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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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婚-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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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岑见她对自己的事不以为意,深道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但她又句句在理:纵然她有几分流言蜚语,又有谁会当真呢?身为素家的嫡女,素池的婚姻注定宫墙之内深陷权利和政治的倾轧,至于她本人有个什么不雅的小乐趣,谁会真的在意呢?

    素岑不再纠结于此,“你昨日进宫见太子了?带着素婧做什么?”素婧的心思不太安分,若是在东宫来往多了未免不会生出什么变数。素岑不希望素池早早嫁进东宫是一回事,但是太子殿下若是对旁人起了心思就是另一回事了。

    “是太子殿下派人传的话,过去坐了坐,至于带着四姐是姑姑的意思。”虽然贵妃要素池改口称“姑母”,但是素池常常不习惯。

    素岑见素池说话时面色几分犹豫,不住问道:“怎么了?太子殿下也问你听戏的事了?”素岑这才有几分不高兴,太子面上一副祥和,私底下这般小心眼?素岑这“妹控”情绪一上头,实在有些收不住。

    “提是提了,但他说喜欢就多去走走,等他这阵子忙完了也可陪我一起去。还说金陵的戏子大多唱腔不佳,有机会给我寻南齐的名角来唱。”

    素岑有几分意外,这才身子往前倾了倾,又干脆往后靠在椅背上。

    素池想了想,还是提起了昨天临走时太子的神情异色。昨日素池从太子处出来,太子打发了素婧去取东西,却在素池出来之际忽然问:“若是风雨大作,素家可愿同舟共济?”

    素池一个闪神,伫立沉默,猛的抬头只见宁璃臻眼里清明透彻,不含权欲,亦无关算计,仍是月朗风清,舒旷悠哉。

    还不待素池回答,宁琼臻便将手里的一枚步摇插在素池鬓间:“你生辰时还未回金陵,这礼物可不能不收!”

    素池恍惚间只见是金簪,映着宁璃臻浅黄色的太子常服,说不出的协调辉映。每年他都送生辰礼,素池都习惯了,只是用手摸了摸,便大大方方收下了。前些日子素池退回了东宫不少礼物,却都在此刻一颦一笑之间全部释怀。素池抬头看宁璃臻,他正低头看她,眉眼里俱是笑意,暖了周遭春寒料峭。

    素池的唇边只得绽起一个笑,心里却紧了紧,有些事情的发展好像在脱离预料之中。

    素池将太子那一问讲给素岑,素岑慢慢咀嚼,“但凡太子殿下问起,你只一问三不知,朝堂上的事情推给我,或是父亲都好。”

    素池示意周从他们下去,才小声问素岑:“爹爹当真有了旁的心思?要在两败俱伤之后扶持新王?”

    素岑拿茶的手一滞,随即坐直了身子:“阿池,你怎会有这些怪诞的想法?父亲要你与太子殿下疏离些是为了避忌陛下,你可莫言多想。”

    素池明显不信,“父亲看中的可是那位?”素池的手指向的正是清河王府。

    素岑一震,“休要胡言!”看着素池固执的眼神素岑压低了声音:“你记住:父亲选谁都不会选择那位,一定不会。舒氏之祸,素家才是源头,是父亲亲手写的密报。”

    素池大惊:“怎么可能?”素池还能想起当日素渊回忆舒云净的惆怅和营救无力的彷徨之感,怎么会?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也不要去问父亲,这件事千真万确。素家和清河王府本是仇敌,你千万别做他想。”素池和清河王在聊城相识,后来素池对此绝口不提,素岑总觉得其中有几分蹊跷,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这才借机敲打。

    素池心思抛锚,还听到素岑道:“明日带你去爬山吧,春光正好,可不能辜负了。”

    “我不去,明天有约。”

    “谁的约?”

    “秘密。”

    待得素岑回去,东榆又来请示:“娘娘送来的那几个人怎么安置?公子方才说,要么干脆直接将人送去桃丘戏社,姑娘日后听戏也方便,要么就在家里搭个台子也不费事。”

    素池把茶杯几乎摔在几案:“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寻个庄子送过去,眼不见为净。”真早送到易牙那里,还如何安生?这不是打脸么?拿这些人和易牙相提并论,配么?

第九十六章 心猿意马() 
府门前的封条还诉说着天子之怒,门口的石狮子格外悍人,从门前的场景来看,处处是颓垣,一派凄凉。

    往里走氛围却又不一样,虽然春天早已到了,然而风吹的并不温柔,一道一道打在窗纸上,透着隐隐的萧索和孤寂。

    谁能想到,这座看似破败的建威大将军府竟然内有乾坤,最里面的小院子收拾得干净大气,虽然算不上精致,却也最外面截然不同。

    厅中,清河王宁琼臻微微眯着眼,他的眼神落在几案上的灯上。天还蒙蒙亮,房间很暗,为了小心谨慎,这灯芯也是细弱游丝,看起来脆弱又易折。

    他还是眯着眼,嘴唇紧紧抿着,目光落在被风拍打的窗户上,过了好半晌,才用他独特的烟嗓道:“你再说一遍。”

    面前垂着头的女子低眉敛目,似乎对他反复确认这事有几分惊讶,又悄然不动地摁下去:“殿下,已然查清:当日陛下追查叔父起因确实是靖国公呈给陛下的密信。”

    “也就是说:舒氏之祸,素家果然是始作俑者?”宁琼臻的声音很轻,可是不急不徐的语调一下一下落在空气里,最后四个字几乎一字一顿。

    “是。”说话的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皇宫的禁卫军副统领舒尧,舒云净的侄女。听到宁琼臻“果然”两个字一出口,舒尧默默舒了一口气。

    宁琼臻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几分疲倦,几分惫懒。他心中有自己的思索:既然是靖国公的筹谋,为什么舅舅却要舒尧成为众矢之的呢?难不成只为了保全舒尧,保全舒氏的血脉?

    这件事情宁琼臻想过很多次,直到从舒尧嘴里确认了素家的“密报”,却仍然对于舅舅的考量看不明白。

    舅舅的功劳对于已经坐上九五至尊的父皇来说早已如芒刺在背,在这个时机下靖国公投其所好上了一封“密奏”,既然知道难逃罪过,于是舅舅策划了舒尧作为舒氏的“叛徒”来坐实罪名,顺便保全了舒氏的幼子舒思复。宁琼臻在心里反复念这个名字,“思复”,“思复”……舒家倒得很快,快到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舒云净却好似有准备一般不止保住了侄女舒尧,更趁乱救下了舒氏旁支的刚刚出世的男丁,取名“舒思复”。素渊真是好算计呀,提起这个名字,宁琼臻握着的拳头紧了紧。

    宁琼臻摸着手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

    舒尧几次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咽下去,眼看着天快亮了,这才出口:“殿下,眼下已是万事俱备,只要您一声令下……”

    宁琼臻却挥手打断了她,轻言嗤笑道:“这也算万事俱备?这条路长着呢!急什么,他们的报应已经在路上了。”

    舒尧沉思宁琼臻的话,只要他有复仇之心,只要他有野心,就好。不知想起什么,舒尧眼神一暗:“殿下还要去见那素家女?”

    “见,怎么不见?”宁琼臻站起身,朝门外而去。

    “殿下已经知道是素家……”既然知道素家是罪魁祸首,何必再纠缠不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宁琼臻脚步很轻,却瞬间不见了人影,只听到他独特的嗓音。

    舒尧追出来,看不见宁琼臻朝哪边去了,只在庭中的池潭里看到几尾鱼,四周荒草丛生,雕梁画柱都不似以往,唯有这几尾鱼嘻嘻玩闹,全然不被外物所扰。舒尧动了心,想着再过几日,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了,躲过陛下的耳目,将这鱼移回去。昔日荣耀一时的大将军府如今也只剩下这么几尾鱼了,唏嘘感叹也不会回来了!

    且说这边,素池刚进了桃丘戏社,易牙便已经迎上来:“姑娘可算是来了,清河王殿下已经在地字房坐了一个多时辰了!”

    素池并非不守时,她来的时间刚刚好,甚至做好了被放鸽子的准备,却没想到宁琼臻竟然提前来了:“他带了几个人?”

    宁琼臻身边的溪鲁素池是见过的,对于宁琼臻的口风素池也不是不信任,只是关于桃丘戏社她并不希望引起瞩目。

    易牙接过东榆拿下的大氅,他做的自然,素池微微楞神,随即释然,却听易牙道:“只带了身边的一个小厮,清清瘦瘦的,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易牙想了想又加了句:“本来以为最先发现的一定是太子殿下,却不想先被清河王殿下盯上了,只怕是来者不善!”

    素池的目光闪了闪:“上次我给你的账簿你看了过么?”

    “姑娘当真要还?易牙但是觉得,这位殿下是敌非友,就算姑娘有意讲和,只怕是国公和公子也不能应允。”

    素池苦笑着,果然自己才是最看不清的那位:“我也是方才得知,舒云净确实是爹爹举报的。”

    易牙一惊:“此话当真?”虽然外界众说纷纭,易牙却因为素池的极力否定而并不相信。而此刻,素池竟然改了口,她不是反反复复的人。

    素池起身开窗户,戏词从外面传进来,平日里轻快的调子今天却有些不能入耳,素池转过去答易牙:“大哥说的,墨狄那边也证实过了。”素池总觉得,大哥近来和父亲之间有些不同寻常,但是一切都是隐隐的,素池有心化解也难找到机会。

    易牙听出素池的声调的沉闷,他知道,素池不愿意与清河王为敌,从前他以为是因为素池一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后来知晓了素池与太子之间被人配对的是是非非,才隐约探着素池的心思,但他不道明:“姑娘若是执意要还账簿,不如做个备份?”

    “不必了。”虽然这是个好主意,如今示好,将来若是这位殿下对素家有什么不轨,也让他投鼠忌器。素池却拒绝得坚定,既然做了决定,又何必出尔反尔?

    素池拢了拢衣袖,又喝下一口茶,放下杯子,向着地字房走去。

    重曜呀重曜,既然是我素家对不起你,今天就由我先迈出这第一步!但愿你我都不会后悔!

第九十七章 佳人有约() 
重曜所在的地字一号房距离素池所在的天字房,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正好在二楼的两边。相隔不算远,走过去也是片刻的事情,素池心里思忖着,却感到肩膀上一重,原是易牙给她披上了大氅。方才将东榆支使出去了,这会倒是劳烦易牙动了手,素池回头看他,只见他低眉敛目,并不觉有何不妥。素池心下微动,抬眼道:“父亲说礼部还有个空缺,你若是有意……”

    素池的意思不言而喻,易牙却摇了摇头:“易牙身份卑微,早年在悦音坊见过朝中不少大人,若是同朝为官,恐怕异见诸多。纵然国公有心袒护,易牙也不敢忝列其中,想必这个机会谢先生比易牙更需要些。”

    一个供人游乐的戏子而已,竟然也要呈御堂下?靖国公屡屡提拔寒门已经使得人心不稳,若是将易牙这等身份的人拉上去了,只怕是又有人借题发挥。

    素池却站在门口,听着易牙句句推辞眼中却无半点自轻之意,素池并不放弃:“只要你的能力足够,爹爹自然不会让人看轻了你,虽然世家子弟才是朝堂的主流,但是爹爹却一向背道而驰。易牙,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这桃丘戏社终究是座小庙,你的才华不该困宥于此。而谢彧,爹爹绝不会给他机会。”

    素池心里清楚,她是女子就注定了难以走入朝堂,然而她身为素家嫡女又绕不过这些政务,她所有的心思只能通过父兄甚至是半点未婚夫的东宫来实现,而这些对她来说实在太没有掌控力了。如果易牙能上位,以他的才华和手腕眼力,平步青云绝非难事。谢彧,无论是陛下还是父亲,都已经彻彻底底放弃了。换句话说,谢彧是素渊留给素池的臂膀,而素渊绝不会允许他生了旁的心思,谢彧的野心和抱负从来都赤裸裸地写在脸上。

    “易牙若有本事,这戏社也能将金陵的水搅上一搅;所无能,纵然身居庙堂又有何益?姑娘身份贵重,将来不可限量,如今又领了恩旨进了郡主之位,更是不能行差踏错。倘使有了万一,易牙身在暗处,也多了个补救的法子。”易牙就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微微恭身。

    这话在素池耳里,却是心头一震,人人都要她行高于众,可是易牙一次次劝她“藏锋”,身为她的门客,易牙本应该像谢彧一样企图通过素池的出彩使得自己的身价水涨船高,但是他没有。他永远像静水深流一般,恭顺安静,既不掩才华又不露锋芒,让人安心。

    素池思忖片刻,自己整衣领:“以后墨狄那边的消息就直接传到你这里吧!”

    “便是有心向着姑娘,墨先生到底是国公的心腹,姑娘要将这戏社置于明处?”

    “他既然将账本都给了我,我便不能小人之心。我所拥有的东西不多,他既信我,我也不负他。”素池说完就转身,留下易牙伫立半晌,她这样的信任,也不知是福是祸,是说墨狄,还是说自己,易牙摇摇头不做他想。

    素池步步娉婷,身上的红狐大氅更显她小脸娇俏,已经是春天了,可是这身上还是处处寒意。

    素池刚到门口,脚步一滞,门已经自动打开,不给她犹豫的机会。

    既来之,则安之,很好,很好。

    素池抬头,正对上重曜的眉眼,似笑非笑,眸色幽深,一双重瞳心思莫测。

    素池微微福身,“清河王殿下。”她不待重曜挥手便起身,重曜也不计较,只盯着她的眼眸,“照你的叫法,本王岂不是要唤你一声郡主?”看起来她的眼睛是大好了。

    “不敢当。”素池在重曜对面坐下,半分也不拘谨。

    “昔日在迦粼江边阿池字字句句要撇清你我干系,今日相邀实在出人意料。”重曜换了称呼,言语中不乏探寻之意,他的眼睛还是直直看她。

    “非是我出尔反尔,实在是殿下耳目众多,这桃丘戏社本就是手下人做生意的地方,实在经不起军中兵士的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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