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茶香回到家洗个澡,神清气爽,这时秋墨叫她出去吃西瓜。
西瓜是秋墨自己在院子里种的,刚刚才被摘了下来,绿莹莹的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秋墨手起刀落,“咔”的声,西瓜自动裂成两半,红肉、黑籽、绿皮完美的搭配甚是养眼。
“来!”秋墨将大点的半个瓜,递到梁茶香的手上,“在外面疯跑了一天,渴了吧!吃点西瓜润润嗓子。”
梁茶香知道秋墨对自己好,请客吃饭会在厨房,给自己留好多喜欢吃的菜,却装作盛不下的样子。修女嬷嬷们回国送给她的巧克力,装作不爱吃的样子,全留给她。半夜跑出去给她买药,装作牧师给的
可面上从来不表现一星半点。
今天如此待她只有一个原因,她有事要让她去办,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内心的不安和亏欠。
“傻愣着干什么?快吃。”秋墨目光闪烁,带着一丝的心虚和坚定,还有期盼。
梁茶香为了让秋墨安心,拿起汤匙挖了一勺。
只要你高兴,我愿意为快刀。只要你快乐,我愿意作利剑。
你让我吃我就吃,只求你心安,哪怕我心早已千疮百孔
秋墨看着梁茶香,一口一口的将西瓜吃进嘴里,心头一松。
“茶香!”秋墨肃容,“我想是时候了。”
梁茶香挖着西瓜的手顿了一下,“我知道了。”
秋墨满意的点了点头,“最近兴隆昌有一批丝绸,急等着交货吧!”
“嗯。”梁茶香点头。
这不是秘密,厂子里机器一刻不停地运转着,交接班时间大家自动提前赶来,就连吃饭,工人们也是端着饭盒,一边在机器边巡视一边吃着。
听说这批货很重要,如果不能按时交货的话要承担很多的违约罚款。
私底下工人们都在悄悄的抱怨,抱怨庄博华贪杯,害得大家一起受罪不说,还要担惊受怕。
万一赶不及,真要赔很多钱的话,厂子倒了,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所以大伙抱怨归抱怨,工作却更卖力了。
秋墨突然提起这个事,梁茶香有些看不明白,这事跟她们的报仇有什么关系?
“想办法,把机器弄坏。”秋墨快速的说道,“我知道你做的到。”
弄坏机器?
那怎么行,全厂二百多号人全指着它吃饭呢,不行,决对不行。
她要找萧镇报仇没错,可是厂子的二百多号人不是她仇人,她不能为了自己的私仇,断送了这二百多人的生计。
还有茶花,王婆婆年纪大了,祖孙俩就守着王茶花的这点收入过日子,厂子倒了,她们怎么生活?
“不行,我做不到。”梁茶香痛苦的摇头。
“你说什么?”
秋墨不可至信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冷眼看着梁茶香。
不行?
这就是她养了二十年的好女儿?她含辛茹苦的把她养大,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时候,她跟她说不行?
她这是造什么孽?
秋墨摇摇欲坠,脸色发青,眼神空洞。
老天爷这是在惩罚她吗?惩罚她二十年前识人不清,间接害死了父亲,惩罚她不该心软,留下这个余孽?
一时间秋墨万念俱灰,只想找个柱子一了百了。
梁茶香害怕了,扑下去紧紧抱着秋墨小腿,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阿妈阿妈,您别这样,您这样我害怕,报仇我会想别的办法,只这件事真的不行,兴隆昌不是他萧镇一个人的,二百多人指着它养家糊口,我我不能断了那么多人的生计,那样的话,我不是在报仇,而是成了罪人”
梁茶香边哭边说,脑子里乱烘烘的,也不晓得自己究竟在表达些什么。
“也许,也许萧镇,跟本就不在乎这个缫丝厂,不然他怎么总也不来?”
“对,他根本就不在乎,您看庄博华在兴隆昌,一手遮天的他跟本不管,听说萧镇有个儿子,可是从来也没见到厂子里来过,厂子里从来也没人提过这个人。”
“对,他不在乎的。”
梁茶香慌乱的,不停摇着秋墨的双腿,耳朵嗡嗡作响,似有无数的飞机在耳边起起落落。
“他对丫髻山的那十几株茶树很上心,谁都不让碰,您消消气,今晚,今晚我就去给您把它们全都砍了。”
梁茶香胡乱的许诺着,越说越不靠谱。
“要是您还不解气,我这就去把萧镇处理了,刀/砍、枪/杀、落/毒,只要您高兴,随便您挑。”
秋墨这才眼珠子有了转动。
刀/砍、枪/杀、落/毒?
如若能够如此快意恩仇,她又何必隐忍二十年,多受二十年的折磨?
不能吗?
只要她潜回来,有的是机会,为什么甘愿日日忍受噬心之痛,也没有这么做?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痛快的让他死了,不甘心他可以活得风声水起。
他人生喜事,洞房花烛,她却在冰冷的湖水中垂死挣扎,与死神争抢。
他喜得麟儿,人人祝贺,她却遭受所人有的白眼和厌弃。
她不甘心!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她要他尝尽她所有的痛苦,她要他众叛亲离,她要他身败名裂。她要他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百倍、千倍。
秋墨紧紧攥着拳头,如果萧镇是一块石头的话,恐怕此时已然成了粉末。
第二十九章 有一个包裹()
这么多的不甘,那么长的等待,如今绝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叫她怎能放弃?又如何放弃?
如果她放弃的话老天也看不过去,她会被天打雷劈的。
“茶香,”秋墨决然的闭了闭眼,“如果你还认我这个阿妈,就照我说的去做,其他不必再说。”
秋墨萧瑟的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累了!”
大有如果梁茶香不照做的话,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之势。
梁茶香失魂落魄地僵坐在地上,直到有人叫门才回过神来。
“你就是梁茶香?”邮差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从邮包里掏出一只文件夹,“县里有只包裹,按个手印自己去取。”
“镇上有邮局为啥要到县城去领?”
梁茶香摸不着头脑,手印还是老老实实的按了。
“贵重物品,一律县城领取。”
邮差关上文件夹,从邮包里拿了领取凭证。
“十日内,凭此证亲自去取。”
梁茶香看着取件凭证的“上海”两字,猜测是自己托苏晓菁买的东西到了,这让她感到一丝欣喜,盼望着休息日早点到来。
可接下来,上班的日子有些难熬,每天下班,秋墨都用那种期盼的目光默默的看着她,见她沉默不语,那眸光越来越暗淡,让她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和想逃的冲动。
她和秋墨两人,都是倔脾气谁也不先开口,就这样用眼神交流着、默默对抗着。
梁茶香坐在办室里,心烦意乱,图纸上的文字变成了一个个的圈圈,在她眼前乱跳,窗外树上的知了“吱吱”的叫声,更让她心烦。
索性丢了笔,到车间看石云峥等人改装机器。
“茶香,来的正是时候,去看看柱子怎么回事!”
石云峥也有些烦躁,让他加个机油而已,咋就还一去不复返了呢!
这么好的学习机会,都不知道好好把握。
要是换作旁人,想必赶他走,都会赖着不走,机会是时时都有,想有就能有的吗?
他们这些老师傅都拼了命的多熟悉业务,他到好
石云峥叹气,自己怎么找了个这样的二货徒弟?
要是茶香能做自己的徒弟该多好呀,瞧瞧人家多聪明,多能干!
哎!别想了,想想都觉得心塞。
梁茶香不知道,石云峥都快怄死了,依言帮他去找柱子。
路过卷纬间,她鬼始神差的走了进去,手指在卷筒一个个的滑过,想到秋墨那天所说的话,内心狂跳不已
好容易熬到休息日,梁茶香换了身紫丁香镶银边的对襟布裳准备去县城。
“姐,你去哪?”还没走出家门,王茶花这根小尾巴粘了上来。
“去县城,要一起吗?”梁茶香问道。
听到县城,王茶花的眼睛亮了起来,里边有星光璀璨。
“可以吗?”然后又兴奋道,“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县城呢,这可是头一次。”
说着往回就跑,跑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姐,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裳。”
不肖片刻,王茶花穿了件半新的厚厚杏色衣裳过来。
“你确定要穿这身?”梁茶香疑惑的看着王亲花,她看着就觉汗流浃背的热的荒,何况穿着这一身的王茶花?
王茶花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
“不好吗?”
“你不热?”
“我只有这一身像样点的衣服。”王茶花低头搅着手指。
这还是留着过年才舍得穿的衣裳,今天平生第一次进城,她想穿上这身最好的,没想到却被梁茶香嫌弃了回。
其实,梁茶香并非真的嫌弃她,到是真的觉得热。
梁长香看着她年纪不大身高却跟自己差不多,回屋找了几身,自己不常穿的衣服送给她。
竟比自己过年的那套还要好,王茶花欢天喜地的换了套,鹅黄色琵琶襟衣裙,跟着梁茶香进城。
县城依然保持着梁茶香初来时的风貌,青石板的路面,林立的铺面,川流不息的人群,就连橱窗里的摆设,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这就是县城啊!”王茶花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似的,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都想摸/摸/看看,当然,如果还能尝一尝,那就更好了。
“听说南门有个公园,叫啥溧阳园,里头有一块石头,还是宋朝皇帝赐给宰相的,咱们去看看吧!”
反正之前也没去过,不如就陪着茶花一起去看看。
“姐,啥叫公园啊!”
请原谅,她真是乡下人呀,不知道啥叫公园。
“公园啊,就是有好多好多的树,好多好多的花,还有奇奇怪怪的石头。”
梁茶香忽然觉得,她不知该怎么形容公园,自己说的话都是对的,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树和石头有啥好看?这些东西咱乡下都有?还要花那个钱,跑城里来看干啥?”
王茶花忽然觉得城里人很可怜,看看石头看看树还得花钱,这钱花得多冤哪!
等到买票进入公园,她才发现原来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
怪石、碧湖、小桥流水,还有那亭台楼阁,绿树红花。
王茶花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她用力地摇着梁茶香的衣袖。
“姐你快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这天上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也就是这样吧!”
两人一路穿过长廊,跨过小桥,走过曲折的小径,在林中石凳上坐下休息。
人坐在那里休息,眼睛却没有休息,两个人的眼睛,都咕噜噜的到处乱看。
看着,看着,梁茶香被不远处,湖水边的一对青年男女吸引了视线。
男的穿一身天蓝色长衫,长身玉立,文质彬彬,女的着缠枝莲小碎花立领衣裳,两把麻花辫垂着胸前,含羞带怯。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男青年身上,只要男青年一个动作,那女孩立即把什么东西放到他的手上。
而每次她给的东西,似乎恰好正是他所需要的。
两人配合默契,看穿着,那女孩似乎是男青年的丫环,可是那男青年,含情脉脉的眼光总是流连在她的身上,梁茶香又觉得不太像主仆。
正在梁茶香暗自猜测他们的身份时,悲剧发生了,那姑娘忽然踢到了石头,一个趔趄掉进了湖里。
第三十章 没有什么不可能()
有人掉进了湖里。
梁茶香没有多想,条件反射地向湖边奔去。
“谁来救救她,我不会游泳。”
秦柯文焦躁的喊着,一手攀着湖边嶙峋的山石,一手奋力的伸向湖中奋力扑腾的方晴。
“晴儿,快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尖锐的山石刺破了他的手指、手掌,丝丝鲜血渗入山石缝中。
方晴不会游泳,在湖中双手乱舞,反而离湖岸越来越远。
逛公园需要买门票,没什么事谁愿意多花这个钱?是以公园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公园的各处,会游泳的估计更是凤毛麟角。
梁茶香离的最近,在发现方晴落水,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所以第一个到达现场,“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朝方晴游了过去。
等到其他人赶到时,梁茶香已拖着方晴游回湖岸边,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两人拖上岸。
“晴儿,你没事吧?”
秦柯文第一时间将方晴护进怀抱。
方晴被秦柯文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推开他的胳膊颤声说道:“少少爷,我没事。”
因着刚才落水的惊吓,身体还有些微微的颤抖,被秦柯文这么失态的一搂,俏丽的脸上飞上两片红晕,宛如烟霞中的夜来香,明丽而娇艳。
“谢谢!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们家晴儿。”
秦柯文衷心的向梁茶香表示着他的谢意。
“姑娘的衣服弄湿了,请稍等,我去给你们买两件衣服。”
“那么,有劳了。”梁茶香没有拒绝,自己浑身上下湿得像一块湿抹布似的,哪里走得出去见人。
方晴本能的想说,“少爷,让我去。”一看自己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把这话又咽回去。
梁茶香引着方晴找了一处僻静的亭子休息,王茶花站在显眼处,帮她们遮挡一二。
很快,秦柯文回来了,不仅带回了两件衣裳,还细心的带来了一块帘子。
换好衣服,梁茶香发现,秦柯文这个人还是挺细致的,方晴自不必说,就是自己身上这件衣服都非常的合身,就好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感谢你今天救了我们家晴儿,大恩不言谢,如果以后有事要我帮忙,可以到”
“不用了,”梁茶香抬手阻止了他的话语。
“今天不管是谁,我都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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