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昨晚让小息给搅得不得安宁,一宿都没睡,所以我只是靠在一颗岩石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直到太阳西沉的时候,柳长言才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我揉了揉眼睛,半晌才想起来应该去找桃花精了。
魏明冲带着我们来到那片桃花林里,我们刚刚靠近了些,突然有浓重的乌烟聚过来,瞬间就把一方空间染得不见人影。
桃花精知道我们来,先动手了。我的任务是找到他的本体,我没掺和到战局里,而是用了隐身术偷偷溜了。
桃花林里的桃花长得都一个样,我搜寻许久,最后还是没有找到那棵被施了障眼法的桃花。
柳长言他们那边打得不可开交,索性定魂珠还有点用,桃花精不再有压倒性的优势,但即使如此,柳长言也应付得很艰难。
他本来就受伤不轻,昨晚伤上加伤,都没有时间好好调理,现在又跑来斗法了,当然会处于劣势。
我急得原地打转。
对了!桃花精活得久,这桃花林里一定没有比他更老的桃树了,他施了障眼法,但是他的根系应该是扎得最深的。地面上没法辨认,那就从地底下找。
我几乎都要被自己的急智感动了,可是现在的情形却容不得我胡思乱想,我不再犹豫,开始施法,探查地底的根须。灵力顺着地下盘根交错的根须游走,终于扎到了那棵桃树。
我顾不得许多,几乎把自己所会的各种法术全施了一通,可惜桃树的障眼法还是没破。我一拍脑袋,暗骂自己一声。
现在哪里还能管他障眼法破没破,只要确定了桃树,直接烧就是。
我从旁边捡来许多枯枝全堆在桃树的根部,点了个火,没多久,桃树就开始烧起来。
桃树烧得很慢,为了加快燃烧,我不断的捡来枯枝,不停的添柴火,最后等火舌吞灭树冠的时候,桃花精终于支撑不住了,他跑回来,凌空对我拍了一掌。我贴地一滚,避开了他的掌风。
桃花精现在很狼狈,再不复昨日光彩照人的模样,他死死的盯着我,“你我本为同源,都是妖精,你何苦帮他们来对付我?”
我不答话,只认真的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
桃花精咬牙切齿,“他们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没有什么好处。”我看着他,“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吃人的脑髓,总会有人来收。”
“我想成仙有什么错!”桃花精此时的脸庞已经开始龟裂,看着像树皮,“草木修仙太难,又不能走动,我想修行,只能从他们身上吸取精气。”
得,又是一个想成仙想疯的。
“你吃人你还有理了?你吃了人,在渡雷劫的时候,你也是逃不掉的,不过早晚的问题。”
此时,火舌卷席了整株桃树,桃花精突然尖锐的长啸一声,身体开始慢慢变淡,如同一张正在燃烧的纸。
“你勾结人类害我,你会有报应的!我诅咒你此生也成不了仙。”
一个正在被报应的人跟我谈什么报应。
我笑着说:“首先,我是只好狐狸,不会有报应;其次,我不成仙。”
第六十六章 罪魁祸首()
桃花精被杀以后,魏明冲来向我们道别。
“此次多谢两位,这妖13精才得以诛杀,我替百姓谢过两位。”
我问道:“你接下来,是要去哪里呢?你的伤还没好,不先留下养伤吗?我看那些村民先在都恨不得把你当神仙供着。”
桃花精露出真面目后,村民也意识到自己被妖精愚弄,助纣为虐。对于魏明冲这个除妖的道士,他们既是羞愧又是感激。我路过几个村民身边的时候,还曾听见他们说要修寺庙来供奉魏明冲。
我也出了力呀,怎么没人说要供奉我?
魏明冲苦笑摇头,“我这点伤不碍事,我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云游四海,除魔卫道,为天下苍生做的点事情。”
我忍不住赞道:“你真有志向,我有个姐姐,她跟你一样,整天想着抓妖。”
魏明冲默了半刻,而后说道:“你姐姐……真是个特别的好妖精。”
我权当他在夸我,当下很腼腆的笑起来。
柳长言突然道:“我们也该走了,希望前路有缘还能再次相见。”
魏明冲朝他拱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我唤道:“你等等。”
魏明冲回头,一脸疑惑的看我,我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有空,还是回长安一趟吧。”我记得观沧海死前,就是去长安找他的小师弟去了。如今他虽然死了,可是若有人能去帮他收拾后事也不错。
魏明冲脸色一凛,“去长安?你怎么知道?”
我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直说道:“我们是你师兄的朋友,我来这儿之前,遇见他在长安等你。”
“师兄?哪个师兄?”
我回道:“观沧海。”
魏明冲突然踉跄几步,“沧海师兄……”他快步走到我眼前,用力抓住我的手臂,“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师兄他现在在哪里?”
他的力道很大,我被弄疼了,不由喊道:“你先撒手!”
魏明冲没有理我,他依旧盯着我,似乎不能得出个答案誓不罢休。最后柳长言把他的手指掰开,“请自重。”
魏明冲闭上了眼睛,等他再张开时,已经归于平和。
“失礼了……我只是忧心师兄的下落。”
我揉了揉手臂,没有跟他计较,“你们多久没有见过了?”
魏明冲静默许久,最后低低道:“快二十载了。”
二十年的光阴不曾见过了,难怪他会那么激动,只是现在观沧海已经死了,若是他知道真相,不知又会怎样。我记得在观沧海的往事里,除了养育他的师傅,就和小师弟最亲切。
我暗恨起自己来,我就不该提起观沧海,现在魏明冲知道了,肯定要问个清楚。但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知道了也只是徒增伤感,空留遗憾,什么也做不了。
魏明冲突然轻声说道:“前些日子,师兄约我在长安见面,可是我回到明宗的时候,才发现师兄来找过我,但是明宗那些人竟然不顾师门情谊,打伤沧海师兄,把他赶跑了。我在长安等他,可是怎么也等不到他。”
魏明冲直直看我,目光带上了哀求,“你若是知道他的下落,还请告诉我一声,我已经找他许久了。”
我求助的看向柳长言,他似乎也面有难色。我一咬牙,说道:“他死了!”
“什么?”
我小声说道:“观沧海,他死了。”他的死,也有我的责任,若不是我为了鲛珠,把他带到昆仑去见族长,他不会死的。
魏明冲面色狰狞,“他怎么死的?是大师兄对他下的杀手?”
“不是,是族长。”想他可能不知道族长是谁,我又道:“是明月,那个鲛人姑娘。”
魏明冲听了,面色青灰衰败,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明月……对了,师兄心心念念想找到她,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可是,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我一听就不开心了,虽然族长下手挺狠的,但是观沧海给鲛人带来那么大的灾难,他死了,我觉得可惜,却并不同情。
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若是柳长言也带人攻上青丘,我一定死都不放过他,只让他死太便宜了。我恶意的想了一番,最后才反应过来,这个比喻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观沧海是死了,但是他在赎罪,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曾犯下的错,欠的债,总有一天要还的。”
魏明冲同我争辩起来,“犯错?我师兄犯了什么错,需要用命来还?”
“婆婆死了,那么多的鲛人被你们掳去,观沧海又拿什么来偿还?”我道:“还有明月的断尾,这些要谁来还?”
“你都知道了?”
我点头。
我当然都知道了,族长在观沧海死后精神恍惚,同我讲了一大堆的往事,还有从溯源镜中看到的那些,事实的全貌,我或多或少都了解了几分。这件事,怎么看都是观沧海的错,若是魏明冲因为观沧海是他师兄,从而为观沧海洗脱罪名,那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了。
魏明冲突然激动起来,“你既然都知道了,怎的还来怪我师兄?”
我奇了,“不怪他,难不成还要同情他?”
魏明冲突然笑了笑,只是那些笑容比哭还难看,“你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服气道:“我不知道,那你又知道什么?”
魏明冲突然背过身去,“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师兄干的,明月恨错了人,杀错了人,真正的罪魁祸首,在二十年前已经死了。”
我一愣,下意识问道:“是谁?”
如果这一切都同观沧海没有干系,那他为什么一心求死?
魏明冲突然低下脑袋,在我以为他不会回话的时候,他却低低道:“是我师傅。”
我记得,他们的师傅是国师,可是我之前在长安的世子府里,明明还听见有人去喊国师,是以我一直以为观沧海的师傅在剿杀鲛人之后,总算不用死了,找到长生的办法。
我把心底的疑问问出来,“你师傅死了,那当今国师又是谁?”
“他呀,他不过是个贼,偷了别人的东西。”
第六十七章 真相()
后来从魏明冲的口中,我得知了全部的真相。
观沧海前往葬名山13,他原以为是为了寻找良药替师傅续命,可是没想到,他师傅装病,让观沧海去葬名山,不过是为了把他支开,好对明月下手。
这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在观沧海第一次回明宗的时候,他师傅已然动了歪心思。他知道自己的寿命将尽,如今有鲛人送上门来,他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把明月囚禁起来,但是明月并没有哭。随后他利用明月和观沧海的感情,告诉明月,这一切都是观沧海策划的。当时明月不信,但是他的话已经在明月的心中埋下了种子。
他本想着明月关到最后,一定会崩溃,只是魏明冲却偷偷的把明月放了。费这么大的功夫却没有拿到鲛珠,他恼羞成怒,把爪牙伸向了明月的族人。
而观沧海在葬名山,为了所谓的灵药,几次出入险境,几欲身死,但是他最后还是活了下来。可是当他回到明宗的时候,得到的却是明月打伤他师傅,而后潜逃的消息。
观沧海自然是不信的,他想找明月问个清楚,所以来到东海找她。可惜这一切都是他师傅的阴谋,因为这一次去往东海,给鲛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观沧海一心想早点见到明月,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尾随了一群心怀不轨的人。等观沧海到达鲛人的领地时,灾难开始了。
鲛人遭到了屠杀,可是观沧海却没有办法阻止。他在葬名山本已是身受重伤,之后又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东海,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海域渐渐被染红,观沧海没办法劝说鬼迷心窍的师傅,于是他只能祈祷那些死去的鲛人中,没有明月。
在领地里浑浑噩噩的寻找多日,观沧海终于等到了心爱的姑娘,他想带她走,可惜明月一见面,给他的是一个巴掌。
观沧海想和她解释,但刽子手就追上来了,于是他只能看着明月跌跌撞撞的逃跑而无能为力。
原来这场悲剧的根源,就是观沧海师傅的贪心。
“后来,鲛人婆婆绝地反击,把师傅打死了。”
这真是一场笑话,他害死了那么多人,最后自己也被打死了,看来命数这种东西,你想逃也逃不掉。他为了长生去找鲛珠,反倒因鲛珠而死。
只是可惜了在这场剿杀中死去的人,还有那两个被拖累一生的人。
魏明冲沉默下去,我看了看他,问道:“明月的眼泪,你们是怎么拿到的?”
“是大师兄,他捡到了。他把鲛珠俸给天子,所以才当上国师——那本应该是沧海师兄的位置才对。”
我撇了撇嘴,说道:“他怎么还没死?观沧海不是回明宗的时候,揭露他了吗?”
魏明冲一阵沉默,“我当时也很愤怒,师傅居然放过了他。但是后来我想了,也许在那个时候,大师兄和师傅已经勾结在一起了。”
没想到那个大师兄居然能蹦跶到故事最后,并且成为混的最好的人,真真是天意弄人。
我打量他,问道:“那你呢?你怎混成这幅惨样?”
“经此一变后,师兄大病了一场,他醒来后便离开明宗找鲛人去了,而我也跟着离开明宗,开始浪迹天涯。”魏明冲低头,“我最后一次见到师兄,是在明宗的后山上。当时明宗后山的杜鹃花全开了,漫山遍野的红,他就静立在山野间,直到太阳下山的时候,他才走了。我那时就站在他不远处看着他,我那一次才发现,不过短短几日,师兄的鬓角已是早生华发。”
“第二天,我去找他,就发现他没了踪迹。直到前些日子,他主动联系我,约在长安见面,只可惜我还未见他一面,现在已是阴阳相隔。”
“对不起……”观沧海的死,我也有一半的责任。
魏明冲突然笑了起来,“这不关你的事,师兄和明月两人如今有现在的下场,也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你也不必自责,师兄他一直想找到明月,死在明月的手中,他应该死而无憾了。”
我一愣,奇道:“你不怪我便罢了,为何你连明月也不怪她?”
魏明冲摇头,“她是个可怜的姑娘,和师兄一样,都是被命运愚弄的人。”
我沉默良久,最后问道:“既然这些都不是观沧海干的,那他为什么一心求死?”
我之前也试图劝过他,但是他不听。
“他……”魏明冲道:“师兄看着虽然为人淡漠,但其实最重情义。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他愧对明月。况且,虽然师傅一手造成了这场悲剧,但是师傅养育他那么多年,师兄是在赎罪。”
他不是为自己赎罪,是给他师傅赎罪。
死亡反而是他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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