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关系尴尬,柏少华和苏杏也不去。
柏少华是性情冷淡,加上前阵子刚把人家的一个女儿整死了,今天又去人家母亲灵前吊唁,连他自己都有一些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感觉,故而不去。
至于苏杏,以前她倒是有意和余岚亲近,毕竟对方是本地未来首领的一名下属。奈何对方的妹子是个霸气侧漏的疯子,她一个打酱油的无福消受只能退避三舍。
对余文凤只有远远的一瞥,加上和余薇的关系,苏杏不认为自己有去的必要。
哪怕面对余岚,只要对方不来,苏杏现在决不主动找她。
和余氏姐妹这些在未来叱咤风云的人物保持距离,是路人甲明哲保身的最佳方案。
不过,余氏的死对苏杏确实有些冲击。
因为这意味着,时间过得真快啊!
苏杏独自在家里的三楼楼顶喝茶,偶尔抬眸看看廊边半垂的帘子,清风徐徐,枝叶摇曳,扰人心乱。
八、九年前,她和婷玉就在这里对饮赏景,取新名字,遥想未来的情景。婷玉泡的茶带有一股香气,味道浓郁,口感醇厚,不难入口。
一眨眼,她们都嫁人了,各奔东西中。
如今的她独自一人坐在旧地,喝着自己泡的苦涩酸茶,难以下咽。
转着手中的小茶杯,凝望杯里的茶汤,苏杏的眼里有着嫌弃,尝了几口,最后忍耐着一饮而尽。
苦又怎样?
自己泡的茶,再难喝也要喝完。
放下杯子,那股酸涩味让她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从炉子里提过水壶倒开水继续泡茶,倒一小杯递到瘫睡在脚边的小吉猫鼻尖。
小吉嗅到味了,睁开眼睛用力嗅两下,随即打两个喷嚏,懒懒地起来找个离她远些的地方继续倒头大睡。
苏杏笑了笑,端起茶又喝了。
这些苦不算苦,真正的苦滋味在后头呢。
一眨眼,有些老一辈走了,而她们这悲催的一代正慢慢步入中年的行列,一步步接近危机……那种苦,让人连打寒颤的心情都没有。
喝着喝着,有些索然无味。
于是,苏杏干脆给婷玉拔打视频通话。
“喂?”对方接了。
“忙吗?”
“不忙,你说吧。”
“余岚的母亲走了。”
“哦。”
“时间过得真快。”
婷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的意思,神情也有些恍惚,“是呀……”自己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今年清明有没回老家?”
“不回,我给族里打了钱,他们会帮忙上香烧纸钱,我直接在家给四老上香。”
“平时记得练功,练得怎样了?”
“别提了,可能我脑子太活络,很难集中精神,每次入定都差点睡着……”华夏的古巫术太缥缈了,一直不见成效,她在潜意识里觉得不够真实,“你呢?”
“老样子,”婷玉倒是坦然,“不急,我们不行,还有菱儿呢。”
“她现在天天跟小野混科学,指望她?估计有点悬。”
婷玉笑了笑,“无妨,科学的探索和传统的医学文化携手并进,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我们也能得益。对了,小染呢?”
“被他爸拎去听课了。”
“有时间来我这里住几天。”
“不想去,太远。”苏杏不想出远门。
“是你不想,还是他不准?”婷玉鄙视她一眼,目光似笑非笑仿佛敌军就在眼前,敌意满满。
“唉,他没你想的那么专制。”好友和丈夫针尖对麦芒,愁煞人也。
“那你来吧。”婷玉有意道,“长年不出门,孩子又不在身边,他就不怕你留在家里闷得发霉?”
“多谢大姐关心,”身后蓦然传来一把男声,不等苏杏回头瞄,柏少华已在身边坐下,淡然道,“她有孩子天天见,有我在身边,怎么会闷?今年出游,大姐和姐夫有时间一起走吧?做人要多出去长长见识。”
“出个门还要等月份,一年才一次,妹夫真会过日子。”婷玉鄙夷地说完,对苏杏温言道,“今天到这吧,下次闷了再聊。”
“哦好。”苏杏下意识地回应,视频通话结束了。
“你姐说话真刻薄。”柏少华微哼,看见他来了,说话那态度简直尖酸刻薄。
苏杏:“……你也不差。”随手给他倒了一杯茶,“你怎么来了?”
“闻到茶香味。”说着,端杯尝了一小口,嗯,那股酸爽……不愧是孩子妈泡的,“我来吧。”
难得他肯泡茶,苏杏乐了,得寸进尺,“我要奶茶。”
柏少华瞅她一眼,“你对别人的要求还挺多的。”
“能者多劳嘛。”
苏杏笑着,轻快地回屋里取炼乳等物去了。
没多久,苏宅的三楼飘出一股清淡的茶香味,伴着谈笑声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第551回()
余母临终前说的话,让余岚意识到亲妈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亲妈是做生意的难免惹人眼红或者得罪人,但是,最大的嫌疑人始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杜磊。
余岚把自己母亲临死前说的话,包括和杜磊之间的仇怨向警方说了一遍。等她办完母亲的后事,警方已查到那辆无牌车在河里泡着,而杜磊杳无踪迹。
缉凶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
余家姐弟不可能为了防仇家而丢开工作,丢开学业。余岚让小弟暂时不要回别墅住,先住在学校宿舍比较安全,因为那所学校外人很难进,宿舍人也多。
余小弟的危机感不重,为了让姐姐安心他才承诺回校申请住宿。他们不是官宦显贵之家,请保镖二十四小时跟着不切实际,只能靠自己警惕、机灵一些。
另外,余文凤的前夫梅冬生一家要来争遗产。
梅冬生声称自己和余文凤离婚没多久,怀疑她生前有转移夫妻共同财产,如今要夺回来。说白了就是欺负余岚是个女儿家,儿子是自己亲生的不好偏帮姐姐,能拿多少算多少。
余岚既要回公司接收母亲的股份,了解自己的职责、义务及权益。又要跟继父打官司,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有些忽略京城的小弟。
直到一天晚上,她疲惫不堪地坐在省城公司的写字楼里接到一个陌生人的来电。
“想要你弟活命,把余薇交出来……”
当余岚看到这条信息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忙拔回去,结果那边一直忙音。又给小弟打电话,对方倒是接了,说话的却是一个陌生人轻闲的声音:
“余大小姐好像不太相信,要不要我给你寄一只手指过去?”
吓得余岚连忙道:“不要不要!我信,我信,你们在哪儿?!”
“就在七年前,我老婆孩子跳下去的地方……”就在今晚,他要用余薇或者余家人的性命祭他妻儿的在天之灵,“如果报警,你就等着给你弟收尸吧。”
余岚当时就在省城,二话不说跑到那间酒店的楼顶。她不打算报警,一个来不及,二来,她已经做好暴露异能的准备,无论怎样她都要把小弟救回来。
全家人当中就数小弟最无辜,亲妈走了,亲妹下落不明,她不能让最后一位亲人也出事。
当余岚到达酒店的顶层,立刻发现楼顶正对面约半米高的围栏墙边坐着一个人。那里很黑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可他在打火吸烟,可惜风大一直点不着。
听见声音,他瞅了门口一眼。
“看来余薇在你们心目中的地位蛮高的,连唯一的亲弟都比不过。”
现在是深夜,那男的垂着头,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一副颓废相,哪怕走近些依旧看不清真面目。
但余岚知道,眼前的杜磊跟当年那个愤怒绝望的小杜不一样了。
以前那个只有一腔孤勇,如今这个倒有几分气定神闲的姿态,反而更让人心寒。因为这种人心机重,够阴狠,对掌控全局的自信十足,证明他准备很充分。
而且,她认得他的声音。
“杜磊,你别乱来,余薇在国外犯事现在下落不明。你也看到了,如果她在不可能不来我妈的葬礼。”余岚冷静地相劝,“你当初说过我们家还欠你一条命,我弟是无辜的,我妈走了难道还不够吗?”
“你妈?看来那老毒妇没跟你说。也是,谁肯让儿女知道自己是一个黑心肝的老东西?不如干干净净地死,还能落个好名声。”男人轻闲地笑着,“嘿,不愧是余薇的亲妈,够毒……”
他出狱的那一天,刚出门口就被余文凤派的人强硬接去见了一面。
她当时特别诚恳地向他道歉,并且愿意给他一笔钱做点小生意或者开一家小饭馆,再介绍一位青春漂亮的姑娘给他,让他重新开始。
杜磊不知她搞什么鬼,为求自保,他接受了那笔钱,谢绝接收漂亮姑娘的美意就走了。
当然,要他放过余薇是不可能的,奈何人家母亲厉害,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打算先找个地方安顿妥当再图将来。
他离开省城到了一个小地方,在路边旅馆开了一个房间暂宿。结果就在那一晚,他被人入室抢劫身上挨了十几刀,差点就活不过来了。
说起这件事,杜磊不但不愤怒,反而笑得很开心。
“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妈找人干的?”余岚死盯着他。
“那笔钱足足十万,银行划帐,当时除了她就只有我知道。那些人冲进来直接抢银行卡问我要密码,不是你妈,难道是我说的?当然,我还有办法核实,但没必要告诉你……”
杜磊目光炯炯地盯着余岚,恶意满满地笑着,“余岚,你弟不在我这儿,敢动我一根汗毛他就死定了。”
余岚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蠢蠢欲动的异能迅速沉伏。
“你,你也是?”他也有异能?!
“多亏你妈成全。”他冷笑道,“我跟你一样,所以别跟我耍花招。”
“我没耍花招,”不清楚对方是什么异能,余岚竭力镇定下来,“我真不知道余薇在哪儿,我和我妈也在找她。不信你可以去云岭村问休闲居的老板,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见对方淹没在黑暗中不出声,余岚再次哀求说:“杜磊,我知道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我妈走了,余薇在国外下落不明等于还了你家的命。只要你放过我弟,之前的事我不追究,我保证……”
“放过你弟可以,但你要做一件事。”
“你说。”
杜磊掏出以前那部手机,看着妻子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心再一次被撕成碎片:
“当年她被迫跳楼,人们却说她跟人谈不拢价钱气愤杀人,畏罪自杀。一盆盆的脏水往她身上泼,一个个都欺负她不能说话……”
记得她的人每当提起这件事,总是充满讽刺和嘲笑。每听一次,他的心就像挨了一刀。
“我要你登报承认是余家犯的错,替她澄清,还她一个清白的名声……”
于是第二天,梅安市爆出一个特大新闻。
新闻指出,在七年前,曾在酒店发生过的一桩涉外命案中,那位一尸两命的女主角的死另有原因。
余岚本人接受采访,承认当年是余家的疏忽,没有很好地限制外国宾客的行为导致单纯的农家女孩上当受骗,并被男方拍照要胁。
那女孩不堪受辱,愤而举刀,导致惨剧的发生……
新闻发出去后,立马成为当地的热门话题。
有人对那姑娘惋惜,有人依旧用她为例警告女孩们别轻易相信人。区别在于,这回人们多半是用同情和怜悯的态度说起这事,想起一尸两命的结果,唏嘘不已。
当然,世间不乏心理阴暗的人,极尽苛责刻薄之能事,继续加以讥讽说这是崇洋媚外、虚荣女的下场。
相比以前,这种情况好多了。
新闻出来之后,余岚在自己的小农场外发现昏睡在地的小弟……
一事归一事,杜磊仍然被通辑中。
只可惜,从此再也没人见过他。
有可能开始新生活,也可能出国找余薇去了,谁知道呢。
反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第552回()
新闻上的人物用的是化名,苏杏对何小飞的事一无所知。
正值清明前后,余母的去世给她感触有点深,最近晚上做梦全是回顾往事。
包括那个未来的梦境,她看见陈悦然孩子的憋屈,陈丽雅儿孙们的意兴风发;余岚的英姿飒爽,余薇的柔弱寡言,侄儿们的无情……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转来转去。
里边的她完全忘却现实的生活情况,包括柏少华和孩子们。
外界无止境的杀戮,室内平静安稳。
她端菜上来,退下去,远离那些诡谲莫测的人心。偶尔回首一观,客厅里坐着正在商量去向的异能者们,他们一个个的阴容笑貌令她印象深刻,莫名心悸。
面对那种场景,她的心是麻木的。
没人知道那个年代要持续多久,没人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有人生不如死,有人绝望自杀,也有人觉得灾难随时会成为过去,宁可苟延残喘,不甘就死。
还有的像她这样,把自己当成半个死人,以旁观者的心态漠视人类的末世时代。
忽而一阵叮叮叮的清脆响声,像是一枚硬币掉落地面,一只修长而好看的手捡起它,仿若一只冰凉的手抚向她的脸庞——
“苏苏……”
凌晨四点,卧室里,梦中人猛然一个激灵,随后满脸惊悚地醒来。
而当她睁开眼的那一刻,惊惧的心绪迅即平静下来。
四周黑乎乎的,一缕月光洒进室内,清风吹来,微凉,勾在窗边的帘子轻轻摇动。
身上盖着被子,暖暖的,身边有个人正在熟睡中。
苏杏抬手搓一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让心神安定下来。瞧瞧枕边人,他的睡姿很正规仰躺着一动不动,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没有轻微的呼吸就跟死了差不多。
当然,她也一样。
回想刚结婚的那两三年,两人晚上睡得像连体婴似的,整晚整晚的搂在一块睡姿亲密。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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