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不要清白又如何?她本就是下人之身,便是今后再好,亦不会有多大本事。
“你要地位,要不被人压在脚下,我可以帮你。你可以当我的大丫鬟,虽说仍是下人,却是不比大家小姐差。”顾念卿终究是不忍心。
玉玲这般年纪,本应是如盼归一般天真无邪,只因着被人作践,方如今日这般深沉。
“你不应走上这条路的。”顾念卿低声道:“但事已至此,我亦不会再多劝你。路是自己选的,我会尽力帮你,能走到哪一步,便唯有靠你自己了。”
“奴婢知晓。”玉玲应道。
顾念卿来此不过是瞧瞧玉玲如何了,既已见着,自是不会多留,只留下一句:“等我消息,定让你得偿所愿。”
玉玲抹一把脸,胸膛起伏不定,握紧双拳,低声道:“奴婢知晓。”
顾念卿回到院中,却见着院门前一盏灯笼闪烁。心中疑惑,顾念卿极为警惕的躲到一旁,却不见灯笼下有人。
盼归这个时辰早便睡下,顾念卿自是知晓将灯笼放下的人不会是她。只这府中除去盼归与玉玲,她并不知晓谁还会记着她。
难不成……是遇着鬼了?
被自己心中想法逗笑,顾念卿在原地等了片刻,确定无人后,方从暗处走出。黑纱长裙逶迤,踮脚将灯笼取下,却见上头正挂着一个小荷包。
上绣白雪落梅,将荷包打开,里头却是空无一物。顾念卿伸手在荷包里侧摸了摸,凹凸不平的里衬,似是在上头绣了字。
顾念卿将灯笼提回院中,挂着檐下,转身回房睡觉。
晨雾弥漫,顾念卿抱着被子在床榻上滚了一圈,方回过神来。
盼归提着灯笼从外头走进,举起手中早已熄灭的灯笼,万般不解:“小姐,这是何人的灯笼?”
顾念卿将灯笼接过,放在手中细细打量,只府中的灯笼皆是一个模样,便是将灯笼定出个洞来。
“昨夜我在院门外见着的,上头还有一个荷包。”顾念卿将昨日拿下的荷包掏出,很是不解:“不知是何意义,这荷包我总觉很是眼熟。”
盼归低呼一声,忙将荷包塞到怀中,拽着顾念卿躲进到一旁,盼归警惕的将窗户关上,道:“这是夫人的荷包。”
盼归口中的夫人,正是顾念卿的生母洛蓉。
“府中还有我娘的人?”
若说相府的下人,起初只不过是洛蓉从江南家中带来的陪嫁,只后来顾相渐渐走上高位,方换了些人。后来罗氏成为顾相的继室,府中的老人便被遣送回家,亦或是直接发卖,早便不知去了何处。
这荷包若是她娘亲的东西,便正说明了,府中定还有她娘亲的人。只因着种种原因不能露面,竟是在府中悄无声息的隐藏了好些年。
盼归将荷包拆开,里衬的丝绸上绣着娟秀的小楷——白姨娘欲当主母!
顾念卿与盼归对视一眼,眸中震惊不言而喻。
将荷包小心收好,顾念卿蹙眉低头,低声分析道:“这人定是白姨娘身边的人,如若不然她定不会得知此事。”
白姨娘身边竟是有她娘亲的人!
可从前她这般落魄时,她为何不出手相助,竟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此人既能得知这般重要的消息,定是白姨娘的左膀右臂,却不知我娘为何会在白姨娘身边安插人手。只若是我不曾猜错,这只是个开头,今后她还会再来。”
“那咱们守在院门外?”盼归接话道。
只既是深夜来此,应不想暴露身份才是。
“不必。”顾念卿揉揉眉心,大清早的确实不应思考。
用完早膳,正巧遇着刘若珊前来探望顾念欢。
因着昨日顾念卿与众人这般一透露,太子慕皓天已是早早便来到相府中。
顾念卿见着的正是慕皓天与刘若珊对峙一幕。
“听闻你去求了卿儿?”
顾念卿躲在回廊下,听得此言真真是巴不得上前将他撕碎!
卿儿?这般亲热,旁人还当她与那蠢货关系是有多好。
刘若珊垂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一袭枚红色华裙,端庄大气,很是不凡。虽不及顾念卿绝色,却因着这份儿端庄,更叫人侧目。
不安的绞着帕子,刘若珊轻轻应一声,道:“臣女……臣女自知晓欢儿病着后,便寝食不安,本还想着来相府看望她,只上回……罢了,过去的事便不提了,既然在此遇着殿下,还望殿下能将这药丸交给欢儿。”
丝帕中包裹着一个极精致的瓷瓶,刘若珊捏着瓷瓶一端,小心翼翼的不碰到慕皓天的手指。
只越是这般,慕皓天心中便愈发像是一把轻羽扫过,他一把将刘若珊的小手抓住,声音低沉动听:“你为欢儿求药,是不是因着孤?”
刘若珊忙将手抽回来,面上一片通红。
她福福身,不曾失了礼节,极力压住声音中的颤动,回道:“臣女是为着欢儿,与殿下绝无一分关联。”
义正言辞,却是不敢直视慕皓天双眼。
慕皓天却似是抓到她的把柄一般,大声道:“你分明便是为了孤,那日太姥姥寿辰,卿儿都说了,你便是因着孤方会与欢儿……”
“咳咳。”顾念卿清清嗓门,本还在对峙的二人各自后退两步,颇有些慌乱的望着她。
顾念卿牵起裙摆,慢悠悠的晃到刘若珊身前,面上尽是慵懒笑意,红唇微微扬起,更显魅惑。
太子慕皓天呆呆的看着女子走近,清香撞入口鼻,带来一阵慌乱的心跳。
顾念卿与刘若珊手挽手,很是亲密:“刘家妹妹终是来了,二妹妹可是等了好几日了,昨日因着三妹妹……二妹妹似乎被气着了,若是刘家妹妹再不来,说不得便当真来不及了。”
刘若珊自是愧疚不已,捏着帕子中的瓷瓶,轻掩小嘴,自责道:“是我疏忽了,本还在府中思量,若是我来了,欢儿许是会愈发生气,这般一耽误,便已是到了今日。”
二人皆是滴水不漏,将刘若珊来迟的原因一一道明。
顾长安自一旁拐角中走出,少年一身锦袍,冷冷的望着刘若珊哼了一声,道:“分明是不想救姐姐,如若不然,怎会来得这般迟!”
刘若珊确实不大想救顾念欢,只若非为着自己今后着想,她断不会踏进这相府一步。
顾念卿闻言不喜,微微侧目瞪了顾长安一眼,眸中冷光迸出:“长安,你的规矩都学哪儿去了?读书人便是这般待人?”
顾长安梗着脖子哼了一声,伸出手来:“药!”
刘若珊后退两步,捂着胸口惊呼一声,却是踩到自己的裙摆,一不留神便往后倒去。
顾念卿忙伸手与将她拽住,只不待她抓住刘若珊,慕皓天便已将人搂入怀中。
眸色微暗,顾念卿垂下眼帘,刘若珊何尝不是个有心思的,怨不得能与顾念欢成为手帕交,便是这份算计,亦是不差的。
顾长安双眼一瞪,高声道:“好啊,我便说你心思不纯,我告诉你,太子殿下是……”
第144章 傻子()
顾念卿猜到顾长安接下来的话,正是太子殿下是属于顾念欢的。 慕皓天将刘若珊搂入怀中,本就无人逼他。何况便是此刻,他仍未松开双手,可见慕皓天心中未必没有旁的心思。
这渣男本就是个花心货!昔日顾念欢看得紧,自是无今日的烦扰。只如今顾念欢病重,那般鬼模样自是叫人不喜,慕皓天能忍下这般久,便已是奇迹。
“顾长安,昨日我与你说的话,你都忘了不成?”顾念卿怒火中烧,三两步上前将刘若珊手中的瓷瓶夺过,正甩在顾长安怀中。
刘若珊与慕皓天却似方回过神来一般,娇弱的女子忙伸手将男子推开,跪下请罪:“是臣女失礼了,臣女多谢太子殿下。”
瞧在顾长安眼中,却是叫人无比心烦的媚态。
眼看顾长安便要出言嘲讽,顾念卿朝慕皓天使了个眼色,也不管他能不能看懂,便将顾长安一把推开:“既拿到了药,还不快去救二妹妹,等着在这儿看戏不成?”
语气中微含警告,顾念卿暗自捏紧拳头,垂在身侧微微动了动,顾长安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敌意,只捏着瓷瓶,转身朝“惊鸿小筑”走去。
解决了顾长安,顾念卿亦没了留下来的必要。
“若是无事,臣女便先行告退,太子殿下与刘家妹妹请自便。”话说完,人便已走远。
慕皓天望着她的背影,目光痴迷——这般美好的女子,为何从前他却是瞧不上眼?
刘若珊却是不曾察觉慕皓天的心思,只垂头揪着裙摆,娇羞不已:“殿下,臣女……臣女想去看看欢儿。”
慕皓天一怔,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顾念欢的各种丑态,他皱眉道:“你去罢,孤便先行回宫了。”
刘若珊知晓,慕皓天应是对顾念欢厌烦了。心中不免失望,却又暗含欣喜。
慕皓天这般器宇轩昂的男子,顾念欢如今这般模样自是配不上。可从前他与顾念欢到底是情深不已,可笑男子薄情。
但这般想法很快便被喜悦压下,唯有太子殿下厌烦了顾念欢,她方能有机会取而代之!
眸中闪过一缕势在必得,刘若珊点到即止,与慕皓天告退。
顾念卿出了相府,便直直的往国公府而去。她心中有些不解,正想着与老夫人好好儿交流一番。
在国公府门前,正巧遇着慕容离,顾念卿不由笑道:“当真是巧极了,容离竟也来了。”
墨发披散在脑后,一根纯白丝带将一缕发丝系住,潇洒却又不失儒雅。桃木面具下,一双清澈的眸子在见着女子那刻,似有光芒闪烁,闪亮不已。
搭在腿上的双手间,正放着一个可爱至极的兔子玩偶,身穿大红色衣裙,小巧的脑袋上绣着一朵妖冶的曼陀罗,身后背着同样精致的小包,里头鼓囊囊的放着些许银针。
只这般萌态毕露的兔子,双眸却是染血的猩红色,两相对比,无比诡异。
“送你。”慕容离将手中玩偶举起,在虚空中晃了晃。
无人知晓这般可爱的玩偶,却是顾念卿的心头好,尤其是这般诡异的反差萌,简直是要将洛神大人的心给俘虏了。
只慕容离一个古人,如何得知这玩偶的做法,难不成……他也是穿越党?
“容离为何会做这般一个小玩意儿?”顾念卿爱不释手,将玩偶抱在怀中,很是心满意足。
顾念卿话中微含试探,慕容离何其敏锐,自是能听出来。
难不成她的秘密,却是与这般一个怪异的兔子相关?
不动声色的摩挲着扳指,慕容离面上无一丝波澜,淡淡道:“那日见着你的背包,我便想着若是能将动物做成布偶,说不得你会喜欢。”
“我很喜欢。”顾念卿歪着脑袋,细白柔嫩的手指在兔子的双眸上戳了戳,鼓着腮帮子,道:“我从前就很喜欢这般可爱的玩偶,只从不曾有人送我。容离,你是头一个!”
绝色女子双眸闪亮,很是欢喜。
慕容离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头一个吗……好像,很好呢!
顾念卿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前世她的公寓里有一个上锁的房间,里头锁着的便是满屋子的布偶,便是宋哲与罗安安都不知晓她的喜好,只当她是永远都这般冰冷。
“从前在……”顾念卿猛地一顿,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慕容离,低声道:“罢了,都是些旧事,不说也罢。”
从前她在组织里,便似一个杀人机器一般,偶尔出来亦只是执行任务。有一回她正巧遇上一家人,那小姑娘便是搂着父亲的脖子撒娇,指着橱窗里的玩偶说要。
大抵是执念,后来她总盼着能有人送她玩偶,只后来终究是失望了。所幸彼时她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见着喜欢的玩偶,便能买回家收着。
顾念卿神色落寞,慕容离却是在思索,这玩偶出自他府中绣娘之手,除去这一只,便是寻遍天下亦不会再有。
可顾念卿却为何像是见过这般玩偶?从前便很喜欢……
“你可是要去寻老夫人?”顾念卿伸手将轮椅往里推,垂头望着慕容离的头顶,语气轻柔。
慕容离心中微微一颤,却是轻笑一声,点点头。
他哪儿是来寻太姥姥?分明便是冲着顾念卿来的,只若是直言,未免太过轻浮。
“我也是,府中出了一件怪事,我有些想不明白。”顾念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疑惑告知慕容离,毫无戒备:“昨夜有人送了一盏灯笼到我院中,那灯笼下挂着一个荷包,里头有字正是说白姨娘欲取代罗氏。那人应是我娘身边的人,只我不明白的是,她既是我娘的人,为何从却……”
“为何从前你落难,却无一人愿意伸出援手?”慕容离声音清冷,侧目看身后的女子一眼,似是知晓她心中一般。
顾念卿老实的点点头,心中颇为愤怨。她难得有情绪的时候,只此番确实很是想不明白。
莫说旁人,便是当初落难时那人能帮她一把,原主便不会这般凄惨的死在湖中央,便是连一个救她的人都没有。
后来她在院中醒来,竟是连一顿饭都吃不到,不仅叫人心寒。
“若是她帮你,你却仍是那般模样,亦不过是白费力气。”慕容离对顾念卿的过去颇为了解,若是说实话,那便是烂泥扶不上墙。
无论他曾帮她多少回,都不会是最后一回,直到她险些溺亡在湖中,方渐渐发生改变……对,顾念卿便是那时候不同的。
难不成从前的顾念卿,与眼前的竟不是同一个人?只为何这般相像,便是对相府的了解亦不似外人。
她究竟是谁?
“可她亦不应见死不救!”顾念卿深吸一口气,道:“我险些便死在那湖中,那时她不出现,如今她是瞧着我有了扳倒白姨娘的能耐,只盼着借我出头不成?”
钻进死胡同中的人,大抵都是要撞了南墙方会回头。
“能救你一回,总难保你不会再有第二回。依着你的说法,她不过是一介下人,能有多大本事?若你自己不改变,旁人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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