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国内有个习俗,婆婆要给新见面的儿媳妇送首饰。刚才在外边人多眼杂不方便给,趁现在清静才拿给你,收下吧。”
苏杏一听,那怎么行?
她连妈都不用叫,除了少华,她跟夫家任何人都没关系。别以为她没见过世面,这盒子一看就知道是首饰盒,她怎能收对方的贵重东西?
忙给她推回去,“不用了,谢谢。咱家的相处模式和国内不太一样,不必按习俗来办。”
“你这是怪我不参加你们的婚礼?”柏女士脸上的笑意渐淡。
说变就变的态度,让苏杏心里一愣,“不,当然不是……”
“那就收下,就当我给你的补偿。”带了准婆婆的命令色彩,柏女士语气冷淡道,“虽然我跟我儿子有些矛盾,却和你无关。除非你希望他继续跟我冷战,所以要跟我划清界线。”
来者不善啊!苏杏默不作声。
柏女士淡淡地回头瞥她一眼,不想和她闹僵,岔开话题,“对了,你们结婚多久了?”
“七年。”苏杏回答。
她性子沉静不毛毛躁躁,让婆婆十分满意。
“七年了?真不容易。”柏女士的神情稍微有些恍惚,“当年我跟他爸刚过一年就离婚了,因为受不了他的专制。格兰是个传统家族,视女人为财物,这个你应该有所体会。”
说到这里,柏女士瞧苏杏一眼,意思很明显。
苏杏朝她微微一笑,不搭腔。
柏女士认真打量这位儿媳妇一番,对儿子的眼光深感叹服。
柏少华从小就跟她不亲,也难怪,他身上到底流着格兰家的血,天生自带大男人主义思想。
尤其在看人方面,眼光独到,比他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找的女人除了对他百分百的顺从,洗个澡出来就像一朵出水芙蓉站在跟前,哪个男人不心动?
特别是西方男人,对拥有东方古国味道的小女人简直毫无抵抗力。碰到有些心机手段的,哪怕是格兰家的男人一样栽跟头。
她儿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说不定他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才坚决回国定居的。
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果今天这个是她的小儿子,哪里会吃这一套?早就把人弄出去了。唉,即便是双胞胎,智商、情商一个天一个地,极端得让父母头疼。
“少华从小在外边长大,身上终究流着格兰家的血。他向往兄弟的生活环境,后来出了一点意外遭到父亲谴责,一气之下离开y国。”柏女士说,“可他们到底是亲父子,哪有隔夜仇的?”
她看着苏杏,诚恳劝道:
“苏苏,作为妻子,有些话他更愿意听你的,你得提醒他,父亲这把年纪还能活多久?相信你也不忍心看着他将来后悔。作为一个母亲,你更要为孩子的前途着想。
你们是一家子回去,孩子们回到y国,无论是机会或者身份都比国内好得多。”
言毕,她拎包起身,看着随之站起来的儿媳妇。
“别的我不多说,免得你们年轻人嫌烦。他父亲不打算强迫任何人,你自己慢慢想一想我的话有没道理。如果改变主意随时告诉伊凡,他会转告的。我回去了,你们休息吧。”
苏杏刚把她送出门口,对方忽然回头,像是刚刚想起,“对了,孩子们睡了没?我去看看他们。”
苏杏眼皮跳了一下,没说什么,拿着首饰盒陪她一起回到孩子们的房间。
小染睡着了,小野和小菱凑在一块盯着悄声嘀咕讨论着什么。
俩孩子见她们进来,乖巧地唤了一声祖母。
柏女士笑吟吟地摸摸俩孩子的头,连声称赞孩子们乖巧,随意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送走这位婆婆,苏杏随手把首饰盒递给小能扫描。
“正常的首饰盒,没有监控没有多余物件,”小能认真扫了一遍,再加一句,“全是黄金首饰,按现代的审美看,夫人戴不合适。”
苏杏哧地笑了,“还是小能有眼光。”
“那当然。”小能摇头晃脑,嘚瑟着。
“妈咪,祖母并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送你礼物?”小菱不解道。
“这是礼仪,”苏杏教她,“成年人的心里不管在想什么,都不想被人看出来。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可厉害了!”
小野听罢,眼睛眨了眨,“像爸爸那样?”
苏杏再次笑了,“对对对,你们的爸爸是狐狸练成了精,你们要好好跟他学。”
娘仨笑成一团,直到小能在旁提醒,“安静,吵醒小染今晚谁都甭想睡……”
娘仨立时噤声。
和孩子们说了一阵悄悄话,给俩孩子吹干头发,苏杏才回自己的房间。把首饰盒放在桌面,她坐在旁边盯了它一会儿,寻思着该怎么处理它最为恰当。
柏少华对柏女士的态度,在华夏绝对称上孝子,但还有几分敬重在。如果她刚才强硬拒绝,这位准婆婆肯定和她明着翻脸。
柏女士说少华和他父亲一样霸道专横,其实她自己也一样。
一段婚姻之所以维持不下去,肯定不是一个人的错,现代女权和传统男权相遇注定是一场悲剧。
不是说女权不好,苏杏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想了好久,看看时间,已是午夜时分。
孩子爸还没回来,她困得实在受不了,写了一张纸条压在盒子底下便睡下了。
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柏少华才静悄悄地回来。
没有开灯,月光落在窗台的一个盒子上。他顿了下,过去拿起那张纸条看了看。
原来上边写着:柏女士相赠,不收不是自己人。是留是还由你决定,留的话自己收着以后给女儿当嫁妆。
柏少华默默地笑了笑,将纸条收在手心再往垃圾桶里一放,成了一小撮碎屑。
嫁妆?早着呢。
轻手轻脚去浴室洗漱完毕,回床上躺下没多久,一个暖和馨香的人自动滚进他的怀里,互相依偎着沉沉睡去……
第567回()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天刚濛濛亮,大宅正院那边已然沸腾,嘈杂声若隐若现地传到客房这边来。
幸好孩子们从小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平时在家里起得比她还早,如今洗漱穿衣更用不着父母操心。
当然,小染还需要小能从旁协助。
苏杏起来没多久,柏少华便跟着起来了,一家人为等会的贺寿做准备。。。
二舅退休前是在市检察院里工作,积劳成疾,在五十多岁的时候退休了。年年生辰不张扬,今年的寿宴也不曾大张旗鼓,只有几位同事、好友和接班的晚辈前来庆贺。
除此之外,来宾大部分都是柏家的亲戚。
果不其然,柏氏的其他长辈可没有柏家几位舅舅那么好说话,得知柏少华携眷回来贺寿,时不时从嘴里蹦出一句“总算我哥/我弟夫妻没有白养他一场”。
几位舅舅自然要替他说话。
大舅说外甥从小在国外长大,不计较这些。
二舅说请诸位族亲长辈看在他今天寿辰的份上,不要破坏气氛。
三舅不说话,三舅妈替他代言,让诸位叔伯们狠狠骂柏少华一顿,然后命令他每年春节必须回柏家过才不枉其外祖抚养一场。
有些妻管严是真的严。
基本上,只要三舅妈开口,三舅总是充当哑巴。哪怕昨晚收到外甥的礼物心软了,被吹了一晚枕头风,这份礼物被说成外甥顺便送的,甚至有些施舍的意思。
一家人中就数三舅家过得最差。
穷则变,变则通。
他也变,不过是变自卑,最恨别人用同情、怜悯等字眼看待自己。
所以,不管大哥二哥怎么瞪怎么暗示他,三舅权当没看见。
四舅夫妇一直在努力插科打诨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免得等会儿真的给柏少华一家难堪。
可惜,兄弟三人的一切努力皆毁在亲妹子的表态之下。
柏女士表示,儿子所为确实不应当,她作为母亲的尊重族中长辈们的一切决定。
亲妈一表态,其他长辈的话一概作废,包括其他上了年纪的族亲。
早前说过,树大有枯枝。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些同辈分的年轻人老早就看柏少华不顺眼,又从唐蕊口中得知他昨晚的大手笔,妒意更深,纷纷起哄必须让某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欺负人,在心理上有一种特别的快。感,欺负同辈中的成功人士更是如此。
毕竟,让能人屈服终究是一件解气的事。
一时间,持两种意见的族人在正厅争执不休。
柏少华、苏杏带着兴奋的孩子们在这种气氛中出场,然后得知自己一家不但要向寿星下跪贺寿,更要向在场的诸位什么公、什么曾祖等长辈一一叩头认识。
柏少华差点一声FKU脱口而出,幸亏理智战胜冲动,扫了在场的人们一眼。
若真有这种礼节,他会带家人离开。
“这是本地习俗。”众人见这对夫妇一脸的不情愿,起哄得更加起劲。
柏女士望着儿子儿媳,态度温和,“入乡随俗,既然你执意要回来定居,就该适应本地的规矩。”
柏少华一听便知道她的用意,眼神微冷,温言浅笑道:“母亲一向鄙视母国的传统陋习,今天反而为封建陋习说话真是让人意外。”
“我是对传统陋习不满,所以我出去了。”柏女士态度平和地跟他讲道理,“你既然回来,当然要遵照传统行事。少华,入乡随俗,难道外公外婆小时候没教过你吗?”
她记得儿子小时候最反感自己用外公外婆怼他,一甩出二老他就不说话了,一边妥协一边生闷气。
当然,偶尔也会甩门而出。
不管他是哪种反应,她就是要他知道,回国定居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若不及时纠正,未来还有更多麻烦等着他。
“有些话母亲最好想清楚再说,别忘了您当年远父母改国籍,依照传统是为不孝不忠。”母亲步步相逼,柏少华也不跟她客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母亲既然反感这些,今日又何必用这些来为难我?”
这么说已经很给她面子。
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子。
按母亲的意思,她乃忤逆先驱,做儿子的自然学她,其身不正哪有资格要求别人遵守规矩?用心不良的长辈别动不动就提传统,后辈绝对能把她拍死在坑里。
他回国之前的功课不是白做的,引经据典比不过妻子,应付母亲绰绰有余。
这对母子的争执不在声量高,有理自然有气势。
被儿子一顿抢白,柏女士语结,正欲喝斥他没大没小,不懂尊重长辈。
柏大舅睨了妹子一眼,抢先发话:“好了,那些规矩都是老黄历了,我家几兄弟只跪过父母,哪有跪过其他人?行了行了,少华,你们来……”
“不行!”三舅妈却不肯放过,“什么老黄历,我娘家那边新媳妇进门还逐一上门叩头呢。”
罚不了外甥,罚甥媳也等于打他的脸。
柏大舅瞥她一眼,语气低沉威严,“那就让你家少贤年年去别家叩个够!我家没这规矩。今天是我二弟寿辰,你们非要搞得乌烟瘴气是不是想气死他?”
话音一落,二舅立马应景地咳起来,二舅妈连忙给他顺背。
柏少卿、柏少廉等年轻一辈瞪着那些乱起哄的,大舅妈、大表姐等女眷们则让柏少华一家赶紧带孩子上前给二舅贺寿添点喜气。
主人家生气,其余族亲懂得收敛。三舅妈还想说什么,被三舅用手肘碰了一下才闭嘴。
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下,小菱盯着那位咳嗽中的老人,忽而眉开眼笑,花瓣似的小嘴微微弯起。
可她什么都没说,乖乖被母亲牵着上前给长辈贺寿,说着寿比南山的喜庆话,还收到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你刚才笑什么?”趁众人热闹之际,小野悄声问她。
小菱瞧瞧周围,趁没人注意自己姐弟便悄声说:“二舅公没病,他装的。”
小野微讶,“你看出来了?”
“嗯。”小姐姐点点头。
“可是大舅公说他有病。”
“那是以前,”梳着两朵花苞头的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要不等会儿我找姨母问问。”
“嗯嗯。”
小野看得出刚才那群人在为难自己的父母,既然二舅公在那时候装病肯定是为了帮父母解围,是好人。
好人生病了就要治好,这叫好人有好报。
俩孩子躲在人群外密谋不久,其他表兄弟姐妹们就找来了,一群孩子离开客厅出去玩自己的。
小弟弟粘着母亲不肯离开,小能依旧看家。
相比之下,柏女士看着儿子儿媳和侄子侄女们有说有笑,心情郁郁。
大儿子不成才又不听话,今天还顶撞自己,让她十分头疼,同时也看得出他很在乎家人。
看见大儿子的缺点,就想起小儿子的优点,想起前夫斥责她只顾享受生活忽略大儿子的教育问题,相当气闷。
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大儿子每次到格兰家,前夫有理过他吗?
有什么资格埋怨她?
至于被人围观自己母子争执,她不在乎这个,面子工程只有华夏人会讲究。
她只求达到目的,其他都是虚的。
第568回()
吃过饭,柏少华想带着一家子离开柏家改住酒店,谁知慢了一步。
“小苏,来来来,大舅带你去一个地方。”难得好友的小徒落在自己手上,柏大舅笑眯眯地踱过来招呼她说。
苏杏一愣,不由得抬头望着柏少华。
柏大舅跟文老是至交,他们心里打什么主意柏少华很清楚,见她一脸恳求,便说:“去吧。”多留两天也无妨。
他肯改变主意,苏杏自然欢喜。
柏大舅却是眼睛一瞪,“当然要多住几天,怎么,你们打算今天就走?”幸亏他来得快。
“今天的情形大舅您也看到了,我们留下来恐怕会给您和二舅添麻烦。”柏少华说。
“放心,”柏大舅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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