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瘪着小嘴,满脸不悦。
叶天钰瞥见他的样子,又想到这些日子收到的消息说嘟嘟精神不振,他突然心软下来,拉着他的小手,“好好好,我答应你,到时候我让人沿路保护你们可好?”
“哦。”嘟嘟绞着衣袖,一副极为不情愿的样子起身回到百里长歌身边。
叶天钰看着眼前这二人,突然眯了眯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须臾,他重新看向百里长歌,“许先生,既是晋王世子亲自邀请,那明日便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了,一应用具待会儿朕会让人提前备好。”
“臣谢主隆恩。”百里长歌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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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之日,古例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
一大早,红月便遣人过来请,“先生,我家夫人有请您过府用饭后一起去琳琅山。”
与与魏俞对视一眼,百里长歌婉拒,“你回去告诉夫人,饭我们就在自家府上用,待会儿我一定会如约去琳琅山的。”
婢女坚持,“这是小世子特别强调的,小世子今日一早跟着夫人一起下厨亲手做了篷饵,还请先生莫要推辞。”
人家话已经到了这份上,百里长歌断然再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得跟着婢女去往对面的武定侯府。
百里敬一早就去了宫里,府中只剩红月和沁雪以及二老爷、尤氏四位主子,尤氏疯疯癫癫,自然不能出席这种宴席。
百里长歌作为客人应邀随着他们入席。
难得嘟嘟从南豫回来以后第一顿吃得这么多,众人阴霾了数日的脸色唰唰全放晴了。
今日登高的人特别多,很多豪门富贵人家都是天刚亮就套了马车启程。
百里长歌一行人用完了饭才来,一路上车队拥挤,人潮喧哗。
百里长歌的马车与嘟嘟的马车并驾而行因为马车标志的缘故,倒也还算走得顺畅。
一炷香的功夫,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真闭着眸子浅眠的百里长歌缓缓睁开眼问赶车的魏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魏俞跳下马车上前打探了一番回来禀报,“前面路口有两辆马车撞在一起了,如今陷入了纠纷,只怕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那我们等一等便是。”本就是登高日,交通拥挤发生这种事再正常不过,百里长歌懒得去理会,继续闭上眼睛准备先睡一觉。
走在前面的太尉府马车上,高阳掀帘跳了下来,手里挎着一个装香囊的竹篮和一把茱萸,当先走到嘟嘟马车旁边,冲着里面轻喊,“嘟嘟,你看这是什么?”
“不知道。”嘟嘟探出头来,无精打采回了一句,明显不太感兴趣。
“这是茱萸。”高阳也不理会他的漠视,“重阳节都应该佩戴茱萸的,你快些把脑袋伸出来我帮你插茱萸。”
“插根树枝在头上做什么?”嘟嘟摸着头上高阳已经替他绑好的茱萸,微微蹙眉,“很好看么?”
“当然好看。”高阳笑着将竹篮放到他面前,“这些香囊都是我自己做的,里面配了茱萸,能杀虫消毒,逐寒祛风,效果很好的,你最小,你先挑。”
嘟嘟再度探出脑袋,刚好从斜角方向能看见斜后面的使君府马车里刘权探出半个脑袋,薄唇微抿满脸不悦地瞪着他。
嘟嘟原本对香囊没兴趣,一见到刘权那副样子,他立即打起精神,探出半个身子来,小手伸在竹篮里左挑挑右选选,最后随意拿了一个放到鼻尖嗅了嗅,大赞:“唔,这个最香,我就要它了。”
高阳笑道:“只要你喜欢,便是一篮子哪去了也可以。”
嘟嘟暗地里直翻白眼,若是一篮子都拿过来,他保证不出一刻钟全身都要起疹子。
“夫人,您也挑选一个吧!”嘟嘟挑完以后,高阳冲着里面轻唤。
红月笑着随手拿过一个,“高阳小姐的手艺可真是精细,你才五岁竟然就能绣出这么好看的东西,想必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
高阳闻言面色僵了僵,赶紧收回满是针眼的手指,生怕被人察觉。
那边挑完以后,高阳又将竹篮拿到百里长歌的马车边,同样让她挑选一个香囊,一枝茱萸。
百里长歌随意拿了,又说了些感谢的话,在高阳缩回手的瞬间敏锐地捕捉到她手指上密密麻麻的针眼。
百里长歌瞬间了悟,高阳才五岁,之前哪里会什么精细的针线活,想必是近几日为了重阳登高绣香囊才开始学的吧!
微微弯了唇瓣,百里长歌目送着她前往使君府的马车。
刘权对于高阳送的礼物似有诸多不满,他整个儿一面瘫状,冷冰冰道:“别人挑剩下的你才拿来给我,我不需要这东西。”
“使君夫人,您挑一个吧?”高阳并未把刘权的话放在心上,对着里面唤了一声。
使君夫人探出头,在仅剩的两个香囊中挑了一个递给刘权,“儿子,这是高阳小姐的一番心意,你还不赶快谢过她。”
“我又不要她的东西,谢她做什么?”刘权将脑袋歪往一边。
“这……”使君夫人颇为难。
“没关系的夫人。”高阳轻笑,“反正每个人都有了,多出来的就扔了吧!”
说罢,高阳拿起最后一个香囊往人潮中一扔。
“喂!你在做什么?”刘权突然皱眉,但高阳已经快速回到了马车上。
刘权迅速下来循着方才高阳扔香囊的方向找去,他明明记得扔的不远,可就是怎么也找不着。
约摸一刻钟的时间,刘权还是没回来。
使君夫人开始着急,她赶紧下了马车,但周围全是前来登高的游客,人潮拥挤,根本见不到刘权的影子。
使君夫人大骇,立即跑到侯府马车前,“侯夫人不好了,刘权这小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红月大惊,立即吩咐跟随而来的侯府侍卫,“赶紧去找刘小公子!”
侍卫们领了命,迅速进行地毯式查找。
大约一个时辰的功夫,前方道路才通畅,马车陆陆续续走起来。
但因为武定侯府,国士府,使君府三家马车的停滞,导致了后面很多马车无法前行。
派出去的侍卫全都回来禀报并没有见到刘小公子的影子。
红月无奈,挑帘下了马车,吩咐秋怜,“你陪着小世子和许先生他们先上山,我一会儿和使君夫人一同赶来。”
秋怜闻言,赶着侯府马车先走,魏俞赶着国士府马车紧随其后。这两家马车一走,立即腾挪出位置来,后面的车队也得到了疏散。
红月走过来与使君夫人站到一边,低声安慰她,“你别太担心了,兴许这孩子看着人太拥挤了,找个地方休息也不一定。”
使君夫人红了眼眶,“若是权儿丢失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使君交代。”
红月心中也着急,她着急的是嘟嘟就这么跟着秋怜上山了,万一待会儿发生意外怎么办?
一个时辰后,第一批派出去的侍卫又来报,“回禀夫人,还是找不到刘小公子。”
“你们都找了哪些地方?”红月紧皱眉头,“不要光是找路上,进林中搜索!”话完又吩咐其中一人,“你赶快骑快马回去通知使君大人尽快加派人手来寻找刘小公子,否则我担心凭借你们这几个人,恐怕找到天黑也没有结果。”
那人一听,立即找了匹马骑上迅速回了帝京。
第二批侍卫回来,依旧是同样的回答——没找到。
使君夫人一听顿时落下泪来。
------题外话------
这里剧透一下,枢密使的儿子刘权在后面的剧情中不会再出现,结局也不会提到,因为他辗转到了这片大陆上的另外一个国家——大燕,大燕将是下一本文的背景,而刘权会作为小男配在下一本文出现,希望到时候喜欢这本文的美妞儿们能继续追随我的新文,么么哒(╯3╰)
第二十五章 紫荆关之变()
枢密使家的小公子刘权在重阳日于琳琅山脚失踪。
这件事当即引起轩然大波,原因无他——当日一同前往的孩子还有晋王世子和太尉孙女高阳,武定侯、高太尉、枢密使这三位都是朝中重臣,晋王更是一朝亲王,虽然只有刘权一人失踪,但难免引得其余人等惴惴不安。
毕竟,谁也不明白刘权当时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于是,这几日上朝的话题终于由立后改为彻查失踪案。
叶天钰大怒,当即敕令大理寺尽快接手案子。
没有了百里长歌这个推官的帮助,元光浩整日里忙得焦头烂额,偏偏案子全无进展。
派出去搜寻的皂吏一拨一拨回来都说全无踪影,琳琅山附近的村民根本就没有见过刘权此人。
自那一日后,刘权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由于是朝中重臣家的公子失踪,案子迅速传到坊间,百姓们惶恐不已。
叶天钰为了尽快破案,特地发出悬赏令,提供刘权失踪信息者,酌情赏金,赐良田,若有伪造线索者,杀无赦!
悬赏令一出,当天晚上便有人敲响了承天门外的叩阍鼓。
朝鼓一响,百官连夜匆匆入宫。
仅半个时辰的时间,太极殿上百官林立。
前来敲鼓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庄稼汉,面对一身明黄龙袍高高在上的天子,他害怕得身子直发抖。
顾勇眼风扫了扫跪在大殿上的人,尖细的声音传下去,“来者何人,报上姓名,你深夜敲响朝鼓所为何事?”
“草民,草民张旺,是琳琅山后清风村人氏。”他瑟缩着身子,声音因为恐惧而带了颤,“草民的儿子早在半个月前就被人带走了,不仅是草民,就连我们村里很多农户的儿子都被带走了。草,草民不得已之下才会来报案。”
叶天钰闻言,眉目深沉了几分,“你的意思是,清风村的那些孩子早就被人带走了?”
“是。”张望头垂得更低。
“那为何之前没有人报案?”叶天钰重重拍在御案上,怒不可遏。
“是,是因为带走孩子的那些人给了银子让我们按了指印。”张望抖索着牙齿,断断续续说完一句话。
“什么意思?”刑部尚书崔石涧出列,“你们这是在卖儿子?”
“不,不是的。”张望急忙解释,“那些人说了,带孩子去做俳优,一个月后就能回来,清风村向来贫困,很多人苦了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银子,于是大家商量了一下,就都按了指印同意他们带走孩子一个月,但如今半个多月过去了,草民连那些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村民们开始恐慌,迫不得已之下这才让草民前来报案。”
俳优,演滑稽戏杂耍的艺人。
在大梁,一般做俳优的都是较为底层的人,村民们会为了银子让子女去做俳优很正常,但全是男孩子就有些奇怪了。
更何况刘权很可能在此列。
叶天钰怒火中烧,“立即传旨给北衙禁军统领沈千碧,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楚那批孩子去了哪里!”
顾勇匆匆带着人去了都尉府。
叶天钰垂目看着地上的张望,“带走孩子的那些人可有说了他们的身份?”
“没有。”张望道:“草民只偶尔听到那些人称呼他们的首领为大公子。”
“大公子?”叶天钰蹙眉,这京中成百上千的世家公子,若是光凭这么一个称呼去查,那得查到何时。
北衙禁军秉承一贯的雷厉风行,不过两日的时间就查出来那批孩子被人以俳优的名义送出了岭南的紫荆关,但幕后主使还没查出来。
紫荆关往南,便是南郡,平王的封邑。
南郡平王是前刑部尚书夫人岐安郡主的父亲,也是罗明烯和罗丹萱的外祖父,更是先帝最为忌惮痛恨的一位藩王。
清风村的一批孩子被人以俳优的名义送到了南郡,这件事极其严重,叶天钰也顾不得百里长歌答不答应,当即圣旨封为东阁大学士(内阁群辅)并连夜单独召见她。
“先生认为背后之人为何要有此动作?”御书房内,叶天钰抬起满是疲惫的面容。
百里长歌不答反问,“南郡平王有圈养娈童的嗜好,陛下可知?”
这句话,无疑是平地惊雷,惊得叶天钰怔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先生怎么会知道?”
百里长歌垂目平静答:“去往南豫的时候经过,无意中听人说的。”
叶天钰唏嘘,“这么说来,那批孩子名义上是俳优,实际上是送去给平王做脔宠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百里长歌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有人想借机讨好平王,从而征收了一批男童送过去。”
“可是……”叶天钰犹豫,“幕后之人连沈千碧都一时无法查出来,张望提供的线索又不够,我们从何查起到底是谁动了讨好平王的心思?”
百里长歌勾了勾唇,“听闻平王的大女儿是前刑部尚书罗彪的夫人,陛下何不从这条线去查,或许能从中扒出许多牵扯也不一定。”
一句话,点醒了身心疲惫的叶天钰,他精神一振,立即让离落带着人去查。
回来的路上,魏俞问她,“先生,你是不是知道幕后主使?”
“我猜的你信不信?”百里长歌弯唇。
魏俞认真点头,“先生最会推理,便是猜,也是你推论出来的结果,那想来幕后主使定然是你猜中的那个人了。”
百里长歌察觉得出来他们周围有皇宫密探,她故意叹气,“内阁和枢密使逐步分散了相权,从今以后,丞相一职只怕要彻底空置了。”
“偷得第一密报”的皇宫密探们对看一眼,纷纷奔回宫把百里长歌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叶天钰。
叶天钰缩了缩眸子,“他真的这么说?”
密探们连连点头,“卑职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叶天钰揉着额头,“竟然……与左丘家有关么?”
果不其然,离落在第二日便查了一份资料送来。
丞相夫人有个表妹是平王侧妃,如此一来,左丘家和平王实际上是亲戚关系。
有了这个情报,叶天钰便迅速把整件事情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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