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似乎在灵魂之中缺少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言小天带着意味深长的语气向罗季问道:“既然你不肯说出其他窃魂师的下落,不如来说一说你想要找到什么东西?”
然而这时罗季却沉默下去,就连身体也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活人。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从言小天的心中如泉般涌出,瞬间就布满了他的全身。
言小天心中暗道不好,四周的空气在这一刻瞬间凝滞下来,连带着时间在言小天的眼中都变得缓慢。他的思维在此刻被瞬间加速,连罗季脸上的每一丝每一毫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须臾的一瞬,言小天终于看到了用人类感官无法看到的事情,也终于知道了自己心底仍然暗藏着的不安究竟是哪里来的。
言小天的眼睛,因为巴扎半魂的影响而暂时获得了不可思议的视力,罗季脸上的细节都在言小天的眼中被放大,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但也就是通过这次观察,言小天发现了异常的地方,他竟然在罗季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汗毛。
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平常看上去没有一点汗毛的人,用放大镜还是能看到细微的毛发。可现在罗季的脸上甚至连毛孔都没有。
“不好!”一个想法突然涌现在言小天的心中,他急忙回头通知所有的戒魂骑士。
“大家小心,这个是替身!”
就在言小天话音未落的时候,在魂力囚笼里的罗季一颤,身体突然以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扭曲膨胀起来,随后一阵令人感到恶心的吮吸声从其中传来,他身上的黑色袍子被膨胀的身体瞬间撑破,暴露出其中生物的真实面容。
童最在看到那个东西的第一眼,就和言小天同一时间认出并且喊出了它的真名。
“腐食者!”
那个生物实际上根本不能称之为生物,因为它那如此扭曲而令人厌恶的身姿完全是亵渎了生物这个词汇。它的身躯庞大而复杂,像是用许多不同种类的生物拼凑而成。干瘪而长着巨大蛆虫的肉体正在不断腐烂,同时又不断有新生的肉体在腐烂处诞生,再迅速衰败下去,循环着这一个过程。
然而言小天知道,恶心与扭曲的姿态并非这个生物最为著名的地方。戒魂师之所以叫它腐食者,是因为这个亵渎了生命的存在,喜欢在生物还活着的时候向生物体内注射自己腐败的血肉,然后就在一旁静静看着自己的猎物在痛苦之中,腐烂成一团充满腥臭的泥浆。
这种常人远远闻到就会吐上半天的泥浆,却是腐食者最钟情的美餐。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东西虽然并不是太强的窃魂兽,但却有着令戒魂师十分头疼的本能,那就是自爆。
一遇到危险,它们会将体内最腐败的精华肆意的向周围爆炸出去,甚至连魂力都可以污染。这也是极少数戒魂骑士不愿触碰的窃魂兽,因为一旦不小心,天生魂力被污染的话,那么就会连带着灵魂都被污染。
果然,这只巨大的腐食者刚刚出现,就感受到了自己正被强大的魂力囚笼包裹,它根本没有思考,天生的本能马上就被催化。腐食者已经稳定下来的身体在瞬间又膨胀了不少。
童最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挡在前面,用身体掩护着言小天后退,同时对身后的戒魂骑士们大喊。
“收回魂力!最快速度退出小屋!别被爆炸污染了!”
其他戒魂骑士自然也在第一时间认出腐食者,虽然心理紧张,但他们还是有条不紊的从门口开始退出小屋。
直到腐食者的身体达到极限的这几秒钟,十几个戒魂骑士都已经跑出了屋外,只剩下离之前离门最远的童最与言小天。
“你先走!”言小天想要把童最推出门外,却发现自己根本推不动他,反自己而被童最像拎小鸡仔一样推了出去。
但这时腐食者的身体已经崩溃,浓烈的腥臭气息让门外的戒魂骑士都承受不住,一个个都边跑边呕吐起来。眼看童最已经来不及完全跑出爆炸的范围,只要被腐败精华沾染上一丝,他的灵魂都将在痛苦之中度过一辈子。
时间再次在言小天的眼中缓慢下来,他都不记得自己一天已经用了几次思维的加速。虽然一股疲倦感已经开始深深的涌上心头,言小天却还是强撑着精神,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堆符纸扔向童最。
符纸自动组合成了一个旋转的涡旋,散发着点点白色星芒,替童最当下了第一波的爆炸,随后童最逃出屋外,趁银河法阵还能阻挡爆炸波动的时候,关上了小屋的大门。
而言小天,终于是抵抗不住那股倦意,倒在了地上。
《三十九》巴大爷和傻小子()
黑暗不断侵蚀着整个世界,远方的天空正被某种不详的血色的潮汐吞噬。言小天低下头,赫然发现地上全都是干瘪的骷髅。
“这是哪里?”言小天努力想要回忆,却只能感到脑袋模模糊糊,甚至还有点头疼。
就在言小天看着四周,试图想起什么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傻小子,你怎么这么拼命?”
这是言小天爷爷的声音,但等到他回身看的时候,却没有爷爷的身影,只有一头浑身雪白,跟普通猫咪一样大小的老虎。
“小子,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巴大爷啊。”这只小老虎竟然是巴扎,他感受到言小天心中的想法,有点不满的说。
言小天看到巴扎的声音与体型的巨大反差,心里不禁有些想笑。不过他还是忍住了笑意,憋着脸问巴扎:“巴大爷,你怎么从护身符变成这个样子了?”
巴扎听到言小天的问题,先是冷哼了一下,然后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就是我的真身。”
“可是……好……迷你?”言小天托着下巴想了很久,也只能找到一个词来形容。
巴扎的鼻子抽动了一下,想要对言小天做出一个老虎的怒吼,结果发出来的声音却只是有气无力的喵喵声。他不禁有些丧气的耷拉下了脑袋,同时轻声说道:
“其实我的肉体早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点残魂还被保留在骨头里面,为了补充你的半魂而失去更多的魂力。现在恢复了一点,还能变成完整的模样,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大小就不要太纠结了。”
言小天听到这话,倒是对巴扎好奇起来,他蹲下身子,对自己面前的小老虎闻道:你的身体怎么丢的?”
“说了你也不懂,难道你还能帮我找回来?”巴扎变成的小老虎垂头丧气的,跟一只病猫一样。
“巴大爷你说说呗,指不定我以后能帮你找回来。”言小天一拍胸脯。
“你要相信我。”
巴扎切了一声,说道:“就连当年你爷爷那种人都完不成的事情,你能做到?”
他停顿了一会儿,见言小天还在看着自己,只好摇摇头,说:“你现在是不可能的,只有达到每个时代最为顶峰的戒魂师之一才有可能帮我。”
“每个时代最为顶峰的戒魂师之一?”言小天一愣,没想到巴扎竟然说出了这种话。
“所以,这种事情你现在知道还是太早。”巴扎摇头晃脑,却因为体型太过于娇小,在言小天的眼里变成了一只卖萌的小猫。
“嘿,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因为我变小了而轻视我,那么你可大错特错!”
巴扎说着,身体一蹦,直接跳上了言小天的肩膀,然后在言小天错愕的目光中伸出了爪子,直接抱向言小天的脸。
“我想做这件事情已经很久了。”
“什么事?”言小天下意识的问巴扎。
听到这话,巴扎露出一丝微笑,双爪跟刨地一样在言小天的脸上抓了起来。
“去死吧,挠脸攻击!”
言小天急忙用手护住自己的脸,然后另一只手拿来还击巴扎。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一人一猫都瘫倒在了地上。
言小天满脸抓痕,看着倒在自己胸前的巴扎,一脸苦笑的说:“巴大爷,你发泄完了吧。”
“喵了个咪的,真累……咦不对,我怎么变成猫了!?”巴扎一惊,发现自己在下意识里做出的动作已经没了老虎的样子。
言小天坏坏一笑,对巴扎说:“毕竟你和我的灵魂有了链接,所以我就动了点手脚,给你下了点暗示…”
一听到这话,巴扎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喵的一声蹦起来,但他很快又失去了兴致,懒洋洋的继续趴在言小天的胸前。
“罢了,本大爷就不和你这愚蠢的人类计较了。”
巴扎清了清嗓子,原本浑厚的声音逐渐变得清丽起来。
“喵了个咪的,连这种充满了威严的声音都保持不住,开始退化了。本大爷的灵魂看来离消散也不远了。”
言小天听到巴扎的自言自语,顿时来了精神,他抱起巴扎,也不管又被多挠出了几道抓痕的脸上,一脸自信的对他说道:“巴大爷,我一定能帮你找回身体的!”
“切,傻小子……”巴扎变成的小猫摇了摇头。
“对了,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和巴扎交谈完,言小天终于开始问到这个问题。
巴扎眼睛微微一眯,对言小天说道:小子,这是你的梦境啊。”
“我的梦境?”言小天皱眉,他之前也有这个想法,但是这种场景作为梦境来说也未免太过于奇怪。
“是不是觉得这个地方作为梦境来说太奇怪了啊?”巴扎感应了到言小天的想法,有些得意的说道。
“也难怪,毕竟愚蠢的人类又怎么可能了解我这种初始兽的世界。”巴扎边说,边摇头晃脑起来,看上去就像是在模仿着古代的老学究。
言小天只好忍着笑意继续听他说下去。
“你的一半灵魂不再是人,而是拥有了跟我一样的特异灵魂,魂兽本来就是超自然的生物,所以你就会拥有一些超自然的力量,只不过现在还不明显。随着时间和事件的发生,你就会知道魂兽的半魂究竟有多么厉害了。”
“所以……”巴扎边说边在言小天的怀里蜷成了一团,被言小天通过灵魂暗示了的他,似乎很快就进入了猫的角色。
“喵……不对,本大爷看你是因为使用思维加速过度,从而在压榨灵魂的过程中苏醒了另一个能力。”
“什么能力?”言小天一愣,没想到自己昏迷之后还能因祸得福。
巴扎侧身,伸出两只爪子按在言小天的双颊,同时用力转动,想要让他扫视四周。
“看到了吗?末日的世界,寂静无声,黑暗正在吞噬残留的一切,连风都在寂静之中消逝。这是未来的一隅,如果你不能阻止寂静的出现,那么这就是将要成为的现实!”
“如此说来,我这是能预知未来了?”言小天把巴扎的爪子从自己脸上撤开,有些惊愕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的场景太过于真切,就算是在模糊了真实与虚幻的梦境之中也显得过于真实。而言小天像是被这种真实的感觉所刺激,思维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停滞,同时他的眼睛也开始失神。
“不好!”巴扎一愣,随后马上反应了过来,他从救言小天那天起就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四十》最真实的真实()
如果说,当虚幻已与真实别无二致,那么区别它们两者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了。因为这就是一个深渊,越是深究则越是怀疑,最后连真实到底是何物都会忘却。
就像是这一场梦境,真实得让言小天怀疑自己是否是醒着的。那个阳光明媚,人声鼎沸的温城似乎已经离自己越行越远。明明才应该过了不久,然而却有一种沧海桑田般的感觉,似乎自己昏迷得太久,久到时间已到末日,世界已化为飞灰。
霎时,言小天的眼睛变得有些迷离起来,在他意识到这是虚幻的梦境时,梦境也在同一时间入侵他的灵魂。
巴扎看到言小天的眼睛逐渐失去光彩,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他有些急切的伸出爪子抓着言小天的脸,希望用疼痛能够将他的意识唤回。然而在梦境之中,这些痛觉都被此刻的言小天在潜意识里屏蔽,巴扎甚至能够感觉到言小天的身体正渐渐的僵硬起来。
“糟糕,我给这小子的半魂终究是难以和人类的半魂容纳在一起,现在已经出现了排斥反应!”
巴扎急的喵喵叫,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毕竟言小天的情况太过于特殊,就算是在魂兽尚且不算少的古代,用魂兽补充自己灵魂缺损的戒魂骑士也是极其少见的,而像言小天这种一下子补充了整整半个灵魂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更何况当时他还没有天生魂力。
“那些上古的戒魂骑士,他们本身就有着强大的魂力,所以就算灵魂有一部分是魂兽,也能用自身的魂力压制住排斥反应,但这小子可是一个戒魂法师啊……”巴扎在原地急得跳脚,现在他仔细想来,可能言小天是历史上第一位被补充了这么多魂兽灵魂的戒魂法师。
“更何况……我可是初始兽……不同于那些蹩脚的货色……”巴扎强行让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同时继续观察着言小天的情况。
这一看,倒是让巴扎发现了一丝异样,他有些惊奇的自语道:“这么强烈的排斥反应,这小子症状倒是不明显啊?难道说……”
“或许他能靠自己的意志挺过来?”
现在的言小天自然不能听到巴扎说的话,他正莫名其妙的陷入到一个诡异的状态之中。他感到自己似乎从时间的源头就睁开了眼睛,然后蛰伏在黑暗之中。在这一片的黑暗中,似乎有许许多多的眼睛都亮着,但大多在时间流动的冲击之下变得黯淡,只有自己,静静的俯瞰、仰视着四周的黑暗与深邃,任由时间的流动而永恒的活着。
可是在同时,言小天又有一种时间仅仅只是过了一瞬间的感觉。明明自己陷入了永恒岁月的幻觉,但大脑却一直在告诉自己这一切仅仅只是须臾之刻。这两种反差极大的感知在言小天脑内碰撞,在他的灵魂深处发生剧烈的摩擦,让他有一种难过到吐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