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张嘴,却是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姨娘,你不想知晓此事,可是三妹妹呢?三妹妹被顾念欢害死,姨娘你便不想为她报仇不成?”顾念卿低声喃道。
珠儿……
白姨娘的双手无力的垂下,道:“珠儿,娘的珠儿,你死得好惨,是娘的错,是娘没出息……”
面上泪水落下,白姨娘只觉心中的不甘便要冲破枷锁。她瘫倒在地,胡乱的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
“大小姐,我可以告诉你,方才我说的是什么,只在此之前,你要帮我——”白姨娘咬咬牙,知晓顾念卿娘亲的死因,已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姨娘这是在威胁我?”顾念卿低头,轻声道。
女子的小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极美的笑容来,她将掉落在脖颈上的发丝别到脑后,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
白姨娘咬着下唇,虽惧怕不已,却是半分不愿退让:“大小姐需知晓,除去我,这府中再无旁人知晓,先夫人是如何没了的。”
“不正是被你与罗氏算计没的?”顾念卿满不在意,道:“这还需要问不成?你今日不说,总有说的时候。”
“是,大小姐说的没错,夫人就是我与罗氏害死的,可是……谁信呢?”白姨娘眸中露出一抹疯狂。
她攥紧双手,梗着脖颈同顾念卿对峙。
这般模样,倒是像极了那死去的顾念珠。
“姨娘,不要妄想拿捏本小姐。”顾念卿淡淡道,手中捏着一方帕子,轻飘飘的在虚空中甩了甩。
秀眉紧紧的拧在一起,书若扶着她的手,一同走到桌案的一侧,拎着裙摆坐下。
白姨娘固执的抿着双唇,竟是不曾吭一声。
“姨娘……”安嬷嬷担忧不已,低声道:“姨娘,大小姐如今是这府中,唯一能与罗氏相抗衡的人。姨娘不若便……”
“你给我闭嘴!”白姨娘尖叫道。
她指着安嬷嬷,道:“你莫要再来坏我的事,大小姐是府中能与罗氏抗衡的人,那我呢?那秘密关系到我的性命,我总不能什么都不要,就将全部的事情告诉她。”
白姨娘的声音忽的低落下来:“这关系到我的性命啊……我若是不留着这条命,还如何替珠儿报仇……”
顾念卿面上神色微变,终是叹气一声,道:“罢了,看在三妹妹的份儿上,我便帮你一回。只是,今日我亦同你说明白了,若是我帮了你,你却反咬一口,我有的是法子将你变回今日的田地!”
白姨娘忙扑到顾念卿跟前,连连磕头,道:“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顾念卿冷漠的将身子侧开,声音低沉:“姨娘不必谢我,你只需帮着我,将罗氏如何害死我娘的事情,一一告知于相爷,我便感激不尽了。”
她双眸亮得出奇,从白姨娘的角度看去,正是一个正值花龄的小姑娘,天真无邪,满心的都是对这世间的好奇。
只白姨娘心中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顾念卿——方真真的是披着人皮的恶狼,若是她稍有不慎,惹了这匹恶狼,定会被撕成碎片不可。
安嬷嬷忙上前,将白姨娘扶起来。
“姨娘好好儿想想,前些时日,这院中可有任何异样之处?”顾念卿示意书若将食盒打开里头放着的,正是冒着热气的银耳燕窝羹。
白姨娘咽了咽干涩不已的喉咙,强行将视线从食盒中的银耳燕窝羹上移开。她是见过大世面的,决不能因着这点子燕窝羹,便没了气度。
她的动作落入顾念卿眼中,少女精致的小脸上露出点点笑意,声音更是似那三月的黄鹂儿一般动听。
“这银耳燕窝羹,本就是送来给姨娘的。姨娘今日尚未用膳,还是趁热喝了为妙。”
白姨娘伸出手,将那银耳燕窝羹端起,心中竟是有些感慨。昔日她何至于落魄至此,竟是连一碗银耳燕窝羹,都要靠旁人的施舍。
都是罗氏害的!
垂头喝粥的白姨娘眸中闪过一抹冷色,她捏紧瓷碗,双眸通红。
待到白姨娘用完膳后,顾念卿方伸个懒腰,对着书若使了个眼色。
书若会意,对着安嬷嬷福福身,笑道:“说起来奴婢是头一回来到姨娘的院中,心中正是好奇,不若安嬷嬷便带着奴婢,在这院中逛一圈如何?”
这般借口着实不算高明,只白姨娘今日要见的,便正是这般明显的排斥。
她知晓安嬷嬷既能背叛她一回,便能背叛她第二回。若非如今她身边确实没人了,她定是不会留她。
安嬷嬷神色微僵,犹犹豫豫的望着白姨娘,道:“奴婢还是陪着姨娘为妙,这小院中并无甚出奇的,书若姑娘不必好奇。”
她忐忑的瞅一眼白姨娘,却见着她的脸色愈发低沉。
“叫你去你便去。”白姨娘低斥一声。
安嬷嬷缩缩脖子,不情不愿的带着书若走远。
直至二人不见了踪影,顾念卿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姨娘这院中的人倒是跑得快,安嬷嬷好歹还念着旧情,姨娘身边已无旁人可用,有一个安嬷嬷总归是比没有一人要好。”
白姨娘却是冷笑一声,道:“不过是罗氏安插在我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她如今待在我身边,不正是为着寻机会将我除掉?”
顾念卿微微挑眉,却是不置可否。
白姨娘的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往日那张清丽的小脸上,不带一丝表情。自顾念珠死后,她便似是老了不少。
到底是唯一的女儿,任是谁都不会受得了。
若非心中憋着一口怨气,要与罗氏抗衡到底,想必白姨娘亦应早便倒下了。
“姨娘今日所受到的冤屈,不是旁人给的,而是平日里帮衬着姨娘的大管家。”顾念卿单手叩打着桌面,声音中满是笃定。
白姨娘一惊,一张小脸忽的变得煞白:“怎么,怎么可能……大管家便是看在珠儿的份儿上,亦不应如此害我。何况,何况这般对我,于他而言有什么好处。大小姐莫不是来挑拨离间的?”
白姨娘心慌不已,若是当真如顾念卿所言,那害了她的人是大管家,那她当初岂不是引狼入室?
大管家帮衬着她处理府中事务,这是何等的便利?可她竟还是对他万般感激。
“姨娘不信,我也没办法,只据我这几日得到的消息……”顾念卿将声音压低,凑到白姨娘耳侧,道:“大管家与罗氏之间,曾是同乡的青梅竹马。”
白姨娘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她想要尖叫,却知晓此事定不能叫旁人知晓。伸手将嘴巴死死的捂住,白姨娘显然是被这消息吓着了。
顾念卿话毕,便已坐回原处,只规规矩矩的目视前方,便是眼神亦不曾有一丝的变化。仿佛她所说的,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般。
第206章 我帮你()
“大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大管家若当真与罗氏是青梅竹马,相爷如何会不知?”白姨娘质疑道。
“相爷?”顾念卿笑了笑,嘲讽不已:“相爷知晓什么呢?三妹妹的死因相爷不知,姨娘无辜受冤相爷不知,这相府中,多得是相爷不知晓的事儿。姨娘若是不信,大可偷偷去瞧瞧,看那罗氏与大管家,夜里都是在做些什么!”
这般露骨的话,白姨娘却是听明白了。
原来大管家帮着罗氏害她,并非是没有缘由的。最起码能博得美人一笑,只大管家与罗氏的私情,是罗氏的依仗,也是她的把柄。
“我这便去同相爷说清楚。”白姨娘腾地站起身来,转身便要往外走。
顾念卿却是在背后轻咳一声,轻飘飘道:“你尽管去,且看相爷他信不信你。大管家与罗氏都是相爷顶顶儿信任的人,你却是一个贪了府中银两的妾室。若你是相爷,你会信谁?”
白姨娘愣了片刻,颓然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是了,大管家自顾相幼时便已伴在顾相身侧,比起白姨娘来,顾相自是更信任大管家。
“虽说此时不能即刻揭露罗氏与大管家的私情,只若是慢慢来,亦并非不能将那二人扳倒。”顾念卿摩挲着手指,道。
白姨娘双目无神,茫然的望着顾念卿那张精致的小脸,低声喃道:“如何扳倒?如何慢慢来?说不得不等我将那二人扳倒,他们便已将我除去了。”
“姨娘莫要忘了,这相府中除去你我二人,还有一人巴不得罗氏与顾念欢不好。”顾念卿抬眸,朝着兰园眨眨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是那个玉玲?”白姨娘反应过来,面上一喜,嘴角上扬,道:“是了,还有玉玲。她当初被罗氏与顾念欢毁了容貌,我便不信她还能无怨不成?”
“姨娘且听我说……”顾念卿左右扫视了一番方低声道。
白姨娘侧耳听着少女的计划,唇边的弧度愈发扩大。
“大小姐,贱妾定不会让那二人嚣张下去。”
顾念卿从白姨娘院中出来,便回到自己的院中,等着白姨娘的动作。
次日,白姨娘叫嚷着要见大管家,守门的人无法,唯有将白姨娘的请求告知顾相。
顾相心中烦躁,玉玲正捧着一杯茶,很是依恋的靠在顾相怀中。眉眼下敛,嘴角微微上扬,玉玲将茶杯放下,轻声道:“相爷,贱妾觉得白姐姐有些可怜,不若相爷便允了白姐姐的请求如何?大管家这几日虽总是往二小姐院中跑,只贱妾听闻,大管家素来最是喜欢三小姐的。”
与容萝三分相似的小脸上,贝齿轻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得很。
顾相将怀中的女子搂得更紧,面上神色莫名,不知晓是在想什么。
玉玲愈发柔顺的靠在顾相的胸膛前,有些小心翼翼,道:“相爷,是不是贱妾说错了什么?您若是不想白姐姐见着大管家,贱妾便不多嘴了。”
大小姐说,这等靠着女人走到今日的地位的男子,大都最是忌惮女子对着他指手画脚,凡事要有个度。
顾相方回过神来,捏着玉玲的下巴,在上头亲了一口,方笑道:“玉玲儿,你想多了。只是大管家这几日总是往欢儿的院子跑,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玉玲暗暗捏紧裙摆,双眸中更是雾蒙蒙的。她无辜至极的望着顾相,似有千言万语一般。一双小手儿在顾相的胸膛上画着圈儿,怀中的女子媚眼如丝,委屈又无辜。
“相爷是知晓的,贱妾这张脸便是被二小姐给毁了的。贱妾心中有怨,自是会多盯着夫人那头。本不过是因为贱妾小气,只这几日来,贱妾却总是见着二小姐的院门前守着人,大管家竟是能自由出入。”玉林低声道。
她往顾相的胸膛前钻了钻,闷闷的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玉玲在顾相跟前,素来是有话直说的。她从不隐瞒心中的想法,更是叫顾相对她喜爱了几分。
“竟有这事……”顾相的脸色变了变。
玉玲只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不再说话了。
“来人啊,去与大管家说,白姨娘要见他。”顾相对着外头的人喊道。
外头人影闪过,显然是去寻大管家了。
大管家来到白姨娘院中,便见着白姨娘一身素衣,神色淡淡的站在院中央。
“白姨娘寻我来,可是有何事情?”大管家神色冰冷,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表情。
白姨娘双手垂在身侧,低低的笑了一声。便是此人,害得她落到如今这境地,可他竟还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当真是叫人不齿!
白姨娘冷哼一声,低声喃道:“大管家如今倒是风光得很,竟是连相爷的女人,你都敢碰。”
大管家瞳孔一缩,猛地上前掐住白姨娘的脖颈,低声警告:“白姨娘,慎言!”
这便慌乱了?
白姨娘心中嗤笑,面上却是愈发嘲讽了。她的脸涨得通红,声音嘶哑:“大管家,你何必惊慌?我不过是说了一句流言,你便已受不了了?咯咯,知识当初你借着珠儿的名头靠近我时,可曾想过,你的秘密竟会被人察觉?”
大管家的手渐渐收紧,白姨娘呼吸困难。只大管家的脸色冷一分,白姨娘面上的嘲讽便又多了一分。
她张开嘴,意图呼吸新鲜空气,只大管家如何会让她如愿,更是将手收紧到极致。
白姨娘却并不担忧,双手紧紧扣着大管家的手,狞笑道:“你尽管杀了我,且看相爷会如何。我那心腹安嬷嬷,虽说被你与罗氏收服,只到底念着昔日旧情,我已将她送走。若是今日你将我杀了,安嬷嬷定会将你与罗氏的秘密,告知于相爷。”
大管家双手一松,似笑非笑的望着倒在地上的白姨娘,声音中不带一丝温度。
“既如此,那我便留你一条性命。”
大管家转身,背对着白姨娘,双眸微暗,摩挲着手指,唇边挂着一抹冷笑。
“便只是留我性命……大管家,我今日将你寻来,不为别的,而是我要重获自由!”白姨娘的声音尚未恢复过来,只里头却透着浓浓的笃定。
大管家冷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白姨娘咯咯发笑,素衣上沾满泥土。她毫不在意的抬起头来,望着昔日她感激不已的那背影,道:“是不是威胁,大管家还听不出来不成?你若是想守住那秘密,便唯有帮我。”
白姨娘本还以为,要费上一番唇舌,方能说服大管家。
只出乎她意料的是,大管家只略一沉思,便应道:“好,我帮你。”
白姨娘心头一松,方彻底的瘫软在地上。大管家只回头望了她一眼,便冷着脸走出小院。
“咯咯,罗氏,顾念欢,还我珠儿的性命来……”
顾念卿院中,此时却有些肃静得可怕。
慕容离与鹿岳各坐一边,皆是互不相让的冷冷看着彼此。
顾念卿则是在上首,扶着额头,苦恼不已。
她万万没想到,慕容离得知鹿岳已搬到相府中长住后,竟会一大早便跑过来。只此人来倒也就罢了,偏生鹿岳亦是个倔脾气的,只与慕容离对峙,却是不曾有一分退让。
“唉。”
顾念卿再次叹气,只觉心中堵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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