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升出了两根手指,故作奸滑老练:“这么多行么?”
中年妇人很迷惑,试探:“二两银子?”
平安一幅你别欺侮我小孩子,把价压得那么低的样子:“当然不是!怎么能那么少?”
中年妇人心底打鼓,心想他不是想要两百两吧?按他绣袋里的东西成公来看,那价值定是超过了两百两的,但问题是,自己身上没有带两百两现银那么多啊!
今日出门,可是来卖茶叶蛋的,又不是来卖丝绸绣品,金钗玉簪,哪会带那么多现银?
看来还是要多费些口舌,才能从这傻小子那里骗到那些个东西啊!
中年妇人道:“那您的意思是……?”
平安比了两个圆形:“两铢大钱!”
中年妇人身子一颤,差点跌倒……是被巨大的喜悦给冲击得跌倒:今日看来是出门遇贵人,天上掉金饼啊!天底下的傻子那么多,怎么就被我逮着了一个最傻的傻子呢?而且这傻子还满兜都是珠宝,这不就象是一个刚走路的娃娃抱了个金元宝在路上行走?周围还没有大人看着?不抢白不抢,不骗白不骗啊!
她脸上自然不露出半丝儿的欢喜来的,有些迟疑:“两铢大钱?这么多……”
平安认真点头:“对,就两铢大钱,一铢都不能少!”
中年妇人有些为难:“照道理说,两铢大钱是有些多了,但大娘想着你对你家小小姐的一片孝心,便看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因而,两铢大钱就两铢大钱吧。”
她看出平安极喜欢人家称赞他聪明,一赞他聪明,他两眼就冒奇光…因而顺着他的意把他赞了又赞。
平安顺杆往上爬,道:“我要的两铢大钱可不是普通的两铢大钱,要那种熙宁重宝,我家小小姐说了,这种钱份量最重了,不象其它时侯造的钱,轻飘飘的…能用好久呢,如果不急着用,还可以用它来制一个键子玩!”
中年妇人怔了一怔,心想不过两枚钱而已,你那么多要求干什么?不同时期制的钱不都是两枚大钱?都买那么多东西,难道那什么熙月重宝就能钱生钱,一不小心还生出个钱儿子来不成?
熙宁重宝,她是知道的…是先帝在世时专为王子庆生而铸的钱币,虽然价值与其它的钱没什么不同,但份量是最重的…可份量再重不也是个铜疙瘩,两枚小钱而已,那么讲究干什么?
她嘴里边自然是什么都不说的,心道还好今日为了在这儿扮得逼真,不被萧府的人发觉,带了不少的散钱出来,找两枚熙月重宝还是能找得到的,又想,其实自己平日里也不是那么贪的,但这一位手里拿的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也太容易取得了,往日里要获得这么多的珠宝,说不得也要经过无数的采探,冒着被官府的人追杀捕获的危险,如今什么风险都不担,只需要两铢大钱…怎么不叫人心动?
再说了,咱们那位主子最近手头太紧,银饷可是少了许多了,加上既已入了他的麾下,以前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就不让做了,这使咱们手头也跟着紧了起来。
中年妇人一番思量之后,把散钱袋子拿了出来,开始寻找那两铢大钱了,可让她生气的是,那熙月重宝实在是难找,那一大堆散钱,只找到了一枚铜钱。
平安是个死脑筋,无论她怎么样说道,都不愿意拿另外的铜钱,坚持要熙月重宝,而且他那死脑筋死得十分的彻底:“就要两铢熙月重宝的大钱,其余一概不要,小小姐说过的,买东西么,就图个完整,卖东西也是一样,要不你拿了两枚大钱来换我这绣袋,要不咱们就不做这生意了!”
中年妇人就如鼻子前边挂了根葫萝卜的驴子,看得见前面的葫萝卜,眼前要吃到了,可就是吃不到,被另外一铢大钱给逼死了!她自然不好向左右周围的人相讨借的,不光是因为她来了这里没几日,周围左右的人对她都不熟,还因为如果让他们知道了她正在骗这痴儿的东西,说不定又横生了枝节。
所以,她撰在自己兜里找了又找,终于,把素巧包铜钱的那手绢拿了猸崞-了。
此时,平安已经等得极不耐烦了,你是知道的,小孩子心性的人如果没有让他极为喜欢的事做,他定是会象屁股上长了钉子般地坐不住的,手也会停不住地到处乱抓……所以,中年妇人把那手帕一拿出来,平安一仲手就抢了过去了,自己动手寻找起那熙月大钱来。
他的动作极快,快得不可思议,连那以手快而闻名于江湖的中年妇人都吃了一惊,心想这世上能从自己手上抢东西的人可是少之极少,这个人是什么人?
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她杀机顿起!
可她再望了过去,却只见这平安如孩子般的笑脸,全没有注意那手帕上写的如蝇般的小字,只是把那手帕里包着的散钱翻得哗哗作响。
那样澄净的笑脸,不染一丝儿尘世杂质,眼眸里没有一丝儿的阴影……她略有些迟疑,见那手帕被平安随手丢在一边,忙上前捡了,塞进了衣袖里。
却圻平安欢天喜地地道:“找到了,找到了,找到另一枚大钱了。”
他一丢,把手里的绣袋扔到了中年妇人的手里,那光润沉甸的贵气仿佛透过掌心而来,让中年妇人一下子疑虑渐消。
平安收了一枚大钱入袖袋,把另一枚大钱递给中年妇人:“给,一枚大钱的茶叶蛋!”
中年妇人包了三枚茶叶蛋在荷叶里,递给了平安,平安欢天喜地地接过了,喃喃地道:“还剩一枚大钱,明日如果小小姐还喜欢茶叶蛋,又可以来买,小小姐一定会赞平安,说平安越来越聪明了,会和人讨价还价了!”
平安拿了茶叶蛋,往萧府前门而去。
等平安走了,那中年妇人才走了几步来到隔邻卖葱饼的老头儿那里:“刚刚买茶叶蛋的人是谁?”
那老头儿望了她一眼:“萧府的痴儿平安啊,你不知道么?”
“他是痴的?”
“当然了,不过最近好象好了些,萧府的人往日里不准他出来买东西的,他一出来买东西啊,我们可就发达了…………”他极鬼崇地道,“怎么,你也得了不少好处吧?上一次,我得了个金饼!”
中年妇人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含糊地道:“没有多少,只不过些小玩艺儿罢了。”
李景誉斜躺在矮榻上,任小顺子用玉锤子锤在他的身上,手里边展开了一方手帕,慢慢地道:“这就是这几日的?”
跪在地上的人缓缓地抬起头来:“是的,是这几日萧府的动向,依属下看,她获得了萧家人信任了,他们已经相信她从宫里边逃了出来,也相信了她说的那番话。”
李景誉笑了笑,坐直了身子,挥手让小顺子侍立一旁:“她腿上的伤是本王亲自弄的,恰到好处,看起来极重,却能让她周围走动,容不得他们不信!”他望了眼地上跪的人,见他依旧做中年妇人的打扮,衣襟之上满是油渍,不由皱眉道,“也不换身衣服再来?”
那人忙揭了脸上的妆容,露出一张小眉小眼来,豁然便是陈福,他道:“属下心底寻思三殿下可能想尽早知道消息,因而便赶着来汇报了。”
“可有被萧府的人察觉?”李景誉问道。
“没有………………”陈福不自觉地摸了摸袖袋里的那个绣袋。
李景誉站起身来,在大理石地板上踱了两步,冷冷地望向他:“那个地方,有卖葱饼的,卖杂脍的,卖萝卜糕的………………你可别以为只有你一人在那里!”
陈福身上冒了出层冷汗,忙把袖袋子里藏着的绣袋拿了出来,递到李景誉面前:“殿下恕罪,属下私底下赚了些银钱!”
李景誉并不接那绣袋,脸色和缓了一些:“还好本王知道,那人不过是个痴儿,而且痴了许多年了,坏不了咱们的大事的,如若不然…
陈福身上冷汗直透了中衣,磕头道:“殿下,属下该死!”
李景誉知道还用得上这个人,于是挥手道:“这次的事,本王就不推究了,接下来,你可得小心仔细些,别出了纰漏………………”他抬起头来,脸上现了狰狞之色,“这一次,本王要将那批人一网打尽,本王说过,对不起本王的,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吃进去的银子,我要让他们用性命来还!”
第一百零三章 老爷的吼声()
陈福听这话,头伏得更低了:“三殿下,属下定不负所望李景誉道:“行了,依本王估计,他们既知道了这个消息,两三日之内便会动手消除证据,你们可都得警醒些………………”
屋内的人齐齐地应了,那声音竟有十几个那么多。
叶子初从暗处走了出来,来到李景誉面前行礼:“三殿下,属下应该怎么做?”
李景誉望了他一眼:“如往常一样,把他的动向及时通报就行了!”
叶子初低低地应了声‘是,,又道:“可属下感觉他似乎不太相信属下了,有了些事情也不和属下说。”
李景誉冷冷望了他一眼:“本王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来栽培你,可不是听你抱怨的,他不和你说,你便要多花些功夫让他相信你,本王可不愿意养些闲人出来!”
叶子初顺眉顺眼:“殿下教训得是,属下必竭尽全力。”
李景誉用视线巡了一眼满屋子的人:“既无事,便都下去布置吧!”
众人皆开口应了声‘是,,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待得屋子里的人褪得干净了,李景誉从书桌上拿起了一张图纸,仔细地看着,屋子里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原本应是明亮的颜色,无来由的,却给他增添了几分冰冷阴凉,隔了良久,他才轻声笑了:“再过几日,就是浴兰节了……”
他手里的图纸飘落到了桌子上,那精心画就的龙形雕器灼灼有光。
浴兰节将至,京师的大街小巷都弥漫着菖蒲、艾草的香味,各家各户的门上都贴上了钟馗像,无论男女,腰间都悬挂了避邪的香襄,雄黄酒的味道在整个京师的上空弥漫,使这偌大的京城处于醉意熏熏之中。
萧府一早就收到了皇家的邀请,浴兰节这一日…萧问筠做为萧府的长女,将和萧南逸一起入宫,参加浴兰盛会。
这是萧问筠成年后头一次受到皇家邀请参加浴兰节,依照往年的规矩…侯府豪门等等世家大族的家主以及家眷都会受到邀请,和皇帝及后妃一起祭拜先帝,饮雄黄酒,吃五毒饼,以驱避恶月恶日。
往年的这个节日,因萧问筠未曾成年,萧府又无主母…因而都是萧南逸一人独行的,到了今年,原本萧问筠还未到及笄年龄的,可皇后特下了懿旨,准萧问筠参加今年的浴兰节,这对于萧府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耀。
所以到了浴兰节那一日,萧问筠一大早的就被冷卉叫了起身…开始装扮了起来,将昨晚上就备好的礼服一一的穿戴好了,由冷卉扶着′往软轿走了去。
有丫环揭开了门帘,她正待走进去,眼角余光一扫,却不远处,那树荫浓密之处,平安斜斜地倚着,微垂着头,那浓荫半映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脸如沉如碧水之中的碧玉,散着微微的淡光。
有风拂过…使那半遮着他脸面的秀发拂起………………少年如玉,暗暗生为何他身上弥漫了淡淡的忧郁?如那还没散尽的薄雾,在他周围萦绕?
萧问筠眨了眨眼,却见平安从树间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又是那张澄静不染尘世的脸,她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荷叶包…心底道:原来她看错了,平安怎么会忧郁呢?或许是自己心底不安,才感觉到身边的人都不安吧?
平安,是这世界上最没有心思的人。
平安走了过来,把那荷叶包递给冷卉:“小小姐,这是平安给您卖的茶叶蛋,中途饿了,便可以吃。”
他≡谩′完,周围的人便都捂了嘴笑了:“平安,你当小姐要去哪里?不过几里路程,哪里就会饿了?”
平安认真地道:“今日是恶月恶日,这是用艾叶煮过的茶叶蛋,小姐吃了会趋吉避凶的。”
萧问筠道:“平安,宫里面这样的东西多着呢………………”见他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失落,便柔声道′“只不过平安给的东西,定是极好的,那我便收着了。”
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平安,你干什么?”
萧问筠只觉眼前的平安身形一晃,就到了离软轿很远的地方,依萧问筠的目测,不多不少,定是五十步的距离,又听平安迷惑地道:“老爷,平安没干什么啊……”
萧南逸道:“你刚才在哪里?”
“就在这里!”
“胡说,老夫说过什么?”
“老爷说过,不准我站得离小姐太近,要离五十步远,老爷,您看看,平安不多也不少,刚好五十步。”
萧南逸怒火冲天:“平安,你还学会耍赖撒谎了…………?”
平安更迷惑了:“老爷,平安一切都造着老爷的吩咐办事啊,老爷不是说过别让老爷看见平安和小小姐站得近,一定要超过五十步的距离,所以,老爷您一来,平安马上就离小小姐五十步了。”
萧南逸头顶青筋直冒:“你的意思,是老爷看见了,你就离小小姐距离五十步,看不见,你就不这么做了?”
平安认真的点头:“是啊,在老爷的视线内,平安肯定会遵守老爷的规矩的………………老爷,您怎么额头冒了汗,还有青筋乱冒,老爷,您是不是生病了?昨晚上被子没盖好么?”
萧南逸一掌打开他好心地伸过来探体温的手,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把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平安………………”
他那声吼惊得众人身边树丛上早起的晨鸟直愣愣地一群群飞起,平安极响亮极高兴地应道:“哎……老爷…………”
那声应把萧南逸胸中想要冲口而出的训斥堵在了喉咙里,怔道:“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平安又迷惑了:“老爷,您平日里这么一唤平安,意思不是要平安和你应和么?这是平安琢磨了好几日才弄清楚的!象那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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