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不动声色的就与山郭先生对望了一眼后,他首先开口道:“蒙大爷挂念,但那只不过就是家里下人罢了,这次碰巧在去嘉县时得知了这个消息,也算不上什么大功,如今也还有事外出,并未在建安之中,就不用大爷记怀了。”
赵先生推脱着,并且把话给说死了,不让梁羡有继续往下说的可能性。
梁羡却也不在意,可惜的说道:“那还真是不巧,不过也无妨,以后多的是机会嘛。”
“大爷说的在理,以后多的是机会。”
山郭先生和赵先生都笑着附和,梁羡也弯了弯薄唇,在申妈妈“莫名其妙”得死了的这天,他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带着随和的笑容,看着面前这各有心思的二人,心下有趣的笑道:谁也不是简单的角色呢。
……
……
“谁也不是简单的角色啊,这不过三天之内,居然所有能查到的有关人物全都不是突然暴毙就是下落不明了?”
沈氏看着刚刚才递进来的消息,淡淡地说着,脸上虽是面无表情,可站在了她身旁的墨画却清楚的看到沈氏眼眸中闪着寒光的冷意。
“夫人,看来对方也是势力不小啊。”
墨画轻声说道,沈氏也轻轻点头表示了同意,在这份才送进来的消息上,突然死亡和失踪的人里,可有不少都是在建安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身边的家丁们虽不能算作有多厉害,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有着十数家丁护卫下,对方居然都还可以对这些人动手,那对方的势力也必不会小到哪里去的。
但如今最糟糕的却不是这些,对方有多大的势力,沈氏都不在乎。可现下他们却几乎先自己一步的把所有的线索都给斩断了,这对于本来就是处于落后一步的沈氏来说,几近就是破坏性的毁灭了。
“夫人,我们现下的线索已经都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墨画皱紧了眉,担心的看着沈氏。
沈氏却没有说话,在沉默了半晌后才道:“我记得,先前查到的韩家商号忽然送了孙家的那一份大礼中,有一样是现下已绝迹的前朝瓷器,琅窑青瓷红石熏炉对吧?”
墨画愣了愣才回答道:“是的,有这一件,当时夫人你还惊疑了一下呢。”
沈氏垂眸道:“吩咐下去,派人就从这件名品查起,那琅窑青瓷早就随着前朝覆灭而绝迹已久,这样珍稀的东西,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查不到的。只要弄清它是什么时候、怎么到的韩家商号手里,那就可以了。”
沈氏神情淡淡、语气淡淡的吩咐着,墨画虽然还有些不解,但也不敢耽搁,领命就赶忙出去办事了。
而沈氏则又在微微沉吟了一会儿后,才起身向正房走去。
正房内,今日的梁雍却已经不像前两天那般了,他虽还是会被院中频繁纷杂得来来往往的人们所影响到,但那已经不会让这只小老虎受惊了,顶多就是在抱着鸡腿狼吞虎咽的时候,会稍微的被分一下神。
可那几乎也就是微乎其微的,因为梁雍马上就又会被梁媗推到他面前的另一样珍馐给吸引过去了。
现下也是这样一般无二,在院中又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梁雍大大的眼睛就看向了那边,但梁媗却也立刻把一盘清蒸杏鱼给端到了他的面前。
“雍儿,你尝尝这个。”
“哪个?”
梁雍已经渐渐有些又红润了起来的小脸马上就转了回来,油汪汪的小嘴也立刻下意识的吸了吸嘴边的口水,双眼放光地看了过来,在发现了身前有一盘新面孔后,这只小老虎就什么都忘了,哪还记得住刚刚还引起他的注意的那阵脚步声啊。
只是梁雍可以立即完全抛到脑后去,但梁媗却就不可以了。
她看了看已经在津津有味的开始挑鱼刺的梁雍后,就把目光投向了今天依然紧闭的云花窗方向,心里正暗想刚刚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变动的时候,眼角却就见到了沈氏的身影。
“娘亲?”
沈氏进来的太过无声无息了,让得梁媗微微吓了一跳。而旁边的梁雍也是一愣,然后顺着梁媗的声音看去,在发现了那的确是沈氏后,梁雍小脸上就如花一般的绽开了笑,朝着沈氏飞奔了过去,“娘亲!”
沈氏一直息怒不明的神情,在这时也才终于淡淡的笑了起来,她摸了摸梁雍的头,也不在乎那满是油乎乎的小手和嘴巴都蹭在了她玫瑰紫净面妆花褙子之上,她只是笑望了梁雍一会儿,才抬眸看向了也已经走到她身旁的梁媗。
“药喝了吗?”沈氏淡淡地问道。
“已经喂雍儿喝了,现在正在吃午饭,娘亲你用过午饭了吗?”
梁媗从青茼的手里接过了软帕,一面好笑的把梁雍拉过来替他擦手,一面回答沈氏的问题。
“吃过了。”而沈氏在听到梁雍是已经喝了药后,就笑着拍了拍他的头,然后把他交给梁媗,自己则先进里间去把那已经印上了好几个小小油手印的妆花褙子换下。
“娘亲……”
但梁媗在替梁雍料理好了之后,却是牵着他也进了里间,在屏风外面有些欲言又止的对沈氏唤道。
“没事的。”但沈氏不等梁媗继续说下去,就直接说道。这让得梁媗先是一愣,然后在看到她身边的梁雍不解的在眨巴着眼睛望着她时,梁媗就闭嘴了,只是向梁雍也眨了眨眼,逗得他扬起了嘴角。
而一会儿后,在沈氏更好衣出来时,三人却还是回到外面,稍微的动了动筷子,吃了些桌上的菜肴后,沈氏才让人把它们都撤了下去。
午饭之后,沈氏都是要散食一会儿的,今天梁媗和梁雍自然也是照样陪着一起去溜达了两圈,然后梁媗便趁着沈氏被梁雍逗得心情大好,忽然对她说道:“女儿有件事要和娘亲说一下。”
“什么事?”沈氏不经意的问道。
“娘亲,不久后的月节灯会,我早在永安宫时就已经和钟家大小姐约好了,要一起出门去逛灯会,希望娘亲能同意。”
西殷的中秋灯会,是和上元一般,极其的热闹。在这个时候就连宫中也会有不少的皇子和公主们出来参与到灯会里来,实在是极其得盛大的。
但起初梁媗在与钟晴约定之时,倒也是没想这么多,不过就是当时的权宜之计罢了。可她没想到的就是,当时的权宜之计到了此时,居然会成为一个这样绝佳的机会。
就在今天早上,钟晴派人来给她送信,信上只说了一事,不久后的中秋灯会,长平公主可能也会来参加。
这真是天赐的好机会。
要知道,长平公主此人是极不常出宫的,一年到头里,能在宫外看见她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几乎都不会超过一掌之数的。而原本对于梁媗来说,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因为长平公主不出来,那她进去就是。
进宫一趟对于别人也许是千难万难的一件事,但对于梁媗来说,却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和她娘亲说一声,那第二天她就可以打着请安的名头进宫去了。
宫里那么多的嫔妃贵人,梁媗随便找个由头也不困难。再说了,别的不论,麟央宫内的那位,就是只要一打出由头来,谁还会敢拦她的?
可那都是以前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长风吹()
可那都是以前了,对于现在的梁媗来说,若要让她进宫,不是万不得已,她都是决计不肯的。
也因了这样,与长平公主结识一事,梁媗真是费了不少心思,但最后却都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去考虑借着钟晴这条线接近长平公主了。
可现在看来,事情真是进展的极其顺利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再见到这位被文帝盛宠的公主殿下了。
梁媗有些高兴,可她还是努力的稳住了声音,然后期盼的看向沈氏。
可沈氏却只是看着在旁边嬉闹的梁雍,说道:“既然都约好了,那就去吧。”
沈氏答应的极其利落,梁媗反而还意外了一下,不过随即她就十分开心点头应道:“是”。
此事就算定下了。
在西殷,查找一件珍稀名品,或许是比查找一个人还要简单一些的事情。因了西殷奢靡的风气,人们对于珍品是极其看重的,所以在沈氏才把调查琅窑青瓷红石熏炉此物的命令吩咐下去后,没过多久,曹掌柜就已经亲自送来了一份文书,里面记载的都是这件前朝珍品的转手记录。
而沈氏却只是在看了一遍过后,就把它放下了。
“夫人,里面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吗?”弄琴小心地问道。
“有用?也算吧。”沈氏淡淡地看了被她放在了书案上的文书一眼后,就对弄琴问道:“老太爷要得有关申妈妈的死因述书,送过去了吗?”
弄琴赶忙点头,“夫人你吩咐以后,我就亲自送到鹤寿斋去了。”梁老爷子要的东西,谁敢耽搁啊?在这镇东大将军府里,他老人家的话可堪比圣旨呢。
鹤寿斋
“这还真不是小角色,就这干净利落的手法,比之影卫也相差不少了,看来他们下次就算是想要我老头子的这条命,想必也是如此的轻松了呢。”
梁老爷子翻着仵作对于申妈妈死因的述书,笑吟吟的对承平老管事说道。
“老太爷说笑了。”承平老管事躬了躬身,垂眼回道。
“说笑?没有没有,你看看这别家的死士都跑到我镇东大将军府里登门入室,手脚利落的取人性命了,我哪还敢说笑啊,这不是嫌命长吗?”
哐啷一声,在梁老爷子的声音刚落地,一个青玉茶碗就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那清脆悦耳的破裂声,震得门外不管是明处还是暗处的影卫们都是身子一抖,心底暗骂不已。
你说你要进府来行刺那就行刺嘛,干嘛还偏偏挑一个他们都被老爷子派出去办事的时候来?这不是闯空门嘛?
梁家的影卫们现下全都把那凶手给咒了无数遍了,但却还是一点也不解气,因为屋里梁老爷子的怒气还在继续爆发,让影卫们都暗暗叫苦不已。
“老太爷,此事不能怪影卫,实在是对方太会挑时间了。那天,影卫们也实在是已经人手不够,除了护卫住老太爷你吩咐的那几处外,别的地方就真是没办法的。”
承平老管事为影卫说着情,不过他说的也的确就是事实,在申妈妈“自尽”那天,影卫是全被梁老爷子给派出去办事了的。
当时留守在府里的人数,除了能守住几处梁老爷子吩咐的要地之外,影卫就真的是有心无力了,那又更何况是偏僻的下房呢,那里直接就处在了梁府的最边缘之处。
尽管申妈妈在府里的身份和其他仆役不同,但她充其量也只是在下房里分得一个独立的小院罢了,那儿也是没脱离府邸得边缘处的,不然梁羡和山郭先生他们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得手,就算人是被梁羡亲自带了进来的。
“哼,你少帮他们找借口。”
梁老爷子冷哼了一声,语气听着虽然极不好,但相比起刚刚的“和气笑声”,屋外的影卫们此时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道:还是老管事有面子啊,不然这次他们怕是要遭殃了。
影卫们都暗自庆幸不已,但其实承平老管事是知道的,梁老爷子不过就是说说气话罢了。
这次的事情怪不到影卫的头上去,实在是那些人把时间抓得太好了,完全赶在了边境突来紧急军报的时候。
那天,梁老爷子可是在一收到梁思玄的传信后,就赶忙布置影卫离府去办事了的。而虽说边境来得军报是第一时间就送达了兰台,可中间却是已经经过了兵部得手的。
这其中有多少人会知道这份军报,从而推断出梁老爷子会派出梁府私卫离府此事,实在是很难查得出来的。也就是因了这样,现在这事是极难处理。
不然梁老爷子也不会如此生气了。
承平老管事便笑道:“我不帮他们找借口,只是老太爷也知道这是实情啊。”
梁老爷子冷笑了一声,但也没再说什么了,屋子里在安静好一会儿之后,梁老爷子才又开口向承平老管事吩咐道:“此事不能就这样算了,虽然有人看准了国事动荡的现下对我梁家动人,分明是笃定我和思玄会被国事缠住分不开身。可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放过他,就算此时我梁家腾不开手,但来日方长,欠着的账就一定得还。你吩咐下去,加强府里的防卫,一切身份不明的人都得赶出去,谁也没有例外。”
“是。”
承平老管事轻声应了,但随即心里又是一阵无奈。
在外人看来,梁家端得是荣宠以极、富贵无边,但谁又能知道,就是在这个荣宠以极的梁家里,一个镇东大将军、一个三公之一的左丞相,他们不仅要担下的是西殷百姓的安危和繁荣,甚至在国家和亲人的安危相互发生冲突之时,竟还有人趁了他们全力保卫这个国家、家族力量空虚的时候,趁虚而入。
这样的无奈和愤怒,又有谁会懂?
……
……
中秋佳节,月圆人团圆,整个建安之内,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喜庆之意,人们在街上来来往往之间,也是笑着互相打招呼,热闹欢愉的气氛十分得浓重,这点在建安城央的东正大街上也是一般无二的。不过在许多相同的事物里,总有一些异于常人的不同存在已经是常理了。
就比如在自街头到街尾,都是张灯结彩的喜庆之中,大门外热闹繁华,可里面却十分平静的镇东大将军府就实在是显得太过特别了。
南兰溪畔
“娘亲,今天祖父和父亲都不回来吗?”
院中的琉璃小亭内,沈氏、梁媗和梁雍三人坐在里面,面前是摆满了一桌的珍馐美馔,样样精致、盘盘美味,而且都还是梁媗和梁雍爱吃的。可现下就算是梁雍这只小肉老虎,在面对着满桌的珍肴时,却都没敢乱动一下。
今天是中秋,中秋的确实意义是什么,梁雍知道的还不清楚,但他却明白一点,今日祖父和父亲是应该回来和他们一起吃饭的。
“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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