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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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微光-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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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益在昏迷一整晚后,带着满心的愧疚和伤感,终究没能再醒过来。

    小睿扑在刘益床边失声痛哭,光涵在旁边手忙脚乱的安慰他。按照光涵的说法,刘益是去了另一个世界跟家人团聚。颜槿在旁边听着,不知道光涵这种说法对不对。客区里没逃出来的人一部分被分食,一部分被感染,沦为吞噬者中一员。刘益的家人不知道属于哪一部分,如果是后者,颜槿不知道她们是算“活着”还是“死亡”,更不知道她们能不能进入另一个世界,跟刘益团聚。

    另外个世界,可能是存在的吧。父亲和母亲也会在那边,带着永远温柔的笑容等待着她,对吧?

    颜槿抬头看着窗外,虚假的太阳散发出虚假的温暖,就好像她们自己编织出的虚假的那个世界一样。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如水的意思就是没滋没味,无聊。无聊是真的无聊,无所事事,应了林汐语的话,每天吃完睡到自然醒。

    在见过客区大厅的惨况后,大家各自为政,关门闭户,彼此互不侵扰,把房间打造成独属自己团体的小堡垒。公共区域能避则避,即便避不过,在相遇时也是竭力拉远人和人间的距离,仿佛别人身周的空气都饱含病毒。

    闲到极致也会让人感到崩溃。颜槿不再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去领取食物,体力无处消耗,只好整天整天的在房间里打转,完全诠释出什么叫坐困牢笼。

    林汐语和光涵两人倒是无所谓。在客区时两人也是不出门的,有书就可以打发时间。小睿本该是最活泼爱动的年纪,但在经历过不该他承受的变故以后,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成熟起来,并不让人费心。无聊到憋闷了他最多也就是跟波比在房间里打上几个滚,亦或者跟颜槿学上几招格斗术。

    她们所有的食物由林汐语进行分配。林汐语把罐头净重精确到克,根据营养搭配严格分割每天的用量。除了第一天,高热量的糖果和巧克力都被林汐语锁起来,不允许光涵和小睿碰触。

    然后就算林汐语计算和分配的能力媲美光脑,开源节流,只有节没有源,柜子里的罐头数量还是在逐渐减少。墙角的空罐子瓶子叠成一摞,里面被水洗刷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颜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曾经提议让光涵再改造出一把武器,由她进入酒店其他层寻找食物。路鸣盛他们之前清理楼层是从上至下,用自行轮椅或巡逻机挂上肉块吸引吞噬者,把吞噬者引进该楼层连接观景台的走廊里,开启内层隔离板,关闭外层隔离板,把吞噬者送上观景台后再伺机关好隔离板。但是吞噬者既不是行动蹒跚的儿童,也不是听话乖巧的小狗。酒店里他们能找到的巡逻机和自行轮椅在引走吞噬者的过程中被吞噬者损毁,他们清理干净了的楼层也只到当前的下一层。

    控制室前的那台巡逻机,已经是最后一架。第一,酒店的核聚电池数量有限,这架上面的武器系统不过是个空架子;第二,其他人也不会同意让光涵拿来进行改装。

    至于让颜槿赤手空拳跟吞噬者硬碰硬,林汐语的答案只有一个。

    墙角的罐头瓶反射窗外的阳光,在对面墙壁上透出一条明晃晃的白线。颜槿坐在沙发上,大汗淋漓,心情却没有因为练完拳发泄体力而得到平复。

    她很焦躁。

    门铃没有眼力见的响起来,持续演绎什么叫魔音穿脑。悦耳的铃声砸进颜槿的耳膜,让她恨不得把门外的人拽进来揍一顿,教教他什么叫素质。

    绷着一张别人欠钱的冷脸,颜槿大踏步走到门边,按下了调整按铃。

    她没有开门,只是把液态门的颜色调到最淡。门外的人影现了出来,不是很清晰,能分辨出是个女人。

    女人看到门内的颜槿,疯了似的扑上来,伸拳捶打液态玻璃。液态玻璃的牢固性不是她那双看起来秀气又柔弱的手臂捶得开的,女人指背浸出了血,能看出颜槿她们这扇门不是她捶的第一间,指背敲击在浅色的玻璃上,按出一个个红色印迹。

第75章() 
颜槿眉心的褶皱稍纵即逝;站在似有若无的门后漠然地看着她。

    红色印记从块状连成两条蜿蜒曲折的粗线;从玻璃腰线位置一直下拉到底。她的一条膝盖突兀地屈曲在地;另一条受平衡影响跟着跪下来。女人露出头顶黑色的发心;额头磕在走廊上软绵绵脏兮兮的地毯上。

    “求求你们,还给我吧”

    “她也被抢了吗?”光涵从颜槿背后探出个头;打量玻璃门外的女人。

    “回去!”颜槿的脸色充满风雨欲来前的阴霾;手动把光涵调转方向;“看你的书去。”

    光涵砸砸嘴唇,不打算挑战这个时候的颜槿耐心;听话转身。林汐语拉着小睿坐在沙发上,目光透过电子书页边的半透明区域;看着她。

    颜槿眼睑垂低,手放回控制板上;门外的恳求戛然而止,留下个空空荡荡的尾音。

    门内的冷漠和拒绝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女人从跪坐到瘫倒在地;愣了片刻,踉跄站起来,转而扑向隔壁的另一个房间。

    女人是依次捶过来的,所有房间的反应出奇的一致。颜槿透过自己房门;能看到对面其他几道房门后模糊的人形。排列成行的人形们沉默着;无动于衷地凝视女人远去;犹如砌在墙内的憧憧鬼影。

    颜槿正对的一个鬼影终于动了动。颜槿能看到对方细窄的肩膀上抬;做出耸肩的动作;似乎还对自己点了个头致意;旋即对面玻璃颜色转深,把各自严严实实地保护在各自的领域内。

    女人留下的红色痕迹被玻璃内注入的更深的颜色覆盖了,却覆盖不了女人带给房间内人的冲击。

    这是这个星期以来发生的第三起抢劫事件,今天是周四。

    新纪元127年4月19日,星期六,晴。

    普照天地的光线被建筑厚重的外墙阻挡,仅有一道被截成梯形的橙色方块,投映在浴室的地板上。

    颜槿坐在浴缸边缘,手肘放在膝盖上。浴缸边缘又冷又硬又窄,舒适感约等于零,然而她就那么长久地坐着,完全无视屁股的抗议。

    浴室里极其安静,以至于颜槿绵长的呼吸声显得粗重而明显。颜槿的眼睛几乎是闭着的,两只手的指头随着呼吸节奏舒张或弯曲。从表面看,一切都显得稳定和谐,除了指头弯曲时逐渐增加的弧度。

    倏地,一次握紧中弧度过大,还没痊愈的指尖直接撞进掌心。颜槿痛得一颤,猛然睁开眼睛,小小空间里刻意营造出来的虚假安定顷刻破碎,稳定的双手变得颤抖,逐渐蔓延到全身。

    懊恼、愤怒、焦虑、无助、绝望,种种竭力想压制下去的情绪强力反噬,彻彻底底地填进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缝隙。

    颜槿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手,呼吸变得急促,手掌拼命摊平,却在下一秒完全握紧成拳,垂直砸向浴缸外沿。

    然而在最后距离一厘米时,拳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悬在明亮的瓷器上方。颜槿看了一眼紧闭的门,颓然把拳头散开,收回自己膝上。

    今天早上,发生了第五起抢劫事件。而且不再是单纯的抢劫,被抢劫者大概曾经拼命反抗过,被人用硬物击中头部,血流满地,未必能活过今天下午。

    颜槿仿佛又回到了尹颂他们偷窃面包的那天早上,看着现在和过去慢慢重叠,一步步走上一条既定的道路。

    那时他们还可以指望定时从电梯里滑出来的一日三餐,而现在他们还能指望什么?

    狭隘的空间逼得人要发疯,颜槿呆坐片刻,觉得越来越难以忍受,随手把浴缸旁新换的垃圾袋口扎成一团,打开了紧闭的门。

    “我出去扔垃圾,关好门,别乱开。”颜槿举起手里的垃圾袋示意一下,走向大门。

    “哦。”林汐语不置可否地点头,“那随便把床单带回来吧,应该消完毒了。”

    “好。”颜槿匆匆应了个字,逃难似地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光涵全程咬着嘴唇,直等到颜槿消失在门口,液态玻璃合拢了,她才小小声地说:“她的头发是干的。”

    林汐语:“嗯。”

    光涵:“颜槿看起来随时会打人一顿的样子。”

    林汐语似笑非笑地抬头:“怕她打你?”

    光涵撇嘴:“她不会的。我就怕她压力伐一直不打开,突然爆炸。”

    “”

    林汐语支着下巴,认真思考等颜槿回来要不要告知她一声。颜槿在光涵眼里究竟是堆什么东西?

    “如果没有了你会去抢劫吗?”

    林汐语回神:“啊?”

    光涵指着另一个房间:“快了。”

    林汐语不需要进房间去看,也明白光涵说的“快了”是指代什么。

    闪闪发光的铝制罐子在窗下排得整整齐齐,这也就代表余在柜子里的数量寥寥无几。

    林汐语的眸色暗下来,唇角的笑意却没减:“我可没抢劫的本事,你该去问颜槿才对吧?”

    光涵瘦出棱角的圆脸皱成一只偷工减料的包子:“颜槿?”

    林汐语瞥她:“就算她不愿意,也不会饿着你的。”

    光涵眼睛一亮:“是不是你还有?藏在哪里的?我保证不乱说!”

    林汐语一本正经环视室内一圈:“我哪有藏,光明正大摆你面前的好吗?你牙好又不挑,什么都吃,房间里的柜子桌子够你啃好久了。”

    包子褶气得撑开来,变成个表皮光滑的面包。光涵嘴里咕哝着含糊不清的词,还没忘记顺手捞走林汐语的表,气鼓鼓冲回房间了。

    林汐语笑眯眯地注视房间内门关上,视线落回书上,良久却再也没有点击进行翻页。

第76章() 
走廊上的深绿色藤蔓从背后缠绕到脚下;再从脚下远远延伸出一条张牙舞爪的道路。

    颜槿看见过林汐语父母带回来的丛林留影。留影上树木参天;地面交织着乱糟糟的荆棘;阴森而危机重重。她现在走在这条路上;总有种行走在丛林里的错觉。

    手里的袋子摩擦到裤腿,窸窣作响。其中还夹杂着别的什么点什么声音,从斜前方的一个房间里传过来。颜槿没有改变步伐频率,漠然地抬起眼帘;她现在感觉糟糕透顶,如果有谁不长眼,她不介意让对方怀疑一次人生。

    可惜没能如愿以偿。她一直走到发出声音的那个房间门口;脚步稍微顿了一下。

    房号很眼熟;今早她来过。房门开着;门里也确实有人。一个躺在过道地面上;靠近头部的地毯上蔓延出一滩已经干涸发黑的液体。之前发现她的人出于种种原因没把她抬回床上;只是在原地把姿势从趴俯调整成仰卧。女人脸上很随意地搭了一小块白色毛巾,黑色的长发从毛巾下蔓延出来铺在地毯上;毛巾覆盖处能看出五官轮廓,鼻端却看不到毛巾的丁点起伏。

    房间里更往内一点的位置,还有人蹲在排柜前翻找。那人听到门口的动静,在转身同时立即抓起放在身边的一截椅腿,脸上神情是介于真实与做作间的凶戾;上唇上提;呲出人类早已退化的犬齿。

    不甚强壮的男人就那么半蹲着和门外的颜槿对峙片刻;在确认颜槿的人数和性别后;他显而易见的紧张稍微褪去,凶戾却纹丝不动,鼓起青筋的手臂握紧半敞开的柜门,再再宣誓他“先到先得”的所有权。

    颜槿视线从男人的手移到女人脸上的毛巾,再转到地毯上已经有段时间的血迹上,终于敛回目光,迈开停下的腿。

    父亲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想活,这原本没有什么错。”

    父亲说:“槿槿,我知道你讨厌城市里虚伪的规定,你想出去。”

    “但是外面的世界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城里有法律和社规,城外也同样有城外的规则。”

    “自由?这个世界不可能存在绝对的自由。这个世界的总体资源是有限的,肆意妄为的自由是建立在剥夺其他人权利的基础上的。城里的法律由人类制定,利益必然倾向于权力阶层,但法律和道德在某些层面上可以让一个弱者在付出努力后,获得最基本的生存资源。城外的规则的确更加绝对公平,也更加无情。当你没有强大的实力,结局必然是死亡。”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就是自然制定的法律。”

    “它叫做丛林法则。”

    颜子滨实际上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刻板和粗心,否则他的尸体早已经在城外被风吹雨打成一摊烂泥。他早就察觉到女儿对城里细致入微的诸多规则的不满,作为父亲,他有必要先行对天真的女儿进行教育。

    颜槿已经忘了父亲说这几句话时,她有几岁。但至少在当时,她只认为那是父亲阻止她的一种手段,听到时更多的情绪是一种不以为然的抗拒和愤怒。

    直到现在,她才渐渐明白,父亲这几句话里的含义是多么残酷。

    洗衣间里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角落里的大型消毒机孤单地亮着灯,等待来人把内里仅有几床床单和被罩取走。

    房间里不方便洗晾,刚开始时大家为减少外出,贴身衣物会在自己房间里洗好晾晒,但较厚的外套、床单等物件还是会送到功能区的洗衣间里洗涤并消毒。然而当次数稀少的外出在有心人眼里也变成可乘之机以后,洗衣间里除了少数几个自忖能力过人不怕死的以外,再也没人光顾。

    洗衣间位于功能区边缘,恰巧在一个转角,左走道通往客房区,右走道则是功能区深处。颜槿沉默地站在转角中央,她本来已经朝着房内走出一步,却在下一步前改变了主意,脚跟一转,拐进右边走道里。

    生物系统识别成功,机械门轮轴滑行,室内的感应式光源亮起来,照亮一如既往混乱的控制室。

    经过短暂的数据读取,整栋楼的细微末节逐一闪现。颜槿竭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避开最浓墨重彩的一层,尝试着伸出双手。

    跟前几次一样,代表建筑棱角的实体化线条柔弱不堪,在颜槿的手底下很快不是被摧残变形就是扯成几大块,连带地导致该模块内部的物体也跟着扭曲到连刘益复活也认不出来的地步。颜槿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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