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田居小日子》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水墨田居小日子- 第2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她这人最怕一些小事麻烦个没完没了,所以对拉网线一事不怎么上心。

    那男人办事效率不慢,第二天就有人进村忙了起来。过不久,有个年轻人过来找她要身份证件的复印件与申请表格等。

    个人信息怎能放心给外人?索性跟他跑了一趟,因为对方有车,出入方便。上午登记好,下午就有人来她家拉了光纤,手机信号变强了,在家里直接能上网不必再跑东江桥。

    村里人口多,有时候确实很方便。

    不过,扔垃圾还得去东江桥,那些外来户貌似没意识到这一点。

    无妨,苏杏在家把文稿上传电脑,存在草稿箱按数量每天更新。然后收拾收拾,包袱款款地一手抄起油纸伞率领四只大狼狗兴冲冲地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回古代刨坟……呃不,探亲访友去了。

    独居深山太久,完全忘记与人方便的道理,出远门居然忘了在门口多挂一张“主人已死,有事烧纸”之类的温馨提示牌。

    她前脚刚离开,后脚村里就来了几辆车。

    傍晚的时候,初来乍到的新邻居盛情邀请周叔一家去他们的小花园吃喝玩乐。唯恐惊扰病人,其中有个人很耐心,动作很轻和地在她家门口敲了好久,好久……

第52回() 
汉代谚语有云: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妇不织或受之寒。

    男耕女织,是当代小农最基本的生活方式。除非男人不顶用或者出外服兵役,女人便成了家中的主要劳动力,下田劳作等体力活必不可少。

    山里人家轻松许多,因为远离世俗,不受赋税徭役之苦。

    来自不同地方的纺织娘们心思巧妙,使出拿手绝活,粗布麻料,绫罗绸缎皆信手拈来。不过后者成本高,迁居至此不过短短十年,顶多人身一套,不敢多做。

    山谷里的每一个姑娘都懂得纺纱织布,绣缝嫁衣裳。嫁人以后,除了日常所需,她们还要在儿女成年之前裁出一套新净名贵的衣裳在成年礼上穿,寄托着父母的一片期望与祝愿。

    整座山谷里,除了如婷玉、苏杏,其余人等尽皆有之。

    自从她俩在这儿住下,当地人给她们做了好几套素净衣裳,一年四季都有。只是无人敢代替其父母送赠那一套意义深重的成年服饰,她俩也不要求。

    如婷玉原有一套,因祸事被烧毁家中,从此只字不提。

    苏杏一直到后来才知道这种习俗,她是现代人,听着新鲜,不在乎有没有。

    她一直跟在如婷玉身边,人前哑口无言,人后谈笑风生。两人一起混的时候,人们常常见到如此一番景象。

    一人面容冷淡,专心治病。

    一个在旁边端坐案前,认真倾听病患的畅所欲言,一支红木狼毫笔时不时蘸一下墨,书写利索。

    给自己人治病,婷玉只收日常用品当酬劳。若是够用了,便让大家给苏杏讲一下各自故乡的风俗习惯,或者人生路上的各种见闻来代替。

    在外边也是这样,要么给钱,要么详述各地风情。

    苏杏随身携带一本A4的白纸笔记本,不敢显露出来,用一个麻质的挎包包着边缘,然后在上边奋笔疾书。一开始不大适应,习惯了就好。

    当代有纸,质量与现代天差地别。

    她不敢将古代的纸带回现代扬名立万,也不敢在古人面前显摆现代的纸张。尊重历史,但不影响历史。知道太多的她尽量当好一名合格的旁观者,见证历史,见证未来,一一记录下来供后人翻阅考证。

    如果未来还有后人的话……

    一天午后,苏杏正在笔记归类,婷玉忽然说:“我收了三个徒弟。”

    苏杏怔了下,“哦?资质如何?”

    “尚可。”都是接触过药材或者家中世代行医的孩童,一点就通。

    “那以后我怎么找你?”

    闻音知意,两人相处久了,有些话不言而喻。如婷玉抬头望了一下天,眉宇轻舒,好半晌不曾说话。

    苏杏也不在意,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我的玉佩,你用那什么……呃,拍一下,试试能否穿越。”

    穿越?某人一拍额头,眼神亮了。

    “诶,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拍什么玉佩,拍她本人就够了。但见对方已经把玉佩拿出来……得,拍就拍吧,毕竟背景经常变化,难保不出岔子。

    玉佩是婷玉最珍爱的宝贝,一直随身带着,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找得到人。哈哈,身在历史中有些得意忘形了,浑然忘却挖掘自己的技能,幸亏有人在旁边提醒。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死离别。

    苏杏心里清楚,如婷玉收徒是为了找接班人,意味着她随时会离开山谷。巫医族消失世间百余年,依旧被人一眼认出,这是如母的疏忽。

    血淋淋的教训让婷玉意识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让她放弃医术是不可能的,放弃了,等于辜负母亲一番苦心栽培,辜负祖上的血脉,辜负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那她做人还有什么意义?嫁人生子这个念头,早在父母惨死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所以,她不打算长居山谷,也拒绝去未来生活。

    从苏杏口中得知,未来的世界根本没有巫医族,意思是她灭族了。技能逆天,不为世人所容,何不洒脱一些,像孤魂似地游离世间,看尽人生冷暖苦痛……

    冬至,寒风呼啸,大雪纷飞,街道,屋宇,铺上了厚厚的雪层。在现代人眼里,古朴雅致的屋宇,一片片飘飞的雪花,如诗如画,充斥着浓厚的传统文化气息。

    天气太冷了,尽管宵禁令已经撤消,傍晚时分,整个街道依然是空荡荡的。

    雪夜里,两个身披厚重斗篷的人缓缓走来,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响,长及地的篷衣在身后拖出痕迹来。四只大狼狗跟前跟后,仿佛一点都不冷,兴奋极了。

    苏杏缩在灰蓝色的宽厚斗篷里,一张小脸冻得红彤彤的,目光贪婪地打量眼前这片鲜活的古迹。街道两旁屋门紧闭,透出一丝温暖的烛光给街道添了几分暖意,个别酒肆教坊传出一阵阵的乐曲与欢声笑语。

    两人时走时停,一个东张西望,一个目视前方,各怀心思。

    今天冬至,她们吃过晚饭却不投宿,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已经走过很多地方。从路边透出的灯光映照之下,可以看见一些大商铺的门前,墙根之下,蜷缩着一个个饥寒交迫的乞丐。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世界上没有哪个地方哪个年代能够十全十美。

    两人脚下不停,继续赶路。

    像这种人,如婷玉一向视而不见。因为母亲曾经说过,“求生意志强烈的人,知道在哪儿找人抱成团共度难关……”能力有限,她们只救想活下去的人们。

    而那种地方,要么在丢荒的破屋里,要么在残旧的破庙中。窝在墙根下的人,基本上是听天由命了。

    “苏苏,你回去吧,我想单独走走……”站在一座破庙前,婷玉忽然说。

    苏杏往里边看了一眼,里边有火苗闪动的影子,两个瘦弱的小孩子正胆怯地躲在一堵破墙边偷偷往外看,像在担心两个不速之客来驱赶他们。

    “好,那你自己小心。”苏杏点点头,“让小福、小禄陪你,我过几天来接它们。”

    “嗯。”

    苏杏弯下腰,摸摸小福小禄的脑袋叮嘱几句,便带着小寿小全转身往另一边走了。四下无人,约百步之外,亮光微闪,一人两犬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她刚离开,庙前纹丝不动的女子瞬间泪盈满眶,“父亲,母亲……”垂下眼眸,心里一阵悲怆。

    站了有半个时辰,她身影方动,进入破庙之中……

第53回() 
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

    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著远行人。

    一首脍炙人口的诗词,道出万千游子遥望家乡的伤感与思念。

    现代人急功近利,心思浮躁。生活越好,情感越是空虚,即便用词洋洋洒洒,词句唯美却言之无物,字里行间充斥着一股市侩浮夸的气息,让人厌弃。

    说来惭愧,她以前也傻得可以。

    像古人说的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作了几首诗句颇得师长欢喜,便在同学面前得意洋洋。

    上了大学之后,接触的层面更深入,知识更广泛,才发现自己当时作的词有多浮夸,臊得她恨不得挖个坑将以前的作品埋了,权当自己没做过。

    从此不敢轻言诗词歌赋,专心钻研古文字的起源、结构与涵义。

    回到云岭村,苏杏默默地开了书房的灯。

    惯性使然,小寿小全不用她开口便开始四下搜寻异味。而她来到客厅,打开大门,迎面呼地吹进一阵寒风,夹着细碎的雪花飘了进来。

    嗬,云岭村也下雪了。

    以前在G城,冬至那天还穿短袖呢。

    她来到屋檐下,惊讶地发现院子里的桃树早已掉光叶子,光秃秃的树身像披上一层薄薄的雪毯子。还有菜地里的菜,估计全死了,被埋在雪层下看不出痕迹。

    听当地人说,云岭村四季分明,热的时候能热死人,冷的时候能把人冻成冰棍,看来此言不差。

    对于家里的植物来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

    播下种子,早晚浇一次水,偶尔除除草别的就不管了,更别说施肥什么的。任它们被风吹雨打,任凭虫子肆虐将鲜嫩的菜叶咬出一个个小洞,甚至被咬得支离破碎。

    碎了,枯了,烂了也不管,任它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她只挑好的叶子洗洗便做来吃了。

    她也不是一个好学生,贪生怕死不惜自断前程,辜负师长多年的悉心栽培。

    她更不是好女儿,过完年回到学校,像往常那样忙于学业与工作,数月不曾归家。有时候隔一个月给家里打个电话,有时候两三个月……因为父母亲隔三岔五就打个电话来嘘寒问暖。

    习惯了,所以很少主动想起给他们回一个电话。甚至连母亲今年的生日她都没回去,只是打了一个祝福电话,寄了一份礼物而已。

    病与痛,生与死,仿佛一直是别人家才有的事。万万没想过,过年时的团圆居然是她和父母的最后一次相聚。

    从此以后,不仅是中秋,冬至,甚至连春节都只有她一个人过了。父亲对她未来的期望,母亲的叮咛唠叨,成了她人生中的一段过去。

    一切安慰都是多余的,若非亲身经历,根本无法理解撕心裂肺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细碎的雪花轻轻洒落庭院,柔和的灯光,落在屋檐下的人儿身上。苏杏坐在台阶上,整个人躲在斗篷的阴影里,双手捂着脸,忆起往年家人团聚的温馨时光,一点一滴。

    心里的悔恨与内疚,化成一把钝刀在慢慢切割她的灵魂。痛,刺骨的疼痛,像在赎罪一样,只有痛楚能让人获得一丝丝的解脱。

    一个人的孤单饮泣,比两个人的故作坚强好得多。

    抹去脸庞的眼泪,她站起来,踩着院里很薄的一层雪地毯,来到院门前,开锁,然后出了门。沉重的负面情绪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她要走走,想到处走走透透气。

    没发现家里有异常的小寿小全一直蹲在身边,见她出门,便安静地跟在身后,形影不离……

    “嘿嘿,快看,隔壁灯亮了!”

    休闲馆里,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格外兴奋地从三楼阳台跑到二楼的客厅。一双大长腿连蹦带跃,三转的楼梯被他三两步就轻松跳了下来。

    客厅里有三个年纪相当的年轻人,男的,一个在吧台调着酒,一个在玩游戏,时不时气愤地一拳捶桌:

    “噢,碧池!”

    还有一个在看美食视频,闻言挑了一下眉,瞅他一眼,揶揄道:“怎么,又想去敲门?”初来乍到那天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还没够?

    一提起那天的事,某人的满腔热情顿时弱了些。

    “没呀,我是来跟大家说一声,看要不要准备一下。”大男孩犟道。悻悻地来到客厅坐下,一双大长腿翘在茶几上不停地摇摆,像在告诉大家他其实一点儿都不在乎。

    在乎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你看见她过来了?”站在吧台的男子戏谑地问。

    “或许她会过来呢。”他正要去邀请的说,结果被集体气氛打击了。

    “那就等她过来再说。”

    以免白忙活一场,反正馆里食材多,人手多,随时能招待客人。

    朋友们的态度像一盆冷水,哗啦,一下子将他雀跃的心情尽数泼灭。很想出去瞧瞧,又怕被笑话。那天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后来被门边的牌子吓得不轻,以为屋主出事了,差点就翻墙进去看个究竟。

    幸亏被找过来的朋友一把拽下来。

    老村长也一起来了,说她经常出远门,有时候三两天,有时候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不等。不过以前出去总会给他一个电话,这次可能忘记了。

    为安全起见,老村长拔了她的电话。她家没安装固话,只有手机能联系。

    结果打不通,一直不在服务区。

    “肯定出去了。”那个老村长的儿媳何大姐说,“这牌子专门吓唬外地人的,天天活蹦乱跳经常带着四只狗上山玩,哪像有病的人?分明是她怕吵瞎编的借口。”

    邻里之间像是积怨颇深,不大好相处的样子。算了,热脸贴冷锅又得被人笑话,毕竟不是谁都像他这么平易近人(伙伴们都这么夸奖他)。

    大男孩兴味索然地打开自己的笔电,连接门口的监控视频瞄瞄。

    这里是一间门店,自然要安装监控时刻盯着,预防意外生,例如盗窃、碰瓷什么的。唉,可惜路边没有安装,怕邻居反感,否则就可以看一下那宅子边……嘿,那是什么?!

    望着雪夜中缓缓而来的一道黑影,某人被泼熄的热情再一次沸腾翻滚:

    “喂,喂,大家快来看!”

    他没说错,果然有人过来了……

第54回() 
夜色深沉,新邻居的门口灯火通明,屋里反而黑乎乎的,一片静悄悄。

    落户的那几户,想是搬进来了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