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池联想了一下兰琦,想起他说过自己十八般武艺样样不会,伏南乔却这样说?素池低头沉思,两手五指交叉,想了想说:“原来你只是想拖一拖好有时间选个如意郎,这就不必愁了,我有个办法。”
伏南乔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只听得素池声音苏苏的:“前日爹爹吩咐我收拾行装,说是再有一个多月要去聊城为外祖一家扫墓,好像还有些公差要办,陛下的意思是请益阳候或者廉王爷随行。好在人选还没定下来,你父亲身在要职,廉王爷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年事已高。我跟父亲说道说道,你看长公主能不能出面跟廉王爷那边说说,想办法把廉王爷留在金陵,让你父亲去一趟聊城。”
伏南乔一副遇到救星的表情:“阿池,你鬼主意可真多!聊城都快接近南齐了,这一来一回说不定要半年一年呢,等爹爹回来和母亲和好,母亲舍不得我自然要多留我几年。廉王妃从前就疼我母亲,而廉王爷又最听廉王妃的,我看这事能成。阿池,我可真羡慕你,若是我爹爹也能像靖国公一样多听听他女儿的话该有多好。我要回去了,事不宜迟,赶紧找我母妃去!”
第三十八章 沙入蚌中谁曾见()
月余的时间说过就过,已是九月深秋了。
众所周知,素岑是素渊在素氏旁支中过继的孩子,而素池之所以备受宠爱是因为她是已故的霍氏唯一的女儿。霍氏生产之后不久就去世了,素渊待素池越发怜爱。聊城霍氏本也是北宛门阀,后来渐渐没落,霍氏本来是送入宫中的,不想没成为嫔妃倒是阴差阳错做了宫中女官。后来与素家少主素渊一见倾心,当时还身负婚约的素渊便不顾家主、族人的反对退婚,然后风风光光地娶了霍氏,不想年纪轻轻却已经殒命。
以素渊对霍氏的情深回去祭祖定然十分隆重,素渊已经告假许多日子了,吩咐素池把家里的事情交代下去。素池本来应该把账册钥匙统统给几个姨娘的,但是她偏偏把账册给了谢彧,把钥匙给了婶娘,这样就算她们想动什么东西也没办法做平了账簿,还得收敛些。
素渊要带着女儿去聊城祭拜霍家,却把素岑留在了金陵打理国公府事物,素岑自然是垂头应了。素岑骑马将素渊素池一直送到城门,一路上想说的话却始终没有出口,临了的时候她摸着素池的脑袋:“你一向很少出远门,好好照顾自己。聊城那边湿热,也不是我们这边思想开阔,女子出门也要带着面纱或者斗笠,千万不可以一个人出去。”
素池瞥了瞥嘴,说得好像你去过似的,她拽着素岑的袖子不松手,就那么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素岑不自然地把她的手扒拉下来,不看她的眼睛:“还不快走,这么多人等着了,小心父亲生气起来直接把你留在金陵。”
素池却不放手,梨涡浅浅:“大哥这么不放心,不如亲自看着我好了?”
素岑仿佛被人一下子戳中了心事,尴尬地收回了手,笑笑就打算掉马回城。素岑刚打马砖头,不到片刻就听到素池的声音在后面吼:“爹爹说,要是想来就赶紧跟上,再耽搁时间就早些回去吧!”素岑紧紧勒马,看着素池无辜的笑脸气的说不出话来,素池已经上了马车掀起马车的帘子,“大哥可不能生气,,若是大哥如我一般在爹爹面前闹上一闹,爹爹不答应也得答应。可是大哥板着一张脸,爹爹哪里知道你想去还是不想去。不过爹爹也学坏了,分明早就让我安排了大哥的物事,偏偏什么也不说。”
素岑这才想起来,素渊虽然要他留在金陵却什么事也不曾嘱托,倒是他自己一番失落什么都没想到。车队的前头是素渊打马走着,整个车队其实只有素池带着侍女司扶坐车,其他的马车上都是些东西,就连素渊本人也不爱坐车的。
素池十分无聊,带的话本子被并排而行的素岑从车窗上掠去,素岑大眼一撇,嘲笑道:“父亲总夸你手不释卷、学问广博,你看你都看了些什么书?再过一个月你就十一岁了,过了十二岁生辰你便可以议亲了。”
素池最不爱听这话,给了素岑一个白眼:“大哥你还真别吓我,我大抵是不用议亲的。倒是你已经到了可以娶亲的年龄,有时间多愁愁你自己吧!”
素池本来只是顶回去的意思,却没想到被素岑听出了端倪,“什么叫你不用议亲?是父亲说的么?还是旁的什么人跟你乱说的?早告诉你不要和太子殿下私下来往,你偏偏为个谢彧就乱了分寸,让我说你什么好!”
素池嫁给太子这件事情在金陵的人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除非陛下废太子立豫王为储君,这样豫王妃也可以做素家的棋。只是现在看来太子几乎有地利人和,太子的根基越稳,素池的婚事便越不容动摇。素岑固然知道太子是个不错的妹婿人选,但是素池若是可以不嫁入宫中最好不过了。夺嫡之事后果难料,素岑的婚事只能像昔日的贵妃娘娘一般先拖着,等到尘埃落定再谈婚娶,谁让素渊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呢?这事不能赌。所以素池的婚事谈得越迟,素渊才越放心,否则一旦素池嫁入东宫,素家就只能被卷入这场风波。不过素姚已经嫁入豫王府,为了一碗水端平,素渊便常常暗示素池和太子殿下走得近些,为了将来有个回旋的余地。
素池不想跟素岑谈这件事,于是便开始扯话题:“大哥,不是说驸马要和咱们同行的么?怎么也不见踪影?”素池担心事情出了变故,影响了伏南乔的计划。要是伏修不去聊城,等素池明年回来,说不定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素岑接过素池递的水袋,说:“毕竟咱们是办私事,用朝廷的仪仗总是不好,所以才分开走。”
素池还是有些不明白,便问:“大哥,你日日在书房里待着,你说陛下安排的会是什么事啊?”
“谢彧也日日在书房待着,你怎么不问他啊?”素岑打开水袋喝了一口,差点被呛到:“你竟然一路上都在喝酒?你才几岁呀就喝酒?”
素岑上一句本来是暗讽素池,素池说是因为在谢彧那里上课所以成日都在蚌居,现在她不去族学,讲武堂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居然去蚌居的时间比去素岑那里还多,素岑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却没想到被素池的一壶酒就给打了岔。
素池吐吐舌头:“这一路山高水长多无趣,醉了睡一觉多好!”素池前世爱喝酒、爱饮料、也爱喝茶,唯独不喜欢白水,可是行路途中煮茶哪里有酒来得方便,于是她趁着打理行装之便带了不少好酒。
“都是跟你那好老师学的坏毛病,不要再喝了,喝醉了头疼,晚上冷若是吹了风就不好了。算了我坐到你车前面跟你说话,你把帘子放下来免得吹风。”素岑从马上一跃而下,坐到了马夫的另一侧,那马夫有些懵便被素岑赶到后面的车上了,素岑就这么做了素池的马夫。
得了这么一个好把式的马夫,素池十分得意,却学着素岑平日挖苦自己的语气忍不住挖苦素岑:“也不知道我们身娇体贵的公子会不会驾车?若是这马车翻了,可得把马车重罚才是。”
素岑听到“身娇体贵”四个字几乎一抖,于是把车赶得飞快,“大小姐,您可千万坐好了!”车子飞驰而去,外面的景色步步后退,素池的心也跟着欢快起来。
后来有侍卫隐隐听到兄妹之间的对话,隔得远不怎么真切:
“阿池,你走的时候让东榆给谢彧的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他问蚌居之名的由来,纸上就一句话:沙入蚌中谁曾见,一朝成珠天下奇!”
第三十九章 聊城往事()
一日一日地总算出了金陵,金陵之外沿着淮河畔走了几日,素池不是没出过远门。小时候素渊代天巡狩,也带着素池四处游玩;素岑更是带她把周围的好风光转了个遍,为此素岑挨了不少骂。
素池在车里坐地久了,闷得很,便骑上一只小马和素岑并列而驱,素岑看了看素池的坐骑,想起件事:“太子殿下不是送了你一匹三河马,你怎么不骑?反用来拉车?”
素池一点不觉得自己暴殄天物,反倒振振有词:“没办法,我坐车的时候比骑马时候多。”
素岑要她和自己共骑一匹,素池却把“男女有别”说的头头是道。素岑打趣她,“你这说法实在是双重标准,往日我们说什么男女大防,你完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如今反过来教育我倒是用得得心应手,可见你实在不怎么公允嘛!”
素池把马鞭对折,试着在空中挽个鞭花,“我这叫实用主义,但凡能用的东西都要合理利用,不能用的东西统统打倒!”素池
素岑却不买账,分分钟反驳:“什么实用主义,分明是蛮不讲理!”
素池歪着下巴,说出的话让素岑啼笑皆非:“姑姑说女孩子不用讲理的,讲理不如讲立场,只要站对了立场,没有理也是有理,站不对立场,有理也没什么好下场!”若是贵妃素姜在这里大概会指出,素池这是断章取义。不知道是不是素渊的授意,贵妃越来越频繁地召素池入宫,有意无意地说起一些宫务或是嫔妃夫人之间的往来,有时甚至会提到前朝政务。素池这才明白从前谢家为什么总是参贵妃来戳陛下的痛脚,可见陛下确实在贵妃这里把后宫和前朝的事情搞乱了。
素岑这些年已经对她的谬论习以为常了,既然她跟他胡扯,那他就跟她扯更远:“你可知道千里之外的聊城是个怎样的存在?”
“聊城聊城,应该上至城主下到贩夫走卒应该都很会聊天吧?”素池眨眨眼睛,随口胡说,看着素岑已经无语打算打马向前才重新开口:“聊城地处燕国、北宛、南齐三国交界之处,原本是南齐的属地,后来由于聊城荒草丛生、人烟稀少,南齐又一向重文轻武收回了原本驻守在聊城的唯一一支军队。于是聊城彻底成了个盗贼猖獗的三不管地带,这几年舒云净戍边在那里,年年派遣将领驻守聊城,当地百姓受北宛庇护自然以北宛百姓自居,要不了多少年,聊城就会被划入我北宛的地图。”
听完这长长的一段,素岑满眼都是赞许,却听得背后有人鼓掌,兄妹转头竟然是不知听了多久的素渊。素岑笑着,“听我妹妹这番话,谁敢相信这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倒像是走四方的百晓生!”
素渊也是满意:“平素也知道你爱读书,却连这些书上没有的东西也晓得,到叫为父意外!”
“这可得多谢爹爹,爹爹的书房可称得上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几位先生轮番教导素池自然得多点见识!所以若是阿池说的不对,爹爹就去问问是哪位先生误了阿池。”
听到素池这前半句还是在变着法子给素渊、幕僚戴高帽,后一句话就倒打一耙,素渊也是哈哈大笑,“你这鬼主意,真多!”
素岑看着素渊的笑,整日行路大家都是舟车疲惫,难得素池能把素渊逗得开怀大笑。
“你倒是知道你还有说的不对的地方。”素渊在马上虚点了点素池的头,转过身看着还在出神的素岑,“你跟她讲讲!”
素岑看了素池一眼,“聊城之所以这些年归于太平,除了我北宛驻军的功劳,还有一部分要感谢韩城的水寇,感谢清河郡。”
素池完全不明白与清河郡有什么关联,“清河郡?”
素岑正色道:“清河郡有一批自称泗水旗的水寇在韩城抢劫官盐十分骁勇,但是在这之前他们不抢劫官盐,也不是水寇,而是专门打劫往来聊城百姓的马贼。这些年才渐渐离开聊城,转向了有着盐都美誉的韩城,都是些聪明人,官盐好歹有时间上得定数,不像做马贼吃喝全凭有没有往来的富商,十分没有保障。”
这一点素池在金陵的时候听墨狄讲过一部分,墨狄曾经说过:“泗水旗是一个江湖组织,韩城一带靠近南齐沿海,是北宛最大的产盐地。多年来利润颇丰,泗水旗的水寇以打劫盐运为生,这几年越发猖獗。暗中还与金陵沈家关系不凡,官盐私售。”
墨狄还暗喻:泗水旗与清河王关系匪浅,而泗水旗更有可能是刺杀素渊、素岑的幕后黑手。素池还知道素岑未说出口的话是:泗水旗的人打劫官盐几乎百发百中,从时间到数量上几乎毫无偏差,也幸亏天高皇帝远!
本来是闲聊,却不想话题已经跑远,素池也收的及时:“原来夸我知道得多都是哄着我玩,左右都是爹爹和大哥都知道的东西,不过是借着我的口说出了罢了。”素池语气里满满的埋怨和失落。
“你出门少,又是女孩子,不知道自然最正常,你大哥也是游过学的人,比你多知道些难不成还不应该?你越长大反倒心眼越小了,怎么跟自家人比起高低来了,还是在这种无所谓的小事上。”
素渊不过是随口一说,素池也应和了两句,吵吵闹闹,行路的疲惫倒是消失了不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素岑低了低头,把右手里的马鞭换到左手,抬起头对着素池笑了笑。
素池的手指蜷了蜷,若无其事地下马翻进了马车。素池的马车十分宽敞,躺下连睡觉都是不成问题的,司扶跪坐在一旁给素池沏茶。素池接过茶,“这些日子你也十分辛苦,抽时间便躺下歇歇,出门在外不必有那么多讲究。临走前,让你给易牙送的东西送了么?”
相比善于逢迎的大丫鬟东榆,司扶的语气永远是这般不紧不慢:“姑娘放心,易牙先生说荣信长公主府的事情他会让人多留心,但是若是姑娘着急知道其中原委恐怕墨狄先生那边的消息会快一些。”
素池也知道司扶一向做事最谨慎,至于易牙建议她找墨狄?还是暂且算了,反正时间还长,事情不急,若是找了墨狄难保不会被素渊知道。墨狄的人情能少用一分是一分,好钢用在刀刃上。
第四十章 栏杆之于画桥()
考虑到谢彧习惯独处,素池还是在外给谢彧安排了一处院子,就跟靖国公府在一条街上,十分便捷。事情是素池吩咐的,可是办事的人却是易牙。
素池走了一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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