就是,为何还要送我这把贵重的折扇呢?难道他是怕我舍不得那把折扇?
我想了想,觉得文人的心思有时候就这样,愿意倾其所有,去换取所爱之物。
那把画着疏梅图的折扇我一直都带着,原是想用来赶蚊虫、扇清风的,如今他既与了我这把青玉折扇,那把折扇送与他也没甚不妥。
于是便将那把折扇送给了他。
他临走时又招呼我日后常去常乐楼听戏,那里总会给我留个位子的。
我谢了他,乐呵呵应承了。
白日里我都和蓝笙一起去学堂听课,晚上便和他幽会一番。赵沅这几日不知在做些什么,不再像从前那般粘着我。我十分高兴地享受着同蓝笙的二人小世界。
七月三十这天,书院休假。我原想同蓝笙一起出去耍的,可大早上师父就交给我一叠写满字的纸张,说让我将这些东西都抄写下来。
我只好取消原来的计划,转而在自己的房里为师父抄写东西。
正埋头写着字,赵沅突然进来了。他门也没敲一下,将我吓了一跳。再看他的脸色,更是莫名其妙。
我疑惑地望着他。
他径直走到桌前,“嗵”地一声,将一个酒壶重重放在桌上,又将两个茶杯一并拿了过来。
我心下纳闷,将桌上的东西收了收,问他道:“你这是要作甚?”
他在我面前坐下,盯着我道:“请你喝酒。”
我干笑两声,道:“我不会喝酒。”又指了指桌上的东西,道:“你看,我要帮师父抄东西呢。”
他没买账,说道:“我难得请你陪我喝一回酒,你就这样拒绝了,是不是太不讲义气了,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失笑,摊了摊手,道:“朋友会胡搅蛮缠吗?”
“我就胡搅蛮缠了!”他猛地一拍桌子道。
我一惊,心想,原本是和他说笑的,他怎么就当真了?还这样生气。赵沅一般不会这样啊。
我敛了笑,温和道:“赵沅,你怎么了?”顿了顿,又问他:“谁惹你生气了?你遇到伤心事了?”
他将酒壶壶口上的纸掀开,默不作声地倒了两茶杯酒水,拿起一杯来,说道:“干了这酒再说。”
我无奈,只好端起那杯酒,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他蹙着眉看我,道:“你也太不爽快了吧。”
我摆手道:“我真的不会喝酒,喝一口权作是‘舍命陪君子’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他定定看着我,将一杯酒一气咽下,然后满上了一杯,又一气喝了,接着又满上了一杯,还是尽数吞下了。
我呆呆望着,心想,他这是着了什么魔风了?
他喝完酒,眼睛有些发红,看着我道:“朱宛,你是不是骗了我什么?”
我一愣,问他道:“你怎么这样说?”
他道:“我爱慕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
我震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把眼睛拼命地眨着。
赵沅真的是着了魔吧?他怎么说这样的话?这样一个粗豪的男子怎么可能是个深藏不漏的断袖?
半晌,我说道:“可我同你一样是个男的。”
“不,你不是男的,你是女的。”他一本正经道。
我惊讶且心虚,干“哈哈”两声,道:“你开什么玩笑?你不会是在耍酒疯吧?”
他脸上无半点笑色,说道:“不,我很清醒。你就是个女的。”
他怎么突然在这个问题上变得这样坚定?从前他也怀疑过,不过神色从未像今天这样严肃坚定。
我既气恼又害怕,同他道:“你出去,等你真正清醒了再来和我说话。”
他将我面前的那杯酒拿过去,轻轻晃动着,说道:“我知道你的真实姓名,你不是‘朱宛’,你是朱家二娘子——‘朱淑真’。”
我蜷着的手掌心微微冒汗,口里否认道:“我不是什么‘朱淑真’,我就是‘朱宛’。”
他一声轻笑,道:“你还想这样否认到什么时候?我让别人已经查出来了,在钱塘,有谁的身份我查不到?”
我瞪着他,怒道:“你凭什么查我的身份?”
他抿了一口酒,说道:“其实之前,我也只是怀疑你罢了,不过后来,我看你同那姓蓝的走得那样近。七夕那日,你同他一块儿出去我看到你和他在河堤边搂在一处。那时,我便有些断定你是个女子,我又派人一查,果真,你还真是个女子。”
我默默听着,忽然觉得背脊一阵发凉。顿了顿,我道:“你想做什么?知道我的身份又有什么用处?”
他看向我,道:“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什么?”我问。
“我曾经想以千金购得你的,只为与你见上一面。可最后,你将它赠给了旁人。”他说道。
我忽然想起上一世时,月映曾和我说过这件事,难道他就是月映口里的那个“临安富商”?
他这样说是在较劲吗?
想了想,我说道:“一幅画而已,赵公子若不介意,我可以另送一幅给你。”
他忽然笑了笑,与我道:“我们今日能在此相遇,是不是很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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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翻脸()
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愣了愣,只好回他道:“这的确是难得的缘分。”
他大笑几声,道:“我就说,凡是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我不解其意,尴尬地陪他干笑了几声。
他忽然将手伸过来,要来拉我的手。
我一惊,忙将手缩了回来,生气道:“你干什么?”既然知道我是女子了,不是更应该要避嫌吗?
他一愣,问我道:“你喜欢那个姓蓝的?”
我白了他一眼,道:“赵沅,你喝酒喝多了吧。”
他不屑道:“那姓蓝的有什么前途?家里无钱无势,考上了功名又如何?日后也只能当个屁大的文官。”
我一下子怒道:“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人家哪儿招惹你了?”
他也有些生气,说道:“我只与你说一句,我喜欢你,你跟我是不跟?”
“你你瞎说些什么呢?”我张口结舌道。
“我不是在瞎说,”他面色有些发红,“我爱慕娘子许久了,今日又有此机缘,岂不是天助?坦白说,我出身于王府,日后必定是个王爷,娘子才名在外,嫁与我,不就成全了一段佳话吗?”
他这盛气凌人的语气可真叫我难受。我气鼓鼓道:“我可没想那么多。”顿了顿,又道:“你若还拿我当朋友,今日之事就一笔勾了,你我日后还是做朋友相处。”
他逼视我,道:“我都把话挑明了,还做什么朋友?”又问:“你跟是不跟我?”
我摇头,道:“你这话扯得太远了。”
他灌了一口酒,道:“我冲直说吧,你若是不跟我,今后你和你师父也别想在这书院待下去了,钱塘估计你也是呆不下去了。”
“你什么意思?”我怒道。
“什么意思?”他一声轻笑,道,“你若是不跟我,我就把你是女子的事情抖落在书院所有人面前,到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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