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魂师的诡局- 第24部分

　　　　“额，行，你先隐藏起来吧。”

　　　　他的话音未落，少女的身体就慢慢在空气之中隐去。相比于显形的缓慢，她的隐身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完成了。

　　　　“主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一旦不被人注视，少女的声音马上变回冰冷的语气，她接着对言小天说道：“主人，请把我当成有利用价值的工具随意使用吧。”

　　　　言小天轻叹一声，没想到就算少女没有接受过洗脑，竟然也是这样的顺从，看起来她几乎不像是一个人，而仅仅只是一台百依百顺的机器。而那些受过洗脑的不存在之人，又将会对家族达到何种程度的忠诚，这简直是不可想象。

　　　　他在原地沉吟了一会儿，想到童最离开之前的嘱托。他将少女交到自己手上，肯定不止是想要自己将少女带离家族，或许也是想要让言小天帮忙找回少女作为人的意识。

　　　　“这家伙真是把麻烦送到我手里了……”言小天一阵头大，童最这个狡猾的家伙，一言不合就把这种事情推给自己。现在好了，他又多出一个人要照顾。

　　　　不过言小天也能理解童最的想法，毕竟他和任何家族都毫无关系，影子少女待在他的身边反而比在童家更安全。哪怕是面对外界的窃魂师和窃魂兽，也都比面对一个家族的古老陈规要来得容易。

　　　　言小天打个响指，虽然看不到影子少女，但他知道少女正在自己周围保护着自己。

　　　　“那么首先，要唤醒一个人的意识，就要从舌根抓起！”

　　　　说罢，言小天走向另一边的一扇白色木门。打开门之后，眼前所见是一个规模不大，但工具一应俱全的厨房。

　　　　一个医疗单间竟然能连着一间厨房，言小天从刚刚知道的时候也很是惊讶。不过一想到这是童家建立的私人医院，有一个专门为贵宾准备的厨房做营养餐，倒也不是那么不合理的事情。事实上，童最也确实请来几个温城有名的厨师来为言小天做饭。

　　　　不过现在言小天身体已经恢复，灵魂的也稳定下来。恰好现在又是正午的饭点，再加上他存心想要在影子少女面前露一手，于是一切就很顺其自然的完成了。

　　　　“久等了，韭菜炒蛋，羊肉金针菇，火腿冬瓜汤，清炖花菜！”一共四盘散发着热气的菜从言小天的手中放在了桌上。这几天的休养不但没有让他的技艺生疏，反而对火候与调料的掌握变得更加娴熟，大概这也是因为那份不属于人类的半魂优化感官的影响。

　　　　“呀，小子，菜的色泽和气味都很不错嘛，可惜我是不能尝到了。”巴扎在这时突然出现，和言小天说话，之前他一直在言小天的灵魂中沉睡。

　　　　“巴大爷这是睡醒了？”言小天笑嘻嘻的回应巴扎，随后说道：“你吃不到不要紧，我可以和你共享感官，那你就能品尝到我的手艺了。”

　　　　“不要。”没想到言小天的提议被巴扎一口回绝。

　　　　“别人体验到的东西，终究是别人的，本大爷拿回身体以后要亲自尝尝。”巴扎化成一只黄色的斑纹大猫，在言小天脑海里张牙舞爪的说。

　　　　“嗯？”言小天听到巴扎的话，明显的听出巴扎这是话里有话。他不禁有些欣喜的对巴扎说道。

　　　　“你是认同我以后能帮你找回身体了？”

　　　　“哼……”巴扎轻哼一声，语气里还是带着明显的不屑。

　　　　“傻小子，我这不是认同，我只是忽然觉得你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

　　　　“那也是进步喽。”言小天俏皮的一笑，却是引得巴扎又是轻蔑的冷哼起来，不过他也不再说什么打击言小天的话了。

　　　　就在言小天和巴扎说话的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吞咽声从他的左手边传来。言小天循声看去，按照从声音传播的高度来看，不难猜出是影子少女正在吞着口水，看来这几盘菜的气味实在是太过吸引人。

　　　　“哎呀，不好意思，把你忘了。”言小天笑嘻嘻的挠了挠头，看着左手边，却只能看到空气。他对着那团空气说道：“碗筷都摆好了，你看，这里有两套。”

　　　　言小天的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的那团空气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后少女的声音便从那里传来。轻声，且低微。

　　　　“在主人吃完之后，我才能吃，影子是不能和主人同桌的……”

　　　　“啊，好麻烦。”言小天有些无奈的捂住了额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规矩。

　　　　就在这时，巴扎的声音又在言小天的脑中响起。

　　　　“小子，你怎么搞了个影子在身边？”

　　　　“详情等会儿再和你说。”言小天在脑子里想象着自己抱起了巴扎变成的猫，在巴扎一脸惊愕的表情中用手指揉着他的下巴。

　　　　“唔……好舒服……不对！”巴扎马上反应了过来，喵的一声就跳上言小天的脸，随之消失不见，只留下言小天想象中脸上的一道抓痕与一句狠话：“混蛋小子又把我当猫，行行行，我睡觉去，不打扰你来和这个孩子说话。”

　　　　感受到巴扎的消失，言小天如释重负的长长呼出一口气来。这个家伙如果还在的话，有些话他倒是不好和少女说。

　　　　“你……几岁了？”言小天想了很多问题，但最后只有这么一句说出来。

　　　　“十七岁。”少女回答的很轻，让言小天觉得自己像是真的在和空气说话。

　　　　“比海棠小一岁啊……”言小天低声自语。

　　　　“这个年纪，却已经是影子了……”

　　　　“这个称号，是爷爷的……”意外的，少女竟然主动说了一句话。

　　　　言小天一愣，随后笑了，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你也是有家人的吧？”

　　　　听到言小天的问题，少女轻轻嗯了一声，却又说出了否定的答案。

　　　　“没有……已经没有了。”

　　　　“是吗？我也是，已经没有了。”言小天自嘲似的一笑，对少女说道：“这一点上我们还真是像啊。”

　　　　“不过……”言小天话语一顿，心中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姿，虽然不算倾国倾城，也没有作为女孩该有的气质，甚至她老是用笨蛋来称呼自己。但长久的相处与记忆，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朋友。

　　　　“现在，我有了。”

　　　　“你……能想象吗？用来维系家人的并不是血缘这种简单之物。本来毫无干系的人们，哪怕接触的时间不长，却也能互相产生浓于血液的亲情……你应该能感觉到吧？”言小天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实际上却是在看着少女的眼睛。

　　　　“你……曾经和童最一起同桌吃过饭吗？”

　　　　虽然看不到少女的身姿，但言小天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那是为着想到那与童最曾经的回忆与过去，而身体不能控制的一种自然反应。

　　　　“所以……”言小天微微一笑，把椅子搬来自己身边，同时在空碗上盛好了米饭，放在空位上。

　　　　“一起吃吧，就试这一次，把我当成家人，因为童最他，也是我的家人。”

《四十八》正午接近时的温暖与轻声呢喃（）　
言小天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着，就算他看不到隐身在空气中的少女，也能够感觉到一丝她存在的痕迹。或许普通人是无法看出的，但是由于魂兽半魂的存在，他只要用心感受，还是能察觉到空气中一处温度稍微有些异常的地方。

　　　　四盘刚刚做出来的菜肴，尚且还冒着热气。言小天为了能够同时保持这些菜的热度，特地使用了特殊的烹调方法。他能同时在四个灶台上一起做菜，也幸好这里的厨房灶台足够。

　　　　就在言小天轻叹一声，想要先动筷子的时候，少女所在的位置终于轻轻再次颤动了一下。随后，摆在另一张椅子前的碗筷凭空动了起来。

　　　　见状，言小天微微一笑，他知道，这是少女已经开始放下了心里的一些东西。不过隐身吃饭，言小天还是第一次见。

　　　　少女吃的很快，很急。就算看不到少女的脸，言小天也能从不断相互触碰与凭空飞舞般的碗筷上看出来。毕竟作为一个影子，时间是最富裕也是宝贵的东西，他们拿一生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保护一个人。这种吃饭的方法，应该已经深深烙印在少女的身体内，成为她的本能了。

　　　　“慢慢来……别噎着……”虽然知道少女这样子应该并无大碍，但言小天还是担心的拿来了一个勺子，让少女可以舀汤喝。

　　　　“谢谢……主人……”影子少女接过了言小天的勺子，轻声出言感谢他。但就在勺子离开言小天手指的那一瞬间，少女的声音就开始变形，逐渐带上了一丝哽咽。

　　　　察觉到异样的言小天心里一惊，蓦然发现面前的空气之中凭空出现了几滴晶莹的水珠，随后那几滴水珠开始下落，在空中拖曳出一道长长的透明痕迹。

　　　　“这是……眼泪？”言小天还没反应过来，在相同的位置上又出现了两滴水珠，之后如同下雨般，少女的泪水不断滴落在桌子上。

　　　　“怎……怎么了！？”这下子言小天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傻傻愣着了，可是他一站起来，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似乎是感受了言小天的惊慌，少女发出抽动鼻子的声音，同时哽咽着对言小天说道：“不……不是主人的错……”

　　　　随后，还拖在空气中的泪痕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抹去，少女平复下来心情，终于能够完整的说出自己的话来。

　　　　“上一次为我做菜的，是我的爷爷……”

　　　　听到少女的话，言小天缓缓坐回了座位，静静听她讲下去。

　　　　“爷爷他……和其他人一样，一直很冷淡，从来不多说什么，眼睛总是看着要保护的主人……”少女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可是那天，爷爷突然亲自下厨做菜给我，然后我见到了童最主人，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爷爷……”说着，空气之中又是传来了一声抽泣，但言小天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少女正在极力忍住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再留下来，哪怕言小天并不能看到她的脸。

　　　　“在我的记忆里，只有两个人为我做过饭，一个是爷爷，还有一个……是主人你。”

　　　　少女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其中却又隐含着悠久绵长的悲哀。在她十七年的人生之中，从来没有谁真正的把她当做过人看，之后在后来遇见了童最，她才能感受到作为人的一丝温暖。而现在的言小天，将这份温暖接过，添加了柴木。

　　　　“不要再叫我主人了吧，听着很奇怪。”言小天的下意识的降低了声音的音调，轻柔的对着少女说。

　　　　他的脑中回想起童最传递给自己的记忆，心里头不禁对少女的身世产生了同情，同时，童最对少女的那一份感情，也在自己身上显露无疑。

　　　　“如果可以的话，叫我哥哥吧？”

　　　　听到这话，少女微微有些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一生几乎不曾体会过亲情的她，在这一刻莫名的感受到了温暖，随后心里那个高大的身影与面前的言小天重叠在了一起，同样的微笑都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随之，少女也敞开了心扉，虽然很轻微，但声音却确实无误的传递到了言小天的耳中。

　　　　“嗯……主……哦不……哥哥。”

　　　　随后，空气如同波纹般荡漾开来，少女的真容缓缓出现，她的眼圈泛红，看着言小天的眼神之中却充满了一股异样的神情。

　　　　当冰原上的旅者看到小屋，当沙漠中的商人见到绿洲，当狂风中的小船碰上灯塔，绝境之中的人们，只要一丝丝希望与温暖，就能够凭着这些东西而存活很久。更何况是少女这般，生来便不曾尝过正常人生为何物，就算是父母，也被洗脑。养育孩子在他们看来，仅仅只是为了繁衍护卫家族的后代而已。

　　　　亲情，对于少女来说，或许除了她那个能勉强摆脱洗脑的爷爷与童最之外，言小天便是唯一的一人。而且还是与魂师大家族无关，古老戒律之外的人。

　　　　“没事了，都没事了，现在你在我的身边，我不会让你……”言小天说着，握紧了拳头，虽然他和少女今天才刚刚见面。可言小天觉得两人似乎很早就已经认识，似乎生来就是兄妹，这一点让他诧异不已，或许是童最所给的记忆影响，或许是自己与少女真的在冥冥之中有某种联系，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正在用清澈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少女。

　　　　“哥……哥……”少女打断了言小天的话，正午的阳光恰好在此时照射进了窗户，一大片黄色的光线懒洋洋的洒落在少女的侧脸，在那一边映上了金黄色的光辉，染得她头发都带上了些许的灿烂。

　　　　“我……会保护你的，这是我和童最主……哥哥的约定。”少女微笑，白皙的脸上挂着释然般的笑容，似乎这是少女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一次微笑，也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正午已至，寒冷的冬天进不来这个温暖的厨房，只有在窗外呼啸徘徊。少年与少女的第一次相遇，却并不陌生，彼此就像是相处了很久似的兄妹。现在的他们并不会知晓日后会发生什么，有什么样的意外与未来。

　　　　但两个人的相遇，不是一场事故，便是一个故事，很明显，他们会是后者，而且，会是一个足令两人追忆半生的故事。

《四十九》所感受到的热切视线（）　
温城最繁华的地方，是一处熙熙攘攘的街市，就在温城市中心的一段大道旁。临街的店铺买什么的都有，不管有钱没钱，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言小天漫步在这里，和影子少女一起，然而目的却并不是购物这样单纯。

　　　　“小影，你觉得这里，真的存在那种不存在的街道吗？”言小天问着自己身边的空气，实际上那里是隐身的少女。少女通过一顿饭，终于与言小天亲近起来，也稍微明白了一些有关于人存在的意义。

　　　　听到言小天的话，小影像是在沉吟，随后她以不确定的语气回答言小天。

　　　　“嗯……好像是有一些不用于往常的气氛，可是并不明显，说不定是我的错觉呢？”

　　　　虽然少女很不肯定，然而言小天听到她的话，心里倒是有了一些眉目。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