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他的眼睛,低沉柔和的嗓音淡淡地回答道:“我说过我不会扔下你的,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说完,又举起手中的剑朝敌军刺去。
她通红凄厉的眼神望向四周围着的敌军:“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你们亡!”
他们以死拼命,敌军头目惊骇,大喊:“抓活的!”
楚沉和苏雨落体力已经消失到极点,他紧紧地盯着一脸轻笑的敌军头目,目光却依旧炯炯有神,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想抓我?做梦!我楚沉宁死不做奴隶。除非我死”一转身,张开臂膀,一闭眼,猛地跳了下去。
苏雨落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她不敢相信楚沉就这样离她而去,愣了片刻后,身体猛地朝悬崖后方倒了下去,唇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楚沉,我说过,即便是死,我都会紧紧相陪。”
苏雨落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她的身上被划了好几道深红色的伤口,微微一动,却发现自己竟然吊在悬崖上的一棵树枝上,而楚沉在树枝的另一边,早已晕厥了。
她努力将身上的衣裙扯下,扯出一条一条后将所有布条系在了一起,布条最上面她系了一把短弯刀,随后她用力地朝悬崖上扔去,在经历了好几次重复后终于勾住了悬崖旁的一棵树根,她背着楚沉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当她终于爬到悬崖顶上时,她的身体疲劳已经到达了极限,她直接晕了过去。
“雨落?雨落?”在昏睡了许多个时辰后,她听到了一个清润悦耳的男子声音:“你快醒醒!”
苏雨落豁然惊醒,艰难地直起身,看清来人后,又猛地吐了口血:“咳咳太子,你的伤还好吗?”
“你是不想要你这条命了吗?”右肩上的伤口猛地被他碰了一下,她差点疼得就要叫出声,他却不顾她的反应,抓起手中的药草直接敷在她的伤口,冷冷地说道:“若是疼的话就叫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明明你的伤比我严重的多,却还要这么死撑”
“太子,我不疼的。”她紧紧咬着牙,神色很是平静却坚定地说着。
看她眼中满是不惧的神光,楚沉撇开头,手里摆弄着正在被火烤着的野兔,淡淡道:“不过,这一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估计我已经在黄泉边上了。”
“保护太子是我的责任。”她斩钉截铁地接过话。
“你为什么跟着我跳下来?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
是啊,为什么就这么可以不顾一切地将生死就这么置之度外呢?她苦笑了下,才道:“死,谁不怕呢?七年前,我在天行山上就差点死过去,可老天却依旧没有收下我。直到今天,我受了那么重的伤,依旧还活着。大概,连老天都觉着,我这一生的职责便是守护你。你在,我便好好活着。若是你走了,怕是我的命数也到了。我的一生都是因你而存在,又何谈得上怕不怕呢?”
他听完她的话,面色有些触动,也有些不忍,不由轻声道:“苏雨落,你能这么舍身为我,我的确很感动。真心来讲,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的确很是讨厌你,后来又因为长安差点因你而死,我甚至恨不得杀了你。可是七年后,你却以另一个姿态重新回来,不得不说,你很成功,我现在很关注在意你。可是你要知道,在意并不是心动,感动也不是爱意。所以”
苏雨落的脸上露出一抹强扯的笑容,她低下头,泪水侵湿了眼眶,再抬眼时已是一片清明,她抢过话说道:“太子,一切我都明白的,您不必多言。两个月后,您就要与长安成亲了,长安是个好姑娘,自小我便不如她,少时我太任性不懂,因此做了很多错事。可不管怎么说,到底是长安与您郎才女貌,我是真心祝福你们的。”
她顿了顿,眼中竟隐隐映射出浓浓的伤感,声音暗哑却轻柔地说道:“我很庆幸自己能成为你的属下,既然有一日是你的暗影,那这一辈子便都是你的暗影。我做这么多,从来都不需要你的任何回报,只要能一直帮助到你,我便很满足了。”
她的胸口再次涌上一阵又一阵难以呼吸的疼痛感,那样浓烈深藏的感情她真的害怕有一日再也抑制不住,只得紧紧地用手揪住胸口,让痛击痛。
他望着她清寂出尘的侧脸,内心忽然涌出不一样的温暖。将手中烤熟的野兔递到她的面前,温柔道:“你伤的很重,再不吃些东西又会晕过去,赶紧补一补吧!”
她缓缓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无比灿烂愉悦的笑容,接过野兔,柔声道:“谢谢太子!唔,真的好香啊!”刚说完,又不知如何地咯咯笑了起来,脸上更是莫名染上一片绯红,在橙黄跳动着的火光下竟是出奇得明媚动人。
楚沉莫名地蹙了蹙眉,不知眼前的女子究竟为何事笑,压住好奇的神色问道:“怎么了?莫非我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苏雨落红着脸,欲言又止,“主要是因为因为是太子烤野兔给我吃”
楚沉有些好笑地望着她:“本太子烤野兔怎么好笑了?”
“从没想过太子你也会做这些,原以为这些粗活你是不会的,现在一看,太子更像是江湖中人一般。”她再次笑了起来。
他也不由得笑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你可别小瞧我,除了烤东西这些事情,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
“是吗?”
“你听我给你说”
月华如霜,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像是为他们铺上了一层银色的丝绸,柔和,温暖。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风清月明()
他们二人在经过一夜短暂的休息后,快马加鞭赶回了京都。种种迹象都表明,虎头谷被围困之事一定是有内奸,否则怎会一路上所有消息敌方都了如手掌?
因五万精兵全军覆没,南诏王对楚沉的表现大为不满,不仅当着所有官员狠狠地训了他一顿,更是责罚他一个月内不许出东宫大门。不过到底没怎么重罚,一是念及他是前皇后的儿子,二是想着两个月后的太子婚礼,故再怎么惩罚也不能太过。
自从与楚沉从边塞回来之后,苏雨落便整日忧心忡忡,甚至白日里也不怎么踏出房间一步。她总觉着所有的事情都与三皇子有关,甚至可以说陇西主动挑唆便是三皇子的阴谋。不过,这也只是她的推测,更加奇怪的是,三皇子党最近一直什么动静都没有,她一直去打听了好几个晚上,依旧没有什么线索。
又想到楚沉被禁足,她的心情又一下子跌入谷底。后来几天,她的心情更是差到极致,一直没有楚沉的消息,她几乎是每日饭吃不好,觉睡不着,江怡每次问她,她也只是胡乱塞个借口,将二娘糊弄了过去。
这一日,她又在床上辗转不眠,于是披了一件外衣出门,踏着如水的月色,缓步走入花园的凉亭,栀子花沐浴在月光下,寒凝带露,如一帘清远的幽梦。
恍惚间,她不由得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师父,随即将手中的不杀剑放在了石桌上,轻轻地用手帕擦拭着它剑鞘上的余灰。师父那么叮嘱她不要杀人,可她依旧违背了师父的话,用这把不杀又杀了无数个人,又沾上了多少无辜的鲜血。若是再见到师父,她该如何有脸面呢?
还有慕容安,此刻的他又在何处呢?
她一直将他当做自己最信任的兄长,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他就不会觉着害怕和孤独,也不知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想什么呢?”楚沉平和沉稳地声音响起来,“竟然想的如此出神?”
苏雨落猛地一惊,脸上随即绽放出喜悦的笑容,惊呼道:“太子!怎么是你?你不是”
“嘘”楚沉将食指放在嘴边小声道:“你声音这么大,是要将你府上所有人都招来么?”
“哦,对呀,是我太冒失了”苏雨落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莽撞,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嘴捂住,警惕地打量了花园的四周,然后才放心地轻轻说道:“太子,这么晚,你怎么还出来呢?”
“你不会是”她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由脱口道,“太子你不会是害怕我太担心然后”
话刚出口,又觉着是自己莽撞了,不由赶紧改口:“是属下失言。”
楚沉的目光顿了顿,很快脸上浮现出一股笑意,“许久没有见到长安,心中很是想念,所以就偷偷想来这里与她见上一面。却不想,她早就睡了因此,顺便来看看你。”
“哦,原来是这样。”她的心中又是一阵失落,她早就该告诉自己不能乱想的,不是吗?否则痛苦的,仍旧是她自己。
“我来是想告诉你,最近不要打草惊蛇,先将事情放一放。”
“属下明白。”她赶紧将方才的心事沉下,扯了一抹笑容,不咸不淡道:“在没得到太子的吩咐前,我一定不会暗自行动的。”
楚沉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其实,有你在身边,我很放心。”
“嗯?”苏雨落不明白地抬眼看着他,“太子,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依旧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看着眼前女子眼中的皎皎明月,楚沉轻轻冒了一句:“当年第一次遇见你便是在那座小桥上吧?”
那回忆说不出的好笑复杂,竟让他有些怀念。
她点了点头,尴尬地说了句:“没想到太子还记得,我倒是宁愿你不会记得谁在那”
忽然,西苑拐角处飘过一道黑色的身影,苏雨落大声惊呼道,楚沉听闻随即点足跃起,一眨眼,他的人影便消失在了黑色的夜幕中。
“姐姐,是我!”只见苏长安的轻柔绝丽的倩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苏雨落轻轻舒出一口气,笑着迎上她,关切地问道:“原来是长安,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呢?”
“我睡着睡着,觉着有些口渴便想去厨房找些水喝,却听到花园这边有人在说话,原来是姐姐你在这里。怎么,这里只有姐姐一个人吗?”苏长安温柔的笑意里似乎带了份清冷,目光也在四处寻找着。
苏雨落含笑再次坐到了烟雨亭中,“想必是你听错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睡不着,便在这边歇一歇。倒是你,还是赶紧回去睡吧,夜里风很大,千万不要染上风寒。”
但是苏长安并未离开,反而坐到了她的身旁。
“姐姐,你还喜欢阿沉吗?”苏长安盯着她的眼睛,轻轻地问道。
苏长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长安,你想什么呢?你和太子两个月后便要成亲了,怎么还在担心这个呢?”
苏长安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急切道:“姐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微微一愣,随即脸色沉重起来,“姐姐现在就告诉你,姐姐早就不喜欢他了。他是你的,便一直是你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那姐姐,你一定不要和阿沉在一起,好吗?”苏长安的声音有些颤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苏雨落无声地点了点头。
长安还在担心吗?其实没必要担心她的,不是吗?她能够拿什么去和长安比呢?
“姐姐是不是觉着我很可笑?”苏长安的眼中忽然略过一丝淡淡的哀愁,仿佛有几分苦涩,以及几分无奈。
她轻轻地抓紧苏长安的手,郑重道:“长安,姐姐是真心祝福你的,你一定会是整个京都最美的新娘!”
“真的吗?”
“真的。”。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子遇刺()
六月的南诏京都突然下了一场暴雨,所有人的心情也都如这阴晴不定的气候一般变得极差。到午后时分,黑压压的铅云低垂,另一场风暴又要将至。
苏府上下随着两个月后的婚事将近全都在为婚礼而忙,苏雨落也跟着江怡打算去绣楼挑选嫁衣的布料。偏在这时,一个随从慌慌张张地跑到打听,颤抖道:“大大事不好了,太子太子他遇刺了!”
“什么!”闻听此言,苏长安猛地一振,手中正端着的茶杯也掉碎在地,紧紧地盯着来人问道:“那阿沉他究竟怎样了?到底伤得重不重?有没有生命危险?他人此刻在哪呢?”
“启禀苏小姐,太子倒是伤得不重。只是,为了不让别人引起怀疑,特意叫小的偷偷来接小姐,以及大小姐。”
大小姐?站在身旁的苏雨落虽然心里早已是热锅上的蚂蚁,可只能干着急,却没想到楚沉会让她也过去,难道是有急事要与她说?不是说过,不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暴露身份吗?难道真的很急?
随从走到她的身边,又看了眼苏长安,弯着腰,轻声道:“两位小姐,还是赶紧随我去东宫吧!”
她们二人点点头,紧紧跟着随从步入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长安,”苏雨落轻轻抓过苏长安冰凉的手,轻声道,“你放心,太子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长安点了点头,道:“相信阿沉吉人自有天相。”
马车很快进入了皇宫,在经过重重宫门后,才终于缓缓地停下。
“两位小姐,到了。”
苏长安急匆匆地便从马车了走出来,不顾身后的苏雨落,疾步便走进入了东宫的大门。一下就冲到内殿,一把抓住床榻上楚沉的手,又是心疼又是眼泪,声音颤抖着哽咽:“阿沉你伤的怎样阿沉你千万不能有事”
“傻丫头”楚沉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只是小伤,没什么大碍的。”话虽说着,他的目光却已经越过了眼前的女子,眼中沉静如水,波光浅浅,静静地看着一声不吭的苏雨落。
女子眼中明明是那样的哀伤,那样的担忧,却比任何人都表现出坚强。
忽然,他轻轻地对苏长安说道:“长安,你先出去,我与你姐姐有话说。”
苏长安惊讶地抬起头来,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露出一抹淡淡的苍白笑容,“阿沉,你和姐姐那我先出去了,若是哪里还痛,一定要叫我。”
“好。”
待苏长安走出内殿后,苏雨落赶紧恭敬地跪在地上,“属下见过太子。”
楚沉从床榻上起来,目光沉静如黑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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