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了?”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向云关切地问我。
我不抬头,也不说话,怕一说话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向云觉察到我的异样,把案卷放在办公桌上,拉着我的手就往外面走:“我陪你回宿舍!‘’
回到宿舍,已是深夜。我站客厅里面发呆,想着这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的城市,多少人是在美梦中,又有多少人像我这样内心承载着难以名状的绝望。
“你休息一下,我去煮面。”
向云脱下皮鞋,换上他之前准备的情侣棉拖,套上围裙,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厨房。我有些纳闷,他上次不是把自己的东西都清理走了吗?这双情侣兔子拖鞋为何还在?煮面的材料他又是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我要吃两碗”我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不知怎地,感觉好饿。
“放心吧,管饱!”
我无事可做,就站在厨房门口看向云做面。
不过是面条而已,向云的架势却如同做大餐一般,工具清洗一遍,放在一旁备用,食材也放了不大不小的一堆。
他动作娴熟地把两个西红柿切成薄片,然后放在油锅小火慢炒。油锅里的西红柿慢慢成汁,酸酸甜甜的味道勾搭着我的味蕾。
3个鸡蛋打碎,搅拌均匀,然后放在西红柿里面。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蛋液好像漂浮在西红柿的浓汁之上,红红的浓汁把蛋液衬的愈发黄灿灿的。等到蛋液差不多变成固体的形状,向云并不着急翻炒,而是淡定地加上几碗清水,盖上锅盖。
他一回头,看见我在身后,吓了一跳。
“田小小,你走路没有声音的?这么站在人的身后,吓死我了。”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说不清是微笑还是苦笑,估计卖相不怎么好看。
“你出去吧,这里油烟太大了。这个抽油烟机,就这个点油烟都无能为力,看来也是老而无用了,我明天就给你换了新的。”
我点点头,换就换吧,他的厨房他做主,反正我也不怎么做饭。
锅里面“呜呜”地响了起来,想必是里面的水烧开了。向云连忙打开锅盖,把刚切好的火腿丝放进去。旋即,火腿丝就像红色的菊花叶片,在开水中围着中间的漩涡舞蹈。
“我煮的面,保证味道一流!”见我眼睛发出饿狼一样的光芒,向云忍不住炫耀,“无论面条还是饺子,只要放进开水中顺时针搅动,等熟的时候,可保证面皮的劲道和爽滑。”
听上去煞有介事,有模有样,但我始终不能信任他做面食的技巧。
“你一个南方人,怎么懂得这些?”
“我是不怎么爱吃,但我记得你喜欢吃饺子和面条啊。只要你喜欢的,我就觉得就有意义。”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耍贫嘴,但我的眼泪马上又要出来了,今天晚上是怎么了,眼泪如此的迫不及待。
我从后面静静地搂住他,把脸靠在他的背上,任凭眼泪像水珠一样落下,一声不发。
向云似乎能体会我的心事,怕我尴尬,他并不言语,专心于锅里的面。
加上两条青菜,几棵香菜,细细碎碎的香葱。关火之后,他竟然变戏法一样,从厨房的架子后面拿出一瓶“香油”来,煞有介事地淋上几滴。单是“香油“一条,就可见他对我的心思。一般的南方人,花生油才是王道,哪里知道“香油”在北方人心目中的霸主地位!
再看锅里,那红的汤,黄的蛋,白的面,绿的菜香气扑鼻而来,我忍不住收住矫情的眼泪,垂涎欲滴地望着热气腾腾的那锅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一章 灭门惨案()
向云又一次拿起卷宗,身上的暖男气质全无,一股杀气从他的眼神中溢了出来。他的嘴唇颤抖着,双眼死死盯住里面的图片,最后扬起手臂,把卷宗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混蛋,等我抓住他,千刀万剐了这个贱人!”
什么情况?我的记忆中,向云从未爆过粗口。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纵然是他装流氓耍无赖的时候,用词也是颇为考究。
从昨天到今天,他不止一次表示出对这个案子的愤怒。对于一个老刑警而言,这种表现颇为怪异
我刚刚走进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听他这么说,一口吞下刚塞进嘴巴的小笼包,连忙去桌面上拿卷宗的复印件。
刚刚看到卷宗里面的情况简介,我就觉得脊背发凉,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胃里面也有些翻江倒海。我悄悄把卷宗拿回自己的座位上,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脆弱。
为什么要掉眼泪?按道理说,这个时候,我应该愤怒,但心塞的厉害!
神女也好,女警也罢,无论哪个刚毅的身份都不能让我止住眼泪!
看见被吸血怪吸成干尸的身体我不会吐,看见血肉模糊的躯体和粉碎的脑壳,我也能淡定。但这个案子,就看了那么一眼,真真恨的我咬牙切齿,无疑,它触碰到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星期三上午,特案组的第一个案子,是一桩灭门惨案。
受害人是居住在深沙市凤凰区城郊结合部的一家人,全部为头部被钝器砍伤致死。其中,男主人受到的攻击最为严重,头部被砍了56刀,刀刀致命。
这户人家的家庭人口分别为75岁的爷爷,73岁的奶奶,40岁的男主人,38岁的妻子,男女主人15岁左右的女儿,和不满一周岁的儿子。
以上全家6口人,无一幸免。犯案之后,犯罪嫌疑人并没有对现场进行任何清理,从现场侦破人员拍摄的照片来看,被害人一家的客厅、卧室之内到处都是血,原本雪白的墙壁上也有许多喷射性血迹,惨不忍睹。
根据死因描述,这6名被害人均为头部被钝器所伤,从鉴定人员的结论来看,这些钝器伤就是致命原因,但不知犯罪分子处于何种考虑,这6个人均已被尸首分离,连未满周岁的男婴也不例外。
未满周岁的孩子啊!当我看到那个照片时,小小的身躯上已经不见了脑袋,鲜血淋漓地被丢在地板上
心被揉得稀碎!
我看着卷宗里面的现场照片,感受着这户人家10天前经历的人家炼狱。隔着照片,现场的血腥味仍是扑面而来
6个头颅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地上,由于钝器击打,每一个头颅都明显变形,甚至可以说血肉模糊得无法辨认死者生前的相貌。特别是那名40岁的男子,从照片来看,若不是旁边的标注,已经没有办法识别出那是人的脑袋,仿佛一个被击破的西瓜那样摊在地面上。一张接一张的照片让我忍无可忍,快步跑到卫生间,将今天的早饭吐了个干干净净。
凤凰区公安局的初步推断是入室抢劫,因为这家人的现金和存折什么的都被洗劫一空!这样的推断,又没有直接的证据支持,可以算得上毫无头绪。
直到胃酸都吐了出来,我才感觉好一些。站在卫生间的镜子面前,看着里面那个脸上都是鼻涕和眼泪的女人,我拼命地洗起脸来,好像要洗去脆弱,洗出骨子里面的坚韧。
同情无用,如果我们真的有心,唯有尽快破案!
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赵小二正在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这个凶手根本就不人!”说着,她脾气暴躁地把手里的早饭扔到了垃圾桶里。见多识广的法医都这样了,她应该是看过卷宗里面的照片了。
向云正在打电话,看上去心情沉重,焦虑,失望窗外的阳光正好,屋里我们三个则个个哭丧着脸!
挂了电话,愣了一会,我和赵小二说:
“这个案子,我刚才和原来经办的区公安局同事交流过了。没有嫌疑人,没有目击者,没有明确的犯罪动机。这家人,莫名其妙地在一夜间被灭门。现在距离案发已经10天了,区公安分局的人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分局领导顶不住舆论的压力,华局长就把案子接了过来,希望咱们能够尽快破案。咱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且,咱们目前就三个人,怕是要辛苦一段时间了!”
赵小二丢下卷宗,变得斗志昂扬起来:“没有问题,我们就算是不吃不喝,也要早日把这个王八蛋缉拿归案。”
我附和地点了点头,小二说的对,如果不能早日破案,别说舆论不愿意,我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刚才我看卷宗,区公安局不是初步推定为入室抢劫吗?为什么又说没有明确的犯罪动机呢?”我翻看卷宗,把里面的细节指给他二人。
向云连连摇头:“这个我刚才也了解过了。分局的人实在是没有头绪,上面又催的着急,就仓促之下给了这么个初步的结论。但他们自己也知道,入室抢劫的可能性很小。这家人生活并不富裕,可以说是相当拮据。两位老人都是慢性病,平时要花不少钱看病,附近的街坊四邻都知道这些情况。而且,他们家的房屋陈设破旧,受害人平日里生活节俭,两位老人又常年在家,绝对不是入室抢劫的好选择。倒是东边邻居刚刚富裕起来,是附近有名的土豪。如果是为财,犯罪分子为什么丢了西瓜捡芝麻?所以,这个可能性不大。”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赵小二的语气,好像上了膛的机枪,迫不及待地要行动起来。
“我总觉得分局同事之前的工作做得并不细致,咱们要想找到线索,就应该从头查起!”
我抢在向云之前说出自己的意见。刚才看卷宗的时候,我发现了好几处文字上的错误和细节上的冲突。10天了,他们仍然毫无头绪,或许就是遗漏了一切重要的情况。
“对!我也是这样的考虑,”向云点了点头,“赵丹莹,反正咱们特案组的实验室已经建好了,你上去马上赶去区公安局的法医部,按照手续把受害人的尸体和证据都转移过来。我和田小小再去看一下现场,或许真的有什么遗漏也说不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案发现场(上)()
一路上,向云的心情似乎都没能从案子的惨状中恢复过来。他阴霾的表情和外面灿烂的阳光对比鲜明,情绪问题呼之欲出。
的确!这一次,他沉默得不同寻常。
漆黑的眸子死死盯住前方,道路上稍有拥堵,他的嘴角则不自觉地向上翘起,鼻翼抽动,对周围环境表现出一副难以名状的厌弃。喇叭毫无意外地成了他的宣泄工具,不到20分钟的车程,他使用喇叭的次数比我认识他之后加起来还要多!
我明白案子惨绝人寰,一般人难以承受,但向云怕不仅仅因为这个!他是一位有着丰富办案经验的老刑警,平时也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若是他表现出同情和愤怒,那倒罢了,可如今,他却焦躁得像个毛头小伙子
绝对有必要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否则,怕是还没有到到案发现场,我俩可能就被某位路怒的司机拦下了。
“这次查看案发现场,我们一定要找出点东西来,否则,案子怕是很难有进展。”我翻着卷宗,语气中满是郁闷,“区公安分局的分析虽然略显杂乱,但所讲似乎也不是全无道理。刚才我仔细查看了卷宗后面附加的各种资料,包括对邻居、亲戚的谈话记录。这案子的确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嗯,”向云心不在焉地回应我。
我拍他的肩膀,等他转头看我的时候,碰见的是我瞪着的双眼。他恍惚一下才明白,我不仅仅是他的工作搭档,还是他的女朋友,这就意味着他的态度不应该这么敷衍。
“对对,我们一定要找出点什么,否则连案子的性质都分析不清楚。”向云连忙补充道。
这个说法我还算满意,便又低头翻看资料。向云似乎也被案子吸引了,又指着我手里的卷宗问:“发现什么没有?”
“其实真没有,这个卷宗越看越让人失望。”我抚摸着厚厚的一堆资料的,无奈地摇着头说,“除了区公安分局那个牵强的入室抢劫,的确得不出什么结论,也看不出什么疑点。”
我闭上眼睛,把卷宗抱在胸前,慢慢地说:
“虽然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不过,在到达现场之前,我们不妨再捋一下受害人的情况。”
“40岁的男主人叫杨树峰,是一家汽车修理厂的工人,平时工作认真,在单位和同事之间也没有矛盾,更没有听说有顾客投诉。平时除了上班就是回家照顾父母,交际圈子非常狭窄,人际关系也极为简单。”
“他的妻子李梅没有正式工作,主要负责照顾子女和两位老人。家里不忙碌的时候,李梅也会做小时工赚钱补贴家用。除了每天晚上的广场舞,基本上不参加什么固定的交际活动,人际关系也很简单,邻居评价很高,无仇无怨无钱,想不出能吸引什么样的坏人。”
“杨树峰15岁的女儿,在附近城中村的学校读高一,学习成绩一般,但性格乖巧,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杨树峰的父母都患有高血压、糖尿病等多种慢性病,常年在家。”
“他们一家是本地人,虽然仅靠杨树峰一个人的打工维持生活。但考虑到深沙市对本地人的保障比较到位,因此日子虽然清苦,但也不至于太过艰难。”
“杨树峰本人属于是那种乐观开朗的类型,吃喝嫖赌样样不沾,女主人也是一心操持家务。可以说,一家人过得虽穷尤乐,绝对不是反社会性格的人,为什么会摊上这样的事情呢?如果不随机作案,确实有些讲不通。”
“根绝区公安局的现场勘查,除了发现被害人家里被翻动过已经丢失少量财物外,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犯罪分子连现场都没有清理,但却找不到任何指纹和脚印的痕迹。这点,在我看来,倒是可以说明犯罪分子极其有可能是个惯犯,有相当高的反侦查能力。他有可能是带着伪装犯案的,不清理现场说明了他的自负和猖狂。”
梳理完这些,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案子的情况就像无声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中不断的反复滚动。
“田小小,这么快就没有信心了吗?”向云恢复常态,半是打趣半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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