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着女装闯叔文台,还是破人棋局,都是大风头啊!”
妍姬静下心来,感叹好在自己前面布局厚实,定睛一看,弈徳兴起,落子声援中腹四子,扩张上边黑势,同时消去右边白子,缓缓道:“原来如此,你要早说我就将女装闯叔文台的机会让给你了,只可惜,你没说,我也进来过了,一切已成定局。”
黑子落下之时,青衣女方察全局必争之要点已失,顿时瞪大双眼,悔意翻腾。可等不到她平静下来,妍姬再落一子,白棋已无胜望。青衣女轻咬嘴唇,拼力苦战,可妍姬并不给她机会,落子布局坚实无比,滴水不漏。
噔!白子从青衣女手中掉落,她苦笑道:“好吧,算你厉害。我想过会输,可没想到这么快。”她指向高台道:“那里,诺,那个大风头就让给你了,祝你好运!”
二人互相肃拜后,青衣女进入观战区,妍姬朝高台望去,那里早有弈者入座,可她一直未看到那日与自己对弈的少年,心有不安,仍是犹豫不决。
下了这么多局,脑子都乱了,难怪世子驹这几年从未败过呢,可谓胜之不武了吧。那日的男子未看见,晏子请的贵客也没有来,这一下弄得我有些糊涂了。罢了,与其在下面弈棋,干脆上台吧。
妍姬三两步登台,知道登台者棋艺定是数一数二的,落子时小心又小心,又是一番苦战,生怕出了差错。还好,虽然之前对弈多多少少都会分心,但上台后许是化压力为动力,步步谨慎,倒没出什么岔子。好不容易战败对手,其他弈手们并不给她稳坐高台的机会,几番车轮战下来,妍姬越下越顺,引得观战区频频叫好,只是肚中空空,体力有点跟不上。
终于,钟鸣声起,最后一局妍姬面色发白,对手面红耳赤,一红一白对峙之间,黑子落下吃掉白棋六子,妍姬长舒一口气——终归还是坚持下来,取得了和世子驹对弈的机会。
胜负已分,叔文台大门打开,妍姬的三个丫头从外进来。叔喜眼尖,第一个看到妍姬,冲了过来,道:“淑女赢了?可你脸色好差。”
妍姬不加理会,看着过来的仲喜,问:“可查清楚了?”
仲喜回答:“只打听到晏相请的贵客抱恙,无法前来,并不清楚究竟是谁。还有据仆役们讲世子驹往常都是清晨就到叔文台的,但今日过了日中才来,估计是在大门关闭之后来的,婢子们并未看到,可见这里应该还有其他入口。”
“好了,你们别忙着说这些,淑女累了一天了,快用飧吧。”叔喜道。
妍姬抬头,果然一群仆役从后厢抬进食器放在一楼中间刚摆好的几案上,鼎、鬲、АⅢ酢⒑叀⒈S、敦、豆一样不差。刚要动身上前,一小童步子轻快,上前来道:“飧食已备好,众位请用。”又看着妍姬道:“淑女是对弈的胜者,请随我到楼上用飧吧。”
说着鞠躬向妍姬做了个请的姿势,采兰挡在小童前,妍姬拉开她,吩咐三人安心用飧,跟那小童上楼去了。
妍姬上下打量,二楼和上次对弈时不太一样,装饰换了一拨,多余的几案都已撤去,只留下几张几案摆放着膳食。
八簋九鬲!妍姬呆住不前。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是周天子的礼制,纵然各国侯君悄悄使用,可在这里,这样的场合,他们疯了吗?她望向小童,小童并无异样,十分正常地请她入座。坐?这是要人命的!食?这是大不敬啊!
“公子是在等本君吗?”仍是那般良言如玉,仍是那般出尘潇洒,当日白衣少年换了一身黛蓝长裾,束发戴冠,脚步沉稳,从楼上下来。
“你真的是你!你是世子驹!”妍姬大惊失色。不对!那日那两个女子分明。。。。。。若不是他的妻妾,怎会跟在他身后做那般模样。。。。。。她用力掐下虎口,逼自己镇静,再一琢磨他刚刚的话,果然,那日还未进门,身份就被他们识破了。此刻齐国用这等食器招待我,是他们真的大胆,还是刻意试我呢?
世子驹走到妍姬身旁,邀她坐下:“听闻公子妍棋艺非凡,如此贵客远道而来,本君当然要亲自迎接了。那日公子心思精巧,实在惊艳,既然之前已然对弈,今日也无须再弈了,这桌飧食,邀公子同进。”
妍姬入座,小童在旁伺候二人用飧。她也不再多想,强烈的空腹之感催促着自己赶紧用食。咽下好几块炙肉,她才似漫不经心道:“那日胜负未分,世子怎能不再弈呢?”
世子驹回:“短短数日,本君棋艺并无长进,就算再弈也无法取胜,如若公子棋艺有所精进,那只当本君输了便是。”
就等你这句话!妍姬一日之内对弈十余场,哪里还想再弈?叔文台的规矩,庚子对弈最后和世子驹打成平手又或者胜了他,是可以向世子驹提要求的,当然同不同意就看世子驹了,毕竟他是齐国世子,拒绝人的权利当然是有的,但是,这件事嘛。。。。。。
朝世子驹使了个颜色,世子驹命小童退下,妍姬道:“世子既然这么说了,妍姬也算按着叔文台的规矩向世子提要求了。”看世子驹笑着点头,她又道:“妍姬此番入齐就是想随意看看,顺便和世子弈棋,心愿已了。不过妍姬有几个问题想替朋友问世子,希望这里的对话世子之后不要向其他人提起。”
“哦?朋友?怎么公子也有齐国的朋友吗,还是说对齐国感兴趣的朋友?”世子驹故意拉长语调,在朋友二字上拖了一拍,眼带笑意,兴致勃勃地看着妍姬。不过转瞬笑容凝滞了,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妍姬手中的绳结:“六弟!是他让你来找本君的!”
妍姬摊开掌心,将绳结递予世子驹,道:“我就知道,这苏云结世子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六弟他。。。”
“世子别担心,子黔一切安好。我入齐之前问子黔有没有话让带的,他嘴上不说,可心里的想法全写脸上了。妍姬斗胆帮他问一句,少妃和公子予近来可好?”
“五弟他还好,芮少妃身体无恙,只是当年因六弟去晋国的事和君父争执,呆在芳若台里,都四年了,还不肯见君父。。。。。。本君对不起六弟,都是因为本君。。。。。。”
妍姬看见世子驹黯然神伤的模样,打断他,宽慰道:“世子,当年的事,我多少也有耳闻,子黔这四年从未觉得是世子的错,还请世子不要太自责。这苏云结是芮姬娘娘上次生辰的时候子黔为她打的,我偷偷拿了过来,请世子拿给娘娘。”
“好好,芮少妃亲手教的六弟,看到后一定会开心的。”
世子情绪激动,妍姬不便多呆,欲离去时想起晋侯的话,试探问道:“子黔回齐的事,我听君兄说,似乎要提前?”
世子驹望着妍姬,声音略有颤抖,但目光坚定,道:“本君明白,子黔是本君的弟弟,齐国的公子,该回来的时候必然是会回来的。”
“如此甚好。”妍姬松开刚刚紧握的手,之前公子林告诉他,昭陵会盟后齐国把公子黔作为自己不会打击晋国独自称霸的定心丸送到晋国,其实根本就没做让子黔安全回去的打算,他们甚至在去年安排了暗杀,想要以晋国谋害公子黔的由头发兵晋国。那次子黔重伤,整整卧床三月,若不是公子林安排的暗桩传回消息,带人及时赶到,怕是已经。。。。。。如今世子驹如此说,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就算舍不得子黔离开,会伤心难过,也好过看他被当做国家的弃子!
她再次看向世子,屈膝奇拜辞别,下楼前道:“妍姬明日便要回晋,一路上不想惹麻烦,今日之事还请世子不要告诉其他人。芮少妃问起,相信世子也有法子应对的。”
告别了世子驹,四人回到客栈,天刚亮,马车已经在客栈门口候着。
“贵人,贵人!”店家喊着跑到妍姬身边。
“店家,这段日子麻烦你了,前日的事也因我而起,这些钱你收着,当做赔礼。”
“无妨无妨!贵人,小人并不是来要钱的,之前给的钱已经很多了,小人不敢再多要。只是。。。。。。”店家面带难色,咬牙,道,“贵人,这段日子您也看见了,小人不敢给贵人惹事,吩咐的事情,那没有味道的熏香,小人问都没问,一一做了,还望贵人赐予解药!”
“解药?”妍姬望向仲喜,仲喜摇头,想了想,道:“淑女,是不是采兰?”
“店家你请稍等。”
采兰收拾着行李下来搬进马车里,妍姬拉她到一旁:“店家要解药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干的?”
采兰忍俊不禁笑了出来,掏出一粒药丸,和店家说了几句,跟着妍姬上了马车。
叔喜在马车里笑声最大:“哈哈哈,采兰你太坏了!把离魂香的药丸又当毒药又当解药的,看把人家店家吓得!”
采兰不以为然:“那又怎么了?我总不能告诉他,那天天燃着是迷香,得服药丸吧?”
车夫御马向西,从临淄穿邯郸、曲沃,奔绛城而去。
太夫人,兄长,云飞,君兄,子黔,妍儿回来啦!
第六章 木兰园()
齐国东宫,世子驹召集家臣共聚东偏殿,商讨要事。
公子予一早收到世子驹的邀约,从闵栖台而来。按理来说,他们这些个公子过了总角之年就不能老住在宫里,该选个合适的日子去封地了,可景公不知怎么想的,或许是怕公子势大,除了吕驹身为世子住在东宫,公子骜驻守即墨外,其他公子们都还住在闵栖台里。
执事领公子予往东偏殿去,家臣们刚好从里面退出来,一个个神态各异,令人捉摸不透。
“兄长又为何事,弄得自个儿家臣们面色那般难堪?”
世子驹朝北而坐,听子予问话,放下手中的竹简,对曰:“当然是他们应该烦心的事,我这府里养了这么大一拨人,总不能光吃饭不做事吧。要那样啊,你嫂子非给急死。五弟你先坐会儿,我这儿马上就好。”
“嫂子嘛。。兄长不是老想着法子给嫂子找事情做,生怕她闲着无聊吗,要真把嫂子急着了,兄长这心里估计会乐得不行吧。”
话落却没有回应,公子予奇怪,抬头一看发现世子驹神色严肃,执笔疾书,根本没听见刚刚自己说的话。这几年他在东宫里素来是自由的,和世子驹更是亲密无间,索性不忙入座,一瘸一拐走到了世子驹身旁。他垂下头,目光扫在竹简上,顿时看到“公子黔”“归齐”等字样,大惊,道:“兄长,你要重提子黔归齐之事?”
世子驹默然应之。
“兄长,你明知没用的。前些年这事咱们提了多少次,哪次不是被鲍氏、田氏压下来了?咱们试过那么多的法子,可有半点作用?”公子予悲愤填膺,当初齐国壮大,为了消除晋国的戒心,鲍氏提出质子之说,田氏伙同世妇仲己劝说景公送公子黔入晋。可叹景公原是那么疼爱这个儿子,却敌不过朝堂争论、床榻软语,最后还是将子黔当做了牺牲品;可悲公子黔千古将才,战场之王,万般荣光,最是得意的年纪,却由盛转衰,沦为质子;更可气自己与子黔一母同胞,本是双生,如此关头,却是君命难违,帮不了他半分。
“兄长,我们如今只能等,一年后五年期满,那些人无话可说,子黔就能回来了。”
世子驹起身而语:“子予,这件事我快一年没提过了,只想着再等等,等到五年期满。可是子予,为兄怕,万一六弟坚持不到那个时候呢?”
公子予惶恐:“兄长你是说。。。”
“有朋自晋国来,提起了六弟的事,不知怎么,我突然很担心,总觉得就算去了晋国还是有人会对他下手。”
“晋国来的朋友?那是何人?可信否?”
“这个五弟就别问了,没什么值得怀疑的。而且她也没多说六弟的事情,只是我忍不住多想而已。”
公子予思忖片刻,道:“也罢,既是如此,兄长只管说要弟弟做什么吧,子黔是我的兄弟,我不会置之不理。咱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一同去见君父吗,或是干别的?小弟一切都听兄长的。”
世子驹间子予神色激动,伸手拉住他:“五弟,我今日叫你,不是让你干这个的,子黔的事这次我要单独和君父谈。”
“兄长一个人?可是。。。。。。”
“莫要担心,细细想来,往日里咱们太过关切、言语间情分太重,才会一次次被驳回来。这次兄长有把握,一个人足矣。”不容他分说,又俯身挪开几卷竹简,拿出下面的一个木盒,递上道,“当然,你也别想闲着,叫你出来是有任务的。昨日鲁大夫送来一块玉,看着成色颇好,帮我拿给芮少妃吧,顺便劝劝她,子黔很快就会回来的,不要一直和君父生气了。”
公子予打开木盒,果然是一块上好的玉玦,通透饱满,暗红色的玉穗,精巧的绳结与其相得益彰,回道:“兄长费心,小弟明白该怎么做。”
世子驹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我还要处理些事再入宫,你先回吧。”
待公子予离开,世子正妻梁氏进来,道:“五弟可有怀疑?”
“果然夫人心明如镜,如你所说,他对绳结玩物一类从不上心,完全没注意到苏云结。”
梁氏上前,眼色温婉,道:“世子谬赞,只不过之前在外给妹妹准备礼物时碰见了六弟,邀他一道挑选,结果发现他对这些玩意儿难以分辨罢了。世子今日还未用朝食,我让亨人准备了些膳食,世子用后再去面见君上吧。”
世子驹心中升起暖意,不论如何,都是因为她,东宫才能如此安宁。他不自觉去握梁氏的手,梁氏没有想到世子驹会有此动作,本能性地抽回了手,向后一退,留下世子驹怔怔地站住,随即反应过来,又悔又怕,语音颤抖道:“世子我”。世子驹目光温和,示意她不要害怕,道:“本君未用朝食,却是辛苦夫人了,夫人随本君一同用些吧。”
巳时三刻,世子驹行至宸极台外,等待传唤。前日夜里,景公突然身体不适,命他代理朝堂之事,然后在宸极台里,不叫医师也不见其他人,景公的贴身护卫桓夷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